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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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如水-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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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

  薛哲与范传甲同是寿州老乡,小范传甲5岁,是他的小老弟。薛哲早年就学于南京江南陆师学堂,毕业后回安庆,在督练公所任提调。光绪三十三年,督练公所裁撤,被任命为六十二标二营管带。田激扬比方复明略小一些,原先也在安徽陆军测绘学堂学习,后选调南京马队弁目训练所,半年速成毕业回皖,在第三十一混成协马营担任弁目。官虽不大,但极有影响力。

杨氏试馆
杨氏试馆不大,前后二进,因坐落城北僻静之处,很少有人走到这边来,非常安全。在这里,即便说话声音大一些,也不会引起注意。

  熊成基是对起义充满期待。“‘秋操’之虚,‘国丧’之乱,安庆几乎一座空城,此天意与我也!有此良机,安庆新军两大主体,城东的炮营,城西的马营,集一力双向夹击,安庆城必破无疑。如果得安庆重地,马上赴太湖秋操之地,以诚心,以义举,招抚南洋、湖北两军,联手而战,一面宣布独立,一面攻取他省。”熊成基认为,依靠新军中岳王会骨干,以理晓人,以情动人,就能成功策反参加太湖秋操的新军,从而掌握大量新式武器。“天下可唾手而得!”说至此,他的眼里,熠熠发亮。

  在坐十多位新军起义中坚,同样年轻朝气,同样血气方刚,同样远大抱负,听完熊成基的演讲,自然群情激奋。当即他们由方复明执笔,以安庆革命军总司令熊成基名义,起草13 条作战密令:“午后十时齐发,先取城内外两火药库,后全队进城,各尽任务,于次日午前五时在五里庙集合,再俟命令出发。”具体为:炮营先徒手出营,至马号举火以作全军出发之号;马营由西门进城直赴军械局;一标同二标第三营先赴北门外火药库;二标第二营同工程队先赴其营旁之军械局;辎重队直赴军械局;讲武堂各生充卫生队之任。并严格规定,保护教堂及外国人;不准出入藩司衙门;如有乘机抢掠等事,由巡卫队临时照军法从事。

  “推倒满政府固为今日除一大障害,而政治不能改良,仍蹈数千年专制之弊,则虽以汉易满亦未必彼善于此吾同胞。当知我今日之革命不仅为种族问题,尤注重政治问题也。”熊成基最后的总结性的发言,富有极强的煽动性。

  秘密会议结束,从杨氏试馆出来,天色已经泛黑,老秋的风从小巷尽头穿过来,带着阵阵寒意。方复明与熊成基并肩走在一起,不说话,但他能感觉熊成基内心深处燃烧的激情。

  至姚家口,一行人分手,熊成基双手拱拳,意味深长地与大家告别。“成败就在今夜,拜托诸位了!”他的眼光,充满期待。后,又握住方复明的手,把他拉到一边,道:“复明,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要办一张报纸,用通俗的白话的文体,把我们想说的,想做的,告知天下民众。”又说,“你是大秀才,这事你能做,也做得好,是不是考虑一下?”

  方复明没有直接回答,但他心窗一亮,陡然觉得自己前行,有了明确方向。这之前,他一直想荷枪实弹,冲锋在革命第一线。如此看来,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或许,更适合他的,就是办激进报纸,抨击时弊,鼓动民众,做革命的传声筒。

  “雨后蛟龙入水深,碧天尽处海沉沉,城头又与黄昏近,一寸斜阳万里心。”从集贤门出城,独自往陆军测绘学堂的路上,方复*中,浮出这样的诗句。

  方复明不知道,就是在这个老秋的薄暮,就是熊成基的这个建议,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也为他人生惨烈而悲壮的结局,埋下了种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攻城
攻城

  最惴惴不安的,是安徽巡抚朱家宝。

  那一个下午,他的第六神经,始终告诉他,在城里,在某一处老宅,有一股谋反的力量,正在有效的聚结。他不知道这股力量的构成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们年轻,他们气盛,他们青春而富有激情。与他们相比,他的胜算,在于他的年龄,他的谋略,他的多年积累应对各种事态的经验。

