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心,赤炼人魔这一激怒,母子两人只有死得更快了,她在赤炼人魔杀她丈夫之时,已然内伤甚重,此刻不过在苟延残喘,早晚亦是一死,只有这小孩……
赤炼人魔一声干笑,道:“这孽种小小年纪,倒得了他老子的真传,嘿嘿!我更留他不得!”
那小孩儿在苗金凤怀里突然一蹦,真个不知天高地厚,赤炼人魔在十五年前,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现今闭关一十四年,更将赤炼毒掌练成,相隔数尺,只要他遥遥一拍,敌对之人便立毙掌下,死者不伤不残,惟见赤炼绕体,端的厉害歹毒之极,这么个小孩儿,纵得武林绝学真传,岂敢向他寻仇,挣脱他娘的怀抱,哭嚷:“你再要伤我娘我和你拚命啦!”
边嚷边两手握拳,早向赤炼人魔扑过去。
苗金凤骇得哭不出声来,那小孩纵身来,倏地一探臂,已将那孩儿的腿肚抓住,苗金凤用力过猛,母子两人登时倒地,而且顺着那山势的斜坡,直滚了下去!
苗金凤与方洪母子相抱,顺山势向下滚落,那山是向左侧倾斜,甚是陡峭,再下,只见云雾飘缈,其深更不见底,苗金凤凭一股求生护子的本能,与赤炼人魔恶斗了几回照面,早已力竭,那还止得住下落之势,双眼一闭,心道:“今日绝逃不出这魔头手去,这样好,这样好,与洪儿死在一处!”
不料下落之势陡然一停,跟着风声飒然,苗金凤赶紧睁眼一看,原来身下一块突出的大石,将身躯托住了,赤炼人魔已先她母子已立身石上!阴恻侧的笑声才入耳,只见一双红得发赤的手,已当头抓下!
苗金凤惊得魂飞魄散,她死本不足惜,怕的是自己落入这魔头之手,求死不得,那时还要被他所污,最可怕是爱子绝无法幸免,他那双毒手抓下,爱子哪还有命在!
也不知哪来这股力量,银牙一咬,霍地一翻身,本来那方洪滚落之时,是在娘身上,赤炼人魔这一爪尚未抓来,苗金凤霍地一翻身,腾出左手,猛地一推,哭道:“洪儿,我母子不能死在一起了,你先走一步!”
方洪的身子登时从大石右面直飞出去,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赤炼人魔亦大出意料,又兼苗金凤为要救子,倏忽翻身,以背来受他的毒掌,赤炼人魔那会便要她的命,抓得快,收得也快!
苗金凤猛力推出孩儿,便闭目受死,哪知听赤炼人魔怪声笑道:“哈哈,我倒可少费手脚。”苗金凤闻声睁眼,恰见自己的孩儿,被她猛的往里一抛,已投入崖下去了,只见下面云雾之中,淡淡地一点黑影,一闪而没!
苗金凤登时疯狂一般,突然爬起身来,狂声笑道:“好啊,洪儿,你虽死,死得干干净净,乖孩儿,你慢走,娘陪你来啦!”苗金凤早是披头散发,身边守着个赤炼人魔,她连看也不看一眼,脚下跄跄踉踉,两臂一伸,突向那崖下扑去!
赤炼人魔嘿嘿一笑,左腿一探一勾,立将苗金凤扑出去的身躯带了回来,两臂一伸,用臂弯将她接个正着!
要知赤炼人魔两手之上,练有剧毒,若非戴有其特制的皮手套,触人肌肤,即会受毒,是以不敢用手去接。
苗金凤虽如疯狂一般,其实神智并未全丧,便在她的身躯被赤炼人魔用脚勾回之时,忽听崖上陡然雷声隐隐,传来轰轰隆隆,有似奔雷!
赤炼人魔用臂弯将她接个正着,就哈哈笑道:“美人儿,我岂有舍得你死的,乖乖随我回去莽苍山,不出一月,别说你这内伤我举手便愈,而且还你先前般美艳,哈哈,还我娇娇滴滴,美美艳艳的一个乖徒儿!”
苗金凤神志本已近疯狂,赤炼人魔的话声入耳,登时心中轰地一声,眼前一黑,就此昏了过去!
