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在下决定时,再通知张兄,张兄是否在店中等候?”
“是的,在店中等周兄的消息。”
“一言为定,张兄请自便。”
目送张白衣入房,周游冷静的思量片刻,他觉得其中疑问重重,有点委决不下,最后他决定再出外打听消息,慎重行事以免吃亏。
午餐毕,他找到郑掌柜铁塔郑隆,单刀直入寻问有关锦毛虎的底细。
一个时辰后,他到了东门外,沿东乡的至城固大道东行,三四里后向北一折,沿一条小溪上行,脚下渐快。
进入一处小山谷,远远地,看到前面山脚前有人影走动。他脸色一变,脚下一紧,同时离开了道路,穿林入伏越野而走。
这是一座山脚下的小小村庄,十余户人家,却筑了防盗匪的寨墙,四角都筑有了望台。
村前,是山谷的数百亩山田,小溪清流一线,林丰草茂。
八名黑衣人埋头急走,每个人皆穿黑长袍,佩刀挂剑,脚下俐落,堂而皇之奔向紧闭着的寨门。
寨墙高仅两文,挡不住可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但他们并不想越墙而入,疾趋寨门。
寨中早就发现了这一群不速之客,因此警讯早就发出了,寨门紧闭,像一座空寨。
距寨门尚有百十步,寨门楼上出现一个像貌威猛的中年人,用打雷似的嗓门高叫:“本村不欢迎外人进入,此地不是交通要道,小径至本村为止,来人请转。”
八个黑袍人不理不采,大踏步而进。
一声锣呜,寨墙头冒出二十余条大汉,依砦口而立,每个人手中有一张搭了箭的弓,严阵以待。
第二声锣呜,弓弦徐张。
“来人不可自误!”中年人大喝。
黑袍人已到了五十步内,领先的人举手一珲,七名同伴左右一分,各自隐身在树后。
“阁下,贵村任何一处地方,也阻止不了在下的人进入,除非贵村希望人畜俱灭,不然必须接待在下。”屹立路中的人也大声说,声如雷震,远传三五里外:“入村的道路已经封锁,外人不可能接近至三里内,贵村如果出了事,三天内绝不会被人发现。火速撤除戒备,不然悔之晚矣!”
“你……你们是什么人?”
“不必管我们是什么人,现在我们是善意的,以后就看你们的态度了。”
“你们来有何贵干?”
“来找锦毛虎程蛾程姑娘。”
“你们该到上元巷去找。”
“满天花雨姓罗的,少在太爷面前撤赖。”中年人语气凌疠:“天没亮你就派人把她接出城,藏在你这鬼地方避风头,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便可平安无事吗?告诉你,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不希望贵村玉石俱焚吧?”
满天花雨尚待分辨,身旁已出现了花枝招展的锦毛虎,神色肃穆地说:“罗爷,不必和他们多说了,要是我不出去,贵府恐怕真要弄个玉石俱焚。我知道这些人的性格,他们不会因为多杀几个人而掉眼泪的。”
“程姑娘,你……”
“不要为我耽心,我不是没见过大风浪的人。”锦毛虎一面说,一面举步下楼。
不久,她与中年人面面相对了。
中年人冷冷一笑,像饿狼般耽视着她,说:“果然不愧称汉中府的女光棍。”中年人说:“程姑娘,你知道咱们为何找你吗?”
“大概知道。”锦毛虎从容地说:“去年运送珍宝的爷们过境,夜宿汉阳绎,有不少不耐路途寂寞的英雄们,确是在我那儿寻欢作乐。
不过,那些人口风紧得很,你们要想从我口中寻找蛛丝马踟,恐怕是要失望的。
当然,我一个在风尘里打滚的女光棍,知道什么话该说不该说,总之,我是知无不言,反正我会识时务,你们瞧着办吧。爷台要问些什么?”