  在熊成基密谋新军起义于杨氏试馆的同时,朱家宝在抚院,也召集各方官员,以滴水不漏之缜密,运智铺谋,紧急布置强大的城防守略。

  按熊成基对安庆守军的分析,此时安庆城,朱家宝真正能控制的军事力量,只有4部分:“(甲)水师一营在西门外;(乙)巡防一营在北门内附近;(丙)城内外火药库有巡防兵两队;(丁)抚院及各衙门之卫队约两队。”东门外过山炮队营,西门外马队营,迎江寺附近辎重队,大拐角头工程队,甚至包括六十一标、六十二标,他都无法全面掌控。

  朱家宝头痛也就在于此。作为安徽巡抚,他手头可用的兵力,分为两大部分,一是刘利贞统领的巡防营,一是余大鸿掌管的第三十一协。巡防营共有3营,分驻城内、城外和各局所,官兵数在1500人左右。第三十一协的兵力,是巡防营的3倍,但受革命影响较大,很难自如把握。也正因为如此,朱家宝交待刘利贞的,是一个“守”字,增派兵力,东“枞阳”,西“八卦”,北“集贤”,南“盛唐”、“镇海”5大城门,壁严森严,以不变应万变。而交待余大鸿的,则是一个“变”字,或待命,或集中,或调遣,始终把主动权牢牢控制在手中。

  尽管如此,朱家宝还是不放心。当晚,他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西从八卦门始,沿着城墙头向南,脚步匆匆,直转至集贤门,才回到巡抚衙门。刚在书案前坐下,刘利贞一脸慌张来报,说是在城门之外,发现两名形迹的可疑的新军士兵,通过审讯,得知“东门外炮营、西门外马营已结约暴动,意在排满。”朱家宝则大喜过望,老天有眼,让他抢占先机,为他与熊成基的较量,赢得了最为关键的时间。

  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安庆城,炮马营起义未举,已先罩上一层黯淡阴影。

  起义枪声是从东城外炮营率先打响的,时间是晚上10点。初冬,子时时分,夜风在半空之上,由大龙山烈烈刮向江面,带着尖厉的呼啸,也带着刺骨的寒冷。那一刻,炮营管带陈昌镛在营房,就听见远处隐隐有动物悠长的叫声,如野鬼喊冤的那种般的凄凉。随之,“轰隆”一声巨响,营房门被人猛地踹开了,陈昌镛当时就意识不妙,但还没等他反映过来,冲进来的士兵,就端枪“砰砰”两响,将他击毙于在桌前。生命消失最后的瞬间,他的理智意外清晰,辨认出取他性命的士兵,一是张鸿尧,一是黄节。

  炮营驻东门外迎江寺东棋盘山,离城三里许。当时的设置,管带为长,下有队官3员,再下有排长9员。非正式军官,如军需官、见习官等,有多名。兵分正、副两种,加在一起,有380名之多,再加上号兵、护兵,总数400余。炮营最具威力的武器,就是18门过山炮,另养有数十匹马匹,出战时,过山炮由马拉动,十分壮观。

  管带陈昌镛被击毙,队官熊成基就是炮营理所当然的指挥长。面对朝夕相处的兄弟,他只挥一挥手,就激发出官兵火一般的情绪。激情四起的官兵,又熊熊一把火,把炮营烧成一片红天。之后,400余炮营官兵,拖着过山炮,穿过巍巍镇皖楼,过三孔桥,过杨家山,又折向北,向城北陆军小学堂进发。至步标,标统蒋与权早早在营外等候,起义队伍扩容,起义阵势扩大。

  西门外马营,排长田激扬按计划鸣起起义枪声。听到信号,周正锋、张烈等兵弁,迅速闯入管带李玉椿营房,与他展开面对面的肉博。李玉椿早对事态发展有所警觉,身边还特地多加了两位警卫,但此时,大势所趋,他也无力对抗,一番肉博后,只得带伤匆匆逃离。之后,起义官兵一把火将营房烧了,又手举火把,列队向东,赶往菱湖嘴子弹库。途中,经过安徽陆军测绘学堂,方复明带着他的同学,也加入了进来。再往东,过柏子桥,又与陆军小学堂的学生合流,到此时,西路起义队伍,接近千人,形成浩浩荡荡之势。

