《蟠龙踞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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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龙踞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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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如此。如果你以为你的飞刀,比中原三英的三剑突袭更具威力,也许你可以保全老命。” 

“你……你击败了中原三英?”绝命连环刀惊问。 

“你何不问问他们?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回去问了。” 

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语:“不见得……” 

他一声低叱,身形下挫侧转,双手左右一挥。 

三把飞刀从他的喉间掠过,几乎贴肌飞行。一枚铁翎箭从他的颈后飞越,擦背领发出异响。 

如果他不挫身,不转体,那么,飞刀必定贯入胸膛,铁翎箭也将贯入背心的心坎部位要害。 

他这一着,冒了天大的风险,但他成功了。 

就这样,他保持原势片刻,然后徐徐挺身恢复立姿,呼出深长的一口气,收回张开的双手,虎目中杀气慢慢消溶,冷静的工夫超人一等。 

绝命连环刀以双手掩住胸前的七坎要害,一段树枝已贯入体内,身形一晃,再晃,然后张口想叫,却又叫不出声音。 

最后!终于向前一栽,仆倒在草丛中,身躯猛烈地挣扎。 

后面、发射铁翎箭的人,早已静静地仆伏在一棵大树下,手脚开始松弛。 

风仍狂,雨仍暴。 

他分别瞥了两人一眼,木无表情地大踏步离开。他知道,这两个武林高手已经永远向人间告别了。 

走了十余步,他突然转身大声说:“阁下,你没有出手,你成了今天这场杀戮的唯一见证人。 

请转告黑福神,我四海游龙没惹他,并不表示我真的怕他,他已多次派出杀手来暗杀我,不能有下次,知道吗? 

他做他的江湖恐怖煞神,我做我的江湖浪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他无权要求周某在他面前俯伏,他那些恐怖屠杀手段也吓不了我四海游龙。叫他离开我远一点,因为在下已经开了杀戒。 

在下也是一个嗜血的人,我与他是同类,同类相残总该有一个去见阎王,不死不休的。 

他已经有了极高的成就,和我这个江湖亡命相搏值得吗?朋友,下次你最好像今天一样,不要对在下动手动脚,那是保命的金科玉律。” 

说完,他转身走了。 

一个青衣人出现在绝命连环刀身旁,伸手扳正他的身躯,摇摇头凄然长叹一声,喃喃地说:“关兄,但愿你九泉瞑目,他已经给你活的机会,而你……唉!你真是一头无知的老笨牛,而追魂箭刘老兄,更是自己走向屠场的牛,他把你的命一起送掉了。” 

在江湖闯荡的人,先天上便具有嗜血的劣根性,内心中燃侥着一股出人头地,以及不畏强梁不向人屈伏的烈火。 

世间真正练武志在强身的人,宛若凤毛麟角,如果志在强身,何必在江湖闯荡。 

不管江湖闯荡者的心里是什么状态,不管他走的道路是黑是白,行侠仗义也好,称雄道霸也罢,那股燃烧着的烈火,是永远不熄灭的,永远随躯体的存在而存在,除非他受到了惨痛的打击,不然这股烈火便会强烈地燃烧起来,毁了别人也毁了自己。 

周游心中这股烈火,已经燃烧起来了。 

他对那人所说的话,的确是他的心声。 

他热爱生命,当然不允许任何人毁灭他的生命,三番两次的偷袭、暗杀,已激起了他求生的本能,拨动了他内心的烈火。 

如果这股烈火变得炽盛狂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时辰差不多了,他回到宝山神祠,进入破败的大殿,向偏殿发出一声轻咳,高声说:“郭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郭姑娘的语音清晰的传到。 

踏入偏殿一阵暖流扑面而至。不仅是火烧得旺盛,火旁的郭姑娘本身就是一团火。 

郭姑娘身上已穿着停当,衣裤已干,不知她有意呢,或是无意?劲装上端的两对鸳鸯扣并未扣上,露出粉颈一段三角形雪肌玉肤。 

她本来就身材丰盈,胸前没有长剑的带结遮掩,显得更是撩人。她脸上绽起动人的羞笑,一抹红霞更增三五分旖旎风情。 

“你的酒食我留着。”她低下螓首将食物递过:“我不知怎么感谢你才好。” 

老天爷,她这一低头,身躯前倾,领口的那一角雪肤玉肌,一无保留地敞开在周游的面前。这是诱人犯罪的场面。 

周游没来由的一阵心跳,身上的寒气全消,手一伸,托住了她递来的温暖小手,目光落在她动人的面庞上。 

她感到不对,怎么托手而不接食物? 

