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永远那么不忙不迫,山风吹得她仙袂飘飘,她为何要忙迫,她心性那么善良,永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仇恨,不是大伙儿都爱她,她也爱所有人么,而且遍及那些鸟儿、虫儿、花儿、草儿,杀人,嗳呀!多可怕,嗯,其实那一点儿也不可怕,是她想也不曾想过人会杀人,当真,互爱还来不及呢。
她穿出那崖缝,禁不住心里连声欢呼,唉!这么好的一个所在,她怎么到今儿才发现啊!
这南芝姑娘实是生具异禀,更兼心源澄澈,竟能透过那谷中云雾,隐约瞧见下面绿草如茵。
南芝欢喜得直拍手,心说:“妙啊!妙啊!茵作毯,云作幕,氤氲是雾帐,真是妙啊。”
她一眼便瞧见了对崖那根古藤,其长几可达于谷底,她飞掠的身形,好不美妙,像只彩蝶儿般飞过对崖。
就在这瞬间,她手儿抓住那古藤,心想:“这古藤能吃重么!”不由抬头一望,不由她芳心喜得直跳!
原来她一抬头,只见头顶露出一线天光。
“一线天,一线天,原来这就是一线天啊!”两手一松,直往下落!
南芝万料不到她在这刹那间,已是危机一发,饶是她武学登峰,在她不防之下,若然玉箫郎君那一袖卷去,她必无侥幸。
其实玉箫郎君这次也失了计算,要知那古藤已负了两人的重量,他这一袖之力,岂同小可,若然拂出,南芝自然坠崖,那古藤必也折断,他性命定也不保。
还幸南芝发现下面有人,先出了声,玉箫郎君闻声,直喜得他心花怒放。
皆因这玉箫郎君与南星元、桑龙姑,本有渊源,他所居的海岛,即在东海之中,相距天姥不远,故尔时相过从,要不然,他怎会勾搭南琴。
南琴虽是美人儿,更妖娆艳丽,但她怎及得南芝天仙化人,玉箫郎君得陇望蜀,早垂涎三丈,但他可是暗地里垂涎,一到了她面前,饶他邪恶,也歹念顿消,淫心难起,而且他对桑龙姑忌惮三分,桑龙姑爱南芝有如命根儿一般,若他染指,那桑龙姑岂会将他放过。
但他一转背,却又朝思暮想,恨不得和口水儿将她吞下,不料今日竟会在古藤之上相逢,他叫了声:“芝妹妹,原来是你。”早是一缕异香扑鼻,心神一荡。
要知那南芝虽似兰桂之芳,冰玉之洁,尤其是她面庞儿上两个深深的酒涡装满着的无比安详,双眸中柔和的闪光,会令人一见之下,那暴戾之气,那邪恶之念,顿时消解,但现下两人同在云深雾绕之中,玉箫郎君看不见她的面貌,倒先闻到了那令人沉醉的扑鼻异香,这怪魔登时淫心大炽。
心道:“妙啊,当真妙极,她这不是送上门来么?这深谷不亚在山腹之中,若然只有我和她两人……”
就在这眨眼间,他已打定了邪恶的主意。那南芝已听出他的声音,道:“原来是你的呀,炎哥哥。”
她声音多甜美啊!入得这魔头之耳,本是亲切之声,他却心头又是一荡。
玉箫郎君浑身酥软,几乎握不牢那古藤,道:“芝妹妹,你来此作甚?”他必须要明白,要是她只独个儿才好。道:“芝妹妹,只有你一个人来么?”
南芝道:“炎哥哥,你从下面上来呀,你,可见到个女子么,她多可怜啊?”
她心中急着帮方洪寻找他娘,发现此间即是一线天,急着要下去。她不但不答玉箫郎君的话,而且不待他回答,又道:“炎哥哥,你帮我,快下去。”
“原来他是为那小子的娘而来!”玉箫郎君不由一怔:“难道她与方洪那小子要好?”
玉箫郎君登时生嫉,恶念更生,心道:“宝刃已入我手,我何惧那小子。”
要知方洪早成了玉箫郎君眼中之钉,不单是他一再破坏他的好事,而且,秦姑娘抛下了他,和方洪亲亲热热而去,早燃起了他心中的妒火,现下妒上加妒。嘿嘿……
玉箫郎君心头痛恨,口里却道:“芝妹妹,你是说那个可怜的女子么?正是在这谷中,好,哥哥我帮你。”嘴里说着,他已即刻往下溜,两人一上一下,何消一盏茶的工夫,早已落到谷底。
玉箫郎君忽又心中一动,道:“芝妹妹,你等等。”
霍地两臂一振,两袖猛地一拂,腾身四丈,他再一抛袖,背脊已贴住了崖壁,立即施展壁虎功,手脚并用,眨眨眼已揉升了十来丈。
南芝姑娘长着小嘴儿,仰头望,奇道:“炎哥哥,你作甚么啊!”
