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装的什么呀?厚厚的!”
砚霜接过木盒,笑着道:“麻烦你自己打开一下好不好?”
小梅笑着了他一眼,依言将木盒打开,却见内中竟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一时好奇伸手拿出,却见这书面上龙飞蛇舞的草书着四个字为:“摘星拳谱”
不由皱着眉道:“这是一本拳谱呀?”
砚霜微点了点头道:“小梅!这本书是一位叫太虚老人的老前辈送我的,这一年,我已把它练会了,确实是一本神妙已极的拳功秘籍。”
说着他喘了喘又道:“小梅!你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能给你……别的,这本书……就送给你……作一个永久的纪念品吧……你高兴要不?”
小梅听完不由低下了头,眼睛又红了,她微微摇了摇头道:“谢谢你叶相公……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怎么敢要,你还是送给铁姐姐吧……”
砚霜不由微笑道:“你铁姐姐,以后我可以随时教她,倒不需要它,你还是收下吧!”
小梅闻言心中一阵伤心,只以为砚霜言中之意是告诉自己,将来他们结婚后是要离开自己,不由得再也忍不住,珠泪点点又流下了。
砚霜又叹了口气道:“收下吧!小梅……将来对你好处大着呢!”
小梅不由双手接过,忽然又破涕为笑道:“你送人家东西,也不题个名字呀?……”
砚霜脸一红笑道:“既如此,请给我一枝笔,恐怕……我现在手劲用不上……写坏了你可不许笑我!”
小梅边至桌上磨墨,一边笑道:“没关系,我把着你手写……”
说着已匀好了笔,把砚霜扶坐靠着起来,自己把着他手,打开了那本摘星拳谱第一页。
方要下笔,砚霜似想起不对,回脸笑问小梅道:“……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梅哂然道:“不是叫小梅么?”
砚霜摇了摇头道:“我是问你本来的姓名,难道你就叫小梅么?”
小梅闻言脸色红了一下,低头想了想,又看了叶砚霜一眼,不由羞道:“不怕你笑我,因我来此还太小,只知姓简,却不知道名字……”
说着不由又红了一下,砚霜闻言略思了一下,遂笑道:“小梅!你现在已是侠女一流了,将来总要有个名字才好,如果不弃,我就为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小梅闻言喜上眉梢道:“真的?相公要为我取个名字,那才真好呢……你快取吧!”
砚霜闻言,略仰首思了一下,遂笑道:“不如就叫“若诗”吧……”
小梅低低的念了念,含笑道:“若诗这名字太美了,我恐怕配不上吧?”
砚霜笑道:“你整个的人就像一首诗一样可爱,而且你本叫小梅,无梅不成诗,若诗这名字对你却是挺适合的,你要是喜欢,这名字就送给你!”
小梅痴望着这位不可一世的俊秀情侠,当然她为这名字的意义陶醉了一番,闻言不由痴笑了笑道:“谢谢你……现在请你写吧!”于是砚霜就在小梅的把持之下,振腕挥毫。
淡黄的锦纸之上,立刻印下了一笔挺俊的草书为:
若诗女侠惠存:
相识梅花已数秋,
曾经交首泪共流,
蕴珠挥毫酬多情,
永忆蛾眉心长幽。
客居叶砚霜识赠于北京X日X月
小梅往昔随守容习文弄墨,对诗文也颇有一番见解,当时双手捧起这本书,细细的把这首诗读了两遍,由不得嘤然倒床,香肩连耸泣不成声。
叶砚霜随情赋诗,一时也颇伤感,想不到小梅感情竟是如此脆弱,见她这一哭,竟此方才还似伤心的多,一时偏又无法动。
原来小梅此时,芳心早就有了主意,已存心别此而去,一个人远走四方,本来心定了,见砚霜既抱病陪着自己说笑,一时倒也先忘了伤心。
此时由不得又为砚霜这一首诗引得万情齐发,想到不一会就要别了这多情的心上人,还有一生和自己相依的钱姐姐,此一别自己本心是再不想见他们了,见后反而更伤心,此时她这么一想自然由不得伤心不禁了。
砚霜见她哭了好一会,还不停,不由伸手轻拍着她背道:“好小梅,别难受了,好好送你一件礼物,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而哭了?”
