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咱们是已有了周详准备。”黑袍人傲然地说。
“阁下是李家的子侄?”他仍想套话。
“在下不回答任何题外话,当然阁下比任何人都精明,也许在下已经说得太多了。现在,阁下已面临抉择的重要关头,拜匣是两条路的分野。
如果阁下肯成全,取了拜匣打道回府,日后销案之后,另有一份重礼敬奉。如果阁下依然固执,就不需理会拜匣了。”
“如果在下不理会拜匣,阁下即下令杀我灭口?”
“很难说,也许会,因为你已经在咱们有效的控制之中。”
第十九章
迫云拿月沉吟片刻,目光环顾四周。
四周幽暗,不见人踪。
但他知道,四周最少也埋伏有十个人以上,看不见的凶险令他毛骨悚然,被狼群伺伏围攻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已面临生死抉择。
危机来了,除非他拾起拜匣。
他开始迈步,一步步向巷口走去。
黑袍人在后徐徐跟进,保持十步以上的安全距离。
远处,钟楼传来了三更正的更鼓声,各处重要街道的栅门,一一下栅关闭,夜禁开始,断绝行人进出。
不可能有人经过了,他无法获得任何人的帮助。显然,对方已有万全准备,事先已派人封锁了街道,难怪这许久不见有人经过此地。
他只感到手脚发冷,心中天人交战。
附近的店铺住宅,每一扇门窗皆关得紧紧地,看不见一丝灯光外泄,听不到任何人声,想破门逃入觅机脱身,绝对得不到任何人的庇护与帮助。
可能附近的平民百姓,曾经受到严重的警告,更可能有人在内监视,防备有人脱身告警或惊动街坊。
果然不错,巷口的壁角,放置着一只大红漆金拜匣,金光闪闪古色古香,正在发出无穷的诱惑力。
他在匣旁驻足片刻,各种念头不住在心中打转。
只要他肯拾取,必定名利双收。
可是,廿八具尸体也不时在他的眼中幻现,血淋淋地,好可怖。
他终于伸出了手,身子微俯。
黑袍人不自觉地吁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以为这一笔交易做成了,不需耽心啦!
手触及拜匣,抓住了拜匣……死一般的静。
“这才是识时务的俊杰。”黑袍人轻松地说。
追云拿月揭开了匣盖,匣内宝光四射。
“也许阁下说早了些。”他冷笑着说,猛地举匣一挥。
珍宝向四面八方激射,有些飞上了瓦面,有些落入水沟中。
变生不测,黑袍人大惊,那有工夫拾取?这些价值万金的珍宝完了。
这瞬间,追云拿月一声怒啸,拜匣以雷霆万钧之威,向黑袍人砸去。
铁尺已拔出,人在怒啸声中,猛扑黑袍人,势如奔电,一闪即至。
惊怒交加仍陷在激情中的黑袍人,百忙中举手招架,袖口吐出一把匕首。
“铮!”一声架住了铁尺,还来不及有所举动,右肘便被追云拿月的左手扣住了曲他。
追云拿月手上的功夫出类拔萃,铁尺只是诱招而已,“克”一声脆响,有骨折声传出。
“哎……”黑袍人尖叫,一脚踢出要拚个两败俱伤,迫对方放手。
可是,已晚了一步,追云拿月扭身发劲,“砰!”一声将黑袍人捧翻在地说:“官司你吃定了……”
罡风压体,人影来势如潮。
瓦面扑下的人如狂鹰下搏,小巷与两侧墙角暗影中窜出的人像猎食之约,共有十二名之多。
刀光骤发,剑影飞腾,生死间不容发。
追云拿月顾不了被制的人,大吼一声,铁尺招发“八方风雨”,人如疯虎八方奋击,“铮铮铮!”崩开三件兵孤。
左掌挥出劈碎一名黑影的头颅,“噗!”一声,将一名黑影踢飞,铁尺一挥,打断一名黑影的腰脊。
“啊……”狂号声惊心动魄,躯体仆倒声震耳。
北地大名鼎鼎的名捕,岂是浪得虚名之徒?生死关头,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他豁出去了,将生死置之度外,拚一个算一个。
“哎……”又倒了两个。
“喘!”他的右肩后被刀划开了,一条大血缝,吹毛可断的宝刀击破了他的护身真气,只感到如中电殛。,
“噗!”左胯挨了一铁鞭。
他向前一颠,“啪!”一声铁尺击破一名黑影的天灵盖,又赚回一个。
他也倒了,大事去矣!