“在下没有什么好问的,只负责请姑娘前往见敝长上,姑娘就请启程。”中年人让在一旁说。
“爷台先请。”
中年人不再客气,扭头就走。
“请问爷台尊姓?”锦毛虎一面跟上一面问。
“在下从不在青楼进出,不必多问。”
“原来是个正人君子,失敬失散。”
“玩命的人很少有正人君子,你可不要走眼了。”
“爷台,贵长上在何处?远吗?”
“届时自知,不太远,也许比府城远一些,不过,以姑娘的身手来说,走上三五十里,小脚却不会疼的。”
回程走了约两里左右,前面小径折向处,两个黑衣人倚在路旁的大树上,茫然直视在言不动,像是大白天在睡大头觉,作白日梦,对逐渐接近的人群视若未见。
在前面开道的一名黑袍人看出不对,脚下一紧,高叫:“谁叫你们站在路上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两位仁兄不理不睬,倚树而立不言不动。
第二名黑袍人超越而出,说:“不对,他们被人动了手脚。”
果然不错,两位仁兄是被人制了昏穴,用树枝削钉,将衣裳钉在树干上,所以能长久支持而不倒。
领队的那个黑袍人大惊,下命穷搜附近,找寻可疑的事务,搜遍了附近的一草一木,毫无所获。
把被制的人弄醒,两位仁兄一问三不知,显然是从后面被人制昏的。
“咱们碰上了棘手的人物。”领队的黑袍人向同伴宣布道:“分两队走,大家要小心一些。”
接近大道,共发现先前留置封锁出入的三组六个人,皆被人制昏放在路旁。
十四个人押着锦毛虎,急急忙忙奔向前面的大道。
大道北面是山坡地,南面是浊流滚滚的汉江,水声哗哗,耳力大打折扣。
在半里外,便看到大道旁一棵大树下,坐着一个青衣人,手中无意识的拂动看一株草梗,含笑目迎从山谷小路飞奔而来的人群。
渐来渐近了。
青衣人哈哈一笑,安坐不动说:“你们才来呀!辛苦辛苦。”
领队的人脚下一慢,举手示意后面的人慢来,独自踏上大道,向青衣人说然问:“原来是你呀!你……”
“我,周游。老兄,咱们眼生得很。”周游懒洋洋的站起说。
“在下认识你。”领队的人说:“阁下在此地有何贵干?等人?”
“对,等人。”
“等谁?”
“她知道。”周游向不远处的锦毛虎一指。
“等她?锦毛虎?为了何事?”
“她知道。”
“阁下口中说出,岂不甚好。”
“也好,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周游泰然自若,脸都不红:“昨晚在下欠了程姑娘一笔夜度资,她嘛,派两个黄花闺女偷走在下一些值钱物品,到底是谁欠谁的还搞不清这笔糊涂帐。所以在下是来找她算帐的,总算等到她了。”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周兄,你就把来意敞开来说吧,在下会还你公道的。”
“咦!你怎么啦?你是她的龟公保镖吗?我与她的事,你还我什么公道?岂有此理!”周游的话很不客气。
领队的人勃然大怒,脸一沉,厉声说:“姓周的,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
第 五 章
周游却笑道:“不知道,抱歉!那你又是那一座庙的活神圣?”
“你……”
“你不要鬼哭神号的大呼小叫,周某不吃你那一套。程鸨婆昨晚犯了她那一行的大忌,,唆使妓女偷嫖客的东西,在下有权找她讨公道,你强出头替她挡灾,你算老几?真是马不知脸长。
就算你是她院中的龟公吧,你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与在下理论,对不对?”
二十余步外山坡上的一座树林中,踱出两个花帕包头,荆钗布裙土里土气,但脸蛋清秀的村姑。
一个双目清澈的村姑,哎了一声说:“天杀的!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脏?”
周游仰天哈哈大笑,笑完说:“姑娘们,你们并不怕脏是不是?怕脏就赶快走,因为下一面的话,一定要比刚才的话脏十倍百倍。哈哈哈……”
两位村姑自以为化装易容很高明,却不知行动上已露出马脚。
这群人一个比一个凶猛,一个比一个狰狞,身上不是佩刀就是挂剑,眼看刀拔剑出要拚命,真正的村姑,恐怕早就吓得连滚带爬溜之大吉,怎敢公然出言干涉自寻死路?