一言未了,陡见一团黑影飞坠,叭哒一声响,竟是二十来丈的一段古藤坠了下来,随见玉箫郎君两袖飞舞而下。
南芝一愕,道:“咦,炎哥哥,你断了古藤,等会我们怎么上去啊。”
玉箫郎君朗朗一声长笑,得意之极,心道:“正是不要你上去呢,美人儿。”嘴里却道:“芝妹妹,别耽心,你忘了哥哥我有这两只飞袖啦!待会儿我抱你上去就是。”
他自是无法为他断藤之举解说,只不过支吾其辞。这一句抱你上去出口,他心中登时又荡了起来,若是当真软玉温香抱满怀……
就像南芝已在他怀抱,哈哈!他又得意的一声长笑,也就是方洪听得那两声长笑。
南芝哪会想到他会生了邪念,她生性善良,心中也只有善念,道:“啊!炎哥哥,我明白啦,你是怕那赤炼人魔下来?是不是。”她皱了皱眉头,道:“其实,让赤炼人魔下来多好,我要劝劝他,她多可怜,教他别害他娘啦!”
玉箫郎君并不知赤炼人魔是谁,乃是他自恃两袖上有特异的功夫,将古藤断了二十来丈,上面的人便不能下来,谷底之人也上不去,只有他?却可来去自如,他可就不再忌惮桑龙姑了,只要再将方洪那小子除去,哈哈,他啊岂不就是入了天台的刘阮么。
他满心高兴,又复朗朗长笑,道:“走啦,芝妹妹,你不是要找那个可怜的女子么?”当先向那崖洞走去。方洪抱着他娘,随那怪妇的去处,他早已看得明白。
南芝跟在他身后,这谷底原本宽不过十来丈,两人才行到中央,方洪却已闻声出来,他一见玉箫郎君,登时切齿咬牙,适才他娘几乎命丧玉箫郎君之手,那得不恨,夺去宝刃,反而倒是其次。
方洪并未看清玉箫郎君身后是谁,皆因一见魔头,登时眼就红了,而且他娘未曾复原,岂能让他走进洞来!立即闪身纵出,拦在他面前!
玉箫郎君假作啊唷了一声,道:“阁下是谁?”方洪愤怒填膺,闻言反而一怔,他哪知王箫郎君不但邪恶,而且狡狯之极,既知南芝是为寻方洪的娘而来,自不能让她知道他适才曾下毒手,故尔不容方洪发言,即假作不识。
方洪切齿道:“你你……我与你无冤无仇……”
玉箫郎君呵呵一笑,道:“是啊,我与阁下素未谋面,自是无冤无仇。”
他猜想方洪下面一句,必是要说:“你为何要害我娘。”故尔抢先接口。
南芝认出方洪,喜道:“啊,你早来啦,找到你娘了么?”
她说得悠悠柔柔,方洪怒火正炽,浑身热血沸腾,有似未闻,怒道:“没料到你这般万恶歹毒,乘人于危。”话出口,已呼的一掌劈出!
玉箫郎君道:“芝妹妹,原来这人疯啦,啊唷!”左手飞袖卸他掌劲,右袖一拂,旋身已到南芝身旁。他心中大喜,他向洞口长笑而来,原是要引方洪现身,而且要他先出手。
玉箫郎君知南芝太已善良,平日连厉言疾色也不愿见的,他若先下毒手,怎能赢得这美人儿的芳心,方洪这一掌劈来,不但早有预防,而且正中下怀。
那知他虽转到了南芝身侧,脚下却是一个跄踉。不由心下惊道:“这小子有点邪门,掌劲怎么倍前凌厉!”原来方洪手中无剑,玉箫郎君自也不把他放在眼里,适才飞袖卸他掌劲,只用了三成劲道,他哪知葛衣人替方洪打通了玄关之窍,士别三日,方洪武功已是倍增。
方洪恨极了玉箫郎君,第二掌跟着又已劈出,挫腕吐劲,嘿的一声,势若狂潮!