  一东一西两只队伍在菱湖嘴子弹库汇合,守库范传国是范传甲胞弟,已早早在此迎候。起义队伍取得枪弹后,又兵分二路,炮营兵力主攻城北集贤门,马营兵力主攻城西八卦门。

  夜风之中,熊成基已隐隐经听到成功的脚步之声,他甚至可以想象朱家宝失败后的沮丧之情。但他不知道,他与朱家宝之间的较量,正悄然发生变化,更多不利因素,如一天夜色,漫漫向他压来。

  方复明尾随在熊成基身后,他同样没有感觉。 。 想看书来

惜败
整个行动败于一人之手,这就是驻守于百花亭的六十二标二营管带薛哲。不是败于他的懦弱,而是败于他的犹豫。

  按原计划,熊成基率炮营北攻至集贤门,作为内应的薛哲,也应该将起义部队,从城东北的百花亭,带到城西北的集贤门,击溃守城兵士,打开城门,以策应城外义军。薛哲按计划成功发动了二营兵变,也将官兵顺老城墙带至北门内正街,可行至集贤门下时,薛哲惊讶地发现,城楼之上晃有许多人影。薛哲立刻明白,老谋深算的巡抚朱家宝,察觉到蛛丝马迹,已经抢先一步,调增巡营兵力,加强了城池防守。攻还是不攻,在薛哲犹豫那一刻,起义军的行踪被巡防营发现了。也就是说,因为薛哲的迟疑,导致攻打城池“兵贵神速” 的最佳战机,非常可惜地延误了。

  遗憾不止这一点。在大关帝庙工程队,正目范传甲当天傍晚回来,他及他手下的战友,就被软禁于营房,手中的枪支,也被礼貌地卸去了子弹。营房大门反锁,武器没有弹药,他们顿时如笼中困兽。这期间,他们无事挑事,甚至几次放火焚烧营房,但都被其它队官赶过来扑灭了。他们只能眼巴巴坐失起义良机。与此同时,另一位革命党人张劲夫,因没有武器,也被困于讲武堂,成为笼中之鸟。

  事实上,此时的炮马营起义,已经是熊成基孤军作战。

  那一夜的安庆,寂静得有些反常,天也格外的冷。老城的街巷,黑灯瞎火,有幽幽深不见底的感觉。就连那些手捻短短须,吟唱“昨夜江头生明月”的老者,在这个夜晚,也多了一分忧虑,多了一分警觉。

  泉儿一家是早早就睡了的,但荒鸡丑时,远处传来的隆隆声响,还是将她和小妈惊醒了。披衣出门,甘爷已经立在院中,他的一只手护着耳朵,在辨听声音的方向。

  “又出了什么事?”小妈担心地问。

  “大概是炮吧。”甘爷说,“好像在东门外。”

  抬头往东方看,真有大片的红光,间歇闪动。之后便有如雷的声响,似是从他们头顶滚过。泉儿和小妈的心就都拎了起来。这几天,电灯厂开工,父亲一直住在工厂里,偶尔才回来换一件衣服。

  “不会又像去年一样,又是革命党人闹事吧?”小妈的声音,便有一些颤抖。

  泉儿马上想到了方复明,想到了方复明昨夜向她说的那一番话。她的心揪了起来,除了父亲,还有这位越来越在她内心占有位置的男人。

  那一刻,在枞阳门外,方复明与熊成基立在一起,眉头也皱成一堆。 

  城西八卦门和城北集贤门临时加强防守,城中内应又迟迟没有消息,炮营与马营想尽方法,也无法攻破打开。随夜色加深,熊成基也乱了方向,不得不改变策略,将起义部队转移至城东迎江寺,试图利用过山炮,主攻枞阳门。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从子弹库取到的炮弹,多没有药引,至少有一大数是放不响的哑炮。尽管如此,炮弹数量也十分有限,根本构不成对枞阳门的威胁。而城内,刘利贞统领的巡防营,也调兵遣将,将防守重点移至枞阳门。