刀剑齐聚,眼看要受分尸之惨。
娇小的黑影从街右的瓦面疾降,势如陨石。
一声娇叱,光华如网下罩,彻骨剑气直追内腑,叱声震耳:“杀!先围住他们……”
“啊……”刀剑已递近追云拿月的三个黑影,被骤落的剑网把右臂全卸下来了。
“扯活!”有人大叫。
娇小的黑影站在追云拿月身侧,吐出千重剑山,左手连挥,拍出无俦的劈空掌力。上面自保,下面保护奄奄一息的追云拿月。
以暗器掩护撤走的人,未能全力对付不速之客,大半的人只顾抢走尸体与带走受伤的人,急急撤走了。
锣声震耳,巡夜的人赶到了。
留下了三具尸体,其中之一是腰脊已断自杀的。
追云拿月挣扎着坐起,急叫道:“姑娘,请看看是否留有活口。”
不速之客是个身材匀称的少女,收剑摇头道:“留下三个人,全死了。”
“姑娘是……”
“听说你派人访查会武功可高来高去的女人?”
“是的,姑娘……”
“我姓张,想找你说个明白,在尊府等了一个更次,正等得不耐烦,听到此地有杀声,来得恰是时候。”?
追云拿月一怔,吃力地站起说:“咦!你是五爪渠张家大院张家的姑娘?”
“瑞堂公是家父。”
“哎呀!真是意想不到,张姑娘请先走一步,至寒舍小候,在下交待街坊一番,再返家向姑娘道谢,并有事请教。”
“你的伤……”
“不要紧,我支持得住。巡更的人来了,姑娘在此不便,请移玉寒舍……”
张姑娘哼了一声,绷着脸说:“你受伤不轻,本姑娘不再打扰你,磁州会高来高去的女人不多,你这种轻率的举动趁早停止,如果你竟将本姑娘列为疑犯,你会永远后悔。”说完,她愤愤的走了。
迫云拿月盯着她远去的背影发怔,苦笑自语道:“在磁州混了大半辈子,居然不知大善人张瑞堂有一位身手高明的女儿,惭愧。”
次日近午时分,市面谣传追云拿月夜受悍贼伏击受伤的事,已远传数百里外。四名巡捕押解着华堃,匆匆从磁山返城,将人直送追云拿月的私宅。
追云拿月在内堂抱伤接见,神色比在柏家和蔼多多。
见面便不住摇头说:“小老弟,你真是胆大包天,竟然不知死活独自去查贼踪,你知道后果么?”
华堃毫不在意地笑道:“这件事牵涉到我,你不是说我有嫌疑吗?此案不破,我仍是涉嫌人,岂能不加理睬?至少我该尽一分心力洗脱嫌疑。怎么,要扣押我么?”
“你知道这是为你好,甚至在衙门里,老夫也没将你列入证人的公文内,如果让贼人知道你是唯一的证人,你那有命在?你说吧,要不要我押起你来?”
“你瞧着办好了。”
“你还不死心?好,为了保护你的安全,我只好请你到大牢去住几天,直至元凶就逮才放你加来,除非你答应乖乖回家种你的庄稼,不然……”
华堃吁出一口长气,微笑道:“你这位名捕头,大概是太过自负,就不知道利用一切可用的人手追查线索,你知道我在磁山村附近,查到了些什么?”
“这不是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所能胜任的事。哦!你查到了些什么?”