却说苗金凤的爱子方洪,眨眼已投入那崖下云雾之中,这一跌下万丈深崖,哪还有命在,方洪竟然不慌乱,那浓云中虽不能看出数尺去,但他却忖度崖壁的方向,拳腿、腰肢一拧,两臂倏伸,两腿跟着虚空一蹬,已斜里向下射落!
说时迟,那时快,在刹那间,方洪下落之势已疾,这又用劲过猛,视线又看不出数尺远去,蓦地两手十指剧痛,果然他扑近崖壁,那知他十指猛触到崖壁,痛入骨髓,本能地往回一缩,身子顿又直线下落,心里一慌,那还能再收得往势子,只觉疾风贯耳,有似雷鸣,哭喊也哭喊不出!
那崖高有千丈,也有尽头,真个是命悬顷刻,方洪已在闭目,咬紧牙关等死之际,蓦然似被一股强大的吸力一引,下落之势立缓,同时另一股同样奇大的吸力又到,也许是因那第一股力道已将下落之势缓住了的缘故,这一股吸力上身,陡觉身子猛往上浮,而且不只是上浮,有似浑身被一只无形网兜住,还在向旁拉近!
跟着第三股奇人的吸力,又已上身,只觉身子向斜刺里拉吸得更紧,更快,忽地右臂一紧,似被虚空一双巨灵掌,奇迹般抓住,陡觉骨内气血猛往下一落,方洪差点没晕了过去,但同时脚却着了实地,方洪心里明白,他是得救了,忙睁眼看时,只见面前站定一个怪老人,发须虬结,简直不能分清,但两眼神光炯炯,便知适才那奇大的吸力,乃是这怪老人所发造极登峰的内家真力,尤其那将自己从虚空中,生死的边缘,将自己救回来的奇大的吸力,更是神奇异绝!
方洪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向怪老人身前跪倒,一把将老人的双腿抱住,仰面哭道:“怪爷爷,你救了我,还有我娘啊,我娘在上面,你武功好高,你一定打得过赤炼人魔!”
那怪老人听他叫一声“怪爷爷”,才哈哈大笑,又听他说娘,忽然一把将方洪提了起来,陡然一瞪眼,说:“你道怎的!”
怪老人眼一瞪,直似有两道电光射出!方洪骇得登时一呆!
那知那怪老人喝一声,便不言语,却见他耳旁白发飞舞,可就更怪异了,方洪到底是个小孩儿骇得不敢哭,也不敢喊了。
一会工夫,陡见老人身旁白发一垂,忽然说:“晚啦,这魔头已去得远了!”
方洪这小孩儿不愧出自武林名门,顿时醒悟,知怪老人适才是施展天耳通的功夫,这功夫施展之际,十数里内,也逃不过他的双耳!他听他爹娘说过,当今天下,能有这天耳通功力的不过仅一两人而已,便是爷爷镜湖老人,当年也听不出两里地去!
但方洪哪管他是何人,一听说那赤炼人魔去得远了,早又哇的一声的大哭起来,叫道:“怪爷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我娘啊!我娘要是救不回来,我也不活啦!”
那怪老人看着他,将头点了两点,又将头摇了两摇,说,“小娃娃,你先别哭,你这是怎么回事先向我说说,我准还你一个娘就是啦!”
方洪忙不迭将他所知的一切前因,和爹爹的惨死,以及今日赤炼人魔追来,将自己劈落下崖之事一说,可怜他能有多大,又不知娘是生是死,边哭边说,哪能说得清,但那怪老人却似一双电目,能看透他的心一般,却听清楚了。
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你是说,那赤炼人魔要将你娘掳回莽苍山去了么?”怎地这怪老人也恁地激动,唉,那双电目好怕人!
那怪老人不待方洪答言,陡然一声长啸,震得四外有似轰雷,震得方洪耳鸣心裂!霍地袍袖一展,直似平地飞升一般,宛若一朵白云,闪电般,眨眼已贴着崖壁,飞入那云雾之中,方洪连哭也忘了,待得那怪老人飞身没入那云雾之中,忽然,心里一动:“莫非……莫非这老人就是我爷爷!”
方洪还在襁褓,镜湖老人已遁迹山林,十二年啦!十二年中,胡须自会长得这么长的?不由自主的一纵身,向崖上扑去,他是想随那怪老人追上崖去,那知手脚一滑,登时又落下地来。原来那崖壁,不但陡峭之极,而且长满了青苔,滑不留足,凭他这点功夫岂会上得去的,方洪却心中一喜:“要真是爷爷,像这陆地飞仙般的爷爷,娘就有救啦!”
