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岷:“不用提醒它了,我觉得它应该不介意的,快,赶紧离开这里,别管那只手。”
决明从石头后拖着门板出来,张岷说:“找个背风的地方,生火准备睡觉……不对,这次又是什么声音?”
决明蹙眉,大地再次开始震动,比起巨人走路时的频率性震荡,这次则是连续的,阵阵不停的雷鸣。
决明回头,一道潮水般的灰线在暗夜中从山上卷下,雪崩了。
“快跑!”张岷道:“不!宝贝!你先跑!”
决明拖着门板加快速度,张岷面朝雪崩卷来的白浪,喊道:“你先跑!跑完回来把我挖出来!我会朝外面开枪标志地方……”
决明道:“能跑掉!”
张岷:“那就快!加油!”
决明脚下打滑,拖着门板开始玩命奔逃,奈何体力不济,跑出五十米后速度越来越慢,雪崩犹如千军万马,惊天动地的席卷而来,张岷深邃瞳孔中映出一道白线,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雪崩呼啸着吞没了他们先前藏身的岩石,决明气喘吁吁,越走越慢,最后躬身不住喘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积雪卷向离他们不到五米开外,停了。
张岷点了点头,吁了口气,说:“休息会,今天太惊险刺激了。”
决明道:“爸,我走不动了。”
张岷喘息道:“就在这里过夜吧。”
话音落,车头灯亮起,远远地照亮了整条公路,两声喇叭响,吉普车停下。
蒙烽下车走来,看着积雪,又看张岷和决明。
蒙烽:“亲,你真是淡定帝亲。”
作者有话要说:休息一下,接下来继续准备打开新局面,会师了,接下来怎么办捏?
这篇文最坑爹的地方在于,每看完一章,几乎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接下来怎么办捏?”
24
24、寒冬 。。。
蒙烽把车停在漫天风雪的白桦林里,车上四人都已超过四十八小时没有合过眼,再也撑不住了。
前排蒙烽与刘砚相依为命的依偎着,盖了件外套。
张岷则横躺在后座上,枕着决明的大腿,决明倚在车窗边,车窗全部摇上,暖气打开,昏昏沉沉地入睡。
谁也没力气值班了,这一觉足足睡了十个小时,决明最先醒来,发现外头有只丧尸。
天已大亮,丧尸趴在车窗外,被冻僵了,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车里的人,维持着扒窗的姿势。
决明伸出一根手指头,移到左边。
丧尸张着嘴,浑浊的眼珠子跟着移到左边。
决明的手指头移到右边。
丧尸的眼睛跟着移向右边。
决明手指竖在中间。
丧尸成了对眼。
决明两手手指并排,正要分开的时候,蒙烽也醒了。
“亲,调戏丧尸是不好的亲。”蒙烽打了个呵欠道。
车里所有人都醒了。
刘砚倦怠地坐直,回头端详那只丧尸,说:“它大部分地方被冻僵了,思想还是清醒的。”
“嗯。”张岷艰难地扳着脚坐直,长吁一口气,蹙眉道:“有基本智力,你说它们的脑子在想什么?”
蒙烽耸肩道:“谁知道呢,丧尸心,海底针。”
他发动汽车,把那只丧尸挤在树干上,发出滑稽的声响,继而开车驰上公路,走人。
刘砚分了一点吃的,打开一盒冷牛肉罐头,就着三天前于妈蒸的馒头夹了点辣椒酱,开始吃早饭。
那是蒙烽出去巡逻前在车上带的物资储备,张岷道:“有多少吃的?“
刘砚:“四天食物储备。”
张岷忙自觉道:“我可以吃少一点。”
蒙烽和刘砚同时看了张岷一眼,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
“我没打算把你赶下车。”刘砚诚恳道:“不过你很识趣。”
蒙烽把着方向盘,吹了声口哨,惟妙惟肖地学着林木森的口气:“我最喜欢识趣的人,小伙子,好好干!森哥会栽培你!”