“骡马穿越磁山北面的山区,然后折向北行。如果你派的人不将我追回,我该已查出驮马的去向了。”
“咦!路上蹄痕车辙甚多,你怎知道……”
“他们抢了驮骡,并不走道路。所以,如果你想找线索,最好是到彭城镇去找,蹄痕的方向,定然是伸展至该地。”
“好,我会派人去查,现在,我要令尊亲自前来领你回去管束,不要让我再发现你在外面乱闯,出了意外,我惟令尊是问,你可以在东院歇息,等令尊前来带你走。”
进来两名大汉,示意华堃出堂。
华堃临行笑道:“好吧,我就不管你的事,但你会后悔。不必要家父来领我了,来回六七十里,家父受不了。
你就会利用长辈来压人,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手段够高明。你也不必派人押送了,目前你人手不够,我保证直接回家,从此不过问磁山血案的是非。”
“好,你走吧。记住,案未破,不许你离家。”追云拿月和气地说。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好好保重。”华堃说完,出堂扬长而去。
转出天井,他听到追云拿月在大叫:“多去几个人,杨兄弟对彭城镇了如掌指,叫他领人跑一趟,切记化装易容隐起身份,行前,叫杨兄弟来见我。”
他摇摇头,微笑自语道:“这老奸滑终于听话了,可惜他仍不够老练。”
出了追云拿月的家,他发觉身后跟着一个人。
他心中暗笑,沿小巷往东大街走,到了巷口,转身笑道:“不必送了,小可认得路。”
中年大汉咧嘴一笑,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全凭意气行事,自命不凡逞血气之勇,嘴上的保证是靠不住的,所以我要送你出城。”
“你最好留下,宗都头需要有人保护,他像是受了伤,气色不隹满脸晦气纹,他可不能发生意外哪!”
中年大汉摇头叹息道:“他确是需要保护,屋内外都有人留意。昨晚,他就在此地受到十三个人围攻,贼人留下了三具尸体,要不是五爪渠张家大院瑞堂公的千金及时出手援救,他已活不到现在。”
华堃一怔,说:“你回去告诉宗都头,瑞堂公的千金小名叫璇姑,她的师父是准提庵的悟尘师大,内家拳剑出类拔萃,宗都头如果肯陪小心,请那丫头出来对付那些强盗,保证立于不败之地。”
中年大汉一怔,讶然道:“咦!你怎知道武林事?又怎知道准提庵的悟尘师太会内家拳剑?”
他回避对方的目光,笑道:“五年前,有次我到准提庵旁的河湾钓鱼,无意中进入河湾的树林,亲见师太在练剑,所以知道。”
蓦地,街角钻出一个黑脸膛小伙子,叱道:“谁在乱造师太的谣言?说清楚再走。”
华堃拔腿就跑,叫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她就是璇姑。”
中年大汉楞住了,咦了一声。
小伙子跟踪便追,尖叫道:“站住!你,你……”
街上行人甚多,华堃奔入东大街,往人丛中一钻,溜之大吉。
“你走得了?”易钗而弁的张璇姑恨声叫,往人丛中急窜,右手竟然拖了中年大汉,像是小鬼拖金刚。
华堃折入北大街,出了北门扬长而去。
这是南北大官道,又宽、又直,可容四车并行,路两侧槐、榆成荫,旅客络绎于途,一部大车隆然而过,道上尘埃翻滚。
他并不急于赶路,返家不足卅里,急甚么?在北门附近买了一大包可口糕饼,用手提着大摇大摆轻松地上道。
过了永济桥,算是离开了城关,他脚下开始逐渐加快。
走了两三里,路旁的高大榆树下,钻出小伙子打扮的张璇姑,黑脸膛一沉,像个债主,向他招手叫:“你才来呀?像是真打算返回小屯呢。”
他不甘示弱,走近说:“张姑娘,我可没说你的坏话。”
“你为何揭破家师的身份?”
“我是一番好意……”
“废话!家师隐修准提庵一十八载,经你这么一说,她老人家还能清净?这算是好出息?”
“当然是好意。磁山血案中有一个女匪叫二妹,宗都头正在查这个人,在下说出令师的身份,凭佛手慈航的名号,谁敢说她老人家的弟子是女匪?”