南芝花容变色,叫道:“别打架,别打啊!”她虽有一身超绝的武功,但只未曾出过手,而且也没见人出过手!方洪怒得眼中像要喷火,多可怕啊!
玉箫郎君心中一动,妙啊!两袖暗中贯劲,索性再又假装手脚忙乱,连连又是两个跄踉,那两袖虽只飞起一半,却用了十成真力,方洪这一掌已被他化解。
要知玉箫郎君实是了得,方洪现下功力虽然倍增,仍较玉箫郎君逊了一筹。
说时迟,方洪大吼一声,第三掌接连推出,这一掌可用了十成劲道,倍前威猛!
玉箫郎君斜斜地一滑步,躲到了南芝身后,叫道:“芝妹妹,这人疯啦,啊哟,我不是他的敌手!”
忽然人影一幌,异香扑鼻,方洪掌上劲道才吐,陡觉腕上温柔滑腻,掌劲顿泄。
原来一只玉手搭在他腕上,是南芝身形斜飘,拦在玉箫郎君身前,微皱着眉儿道:“别打啊,别打啦,他是炎哥哥。”
方洪已认出她来,和她目中柔波一接触,那满腔怒火顿时消去。慢慢垂下臂来道:“是你……”
一时间,方洪心中升起了两重惊疑!这是方洪首次见她出手,若然适才她要扣他手腕,早将他擒拿住了,秦九凝说她尽得桑龙姑与南星元的真传,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真不假。二者,她叫这恶魔是炎哥哥,叫得多亲切啊,莫非……
玉箫郎君潇潇洒洒,朗朗长笑,道:“芝妹妹,这人要不是疯子,必不是个好人,小心!”
他眼珠在乱转,若然由她出手将这小子除去,岂不更妙得紧?话出口,装得真像,像怕方洪伤了南芝,脚尖点地一掠,左手便揽南芝纤腰,右袖却以八九成劲道,自背后向方洪猛拂过去!
他身形快如电闪,南芝那知道玉箫郎君狼心狗肺,道:“炎哥哥,别怕,他是好人。”
方洪一见南芝,那胸中的戾气怒火,顿化乌有,哪防到玉箫郎君有此一着,他才挫腰翻腕,掌未推出,玉箫郎君飞袖早到!陡地一阵窒息,哼得半声,已被他飞袖震出数尺,一交跌坐在地!还幸玉箫郎君虽是用劲奇大,但他不愿让南芝发现他暗下毒手,拂出得快,收袖也快,故尔方洪才未重伤。
南芝身形一闪,玉箫郎君已搂了个空,这本是同一个刹那,玉箫郎君啊呀一声,装得可真像啊,风摆残荷,摇晃得倒像他被方洪暗算了一般,身形猛向南芝闪身之处倒去!
南芝果然着了他的道儿,来不及觉察,真以为玉箫郎君是关心她,被方洪暗算,叫道:“炎哥哥。”玉手倏伸,将他扶个正着。
那面,方洪眼前一黑,只觉金星乱冒,内脏翻翻腾腾,心道:“不好。”若然他一口血喷出,必然再也爬不起来啦!幸好他内功精纯,忙不迭将真气一沉,纳入丹田,就地行功调元。
玉箫郎君满心欢喜,喜得心里开了花:“哈哈,这不是比他的诡谋更妙,更加顺利。而且,哈哈,美人儿自动送抱投怀。”啊哟哟地嚷,右臂一圈,已搭在南芝芳肩之上。
他一来急不可待地想亲芳泽,二来他要装得像煞是被方洪所伤,这才假作立身不稳,哪知他真个亲了芳泽,却真个立身不稳了,南芝身上发出来的那阵阵异香,醺得心荡神飞,脚下也晃悠悠的。
南芝心想:“炎哥哥武功不弱啊,今儿若不是为了护我,怎会受伤。”她连一只小兔儿受了伤,也会难过得要哭的,何况是人,何况是为了护她啊!她泪珠儿莹莹,柔顺地让他搂着芳肩,道:“炎哥哥,你伤在那里,伤得重不重,啊?咦,你你……你的眼睛……”
玉箫郎君的眼睛里直似要喷出火来,那是情欲之火,南芝圣洁得像个仙女,她怎会懂得。
玉箫郎君呼吸也急促起来,道:“我……我……”南芝想:“莫非,他受了内伤么?但是,但是,他怎么搂得更紧了,受了内伤的人胳膊会这般强有力么?”
