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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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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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疑片刻,莫冉盛忙上前拜见皇帝,跟随一旁的,衣着服饰她乃衍喜宫宫女——音旋。由此可见,莫冉盛是奉旨进宫觐见恋太妃的,一脸冷漠如霜,想来与恋太妃相谈不欢。

    皇帝聍与莫冉盛打着官腔寒暄着,满脸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丝毫嫌隙。

    水灵灵安闲在旁与璃轩瑶瑶都闹着,任闷风将他们谈话内容送入耳朵。

    莫冉盛不愿娶工部尚书项梁的幺妹项婉怡,为躲避婚约,不惜主动请辞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镇守边关,严防卡萨国兴兵来犯,确保大莫安危。瞧音旋眼底阴郁,瞅着水灵灵的目光不时闪着一丝憎恨,看来恋太妃应该气得不轻,唯一的儿子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一生心血付之东流,只怕衍喜宫里的宝物砸得满地狼藉。

    惴惴不安瞥了诚亲王一眼,璃轩心里清楚,这段时日,诚亲王为了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做了多少努力,暗中安插心腹潜入东宫保护他的安全。即使这一切他都是冲着母亲的面子做的,也改变不了他保护他的事实,却不知他此刻主动请辞,原因何在?

    瑶瑶也不解地望着莫冉盛,急流勇退,太逊色了吧。

    水灵灵明白,他这是以退为进。离开莫都,前往东垂边疆,为的是坐实他大将军之名,皇城里的将军空有其名,手下不过两万士兵,怎保地住璃轩的小命,若他回到东垂边疆,手握二十万大军,再加上他先皇钦赐诚亲王之名,放眼大莫,有谁能与之争锋。身处朝堂的他,犹如龙遇浅水,回到镇守八年的东垂边疆,他就是沧海蛟龙,其锋何人可档?

    他如此待她,她,是否有所亏欠?

    向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荡起一圈涟漪。

    直到莫冉盛退下,水灵灵亦没有正眼瞧过他一眼,让他带着满满遗憾与心痛,怅然离去。

    临走前,他对璃轩说了句话。

    “太子殿下保重!微臣与二十万大军在边疆翘首以盼,望能早日听到太子殿下的佳音!”

    x x x x

    二皇子党派之人本以为诚亲王的离去能奠定废黜太子的基础,谁知他离去时最后一句话,奠定的却是保太子储位稳固的基础。诚亲王这一走,皇帝似乎对废黜太子一事犹豫不决,朝廷重臣见龙颜不悦,自也不敢再提。反正太子不过七岁,二皇子也是襁褓里的婴孩,废后态度嚣张狂妄,想要揪他们小辫子多的是机会,暂时忍耐也为不可。

    比起废黜太子,扶二皇子成为储君,后妃更愿意杀凌昭仪、诛二皇子而后快,如果能借机将皇后从后位上颠下来,就更好了,只可惜,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以皇帝对皇后的宠爱程度来看。

    但有人不这么认为,常为皇帝侍寝、城府深沉的后妃明白,皇后早已失宠,甚至,整个后宫嫔妃都已经失宠,因为有人已经在皇帝心里扎根、发芽,在所有人都未发现时,茁壮成长,长成参天大树。

    该怎样搬倒她呢?

    在没有想到办法搬倒废后前,皇后垮台的消息如一阵飓风袭过后宫,震惊朝野,震动后宫。

    话说一天夜晚,凤暄宫小宫女远静浑身鲜血爬到滟阳宫求救,说发现皇后因皇帝移情别恋,偷藏危害皇帝之物,不小心被她窃听到皇后与赏秋密探,遭皇后追杀,九死一生逃到滟阳宫,揭发皇后,不料当夜凌昭仪抱着二皇子来滟阳宫做客,无奈向昭荣品级比凌昭仪低,保不住皇后,只得任凌昭仪咋咋呼呼将事情捅到皇帝面前,闹得满城风雨。

    就这样,皇帝龙颜震怒,下旨将皇后禁足,刑训赏秋,赏秋屈打成招,但她承认的是皇后设局想借后宫嫔妃之手铲除废后,并没有想过要加害皇帝,就这样大莫皇朝最得宠的皇后瞬时垮台。