周游不知对方的来路,还以为是接应这一群人的大援高手,所以言词间也就带有七八分嘲弄和讽刺,希望对方因激怒而暴露身份。
先前发话的村姑果然被激怒了,作势冲出,却被同伴手急眼快一把拉住了。
这一面,在周游狂笑声将要落的瞬间,领队的人暴怒如狂地冲上,不顾一切劈面就是一掌劈出。
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
这一掌力道千钧,足以裂石开碑,手不绝情。
周游笑声倏止,右手一抄,恍若电光一闪,半分不差扣住了对方的脉门。
就在身形扭转的刹那间,领队人惊叫一声,冲势突然加剧,而且双脚离地;平飞出两丈外,砰一声摔倒在草丛中,仍向前滑进。
要不是被树枝所阻,很可能滑下河滩掉落江中了。
这一手干净俐落,漂亮极了。
周游拍拍手,向其他人呵呵怪笑道:“那一位不服气,尽管上,要不就留下程鸨婆,你们走,两条路任由你们选。”
一个黑袍人捞起衣袂掖在腰带上,双手一阵开合,举步逼近,鹰目厉光四射,阴森森地说:“好小子,你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胆,居然装疯卖傻前来讨野火,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在下要活劈了你,送你进鬼门关。”
周游也迈步迎上,丢掉草梗笑嘻嘻地说:“在下早晚要进鬼门关的,你老兄也免不了这一走,问题是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你会先走的。”
“恐怕未必,至少你已经比我多活了二十岁以上,先走的一定是你,因为你已经多浪费了二十年粮食。”
交手生死相搏,冷静从容的人神智必定清明些,能达到嘻笑怒骂不着痕迹的人,必定是信心坚强的强者。
黑袍人活了半百年纪,闯过了无数剑海刀山,在这种场合之下,经验终于克服了冲动,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双手一分,立下门户冷冷一笑说:“阁下好厉害的嘴,四海游龙果然名不虚传。”
周游一怔,笑容消失了。
“想不到在汉中这种闭塞的地方,居然也有人知道我四海游龙的名号。”他沉静地说:“看来,你们是不肯罢休的了。”
“你四海游龙的名号没有什么了不得,只不过在京师山东浙江一带,小有名气的江湖浪人而已。”黑袍人傲然地说:“在下神掌翻天褚一呜行道江湖威震武林时,你还光着屁股在地下爬呢。”
“你阁下早成名了一二十年,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乌龟活了一千年,仍然是一只乌龟,只不过老些而已……咦!来得好!”
神掌翻天已是怒火如焚,就乘周游讽刺怒骂得正开心的机会,出其下意奋勇进击,连攻了五掌之多。
每一掌皆沉重如山,凶猛狂野有如狂风暴雨,风雷之声骤发,内家掌力发如江河决堤,每一掌皆攻向要害,形如拚命。
周游却左闪右避,在掌中飘忽如烟,眼看一掌落实,眨眼间他已在掌势难及处出现,身形已届空灵缥缈境界。
狂野骤急的巨掌毫无著力处,想击实比登天还难。
第六掌,第七八掌……
一声长笑,掌风四散而消,神掌翻天步入领队人的后尘,身躯莫名其妙地向前飞起,而且凶猛的翻滚,似乎正在练连续前空翻身法,只是多了一些不该有的惊叫声。
前空翻两匝,已飞出两丈外。
砰的一声大震,神掌翻天背部着地,跌了个手脚朝天,嗯了一声,滚动两下蓦尔昏厥,肌肉开始松弛。
“你怎么翻也翻不上天。”周游拍拍手说:“只翻了两个空心跟斗,最后还是掉在地下。”
黑影如潮,四个黑袍人不约而同涌到,八条手臂齐向他集中,每一条手臂皆是致命的武器。
一声沉叱,周游身形急转,掌动处虚影缤纷,风涛声大作。
人影一合,然后像爆豆似的四面飞散。
变化太快,结果得更快,就在这一合一分中,胜负已判。高手相搏,除非有意拖延,不然结束得很快。