小梅闻言,一面擦着泪,翻过身来,泪眼看着这位英俊的情侠,不知她那来这么多委曲,竟自一倚身,倒在了砚霜的怀中,又哭出了声。
叶砚霜劝了好一会,又为她把那书放在盒子里装好,小梅才收泪而起,砚霜不由逗道:
“这么大了老哭羞不羞?……”
小梅此时整了一下衣服,忽然她问砚霜道:“大哥!你要不要喝水?”
砚霜了摇头道:“小梅!你累了在一旁歇歇吧!我还不渴……”
小梅倒好一碗水放在几上,遂含笑道:“你歇了一伸手就可端起来了,我就在一边坐一会,你好好再睡一会吧,大慨快吃午饭了……”
说着将水放在砚霜几旁,自己一个人退至椅上坐下。
也不知什么时候,砚霜又睡着了,在梦中他好象觉得,有个人在亲他的脸,同时觉得脸上湿湿的,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午睡方醒的铁守容,打开了窗,阳光满地,点缀着院中的各色花卉,万紫千红,粉红骇绿,煞是美观。
忽然她想到了叶砚霜,她想:“他的痛一定好多了,小梅这小鬼不知怎么侍候他的?他二人……”
想到此,芳心不由显得多少有些不安,因见有几盆紫色兰花开得最是娇艳,心想:“我何不剪下些,用瓶子插好,送到她那屋里去些,顺便尚可看看,我的计划行通了没有?”
想着不由忙至院中剪下了几枝菊花,小心的回房插好,这才又换了一身水浅的湘绸百褶裙,在鬓角上还插了一朵小小的球兰,更显得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她含笑走过花圃,穿廊行至砚霜门前,却见一边的窗子却是开着半扇,不由暗骂了声:
“小梅真粗心,怎么窗子也不关……”
想着在门上轻叩了两下叫了声:“小梅!小梅!你开一下门,我送花来了……”
但是室内却是静悄悄的,铁守容又叫了几声,依然是毫无回音,她心中不由一惊,暗忖!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他们都睡着了么?……”
想到此不由脸色微红,忍不住伸手一推,那门吁一声,应手而开。
守容轻步入内,却见砚霜好好的睡在床上,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同时脸上气色,竟是大大见了好转,她心中不由略安,只是这房中却不见那小梅。
铁守容想把花瓶放好几上,却见那古瓷茶杯盛满着水,放在砚霜床边。
她不由想着:“也不知小梅是不是听我的话,那么作了?……怎么水像是满满地未喝过呢?”
想着走近砚霜,低头看了看他的脸,本想把他叫醒问问病情,转念一想:“还是让他好好休息吧!”
正想转身找个地方坐坐,等等小梅,看她上那去了,却不知一转脸,却在桌上发现了一封素笺,用铜尺压着,铁守容不由一怔。
忙走近,把那铜尺移开,取过那张素笺,却见其上写着几行字,细一读,不由花容突然变色。
上面写着:
“铁姐姐!谢谢你对我的爱护,尤其是这一次能回家,看见了义父义母,还有叶相公……我的心真高兴。
我本想能参加你和叶相公的婚礼,只是……我又觉得,还是我走了的好。
姐姐!你不是一向希望我能学成本事,在江湖上有一番作为吗?那么,现在我就是去了,我一定听姐姐的话,好好的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他年若有所成,姐姐之赐也!
叶相公睡得很好,我不忍叫醒他,他已好多了,相信再过几天就可下地了,他是多么的爱姐姐啊……我已倒好了水,放在他床边,他自己会喝……
本来想去见你一面,但是怕你留我,我想我就这么走了……也许不久,我会再来看你……最后祝你和叶相公,永远快乐幸福。”
小妹简若诗匆草上X月X日另外在一旁还有附语为:
“这名字是叶相公为我取的,我觉得很好,代我谢谢他!最后请姐姐代我问候义父母大人,我会永远感激他们两位老人家的……”
铁守容看到此,不由泪流满面的惊叫了声:“小梅!”