    速度快得令人惊愕。

    后宫动荡不安,后宫嫔妃纷纷趁机检举皇后苛责她们的过往。

    御书房华丽的龙床咯吱摇摆不停, 明黄龙帐内传出暧昧的粗喘娇吟,许久,云收雨停,龙床恢复了平静。

    没有一丝温存,亦没有一点温柔,皇帝聍望着天花板发呆,目光深沉复杂,完全忘了身旁尚有温香软玉存在。

    “皇上,”突如其来的娇音呼唤,皇帝聍眉头厌烦地蹙起,瞥见穆美人赤身**跪在身旁,鹅蛋小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情,凄凄哀哀道,“臣妾乞求皇上彻查皇后一事!皇后娘娘温柔大方、贤良淑德,陪伴皇上多年,怎可能做出伤害皇上之事呢?臣妾斗胆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还皇后娘娘一个清白!”

    挑了挑眉,皇帝聍冷眼看着穆美人脸上单纯无辜之色,冷声道:“爱妃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区区四品美人,竟敢在侍寝之夜说出这样的话来,嘴角扯出讥讽弧度,看来他这阵子的宠幸,给了她恃宠而骄的资本。

    “臣妾知罪!”穆美人忙低头请罪,眸中晶莹流光闪烁,“但请皇上彻查此事,臣妾愿以一死担保,皇后娘娘是遭人陷害的!”小巧玲珑的身子紧缩成一团,不住瑟瑟发抖,被褥下隐隐传出的抽泣声,流露出她心底的惶恐,却如柔弱蒲草般坚韧的坚持着。

    单手捏住她下巴,逼她不得不抬头看着他幽深黑眸,指尖细腻的触感无法激起他半点怜惜之意,仅有玩味。“为何冒死为皇后求情?”若是她妄想以此引得他注意,白费力气。

    朱唇嗫嚅,穆美人泪眸浮现幽然凄光,似回忆起不看往事,良久才凄凄婉婉道:“臣妾两年前进宫,一直无缘得见圣颜。宫中之人大多拜高踩低,臣妾……臣妾……呜……记得有一次,臣妾无意冲撞了陆才人,在黑屋子里关了三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是皇后娘娘将臣妾放出黑屋子,还赏臣妾一碗热饭吃,让臣妾得以活命……呜……皇后娘娘生性善良,对臣妾有一饭之恩,臣妾宁肯一死,乞求皇上彻查此事,让臣妾报答皇后娘娘一饭之恩……”若非皇后对她照顾有加,她早死在储秀宫里,何来今日承恩殿前。

    深幽目光如潭水般深沉,诡秘莫测,穆美人忐忑不定跪在龙床上,赤身**,任深夜寒风席卷身体,默默等待着。

    许久,终于到皇帝说话:“小顺子,送穆美人回去!传旨下去,穆美人温柔贤惠,晋封为正三品婕妤。”冰冷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如冰水般冻人。

    “皇上……”穆美人惊惶,失声哀求。

    “够了!”冷哼一声,“皇后若真是清白的,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退下!”

    “皇上……皇后娘娘是无辜的……”穆美人凄凄然的惨叫声越来越远,随之沉淀的,是皇帝聍看似坚硬无比的琉璃心。

    心儿,是朕辜负了你,朕对不起你……

    x x x x

    树倒猢狲散,曾经何时富丽堂皇的凤暄宫,连冷宫都比不上,殿门外重兵把守,各个神情肃穆,殿内人人自危。

    自打八年前生产后,骆凡心的身子骨就不怎么好,得知皇帝聍移情别恋爱上水灵灵后更是伤心欲绝,如今凤暄宫找出皇帝御用的九盏金龙琉璃杯内暗藏神秘慢性毒素,太医院所有太医云集调查是何种毒药。皇上使用九盏金龙琉璃杯七年之久,毒素早已入侵皇帝体内,却一直无人发觉,太医院齐齐请罪,为保全自身,纷纷将过失推给她。自责、懊恼、愧疚,使她心力交瘁,一病不起。