车里都是大笑起来。
“现在朝哪里走?回去看看?”蒙烽把车停在分岔路,丧尸过境,寸草不生,到处都是乱糟糟的脚印,路上还有几只被冰雪冻在旷野里的丧尸。
刘砚道:“不太安全,应该还有些没走的……况且食物都被车队带走了,咱们回去做什么?”
蒙烽道:“说不定还能找到点剩下的……算了。”
他也觉得不太保险,尤其是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这是真正的弹尽粮绝。
张岷:“能联系上车队里的同伴不?”
刘砚摇头:“没有通讯器,就算有,距离太远也不可能联系上。”
张岷展开地图,说:“那么……厄,咱们来玩‘大家去了哪’的脑筋急转弯游戏吧……”
蒙烽和刘砚异口同声道:“我们又不是你儿子!去和决明玩!”
张岷笑了起来,刘砚道:“去城镇补给,我有个主意。”
他把一盒磁带翻面,塞进车前的老式收音机,披头四的yellow surbmarine 响起,继而把车开下岔道,前往西路,二十里外有一个村庄,是他们曾经扫荡过的。
不久后抵达村镇,满目狼藉,仍维持着他们曾经来过的景象,蒙烽换了AK下去重新巡视,刘砚道:“去找放在民居里的箱子。”
屋檐上停着好几只乌鸦,老鼠在冰冷的地面流窜。
一只小耗子蹲在被爆头的丧尸前,翻捡废墟中的食物。
“你看。”刘砚道:“耗子不碰尸体。”
张岷下车,左手搭在决明身上,另一手拉开裤链尿尿:“确实,乌鸦也对它们没有兴趣,腐食生物不是应该吃尸体的么?宝贝帮爸弄一下,握着就行……不用嘘了,尿得出来。”
刘砚留在车上,有点迷茫地摇头,说:“不知道呢,可能它们知道这些不能吃?动物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它们察觉危险的能力比人更高。”
张岷缓缓点头:“这样也好,起码人类的伙伴们不会被感染。宝贝好了别玩了,别握着不放,硬了硬了……爸要拉裤链了会夹到的!走了!你这小色鬼,嗯?”
事实上直到如今,地球上唯一被感染的物种只有人类。
蒙烽出去十分钟,最后带上来一大箱吃的。
副食,罐头,干粮,各种山寨包装的小杂货店保鲜食物。
“亲,来吃防腐剂啦亲。”蒙烽扔给决明一包凤爪。
“啊,这个好。”决明道。
刘砚笑道:“上次咱们来的时候我藏的一部分东西。”
“你那时候就想好了?”张岷道。
刘砚耸肩道:“没有,只是觉得万一哪天和林木森闹翻,起码多条后路,能在风雪里多撑几天。”
“淡定帝,你现在可以玩急转弯了。”蒙烽煞有介事对决明道。
决明想了想,说:“去……这里吧。”说着在地图上示意。
“那里是公海。”刘砚道:“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算了还是我来吧……”
决明:“我只是翻错页而已……嗯找到了,这里呢?”
蒙烽看了一眼:“可以,沿着路北上,希望一切顺利。”
“我们的油还能跑九百公里。”刘砚道:“最好在用完之前能找到他们,或者起码找到点汽油。”
两个小时后:
张岷一手搭在决明肩膀上,跟随老式录音机里的音乐哼着歌,一晃一晃。
“对了。”刘砚忽然想起那个吸毒的女影星,说:“张岷,前几天你的偶像来了。”
张岷道:“什么?”
刘砚把唐逸晓的事说了一次,蒙烽和张岷同时傻眼了。
蒙烽道:“她也是我的偶像!”
刘砚蔑视而漠然地看了蒙烽一眼,说:
“哦。”
张岷道:“你怎么没帮我找她签名?天哪!早知道我就不去巡逻了!”
