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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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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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过,感恩对姓我这个姓的人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也许您没有想过,我是个女人,您两次帮过我的忙,如果我真想知道您的名字,或者不如说,想知道您是谁……”
  “太好了,夫人,我知道您准能很容易地知道这一切;可是只能从旁人那儿而不是从我这儿知道,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总是有理,”公爵夫人望着埃尔诺通说。如果埃尔诺通理解了她的目光里的全部表情,那么,她的目光给年轻人带来的快乐,一定远远胜过以往任何目光给他带来的快乐。
  因此埃尔诺通再也无所求了,他像一个相信自己在饭桌上喝到了最好的葡萄酒后立起身来的美食家那样,鞠了一个躬,带着这种愉快的表示请公爵夫人允许他告辞。
  “那么,先生,除此之外您不想再跟我说什么了?”公爵夫人问。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年轻人回答;“只想再向殿下表示我谦卑的敬意。”
  公爵夫人并没有答礼,只是目送他走出去;看到门在他身后关上,她才跺着脚说。
  “梅纳维尔,叫人跟着这个年轻人。”
  “不行,夫人,”梅纳维尔答道,“咱们的人全都在待命;我也在等待那件事发生;今天这日子,除了干咱们决定干的事,怕是不能干别的事了。”
  “您说得对,梅纳维尔;说真的,我疯了;可是以后……”
  “哦!以后是另一回事了;一切听您的便,夫人。”
  “好的,我跟我哥哥一样,觉得他很可疑。”
  “不管他可疑还是不可疑,”梅纳维尔说,“他是个勇敢的小伙子,勇敢的人不可多得哪。应该说咱们运气很好;一个陌生人,一个不相识的人,他从天而降。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
  “这我不管,我不管,梅纳维尔;要是咱们现在没法去对付他,至少以后要派人去监视他。”
  “哎!夫人,以后嘛,”梅纳维尔说,“我希望咱们用不着监视任何人了。”
  “真是的,我不知道今晚上尽说些什么;您说得对,梅纳维尔,我昏了头了。” 
  “一位像您这样的统帅,夫人,在一次决定性行动的前夕是难免有些心绪不宁的。”
  “是这样。已经傍晚了,梅纳维尔,瓦罗亚(瓦罗亚:指亨利·德·瓦罗亚,法国国王亨利三世。)就在今晚上从万森回来。”
  “哦!咱们还有足够的时间;现在才八点钟,夫人,再说咱们的人也还没到。”
  “他们都知道命令吗?”
  “都知道。”
  “这些人全都很可靠?”
   “全都是经过考验的,夫人。”
  “他们怎样来到这儿?”
  “装作散步的样子,单独来。”
  “您等的有多少人?”   
  “五十个;这就足够了;您也了解,除了这五十个人,咱们还有两百个修道士,少说也抵得上同样数目的士兵。”
  “等咱们的人一到,就叫您的那些修道士排列在大路上。”
  “他们已经预先得到通知,夫人;他们到时候会拦在路上,咱们的人就把马车往他们那儿赶,隐修院的大门会打开来,等马车一进去就立刻关上。”
  “那么,咱们就去吃饭吧,梅纳维尔,好把时间打发过去。我心里焦急得很,真想把钟上的时针给拨拨快。”
  “时候会到的,您放心。”
  “可是咱们的人,咱们的人呢?”
  “到时候会来的;八点钟刚敲过,时间还有的是。”
  “梅纳维尔,梅纳维尔,我可怜的哥哥要我派他的外科大夫去;给马延治伤的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就是瓦罗亚秃头上的一绺头发,把这件礼物捎去给他的这个人,梅纳维尔,他肯定会受欢迎的。”
  “两个钟头以后,夫人,这个人就会动身到咱们亲爱的公爵藏身之处去找他;他从巴黎逃了出去,到时候会凯旋而归的。”
  “还有一句话,梅纳维尔,”公爵夫人在门槛上停住脚步说。
  “什么事,大人?”
  “咱们的朋友也通知了吗?”
  ”哪些朋友?”