猛抬头,便接触到周游那火热的俊目。 

“嗯……”她忸怩地低唤,重新低下头:“周……周爷……” 

他呼出一口长气,接过食物,淡淡一笑说:“劳驾,到大殿警戒,我得把衣袍烤干,淋了半天两,真吃不消。” 

“好。”她扭头便走。 

“别忘了带剑,有警就赶快退回来。” 

“好的。”她拾起剑向偏殿举步,袅袅娜娜到了殿口,转首向他送过一朵妩媚动人的羞笑,再转身走了。 

目送郭姑娘的身影消失,周游低头沉思。 

久久,他的眼中掠过一道奇异的光芒。 

他想起假书生冒充妓女的乔江东,乔纯纯。 

“这年头,姑娘们是愈来愈大胆了。”他微笑自语。 

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了许久。最后,落在火堆旁不远处,那只小提篮上。 

一个女人在荒郊野地里乱跑,手中带了一只小提篮,本来是极平凡的事,手上挂着一样东西,免得一双手没地方好放。 

女人在任何地方行走,两手空空地的确不知该怎么放才好,就算有一条罗帕吧,也显得贤淑雅致些。 

他瞥了偏殿一眼,当然无法看到郭姑娘。如果能看得到,这位郭姑娘未免胆大得离了谱啦! 

喝干了壶中酒,一不做二不休,他脱了个精光大吉,面向着偏殿。他不信郭姑娘敢向这里偷想,就算是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偷看。 

揭开篮盖,首先便嗅到一缕女性特有的幽香,这种用柳条精工编制的小篮,本身就具有防水的功能,里面贴了一层油纸,水无法渗入。再就是一块抽布,包着一些东西。解开油包布,一袭月白色的亵衣裤入目。 

“原来她早有在外住宿的打算。”他心中自语。 

做贼的人必须胆大心细,心细才会注意一切可疑事物。他小心翼翼展开亵衣裤观察,眼神一动。 

还有其他的东西、一双鹿皮手套,另一块油布里着一只荷叶包,里面居然有两个馒头,一包小菜。 

“小气鬼,舍不得拿出来吃,又不是什么龙肝凤髓?”他撇撇嘴自语。 

不久,他小心地按原来的位置,将各种物件安放回原位,但并未将篮盖盖上。 

他开始细心地折断一段木头,用指甲剥出一条木丝。 

不久,篮盖终于按原样盖好。 

他将手中三寸长的木丝,放在鼻端猛嗅,唤了叉嗅,似乎那是一条檀香木,值得嗅了又嗅。然后又放在舌尖上,舔了又舔,舔得十分有趣味。 

他脸上涌现令人莫测高深的微笑,将木丝丢入火中。但见火焰一卷,木丝化火卷缩,泛起一星绿焰、一闪却没,红红的炭丝眨眼间便化为灰烬。 

他真是忙,打开了自己百宝囊,检查里面的物品,也许有些东西潮湿了吧?最后,他轻松地烤衣裤靴袜。 

这是一场豪雨,直下至未牌时分,方变成细雨霏霏。 

周游注视着殿外仍在滴雨的破檐,剑眉深锁,突然扭头向坐在已熄了的火堆旁,盯着天宇发呆的郭姑娘说:“两小了,该上路了吧。” 

“还在下呢,怎么走?回城大概有多远?”郭姑娘忧形于色,站起问。 

“大概有十四五里。” 

“那岂不又要变成落汤鸡了?” 

“运气好的话。可到下面最近的村庄买蓑衣,或者可以弄到两帽。” 

“我不赌这种运气”” 

“你的意思是等放晴再走?” 