猛然她扑向窗前,却再也没有小梅的踪影,阳光之下,万花竞媚,她不由一交倒地独泣念道:“小梅!你真的走了?狠心的丫头……”
第十二章春梦了无痕
诸君此时一定很惦念着,那位可怜的李雁红姑娘,她到底离了那小店到何处去了呢?且莫心急,容笔者慢慢道来。
原来那店中产子的姑娘正是李雁红,自从她在半路遇见了云中雁铁守容之后,由守容的口中,她知道她和叶砚霜二人又合好如初了,而且她由守容口中,更知道她和砚霜已订了婚,而守容所以匆匆返家,也就是等着砚霜的迎娶……
雁红的心是酸到家了,她一个人带回了马一气跑出,本来她还想回家,可是转念一想,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她此时是如何的矛盾,既为着守容而开心,但相形之下,更又为着自己的遭遇而断肠。
她想着她自己:“我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于是点点的红泪由这姑娘的脸盘儿上滑落在地。
但这志高性癖的姑娘,她生就有一付高傲的侠骨,一向不愿向事实低头,尽管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她仍认为自己应该勇敢的活下去。
离开了这些人,云中雁,叶砚霜,还有纪翎,包括她所认识的任何人……
她要作一个与世事全部完全隔离了的人,因为她对一切都太灰心太失望了……
偶而她想到了砚霜,由不得她会掉下几滴痴情酸心的泪,因为她到底还是女人,可是她定会即刻把他又驱出念外,她想:“男人真是没有一个好的……他们是多么善变啊!砚哥哥!你竟忘了你曾对我说过些什么话,而如今你竟舍弃我不顾,而又再结寺容……”
想着她不禁又是一阵酸心,但转念她又自想到,即便是砚霜没有变心,自己又怎能和他厮守一生。
“难道你忘了在野叟尤天民之前发过的誓言么?”
想到此她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战,心中彷佛少许尚得到了一点安慰,但是转念想到了那誓语,一个挺俊的人影,由不得又上了她的眼帘。
那是纪翎,高高的个子,一条黑光净亮的发辫,那一双光芒烔烔的明眸……
这年青人按说,该是如何理想的一个终身之伴啊……可是,自己竟是和他没有缘。
“即便是我爱他……可是又那能呢!”
她不由在马上低头看了看她那渐膨起的小腹,不由一阵羞涩与辛酸。
这些日子来,她是多么为着这块孽种而懊恼,小心的盘扎,勒得腰酸背痛,为使人们不致看出了马脚。
可是她暗算着这条小生命,距离着比世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一旦这小生命出世了怎么办?……自己这个未出嫁的妈妈,又再有什么脸在世上作人?
她想着这些恼人的问题,真恨不能插翅飞往一个没人的山上去,不论是如何苦,只要过一生一世也就算了……
于是在她再三思虑之后,认为只有再回到干天岭小云峰,才是最好的地方。
一来那地方自己曾往过一段日子,地势也熟,生活也习惯了。
再说那里有现成的野叟留下的房子,自己回去正好住在那,将来等孩子出世以后,在那里哺育他成人,教授他武功都很好,万一要采买些东西,那儿离市面也很近,上下山不太费事。
所以雁红就决心只身重返干天岭小云峰,就如此她只身策马,一月以后她竟出了关外,来在了那干天岭下不远的一处地名“七星沟”的地方。
至此她的外态愈法有些瞒不住人了,可怜她这一路受到了多少风霜痛苦,尤其是她扮装男士,人本修长,却带着一个大腹,人皆以怪病视之。
而这位可怜的姑娘,只有含泪忍辛的忍着,唯一的期望只盼能早一天到达了山上,产下了这块孽种,也就心安了……
她本心想到了这七星沟,已离着干天岭不远了,最多再一天也就可赶到了!