  城内城外,双方一攻一守,一直僵持到十月二十六日的下午。随时间推移,起义新军内外受敌,弹尽药绝,越来越处于劣势。不仅仅如此,泊于安庆江面的“江贞”、“保民”、“楚材”等参加会操的军舰,原先承诺与熊成基一道参与起义,后见大势逆转,又迫于安徽巡抚朱家宝的压力,反过来,把炮口对向了起义军。当江面军舰打过来的炮弹,一发发落在义军迎江寺炮台阵地时,熊成基彻底感到了失望。“我虽决死战,亦不能得秋操之军队。秋操之军队既不能得,我仅千余人,能期成事耶?”就是带着这样的悲愤心情,熊成基眼含热泪,与他的起义新军,恋恋不舍退向30里外的集贤关。

  安庆城北,拦截过多少英雄梦想的集贤关,同样拦截住了熊成基“推倒野蛮专制之政府,重行组织新政府”的雄心大志。

  方复明走在熊成基身边,他看到了英雄眼中的泪花浮动。

  方复明追随熊成基,以悲壮之情向北出逃时,泉儿按他交待,正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这一天,学堂没有开课,甘爷去电灯厂探望父亲,家里面,只有她和小妈守在一起。也就是这一天,小妈发现了泉儿脖子上的红线,拉出来,看到了那块镌有生肖鼠纹饰的玉佩,再三追问,泉儿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方复明的名字。

  小妈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理了理她头上的乱发,然后淡淡一笑,道:“我们家的泉儿,长大了。”

通辑令
通缉令

  接下来的安庆城,天灰蒙蒙,地灰蒙蒙,头顶上始终为厚厚云层笼罩,偶有太阳浮出,也一片暗淡的惨红。都说那几天的风,淡淡的带有血腥之味。到夜深,行走在老街深处,甚至能隐隐听到青年革命党冤屈的喊声。

  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工程队正目范传甲接到调令,将他从工程队抽调至三十一协卫队。虽然只是一纸调令,但很明显,他的上司,协统余大鸿,已经对他产生高度怀疑。范传甲肚知心明,自己的日子已经不长了。三十一协卫队驻饮马塘,与大关帝庙相隔只百余米,穿过两条小巷就到。从工程队出来,在大拐角头,正好遇见协统余大鸿骑着高马,前往集贤门巡视城防。范传甲怒从心出,也没做什么考虑,立刻从腰间拔出手枪,抬手就瞄向余大鸿。不料余大鸿高高看见范传甲过来,早有防备,身子一侧,躲过了要取他性命的子弹。几乎同一瞬间,他身后的卫兵夺步向前,三下五去二,迅速将范传甲制伏在地。集贤门也不去了,当即五花大绑押着范传甲至抚署,进行马拉松式车轮拷问,但从傍晚到子夜,又从子夜到凌晨,范传甲始终没有屈服。次日清早,有人从抚署大门外的西辕门过,看见范传甲血肉模糊地倒在草丛之中。

  六十二标二营管带薛哲,为自己一时的软弱而懊恼不已。让他难以理解的是,之后两天,虽城里城外电闪雷鸣,但百花亭二营驻地,却静风平浪静。其实,事发当晚,有关六十二标二营参与谋反的密报,就传至巡抚大院,老谋深算的朱家宝,考虑是非常时期,于是特别冷处理,将他们晾在百花亭,佯装不知,实则是对谋反力量分而治之。到熊成基义军后撤,安庆城警报消除,马上让协统余大鸿传令,调二营北驻集贤关。结果部队刚刚出城,余大鸿紧急令下,当即摘了薛哲的军帽,下了薛哲的武装。朱家宝高度重视,亲自坐堂审理。薛哲并不忌讳,承认自己是马炮营起义组织者之一;承认接受的任务,是打开城门,与城外起义新军里应外合;承认目标是联合太湖秋操新军,最后攻取南京城。既如此,也不用多说。十一月十一日,薛哲一腔热血,也撒在安庆抚署大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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