“是的。” 

“如果不放晴……” 

“我宁可在此地坐一宵。” 

“坐一宵?饥寒交加,不是滋味,山上夜晚是很冷的,已经没有生火的木料啦!” 

“我还有吃的。”郭姑娘说,伸手去抓提篮。 

周游走近,呵呵一笑说:“好啊!没想到你还有夹带呢,原来提篮里有吃的,是什么呢?” 

他伸手去夺提篮,郭姑娘却噗嗤一笑,脸一红,白了他一眼,亲匿的在他掌背上打一下说:“姑娘家的东西,怎可乱动?” 

这一来,提篮受到猛然一震、篮盖震得歪在一边。 

“你。”郭姑娘取出食物包将两个馒头递给他:“还有小菜,只好用手抓啦!” 

“你真的不想走?”他撕着馒头问。 

“不是不想走,而是不愿走。第一次被淋成落汤鸡已经够愚蠢的了,第二次简直是不可原谅的白痴。”郭姑娘打开小菜荷叶包:“我敢打赌,你也不想做白痴。” 

“如果我愿做白痴呢?” 

“那……你不会的。” 

“因为有你在。” 

“我算什么呢?”郭姑娘幽幽地说:“你这个江湖浪人,只对上元巷那些女人有兴趣。 

我认识不少你们这类型的江湖人,不愿受拘束,不要有家室之累,就算碰上了心爱的姑娘,逢场作戏无伤大雅,提起真感情就逃避惟恐不及,把持得住的,讲良心只图手眼温存,缺德的,让那一位姑娘伤心悔恨一辈子。” 

“你怎么说这种话?”他讶然问。 

“你算是那种人呢?”郭姑娘反问:“糟的是自古美人爱英雄,偏偏就有那么多愚蠢的女人,甘心情愿把自已往痛苦的深渊里送。” 

“这么说来,你很聪明。” 

“我如果聪明就不会陪你受风吹雨打。” 

郭姑娘这句话,已经够露骨的了。 

她说完,幽幽的白了他一眼,幽幽一叹低头进食。 

“凭良心说,我并未挑逗过任何人。”他摇头说。 

“你用不着挑逗别人,你的一举一动!皆有吸引人的力量。告诉我,你曾向某一位姑娘,付出真感情吗?” 

“没有……” 

“有人曾经为你伤心吗?” 

“我怎么知道?”他烦躁地一口吞掉手中的馒头:“不错,曾经有人出面提亲说合。好笑的是,连对方是老是少,是高是矮都一无所知,我当然拒绝。” 

“你说的是传统婚姻的老故事,老得不沾半点江湖味。”郭姑娘撇撇嘴:“江湖人的爱是粗犷的,感情而非理性的,今日相见,明日天涯,爱就爱恨就根,痛苦与快乐自己承当。 

你既然有人提亲说合,这表示你仍然在亲友长辈的管束下,一切都不能自己作主,你又出来、闯什么江湖,不是存心坑人吗?” 

“你的话离经叛道……” 

“你少给我说道。”郭姑娘有点恼了:“以你的行为来说,并未合乎传统的礼教,也不怎么合乎道义。” 

“此话怎讲?” 

“你疑心明珠园那群神秘女人掳走了陶大娘母女……” 

“咦!你怎么知道?” 

“咦!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郭姑娘娇俏地几乎一指头点上了他的额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汉中城巴掌大的地方,而武林高手却遍地都是,能瞒得了人? 

你以风流自命,勾搭上锦毛虎这位风尘女人,计算那位怀春少女假书生乔江东,以便探明珠园的底细。 

乔姑娘的确是明珠园的人,你也知道她的身份,利用她探底,合乎道义吗?你已经得到了她,在锦毛虎那儿度了一夜春宵,如果明珠园的人真的掳走了陶大娘母女,日后你怎样安置她?拍拍手一笑了之呢?抑或是反脸成仇一剑宰了她永除后患,了却一场虚假情孽?” 

“呵呵!你知道得很多,但并不等于你完全知道了。”他懒得多解释:“喂!我们就这样坐着吵嘴到天明吗?天快黑了。” 

“你想怎样呢?反正雨还在下,我又不想做落鸡汤,要走你一个人走好了。” 

“你不知道危险吗?” 