却不知上天像似有意来折难这位可怜的姑娘,竟在此时,她觉得腹中阵阵的发痛,就像是怀着一头带角的小鹿似的,左瞳右巩!
这尚未出胎的小生命,是多么渴望着来到这人生,他又那里知道,未来的人生,是多么困苦,多么残酷和无情啊……
李雁红因此被逼投宿于“松露店”中,无巧不巧,纪翎带着方凤致也住于这店中,(作者按:前数集中因校对者疏忽每把方凤致误写为方凤管,专此致过,希读者见谅!)可是他们竟没见着?
也就在那一晚上,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此节事详本书第二十一集)
第二天天尚未明,她因怕惊人耳目,而且天一亮一定又要遭到这店中上上下下的骚扰。
所以她竟自不顾新产体弱,勉强穿整一毕,仗着她曾参习过极上乘内功,一时强提着先天真气,倒也不显得如何痛苦。
当她悄悄开门抱着婴儿行至账房,那外号人称西红柿的账房先生,还没起呢!
后来被人叫醒了,出来见这姑娘,虽是昨夜才生过孩子,可是依旧是亭亭玉立着,脸上表情,更是冷如冰霜。一双杏眼望他一望,就像是两道冷电也似的,这西红柿本又有个外号“见花喜”,只要一见到女人,不管是老是麻,他都有胃口去闹闹,说几句便宜话。
可是今天一见这少女,尽管是对方美到了极点,为自己生平仅见,可是只要一看到雁红那双眼睛,再见到她身后那口长长的宝剑,他竟是吓得连正眼也不敢多看,更不要说还想打什么念头了。
雁红看了他一眼道:“有小篮子没有?”
这账房连连答应着,自己亲自离柜去找了个小竹篮子,雁红顿时丢下了一大锭金子,又要了一床被子垫在篮子里,还给那婴儿包了一床。
当时就把小孩往篮子里一放,这小孩也真乖,好似知道自己的出生,已经给母亲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和不幸,所以一任母亲这么折腾着他,他只是用那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看着,连一声不哼。
雁红待一切规置好后,唤来店伙去牵出了马,忽然她想到了自己隔室的那位好心人,昨天幸亏他帮了自己大忙,要不然自己还不定如何呢!这人真可说是侠骨热肠,于是她就朝一小二微微点了点手。
那小二正是请伯娘接生的小二,见状忙偎上吱牙一笑道:“女侠客有何事吩咐?”
李雁红微微脸红道:“我隔壁的那位先生叫什么名字?”
这小二闻言一笑道:“这个……我还不大清楚,这位先生可真是个好人,为了女侠客,人家真花了不少钱呢!”
雁红当时感激之色形之于面,半天才吶吶的道:“我想见见他,你看他起来没有?”
这小二闻言就跑至纪翎住处,听了听,还隔着门缝看了看,这才又跑到雁红面前道:
“这位公子还没起,姑娘!你有什么话没有,给我说,我等会转告给他好了!”
雁红心说原来还是位公子,当时就不大好意思再见他了,只是由身上掏出纪翎往昔赠自己的庄票,取出一张递给了小二道:“等那位公子醒转之后,你就把这个给他,就说我为谢他昨夜帮忙之恩,本来是不应送他银钱的,只是我只身在外,身无长物、尚请他原谅……”
那小二接过庄票,打开一看就是一张二百两纹银的庄票,不由吓直了眼,口中叫了声:
“好家伙……二百两!”
雁红另取出些碎银递于那小二道:“这些银子送给你们大家,只是有一点,这一张庄票你可一定得为我交在那位好心公子的手里!”
说着陡然双肩一竖,杏眼含威的举起一手,以掌沿向一处八仙桌边上一角挥下。
只听“喳!”的一声,就像一口刀也似的,把那楠木厚角,齐齐的斩下一角。
这伙计吓得叫了声:“我的娘!”
雁红遂道:“你要敢不交,下次见了面,切你的头可比切这桌子容易得多,我走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就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