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雷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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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雷小剑-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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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怵然一惊道:“那老怪妇尚未物化,阴阳叟这老怪物想来必已早归道山!”

赤炼人魔没则声,怪人的声音温和得多,又问:“阴阳妪老怪妇授你六合掌,是教你用来横行江湖,毁他人居停不是?你怎这般无行谬行!”

赤炼人魔不胜惶惑,他虽邪恶绝伦,几是未曾使用赤炼魔掌毁人屋宇,不由诧然道:“老前辈这话何来?”

怪人桀桀又是一阵笑,说道:“难怪你这小子不知,刚才你不是逞强用六合掌敲击我的屋顶,毁我西边侧门吗?”

赤炼人魔心下恍然,原来这老怪人以坟为屋,难怪他斥责自己毁他房子。想了起来,反觉好笑,歉然道:“晚辈当真不知老前辈居在此间!”

这话也是实情,怪人不以为悖,又道:“这是坟墓也不该随便毁掉他人的,更知掘人祖先之墓,怨结终身,你这行径,岂是君子所为,幸得我与小徒正在行功,你才免于一伤,若在平日,你还逃得我的手里?”

怪人师徒在行功,难怪刚才风声阵阵,乍强乍弱,如此说来,那强劲无比之风声料必是老怪人所发,至于那较微弱的,谅是这小童行功所致。

赤炼人魔沉吟了一会,忽问道:“老前辈神功,泣鬼神惊天地,可否见赐法讳?”

怪人摇摇头道:“我已死了三十年,早就没有什么名字的,你问这个干吗?”怪人兀是不愿透露出他的姓氏。

赤炼怵然叫道:“死了三十年?老前辈老是活生生在眼前么?”他根本就不信怪人已死这回事。

赤炼人魔这一问,怪人充耳不闻,蓦地里,大麻袖向侧门的壁上一拂,呼地一声,震得这墓摇摇欲堕,洞穴中劲风回旋,赤炼人魔冷不提防,竟给震跌在地上,但听那怪人一袖过后,呼道:“赤炼人魔你瞧,我这断玉神袖如何?可比不上紫府宫的流云飞袖?”

断玉神袖?流云飞袖?赤炼人魔茫然无知。不用说,所谓断玉神袖,大抵便是怪人三番四次使出的袖风袍浪,但那流云飞袖,他实在未得曾一见。赤炼人魔困感道:“老前辈的话,晚辈愚昧,听它不懂!”

怪人微微一愕过后,朗笑道:“你生也晚,难怪不懂,在三十年前,我断玉袖法初成,就像你一般,目中无人,夜郎自大,妄自闯荡江湖,后来在镇江郊外,竟与紫府中高手相遇,一经较量,便给他较短下来,那时,我曾声言三十年后,待袖法精进,再赴西域唐古拉山找紫府宫掌门厮斗,哈哈,如今他竟来了,不待老夫找上门去!”

赤炼人魔一愣,叫道:“原来如此,这就是老前辈三十年来隐居坟中,诈作已归道山之故?”

怪人道:“那又不然,我对外宣称死讯,全因避仇,但避这仇家,却与紫府宫无关,乃是另一桩案子。”

赤炼人魔皱眉问道:“那又为了甚事?”

怪人略一沉吟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先带你去见一人,待我完结三十年来夙愿,再告诉你。”

彼此默然了一阵,赤炼人魔疑绪万千,又待再问,那怪人倏一翻身,拉了那俊秀的童子往西侧门便走,口里道:“赤炼人魔,跟着来,不然你出不去了。”

赤炼人魔急遽举步,才跨进西侧坟里,那石壁呀然一声,自动合拢,一室尽暗,偷偷用手摸一摸拢合缝隙,已然滑手无痕,摸不出有什么门户的迹象来。

西侧坟室也是空荡荡,斜壁上挂着一星灯火,如同正中大墓中所见一般。偶一抬头,瞥见四周石壁,竟不似在前比两个坟穴中所见的光滑平坦,却是坟壁生纹,凹凸不平,定睛端详,那些余纹宛如刀刻,深入壁中竟盈寸许,且余纹刻来有致,谱模中像个人影,大袖飘飘,嵌印其上,赤炼人魔好生诧异,兀是不明底蕴,寻思道:“难怪这老怪人每天在此室中练功,原来壁上已先刻有图式以供练习。”正待细心揣摹,忽听怪人陡地一喝:“赤炼人魔,站到西侧壁边去,身子贴壁,否则误伤了你!”