张璇姑失惊地说:“怪事,陶巡捕说你是小屯的村夫,怎知道家师早年的江湖名号?唔!看来,宗捕头真走了眼。你确是劫匪之一,杀了人折回想取回暗器,不巧碰上天亮了路上有行人,无法杀柏诚灭口,只好将错就错救柏诚以图脱嫌……”
“咦!你这人怎么想入非非,乱入人罪?真是好心没好报,在下想替你脱嫌,你竟然反诬……”
“擒住你不怕你不吐实。”张璇姑抢着说,突然冲进,纤手一伸,无数如虚似幻的指影,闪电似的袭向他的胸口各处要穴,用上了点穴术。
他早有准备,却乱闪乱晃,手忙脚乱地叫:“住手!你怎么动手动脚?大姑娘拦路打人,成何体统?”
叫声中,他东倒西歪跌跌撞撞,避过了姑娘一阵猛攻,表面上看毫无章法,似乎并非有意避招,而是一连串巧合。
总在眼看受制时不是脚下失闪,便是凑巧失足滑出,险象环生,居然在兰花指连攻八招中有惊无险。
就在姑娘第一轮狂攻攻势一顿的刹那间,脱出指影控制的范围,奔出路面向北撒腿狂奔
路上的旅客以为他们打架,好奇地驻足而观,被他钻出人丛,如飞而遁。
张璇姑是个未出嫁的小姑娘,怎肯从围观的人丛中硬往外挤?当然要比他慢。
远出里外,对面蹄声震耳尘埃大起,三匹健马绝尘而来,人强马壮迎面驰近。 (奇*书*网。整*理*提*供)
璇姑娘始终差十步左右,无法追上,尽管她的轻功提纵术了得,却无法拉近,华堃手长脚长,跨一步比她一跃差不了多少。
轻功支持不了多久,她急啦!大叫道:“林公子,拦住他。”
领先的骑士一怔,勒住坐骑一跃了马,喝道:“站住!怎么回事?”
华堃奔到,上气不接下气地叫:“老天!那小子是个假货,志高哥,挡她一挡。”
“是你!你是华小弟么?”骑士说,让过华堃。
璇姑娘跟踪追到:大叫:“他是强盗……”
林志高伸手急拦,叫:“留步!”
璇姑娘向侧一闪,怒声问:“你怎么啦?”
林志高惑然道:“咦!你是……”
后两名骑士驻马相候,一位穿骑装的丰满少女笑道:“哥哥,她是张家的璇妹。”
林志高不住向两人打量,摇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像是会飞,怎么跑得这样快?”
璇姑紧绷着脸,愤怒地叫道:“别拦住我,他是强盗。”
林志高大笑道:“璇姑娘,别开玩笑好不好?华小弟与我是同一里的人,他住小屯我住林檀堡,两家相距十里地。从小我与他同在多庆寺学塾一同读书,三年不见,听说他到陕西探访亲友,怎么就做了强盗了?”
“你何不问他?”璇姑仍然气呼呼地说……
文英插口道:“华堃哥,你认识的璇姑姐俎、春燕姐姐,她们会不会像姐姐一样管人?”
华堃期期无法答话,因为有些他不便讲,他也不想讲下去了。
纯纯道:“文英,你再打岔就不要听故事了。”
故事让知情的范爷爷接了下去……
林志高年约廿五六,身材修伟人才出众,乃妹林春燕,十五六岁的美姑娘,林家是林檀堡的大财主,是地方上的三大富豪之一。这一带的人,皆以车马代步,有些小姑娘生得野,不愿乘车,却喜驰马,兄妹俩是豪门子女,往来州城乘马代步平常得很。
林春燕滑下雕鞍,走近仍在喘息的华堃,秀目中有异样的表情,道:“咦!你真是堃哥么?三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晒得像黑炭啦!要不是你的像貌未变,真不认识你了。堃哥,璇妹怎么说你是强盗?”
“她才是强盗呢,这疯丫头。”华堃摇头道。
春燕转向璇姑笑道:“璇妹,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堃哥很少进城,对你当然生疏,你们互指对方是强盗,到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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