他小心眼儿里算道:“老人家这般时侯该上崖啦,啊!不,我跌下来,也经过好半天,但即使未到,也快啦,老人家像飞一样快!”
希望那赤炼人魔还在就好了,忽然方洪心中一惊:“哎呀!这老人家刚才不是施展天耳通的功夫么?他已听出那魔头去得远啦!便他真是我爷爷,要追也追不及啦,他说过的,他是这么说过的!”
方洪登时又哭了,哭得泪流满面,泪眼眨也不眨地直望着那云雾深处,但过了差不多一顿饭工夫,那怪老人仍未回转,时间越长,方洪心也快碎啦!不停地喊娘,喊得声嘶力竭!
忽听身后一个娇滴嫩嫩的声音,说:“喂喂,你哭什么啊,唉!你是那里来的。你娘是谁啊!”方洪回过头来,泪眼模糊中,忽见身后站着个小姑娘,年龄也不过和他一般儿大,十二三岁,头上梳着两个丫髻,皓齿明眸,穿一身杏黄衣裤。小姑娘从何而来,怎么她来到身后,亦未发觉!
方洪虽然心急那怪老人还未回转,心急他娘不知是生是死,也不由愕住了。
那小姑娘见他不答,忽然掀着两条细细的眉,眼儿一瞪,说:“喂,我问你话,怎不说。”哟!这小姑娘好凶!
方洪说:“我等怪爷爷,他救我娘啦!”提到娘,方洪又哭啦!那小姑娘一怔,说:“怪爷爷!”忽又一撇嘴,伸出个手指头儿,在脸上划了两下说:“羞羞羞,这大啦还哭着要娘!”
要知方洪年纪虽小,却也是个倔强的孩子,被一个女孩儿小视了,才不干呢!举起右袖,狠狠地将脸上的眼泪一抹,说:“你知道么?你敢和赤炼人魔斗么?要是你,吓也吓死啦!”
那女孩儿气了,气得脸蛋儿红冬冬的?气道:“吓死啦,我怕过谁!你得说说看看。”忽然一反臂,跄踉一声,拔出把剑来,那剑才二尺五寸长短,但剑出鞘,立觉寒光侵人!
那小姑娘突然两眼一翻,上前一步,说:“喂,哪来你这个野小子,跑到我们这穷风谷来哭,你倒说明白,不然今儿我先不饶你!”说着,小姑娘臂一抡,刷的一声,宝剑向他面上一晃!方洪非但不退缩,反而喜得呆住了,自言自语,说:“穷风谷,这果真是穷风谷,那他是我爷爷了!”
说着,忽然哇地一声又哭了!“娘啊,我们迟到一步,早找到爷爷多好,现在爷爷赶去救娘啦,怎还不下来啊!”
那小姑娘拿剑向他吓唬,他却有如不见!小姑娘倒凶不起来,见他哭得好伤心,愕了半晌,又说:“喂!喂!谁是你爷爷啊,别哭了,你向我说,我带你去找你娘!只要你告诉了我,我准能带你上去就是,你不晓得,另外有路可走呢?”
方洪听说另外有路可走,忽然止了哭声,那小姑娘登时变得像个大姊姊一般,又连声哄他别哭。方洪说:“那怪爷爷就是我爷爷,我爷爷是镜湖老人啊!”
一句未了,忽听头顶有人呸了一声,说:“镜湖老人有你这么不中用的孙子,哭就哭得回你娘来么?”跟着风声飒然,方洪还来不及掉头,那小姑娘突然叫了声师傅,身形霍地纵起,方洪才掉过头来,小姑娘已纵入空中飞降的怪老人怀中,方洪一见,心中大喜,但马上已凉了半截,老人身后并没见他娘,便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小姑娘说:“师傅,他是谁啊!”
老人慢慢垂下头来,那白胡子直拂到方洪脸上,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你爷爷,但晚啦,你母子要早到一步,这魔头怎敢在崖头放肆。”
忽又一声长叹,像是喃喃自语:“这是天意,金凤命中要受这场魔难。”说着,陡然双目中似又有两道电光射出,一把拉起方洪来,突然厉声道:“你娘要是我方氏门中的好媳妇,要是心坚铁石,经得起魔劫,还怕你母子不能见面么?”