赤炼人魔一怔,哪敢不依,身形一腾,已然窜到怪人吩吩之地,贴壁而立,匆遽中只见怪人袖招倏发,如风雷迸发,在呼呼声中,石屑籁簌纷飞,不消片刻,那两壁上之人形刻痕,已是踪迹渺杳,光滑如前。

但见那怪人戛然收式,对赤炼人魔笑道:“刚才为了教训你,竟忘掉扫去痕迹,给你瞧到,也是你有福了!”

赤炼人魔既骇然又困惑,不禁发问:“老前辈,你刻了这图谱,功夫可不小,又何苦将他消毁。”

怪人呵呵笑了起来,叫道:“赤炼人魔,不瞒你说,老夫哪有闲功夫去雕琢这些劳什子,乃是我练断玉袖行功时,袖劲拂到留下的痕迹,每天我行功后,总得把这些痕迹扫去,今天恰忘掉。”

赤炼人魔信疑参半,怔怔不语,跟在怪人后面那孩子,这时忽地发言道:“师傅,这道人不信呢,你瞧他满脸狐疑颜色,挥袖石上留痕,这有何难处,我也会呢!”

怪人一怔,别头横扫赤炼人魔一眼,沉吟道:“这也难怪他不信,嗯,他一定这么想着,挥袖刻石不难,只是在行功频频之中,怎地能留下身形招法,赤炼人魔你狐疑的是不是这个,老夫猜得对也不对?”

赤炼人魔点点头道:“晚辈对这一点委实无法明白。”

老怪人笑了,他笑得很温和,继续道:“只缘你功力尚浅,所以不明就里,一发告诉你吧,武功练至登峰造极的人,已不存形式,只有意在,意之所之,功力即到,我本也无心在石壁之上留下什么断玉袖招式,乃是能发不能收,故一经行功之后,端倪毕现,我这般功力尚未臻化境,故招式一展开,便不能自己了。”

这几话说得有理,稍有修为的人都是听得懂的,赤炼人魔更是不会例外,前此在天姥山所见所闻,史三娘手足俱废,击物制人,发招收式,运用自如,这便是以意使出的武功,那能令这魔头不服。

那小童对他的师傅的话,似不明白,忽天真地问道:“师傅,你说的能发能收,才是上乘功力,今你能发不能收,武功还差一点,但我初练断玉袖时,任我袖子怎样挥动,那石壁上兀是纹丝不损,这样说,功力到登峰造极的人,岂不与我一般,越练越走回头路!”

怪人笑道:“仲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初你拂这石壁不动则你没有功力或者功力太浅,这怎能与能发能收的来相比,要不然,我也懒得每天行功后要拂去痕迹,为的也是怕人偷招和给人发觉有我这般人物住在此处。”

这孩子,不错就叫做耿仲谍,是怪人的孙子,但他爷孙俩从来不以爷孙相称,却也有一个缘故,这是后文,容缓再表。

几个人对话一过,只听那怪人道:“仲谍,师傅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走吧,你姊姊等着你呢,今晚上便是咱爷儿们骨肉相聚之夕,再过几天,我也不必闷躲在这破坟里。”怪人听声方歇,西侧壁上另一道门已呀然开启,光线微亮,怪人当先领路,便把仲谍、赤炼人魔两人领到一处,但见他麻袖略飘,突见一物横飞开去,轰然有声,登时露出一个洞口来。

赤炼人魔略一瞥视,已然知道给怪人拂去之物,乃是靠西供神假墙上的一块小石台。怪人身形略晃,已然窜出外面,赤炼人魔与仲谍紧跟在后,出得外面来,已然暮色骤浓,日落崦嵫。

那叫仲谍的孩子倒也乖觉异常,不待师傅吩咐,一出坟门,一晃身便甩出丈许,俯身拾起那个供香烛祭物的小石台,扛到原来之处,端端正正地放好,这才跳跳蹦蹦地,沿着山岗之下跑去,遥遥领路。

“仲谍……”怪人低低呼了一声:“别乱跑,你姊姊不是在山岗之下,是在那边大岭绝顶,我们走这条捷径吧!”