蒙烽悲愤地说:“我也是!刘砚!你怎么不找她签名!”
刘砚一脸无奈而无聊的表情。
“是哦。”刘砚说。
张岷:“她人怎么样?真人和电影里一样吗?”
决明茫然道:“你们在说什么?”
蒙烽激动地说:“刘砚你不厚道啊!哥俩都喜欢她,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刘砚:“……”
蒙烽:“她多高?和网上传的一样吗?”
张岷:“林木森把她怎么了?她谈到她离婚的事情吗?”
刘砚终于忍无可忍:“她被林木森带着走了,现在应该被一大群丧尸追着跑,要不咱们去救她?”
蒙烽马上道:“算了,拖家带口的,太危险。森哥会保护好她的。”
张岷:“嗯,不划算,我只是想要个签名而已,不能把命搭上。蒙烽说的没错,森哥会保护她。”
刘砚:“……”
决明:“???”
刘砚:“她是你们的偶像!偶像被丧尸追着跑,居然不管?!有这样的粉丝吗?!”
蒙烽:“哎——这种心情你不懂的啦——”
张岷:“就是,我当兵那会,整个连的兄弟都喜欢她……”
刘砚真想抡起AK给他们一人一下。
接着的足足一小时里,蒙烽和张岷开始就那位女影星开始了漫长的交流,从她的成名作品一直说到柏林电影节的得奖大作,连刚出道拍裸照的八卦也没有放过,谈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最后他们在公路中央,一辆毁掉的装甲车前停了下来。
蒙烽与张岷关于那名女星的交谈戛然而止。
一个巨大的脚印深陷马路中央,将简易装甲车的前大半部分踩成一张铁饼。
枪支散了满地,周围还有不少被踩扁的丧尸。装甲运兵车尾部的两个车轮前倾,小半个车斗则保持完好。刘砚下车检视车斗以及装甲车残骸,说:“林木森就是坐这辆车跑的。”
“那种巨人不止一个。”张岷推测道:“林木森真够倒霉。”
刘砚打开车斗下面的一个盖子看了一眼,嘲笑道:“他不仅倒霉,而且还很蠢,这辆车他根本不会用……你们看这里。”
车斗下有一个铁箱,箱上有两个圆形的开口。
蒙烽道:“整个车头和发动机都被踩扁了,居然没有爆炸。”
刘砚说:“因为我特别把备用油箱设计在车斗下的部位,一旦被丧尸追赶,车斗上的人可以拧开油箱盖子,汽油会浇在地上,一路走一路浇,酌情放掉一部分汽油,最后……点个火,路上的丧尸可以轻松解决。”
刘砚绕到车前,说:“喷火油枪也没有派上用场,太可惜了。”
张岷从车里探出头朝外看,蒙烽站在被压毁的车头一旁,地上扔着唐逸晓的一只高跟鞋。
蒙烽:“……”
张岷:“……”
刘砚:“你们可以捡回去当纪念,这应该比签名值钱。只有一只鞋子,你们怎么分呢?要不再找找?”