就在这刹那间,南芝心下微感奇诧,蓦听一声暴喝,道:“你这恶贼!你敢!”一丝锐风已向玉箫郎君脑后的哑穴点到!
玉箫郎君欲火正炽,眼看万万不能躲过,南芝却早见方洪陡然跃起,暴身点来,她疑惑之念顿时中断,芳肩一缩,登时滑出玉箫郎君的搂抱,右手一带,将他抛开数尺,左手闪电般向方洪腕脉点过去,分寸拿捏得妙到到毫颠!
原来方洪内功深厚,三五次吐纳,真元已调,胸前之痛大减,睁眼一看,正见玉箫郎君将南芝搂抱在怀,眼中喷火,登时怒火三千丈,立即跃起来,喝声出口,已骈指点出!
方洪手腕微微一麻,登时力泄臂垂,万不料南芝竟会帮这个恶贼,浑身冰冷,心道:“这么个天仙化人的南姑娘,难道亦已被他迷惑?被他……”他心头怒极,身却有似掉在冰窟里一般,木然而立。
玉箫郎君大怒,心里骂道:“方洪小子,你敢破坏我好事!”岂止今晚,那巫山之夜,采石矶头,连今晚已是两次三番,因是怒不可遏,顿露真面目,一声狂笑,两袖卷起狂飙,直取方洪!
南芝一声啊呀!花容顿又变色。
方洪怒极如狂,脚下三爻六变,旋身早已到他身侧,马步一沉,霍地一推双掌,吐气开声,十成真力更加两成,掌风顿如排山倒海!
玉箫郎君武功当真了得,两袖排空,已早料敌机先,左袖就撤势翻卷,身形未旋而早挪开两尺!巧巧妙妙的滑了个半圆,同时右袖飞起,袖尖已向方洪志堂穴扫到!
方洪是全力一击,因刚而拙,玉箫郎君舞袖轻盈,因柔灵巧,端地动魄惊心!
南芝姑娘那曾见过这般恶斗,急得她想哭,叫道:“别打啊!别打啊!”
方洪待要撤掌招架,南芝姑娘话声入耳,怒火顿又消失,但他本能地一滑,却也将志堂穴躲过!不料玉箫郎君扫袖已由实变虚,陡地狂笑之声再起,左袖雁落平沙,猛兜疾拂!
方洪心性纯厚,故尔闻声立生感应,敌意消了大半,斗志顿泯。玉箫残酷而毒,又是招已变,才闻声,这一袖竟将方洪兜个正着,只听方洪一声闷哼,登时震飞一丈,叭哒一声,又已跌落在地!
玉箫郎君哪会罢手,纵身上前,正要一掌当头劈下,陡地人影一晃,南芝竟是后发先至,玉手倏伸,已将玉箫郎君手腕托住。道:“炎哥哥,饶他这一遭儿。”
南芝和他相距不到两尺,被她眼中柔波逼视,便是他的手腕未被托住,饶是他狠毒十分,这一掌也劈不下了,忽觉被她托住的手腕一紧,南芝娇躯微微一颤,惊呼道:“他……
他……他……”
玉箫郎君随她手指处一看,方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就像死去了一般。
玉箫郎君就势将南芝一搂,这小子原来不过如此,经不起我一击啊!哈哈,就算他未曾丧命,重伤已是不轻。
南芝忽地推开玉箫郎君,向方洪走去,方洪实是受伤不轻,要知他一者功力初增,仍逊玉箫郎君一筹,二者他临敌经验不够,更远不及玉箫郎君狡诈,三来他被震伤新愈,他跌落一丈以外,登时晕了过去!
南芝两眼噙着眼泪,她,这仁慈、善良的姑娘,她心中从来没有敌友啊,她芳心中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的,只怕现下就是万恶的敌人躺在面前,她也会伤心。
玉箫郎君一怔,马上明白她要做什么?他怎会容她相救,在袖里轻轻一拂,横身拦在她面前,哈哈笑道:“芝妹妹,这恶人已除,快走啊,别让他的尸身沾污了你,你不是要找那女子,哥哥我带你去!”
他相信方洪的娘早已没命了,只是这谷底还有那个怪妇,若然不除,他又怎能放心和这美人温存。
南芝骇然退了一步,急得差点要哭出声来,道:“炎哥哥,他……他死啦!你打死他啦!”
玉箫郎君冷不防捉住她的手,柔荑在握,心头顿又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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