这孩子原来走错了路,怪人形貌骇人,心地却是慈祥,对仲谍那孩子,尤觉疼爱逾常,这也难怪,他俩本来便至亲骨肉,老人家多是疼爱孙子的。

赤炼人魔循怪人所指之处看去,双眉一攒,原来老怪人手指的大岭,离这小岗甚远,在暮色迷蒙之中,只见轮廓,难以见得真切,心下琢磨,此去少说也得两三百里之遥。道途遥远倒也罢了,从小岗上下望,只是走出数里,便有一河之隔,宽约三十来丈,若非有艄公,难以飞渡,这时已是晌晚。河畔既有渡船,料也早安歇了,焉肯渡人?

不说赤炼人魔心中疑惑,那叫仲谍的孩子也自瞪目不已,叠声问:“师傅,此去要多少里路,天已黑了,我们明天才去好不好?”

那怪人绽颜笑道:“孩子,师傅与人约好了时刻,怎好明天才去,难道要人等到天亮!”

仲谍默然无语,他方才对这路途遥远,心口虽存畏惧,但最听师傅的话,这时已是恢复本来活泼姿态,轻功一展,便从相反方向翻下山岗,再赶旱路。赤炼人魔知这老怪人武功过人,也便不去耽心过河之事。当下几个人脚程紧,不消盏茶光景,已是奔近大河之畔。只见河畔流水潺潺,虫鸣唧唧,是兀阒无人声,也瞧不见什么船只停泊其间,远处虽有渔火点点,横亘彼岸,终归离得远些,呼唤不来。到得当地,怪人也自咦地叫了声道:“这儿没有渡船,如何渡过?”又问赤炼人魔道:“你熟不熟水性?”

赤炼人魔眉尖一锁,反问道:“老前辈想游了过去?”

那孩子忽高兴起来,叫道:“妙啊,当真妙甚,就让我游过对岸!”说着和身一扑,便待窜入水中。

那怪人不慌不忙,麻袖一甩,硬生生便把仲谍的身形带了回来,嗔道:“别弄脏了衣衫,不准你下水!”

仲谍一怔,垂手而立,不敢妄动。怪人摇了摇头对赤炼人魔道:“我只随便问你,不是教你游了过去这个意思,要带你们渡河,倒也不难,哪用下水!”

怪人语音才歇,陡地身形一转,阔麻袖就地一洒,亮了开来,口里称:“哈哈,带你们过去,便凭我这两袖,来,赤炼人魔,仲谍,你们左右紧偎着我,展开轻功,我会帮你过去。”

老怪人对“人魔”两字,始终没有改称,赤炼人魔心虽不悦,也是无奈,依了他的言语,与仲谍分立左右两旁,展开轻功,发足便往水面点去。怪老人待得两人身形晃动,他那双大麻袖突地左右扇动,刮起了阵阵紧风,厉而不劲,自己也紧跟下到水里。平静的水面,经老怪人两袖扇动,竟是波涛汹涌,白浪滔天,傍在左右的赤炼人魔与仲谍,但觉身子轻飘飘,随风吹送,如腾云踏雾,在呼呼声中,不消盏茶功夫,已然足履对岸,安然着陆。

赤炼人魔心中越觉骇人,似此老儿,功力可谓空前绝后,比起史三娘的武功,委实不分伯仲,各擅胜场,但看他刚才言语神色,自傲中却带点愁悒,这番要前往践约之人,武功似是比他还高,这是什么人呢?噢,赤炼人魔记起了,莫非是紫府宫的人物,紫府宫的八手神功,他是领教过的,但似胜不了此人多少?蓦地里想起一事,当日他在兴昌县郊那大村庄中,力迫白衣姑娘,不是遇到这紫府宫中人吗?他那手神功只一亮出,自己便给羞到面前,毫无抵抗,这是否老儿所说的“能发能收”功力呢?如果是,难怪老儿大抱隐忧了。

不错,紫府迷宗乃万功之宗,功力比起这怪人还要强些,确是做到收发自如的地步,渡河时怪人扬风助行,并未用到真劲,故两人不伤,但赤炼人魔那天所遇到紫府中人亮出八手神功,却是使的真劲,这点分野,赤炼人魔功力虽不高,乃是知晓的。

一到彼岸,但见老怪人额上冒汗,频频揩拭,赤炼人魔心知必是老儿早才使劲过度,耗去真元不少之故,以功力助人而不伤人,确非臻登“能发能收”境地不可,只这一点,已知老怪人在坟穴中所言非虚。

略略转过口气,怪人也不言语,翻身已然赶路,一路上风驰电掣,他们三个约在两顿饭时光之后,已然到达大岭之旁。

怪人停下步来,回睨两人,笑笑对赤炼人魔道:“你要知我名号来历,等一会上得大岭巅峰,见了那人你自知晓,但却不许你随便说话,知道吗?”