    若是往日,皇后凤体有恙,无论是太医还是登门探望的嫔妃都会将凤暄宫的门槛踩烂,而如今……

    偎冬一如既往伺候着骆凡心,偌大的凤暄宫,只有她一人照顾这身染重病的皇后,其他人都躲在墙角咬耳朵,愤恨自己跟了个没出息的主子,原以为是座大青山,哪知是座大冰山,见不得光。此刻的他们,似乎忘记了,当初是怎样削尖脑袋想挤进凤暄宫做皇后身边的奴才的。

    这,就是皇宫。一朝得势,鸡犬升天;一朝失势,落井下石,死无全尸。

    凤凰于飞病榻上,骆凡心病恹恹躺着,曾经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蛋,早已失去昔日的水嫩,两颊深深凹陷下去,多情目含泪,如茫茫冬日黯淡无光,苍白干涩唇中传出一阵阵咳嗽声,每一声咳出的都是血,她已经忘了,自己躺了多久,咳了多久。

    偎冬冷漠的脸庞没有多余的表情,如冰寒眸划过一丝心疼,她知道,若再不医治,只怕等不到皇帝还皇后清白,她就先一步香消玉殒。咬了咬唇,皇后多年来待她极好,她就算拼得一死,也要报答皇后的善待之恩。

    打定主意,默不作声,等骆凡心昏昏沉沉睡下后,她悄悄溜出内室,回房取出自己多年积蓄,匆匆向外奔去,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能救的了皇后,只有她有回天之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人想到,在骆凡心失势后,竟然有人会对她伸出援手,更没想到对她伸出援手的人,竟是废后。

    后宫无数咬牙切齿之声,不到一日光景又恢复平静,准确的说,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骆凡心中毒!

    平日喝的银耳莲子羹里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毒药在体内潜伏时间长达两年之久。

    太医诊脉的结果,震怒龙颜,一道圣旨,太医院、御膳房无数人头落地,后宫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凶手。

    当时极品药材,像不要钱似的的一车一车运入凤暄宫,请皇后服用,奈何皇后中毒已深再加上心情抑郁别说解毒,再珍贵的药材身体不愿吸收,也是白搭。

    曾经花香萦绕的凤暄宫,如今药香四溢,一团一团,如愁云惨雾般缭绕。

    默默守候病榻旁的皇帝聍,静静望着陪伴他十多年的结发妻子,心中涌起愧疚。

    她知道他爱上水灵灵了,早在他未明白自己感情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所以两年来闷闷不乐。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忧伤的眼神、潸然泪下的脸庞,于是乎,他选择逃避。不断的宠幸其他女人,想让自己忘记水灵灵淡漠无情的水眸,忘记她对他造成的影响,想让自己忘记对骆凡心的愧疚,忘记她以泪洗面的摸样。

    但他真的没想倒,他的心儿居然被人下毒,而且连续服用毒药两年之久,想尽办法求太医前来凤暄宫医治心儿的,居然会是水灵灵。

    黄得高回禀他,当日水灵灵坐着太子御辇倒太医院,要太医前往凤暄宫,无一人理睬她,谁想,一言不发的她竟当这众人的面,一把火丢入御药房,将御药房烧毁大半,惊动圣驾,逼得太医们不得不出诊凤暄宫。

    昏昏沉沉,醒又复睡,骆凡心不知自己又睡了几日,隐约记得上次清醒时似乎看见她的夫婿守候在旁,听见他喃喃自语,说些什么,却听不清。

    他真的可能守候在她病榻旁么?

    凄楚涩笑,若是以前,这还可能,但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是水灵灵,怀里躺着的是三千佳丽,她不过是个年老色衰的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让他守候在她身旁呢?何况他已软禁了她。

    隆隆雷雨声声夹杂着凄凄哀哀哭声隐隐,是谁在哭?

    竭力撑开沉重眼皮,转动灌了铅的颈项,朦胧间,她似乎看到红红绿绿跪在眼前,手背一暖,她迟钝察觉自己的手寒冷如冰,而覆盖在她手上的,分明是只温暖如玉的手,给人无限安全感。

    是谁?

    在这种时候,来探望自己?

    人影朦胧如水中月,随着水波荡漾人影浮动,有种碎裂美。

    “爱……心儿!你终于醒了!”皇帝聍大喜过望,急吼吼道,“来人!太医,皇后醒了!心儿,你终于没事啦,朕好担心啊!”