蒙烽自觉地岔开话题:“林木森呢?又跑了?真是命大。”
张岷看了一会,单脚控制油门和刹车倒车,以吉普车头抵着装甲车残骸推开。
蒙烽掀起铁盖,找到两只血肉模糊的脚,认不出是谁的。
他们把车上的汽油箱卸下来,捆在吉普车备胎后面,开车走了。
2012年11月22日。
今天是避难所被丧尸们摧毁后的第五天。我的日记本丢了,暂时借决明的韩国货记录。配图是他画的。
一个月的食物与两千公里的汽油,一个备胎,三个半人,我们踏上了北上的道路。
撤退的伙伴们没有半点音讯,我开始有点想他们了。(一堆手拉手小人的简笔画)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来得更冷,这是真正的冰天雪地,世界荒芜没有半点人迹,那些村庄,建筑,全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令我想起人类出现之前的末世代冰河期。
白茫茫的雪地里,偶尔会出现一两只觅食的小麻雀,下车休息时决明会用饼干屑喂它们。
我们看见一个路牌,上面有个箭头,应当是政府的疏散方向。简单讨论后,大家(决明除外)一致决定朝指向北边的箭头走。
这些天里,我们驰骋在国道108,生命探测仪没有反应,唯有丧尸像冰雕般被冻在荒野上。广播没有信号,路牌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冰。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幸存者么?白色的雪地,没有尽头的国道,到处都像死亡一般的安静,披头四的磁带被蒙烽翻来覆去听了上百次,最后果然粘磁条了。
连着十五天过去,我们进入西安,全城被覆盖在冰霜之下,东长安街被洗劫一空。所幸城里还能找到吃的,我们换了一辆大点的车,在便利店,化工店以及五金店,药店,沃尔玛和家乐福的仓库里找到足够的资源。
路牌上的箭头再找不到了,估计尽头是沦陷的西安。
蒙烽建议我们在城里住一段时间,最后这个提议被他自己否决了。因为下水道里还有成千上万的丧尸,它们竟然在地下御寒。
临潼县,秦始皇陵千里冰封。
这不对。
这不像北方的冬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气象实在太反常了。
我甚至怀疑地球上的所有人都死了,空空荡荡的天空,大地,平原……只有我们四个开着车在天地间兜圈。
我们离开临潼,继续北上。
12月7日,终于见到一架飞机划过天空。
“飞机!”蒙烽吼道。
急刹车,蒙烽快步登上车顶,双手交叉挥舞,大吼道:“喂——!”
蒙烽脱下外套朝着天空狂挥,刘砚装上信号弹,朝天发射一枪,绿光哧哧飞向空中,继而划了道弧线,落在雪地下。
(飞机的简笔画)12月8日,我们在飞机出现过的地方等了一天,蒙烽在雪地里踩出SOS的字样,中间生起一堆火。
没有再出现任何搜救迹象。
是一架侦察机?轰炸机?载伞兵或者物资的运输机?
无论如何,还有人活着就好,一切总有希望。
风雪渐大,似乎又有寒流南下,没有天气预报,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沿着六盘山的南麓背风而行,同时又见到一个被冻住的路牌上的箭头。
正要开过去仔细查看的时候,风雪陷住了汽车,风实在太大把牌子刮跑了,我们只得弃车步行。
张岷好得很快,已经能拄着拐杖行走,蒙烽给车的停泊处作了记号,带着我们朝高地上走,寻找避风的山洞。
12月21日,又一波南下的寒流过去,天气转晴,我们从山洞里出来,整理装备,继续开车朝北走。食物还能支撑接近两个月,省着点吃能撑到春回大地。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春天说不定永远也不会来。
那只是一个预感。
直到我们看见覆盖着冰雪的山顶上,那座三十米高的广播讯号塔。
“刘砚!看这里!”蒙烽道。
他把雪地铲开,铁塔下有生火的痕迹。刘砚蹙眉,蹲下以手拨开冰雪,他们把周围的雪地几乎翻了个遍,发现一个潮湿的烟头,烧到一半被盖熄的松枝,以及一截绳子。
“伞兵绳。”张岷道:“哪里来的伞兵?”
他们站在山顶朝下眺望,云和山的彼端,黄昏的一抹暗红色光芒在发亮。
“这是个无线电广播的信号塔。”刘砚说:“决明!把收音机拿出来!”
决明带着厚厚的毛线帽,耳朵上捂着耳塞,站在信号塔下,抽出长长的天线对着塔顶,把旋钮转到最左,又转到最右。
始终静谧。
“爬上去看看?”蒙烽道:“把天线指过来一点,我觉得让它碰着塔上的尖尖……”
“我最受不了你这点,蒙烽。”刘砚无奈地说:“用东西之前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