赤炼人魔应诺下来,忽问道:“巅峰之上,难道便是紫府宫的人物,老前辈要与他解决三十年来过节?”

怪人脸色倏变,似要发怒,忽忍了下来,恼道:“我不是吩咐过你,别尽噜噜嗦嗦谈些废话吗?是什么人,一会你见到自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

赤炼人魔再也不敢胡乱说话了。在山畔略一叙话,翻身又走,走这山道不比在平地上,山陡壁削,有些地方,简直无人走过,那老儿可也怪道,放着有径可循的道路不走,专拣这些峭壁陡坡,长草没径的地方攀上,大麻袖又是连连挥动,既助自己爬山,又助二人赶路,倒也不慢,只过两盏茶功夫,已然绝顶在望。

正攀行间,忽地眼前白练一闪,在三人身畔掠过,赤炼人魔心头陡然一震,要知以三人片刻攀进速度轻功,并不弱于当今武林任何高手,偏是那白练快如电流,只一霎眼,便已掠过,赤炼人魔还疑不是人类,也许是山中野禽飞鸟,但禽鸟也难得这么快,快得连捕影也不及,正自寻思,陡听怪老人呵呵声笑:“紫府迷宗,既敢夸万功之宗,这轻功果然不差!”原来怪人早已瞧得清楚,这白光一掠,乃是紫府迷宗之功!

怪人话未毕,倏听半空人语迸发,也是呵呵一阵笑,那声音苍老沉重,怪熟的,但听他道:“千手如来耿老儿,果是个信人,三十年之约,今晚践了。”

赤炼人魔怵然一惊,这怪老人竟是三十年前名震湖海的前辈高人耿鹤翔。赤炼人魔在真妙师太门下习艺时也曾听他师傅说过,当今武林高手,武功高于八荒八骏的只有数人,除赤城山主,紫府宫中高手与长白山阴阳门两夫妇外,便只有这个千手如来,只是在三十年前这位前辈已然声沉响绝,当时兀是不知何故,到如今才知原来躲在古坟中装死,一装就三十年,也亏他好耐性。

赤炼人魔沉吟未竟,他们三人已然攀上绝顶巅。这顶上并不宽敞,横直只有十丈,那十丈地也不平坦,是夹在峦峰重叠之中,满地尽是奇石交错,四周深渊危崖,峭陡峻险,在这种地方比量武功,最是危险。当前两拨人对比,皆是武林一等一高手,紫府迷宗中人不说,单是这怪老人,他那双袖子当真非同小可,挥动起来,如刮暴风,这儿又有空旷之地,万一使得厉害,殃及旁人也有可能,想到这里,心中不免畏惧,寻思等会必要择一安全之所,以为障身,免致惹池鱼之灾。

放眼向对面望去,赤炼人魔面色大变,但见当前影绰绰站着几个人,除了以前遇过那紫府宫中人和他两个丑女儿外,那个白衣姑娘也俏立当地,更有使他诧然的,天姥山那一线天谷底临海出口所碰到单婵母子也笑吟吟地站在一起,一共六个人。

耿仲谍那孩子,一跑上绝顶,雀跃高呼了声:“姊姊!”已然和身直扑,扑到白衣姑娘身畔,白衣姑娘乍见赤炼人魔上来,旧恨一涌,杏眼圆睁,只因这时环境有异,不敢造次,兀自按捺得去。星眸微睨,疾然扫过怪老人面上,只微微一愣,恬静如旧,赤炼人魔心中奇怪,他已知白衣姑娘与耿鹤翔的关系,这姑娘怎地反眼不认祖父,看她神情,竟似毫不相识。

耿仲谍拉了他姊姊的手,指指点点,朝着怪人道:“姊姊,那老人便是弟弟的师傅,我学了他一手……”仲谍话犹未了,陡听耿鹤翔喝道:“仲谍,小孩子懂得什么,别胡乱说话!”

脸挟寒霜的白衣姑娘,乍听她弟弟言语,绽颜一笑,遥遥向耿鹤翔裣衽施礼,娇呼了一声:“老前辈!”耿鹤翔百感交集,却是傲不为礼,赤炼人魔瞧在眼底,奇在心头,怪老人屡屡告诫,这时心中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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