    在内室跪了数日的太医们跌跌撞撞爬到凤床旁,为皇后诊脉悬丝诊脉。时间越久,皇帝聍的心越沉下去,直到……

    “究竟怎样?快开方子啊!”皇帝聍怒吼道,他的心儿不会有事的,他们说好要携手白头的,她怎么可以食言而肥。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磕头声此起彼伏。

    “皇后娘娘……呜……”

    “皇后娘娘您,呜……千万不能有事啊……”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点医好皇后娘娘的病!否则本宫砍了你们的脑袋!”

    “太医,皇后娘娘乃我大莫国母,绝对不能出事的啊!呜……”

    屋子里一片娇滴滴的女儿家哭哭啼啼,吵闹不堪,激起皇帝聍滔天盛怒:“吵够没有!”一声怒吼,如虎啸狼嚎,震慑所有人,各个虚若寒颤,畏惧不已。

    “皇后明明已醒,你们为何不治?”心底隐隐有所察觉,但他自欺欺人不愿正视,握着骆凡心冰冷如柴的手,颤栗道,“心儿,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朕不许你离开朕!朕不许……”话动动情处,无语凝噎。

    颤抖许久,唯有黄德高大着胆子回道:“皇……皇后娘娘……回,回光返照……”皇后不仅毒入心脉,而且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啊。

    回光返照?

    噩梦终成真……

    “你撒谎!”如受伤孤狼般咆哮,“朕的皇后不会死的!你们这群狗奴才!医不好皇后,朕要你们统统陪葬!统统陪葬……”他的心儿,在他孤弱无缘时,在他隐忍不发时,在他韬光养晦时,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他身旁,如今他好不容易夺回皇权,好日子没过几年,她怎么……她怎么可以……弃她而去……

    求饶声、磕头声响彻云霄,却改变不了皇帝聍的嗜血决心,皇帝聍的嘶吼,抵不过骆凡心的低声呼唤。

    “相公……”轻若蚊呐的呼唤声,与一室尖锐呼救声相比,实在微不足道,盛怒中的皇帝聍又怎听得到呢?

    一直在旁小心伺候着的偎冬听到皇后的呼唤声,忙提醒皇帝聍。

    “心儿,心儿你想说什么?告诉朕,朕一定为你办到!”皇帝聍慌不跌说道,用的是“朕”这个高贵称呼,一如他身上象征着无上权势的明黄色五爪金龙袍。

    昔日荡漾着粼粼柔情的秋水剪瞳深深凹陷,眸中泪光闪烁,心中凄苦无比:她唤他相公,他却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得宠嫔妃在眼前,他……他让她情何以堪啊!

    望着近在眼前的熟悉容颜,瞬间,觉得太过陌生,寒心瑟瑟,伸了伸手,始终触及不到他俊逸的容颜,心中哀恸,瑟瑟道:“水……”

    “快拿热水来!”皇帝聍忙喝道,偎冬将热水递到皇后嘴边,皇后微微摇头,低喃道:“水……水灵,灵灵……”

    水灵灵?

    废后?!

    皇帝聍窒了窒,紧握着骆凡心的手轻颤着,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见骆凡心眼中心心念念尽是恳切之意,不得已下旨:“来人!传废后水灵灵!”

    毛离顺一愣,迟疑道:“皇……皇上,废后娘娘她……”她什么时候遵循过皇帝的旨意啦,她可能来么?

    皇帝聍怔忡一下,瞥了眼危在旦夕的骆凡心,恨恨道:“把太子和那个小宫女一起传来!”有他们两个,不怕水灵灵翻出他的五指山。

    毛离顺匆匆退下,留下满室惊愕,跪了一地的嫔妃不解地偷瞅着躺在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骆凡心,恨得咬牙切齿,要死就死,拖拖拉拉的难道还想有力回天么?

    下了圣旨,望着骆凡心枯瘦如柴、毫无血色的脸,皇帝聍实在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沉重的沉默沉甸甸压在他身上。伸出手,抚摸着她不再光洁无瑕的肌肤,充实的心,突然变得空洞,仿佛被人硬生生挖掉一大块。

    他的心真的充实过么?

    或许,是自欺欺人吧。

    将他所有的挣扎看在眼里,心酸、悲伤、心疼……“相公……妾身,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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