果然这怪老人正是镜湖老人,是他在十多年前,见方洪已出世,香灯传继有人,便想遁迹山林,一日来到这邛崃山穷风谷,忽听风送哭声,镜湖老人凝神一听,也生惊诧,竟是个婴儿哭声,荒山穷谷,雾锁云封,竟有婴儿啼哭声,岂非怪事?
镜湖老人循声寻去,找到穷风谷中,那千丈高崖之下,听哭声是自一个崖洞中传来,忙入洞一看,当时惊得呆了,只见那石洞并不太深,里面有石床石桌,甚是整洁,石床上躺着个妇人,身边有个婴儿,已哭得声嘶力竭,但那妇人却毫无动弹。
镜湖老人心知有异,忙近前一看,才知那妇人已死去多时,啼哭的是个女婴,不过才周岁模样,镜湖老人顾不得这死妇何来,忙将女婴抱起,那知就在女婴身旁,却发现了一块染有血迹的布片,似是字迹,当时心一动,取来看时果然是血书,同时也发现那妇人右手中指已破,凝血已变成黑色。
镜湖老人一面哄着那女婴,一面读完那血书,登时不知是惊是喜。那血书上大意说:“能入这穷风谷的,自是非常人,她因避仇家追踪来此,不料才寻着这石洞安身,竟因其产后立即逃亡,故尔早染重病,荒山穷谷,又无医生,现已命在垂危,死后若有人来,能替她将女婴抚养成人,她愿以一部剑芨相赠,并请将剑术练成,传与她这遗孤,使她长大后,好为爹娘报仇。”
那血书并未留下名姓,想来是怕女婴未长大前,被仇家得知,仅说在那剑芨之内,有书信一封,待她长大后,方可交她拆阅,那时自知其来历与身世,以及其仇家是谁。镜湖老人读罢,不由一皱眉头,他倒非是无恻隐之心,而是现下既然遇到这事,这女婴岂有不管的,本想遁迹山林,这一来,可是不能如愿了。哪知待镜湖老人寻到了那剑后,而且心中大喜,只见那剑芨之上,写着《奔雷剑芨》四字,镜湖老人武林名宿,见闻最广,曾记得二十多年前,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人,长剑随身,剑起处,有似奔雷,轰然震地惊天,天下武林,莫能匹敌,简直未听说过有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偏是那人狂暴之极,不论正邪,只要稍不顺眼,便杀无赦,以致那时武林会因他而大乱,幸好那人神龙见首,不到一两年,忽然隐去,自此便无消息,而且连姓甚名谁也不知,只因他剑威人暴江湖中皆闻而变色,故以剑魔称之。
镜湖老人忙翻开剑芨,果见里面夹着有一封书信,信封上写着:“梅儿剑成拆阅”。
镜湖老人遵死者之嘱,将信妥为收藏,只见洞中竟留有不少食物,便将那婴儿喂饱了,可怜她不知哭了多久,吃饱了,便沉沉睡去,镜湖老人这才将那妇人,埋在洞外右面崖下,在那石壁之上,连指划了:“无名氏女子之墓”七个字。
然后才进入洞去,心怀虔敬的翻开剑芨。
第二回:斩草除根根未断
话说镜湖老人埋葬了那不知名姓的女人,回到石洞,心怀虔敬,将那剑芨翻了开来,只见不过一十二篇,皆因是以羊皮作纸,故尔看来甚厚,每页有书,那文字甚是古朴,但却深刻之极,幸是镜湖老人学有素成,倒能解得。
镜湖老人才翻了一二篇,早已浑身血胍贲张,原来每一篇上,不过才是一式,两篇不过二式,却已突窥奇天地之妙化,别说将这两式演化出来了,镜湖老人不过才悟出其中的玄奇奥秘,顿觉风雷之声已生两耳!
镜湖老人又惊又喜,虔敬之中,更生惶恐,竟不敢再看下去,忙将那剑芨合上,放上石桌,然后恭恭敬敬的礼拜,这才出洞,去至无名女子墓前,默默说道:自今日起,所遗女婴未长大成人,未将这奔雷剑法练成之前,誓不离开穷风谷一步。
这也就是为何镜湖老人自那日后,一面抚养那女婴,一面精研那“奔雷剑”哪知看来较易,不料开始研练,那寥寥无几的古朴文字,竟然经年也难窥其首页奥密,整整一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