两个黑袍人滚跌出两丈外,第三个仆伏在原地。
第四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能站立的人,退出两丈外,左颊出现苍白的四个指痕,然后指痕开始变红变紫。
周游站在原地,深深吸入一口气,缓缓收掌站直身躯,脸色庄严。他的左手多了一把连销长剑,那是得自仆伏在他脚下,似已昏厥的黑袍人的兵刃。
“再上的人,必定想仗兵叉置在下于死地。”他沉静地说:“诸位,千万不要轻试。我四海游龙学艺不精,年轻气盛修养有限,利器在手很难控制得住,兵刃一动难免失手伤人。
因此,希望不要有人动兵刃挑战。”
上来一个马脸中年人,缓缓撤剑沉声道.“姓周的,你太大言了,在下秦潜,领教阁下的剑术。”
周游凝视对方片刻,徐徐拔剑。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三剑客之一,曾经九闯黄山文殊道场的绝剑秦潜。”他有点惊讶:“怪事,以阁下的声誉、武功、武林地位,怎会混在一些江湖败类武林枭雄之中,像是供人驱策的下役?神掌翻天就是一个为武林同道所不齿的武林蟊贼。而你……”
“阁下,不必逞口舌之能,亮剑!”绝剑秦潜沉喝。
他再次深深吸入一口气,身形侧转,剑向前一引。
“请指教。”他冷静地说。
剑来势如电,绝剑毫不客气地奋起抢攻。
他碎步急进,铮铮铮化解了对方三剑狂攻,乘隙反击回敬了一剑,对方可刺骨裂肌的剑气,在他的剑尖前消散于无形,硬把绝剑迫退了三步。
不远处站立观战的两村姑,脸色一变,被他那硬接硬攻的豪勇剑势惊呆了。
绝剑更是心惊,在这种快速攻击的剑势中,任何一方的内力不足,必定会自暴空门陷人死境。
双剑交接的刹那间,绝剑已发觉自己剑上的力道,难以抗拒对方那奇大的反震潜力,因此被对方一剑迫了三步,显然硬拚绝对讨不了好。
“趁早收手。”周游冷冷地说,并未乘胜追击。
绝剑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名家高手上立即改变策略,开始移位争取空门,要利用经验和技巧换取优势。
移位半圈,周游突然发起空前猛烈的进攻,但见剑芒冉冉排空而至,寒星连续飞射,势若排山倒海,以雷霆万钧之威行正面迫攻。
绝剑虽早有提防,但仍然慢了一刹那,先机失去,除了全力封架之外,毫无还手的力量了。
“铮铮铮铮……”剑呜声似是连珠炮爆炸,火星直冒,剑气迸射。
周游气吞河岳,步步快速进逼,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剑出人跟进,勇悍如一头雄狮。
绝剑封不住快速锲入的连绵剑虹,一退再退,左闪右避,片刻间便退了四五丈,换了十余次方位,退到山坡下、岌岌可危濒临绝境。
周游猛攻了二十余剑,剑上的真力源源不绝,任凭对方如何闪动,皆难摆脱他的剑势有效控制范围。
“铮!”绝剑全力封住了一招致命的凶狠冲刺,生死间不容发,剑尖从右肋下拂过,衣破而肌肉未伤。
可是,反震力却震得腕臂发麻,身形亦被带动,脚下一乱空隙暴露。
剑虹再吐,长躯直入,冷叱入耳。
“丢剑!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周游的语音直震耳膜,深撼心脉。
锋利的剑尖,抵在绝剑的咽喉下。
绝剑的剑斜伸出偏门外,决无自救解困的可能。
“秦某纵横江湖半甲子,从没有人能逼秦某丢剑。”绝剑痛心疾首的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就委屈些吧。”周游冷冷的说,“性命是值得珍惜的,我不信你的命比丢剑的耻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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