“什么危险?” 

“我杀了两个人,其中之一是绝命连环刀……”他将经过说了:“这次追逐我们的人,其中没有出色的人物,大概事先没料到我会碰上了你,也许他们计算错误。 

我想他们真正的高手,可能已经出动了,在其他地方找不到我们,最后必定会转来到此地碰碰运气的,在此地等死吗?我不干。” 

“哦!看来我们真该离开趋吉避凶。雨小一些再走,好不好?喂!你想明珠园的人,是否与袭击我们的人有关?那位怀春少女大概由爱生恨了,是吗?” 

“不会的。哦!你对明珠园知道多少?” 

“不太多。你想知道?” 

“当然。” 

“我可以带你去找她们藏匿的地方,但不知她们还在不在该处。” 

“唔!令尊为何不去找她们?” 

“找她们做什么?只有你这傻瓜才会替陶大娘母女出头。嘻嘻!那位陶姑娘是不是太小了些?” 

“你说话真大胆,居然脸都不红。该走了吧,雨小了,再不走……” 

“回城呢,抑或是找明珠园的人?”郭姑娘抓起了小提篮,有走的意思。 

“有多远?”他问:“不会是明珠园吧?” 

“她们早就撤走了。回到大路,我就可以找得到方向,不会太远。” 

“那就走。” 

雨真的小了,稀稀薄薄的毛毛雨,飘在身上起不了作用。 

天宇中布着一层薄薄的云,西方的天际出现了红红的晚霞,即使以后有雨,也不会太大的。 

大道向东北角岔出一条小径,通向一处田野,再折入一座茂林。 

郭姑娘向茂林一指,说:“那里面有一户种山的人家,穷得很,丝毫不引人注意,正是藏身的好处所,但不知她们还在不在。” 

“天快黑了。”周游抬头看看天色:“前往踩探似乎早了些。” 

“你怕了?” 

“我怕,怕什么?” 

“那些鬼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也一个比一个厉害。家父曾经派人侦察明珠园,没进去就被打出来了。” 

“她们是很了不起。难在我并不知道陶大娘母女是不是真被她们掳走的,无凭无据,有理讲不清,师出无名,理字站不住脚,真不能和她们正面冲突。这样吧,我们大大方方地进去,不主动挑衅,谅她们也无奈我们何。” 

看到农舍,天已经黑了。 

那是一栋建在林空中的两进式农舍,矮矮的泥墙,厚厚的车顶,小小的窗户,门前还有一座尚算平坦的打麦场,占地并不大。 

柴门是大开着的,可看到厅堂中神案上的一盏灯。 

可是,就是不见有人,也没有狗。 

踏入打麦场,周游脚下一慢,低声说:“没有人,但谁点的灯?” 

“是长明灯吧?” 

“不,是不怕风的巨型松明?你看,火焰烧得多旺?依你看,会不会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呢?” 

“看看就知道了。”郭姑娘说,走向敞开的大门。 

“你等一等,我先四处看看,小心为上。” 

他在屋的四周搜了一圈,最后在门口与郭姑娘会合。一踏进大门,便看到了眼前的凌乱景象。 

“这里曾发生激斗,我们来晚了。”他说。 

在剥剥作响的松明火光照耀下,厅堂的景物一览无遗。家俱都碎了,只有神案是完好的,大概交手的人不愿得罪鬼神。 

“哎呀!”郭姑娘指着厢房门惊叫。 

厢房挂着一条门帘,笃下露出一双人脚,牛皮快靴很大,不是女人。 

周游走近,抓住一双脚把人拖出,摇摇头苦笑说:“生有时,死有地。我曾一而再地救.了他,但他仍然是死了,在数着难逃。” 

是大力金刚刘永寿,尸体已僵。 

“他怎么死的?”郭姑娘将提篮放在神案上扭头问。 

死人面孔本来就不好看,这张面孔尤其难看得吓人,虽然死去甚久,但遗留在脸上那极端惊恐、极端痛苦的表情,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 

“你自己去看。”他苦笑。 

“是受刑而死的。”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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