  “咱们的联盟分子。”
  “天主不会让我这么干,夫人!预先通知一个市民,这简直就等于敲响巴黎圣母院的大钟。等事成之后,您要想到,在还没有一个人知道一点情况之前,咱们要派五十个信使出去;那时候,那个囚犯已经稳稳当当地关在修道院里,而我们可以抵挡一支军队。那时候,有必要的话,我们可以不冒任何风险,我们可以站到隐修院屋顶上去登高一呼;“瓦罗亚是我们的了!”    
  “行了,行了,您这人真是又精灵又仔细,梅纳维尔,怪不得那个贝亚恩人管您叫联盟分子。我也试过像您刚才讲的这么考虑考虑;可是乱七八糟理不出个头绪来。您知道吗?我肩上责任重大,梅纳维尔,任何时代都不曾有过一个女人尝试过而且完成过像我梦想的这样的事业。”
  “这我完全清楚,夫人,所以我给您出主意的时候是诚惶诚恐的。”
  “好,我把自己的话扼要提一下,”公爵夫人语气威严地说;“那些修道士在长袍里都藏有武器?”
    “是的。”
    “那些军人已经在路上了?”
    “这时候他们应该在路上了。”
    “市民等事成后再通知?”
    “派三个信使就行;十分钟后,就能通知到拉夏佩尔…玛尔托、布里加尔和比西…勒克策尔;然后由他们去通知其他的人。”
  “叫人先把咱们见过的马车两侧的那两个傻大个子干掉;这样一来,我们以后就可以按照对我们有利的方式来讲这件事。”
  “干掉那两个可怜的家伙!”梅纳维尔说,“您以为真有必要杀死他们吗,夫人?”
  “卢瓦涅克?那算不得重大的损失吧?”
  “他是一个勇敢的军人。”
  “一个凶狠的走运的年轻人,就像马车左边骑着马的那个眼睛贼亮、皮肤黑黑、相貌丑恶的莽汉一样。”
  “啊!干掉这家伙,我倒不那么反对,我不认识他,再说我也很同意您的看法,夫人,他长得一副凶相。”
  “这么说,您把他交给我了,”公爵夫人说着笑了起来。
  “哦!十分乐意,夫人。”
  “那真是太感谢了。”       
  “我的天主!夫人,我不提异议;我所说的,从来都是为了您的声誉,为了我们所代表的这一派的道义。”
  “很好,很好,梅纳维尔,我们知道您是个讲道义的人,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给您出张证明书。这件事跟您不相干,他们会保护那个瓦罗亚,一直到给杀死为止。您,我要交给您的是那个年轻人。”
  “哪个年轻人?”
  “刚离开这儿的那个;您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走了,弄清楚他是不是敌人派来的密探。”
  “夫人,”梅纳维尔说,“我遵命。”
  他走到阳台边,稍稍打开百叶窗,把头探出去想看看外面。
  “哦!夜色真黑!”他说。
  “好夜色,好极了,”公爵夫人说;“愈黑愈好;这样,您就大着胆子去干吧,我的从长。”
  “是,不过我们将什么也看不见,夫人,然而对您说来重要的是得看见。”
  “天主保护我们的利益,他为我们看见一切,梅纳维尔。”
  梅纳维尔,至少我们可以这样相信,并不像德·蒙庞西埃夫人那样寄托希望于天主过问这一类的事情,他重又走到窗前,竭力往一片夜色中望去,伫立不动。
  “您看见有人经过吗?”公爵夫人一边问,一边出于谨慎把灯灭掉。
  “没有,可是我听到了马蹄声。”
  “好啦,好啦,是他们来了,梅纳维尔。一切顺利。”
  公爵夫人瞧瞧自己腰带上那把有名的金剪刀还在不在,这把金剪刀注定要在历史上起一种巨大的作用。

四十三   莫德斯特·戈朗弗洛长老怎样在国王经过雅各宾隐修院前面的时候为他祝福

  埃尔诺通走出门来,心情十分抑郁,但是另一方面良心上又很安静;他交了这么个古怪的好运气,向一位公主表白了爱情,紧接着作了一场重要的谈话,又让这位公主把他的表白抛到了脑后,到头来这场谈话正好使他的表白在当时不会造成损害,但是将来很可能会结出果实。
  事情不止于此,他还幸运地做到了既没有背叛国王,又没有背叛德·马延先生,而且也没有暴露自己。
  因而他是心满意足的,不过他还有许多别的愿望,其中之一就是立刻回万森去向国王报告。
  向国王报告完毕以后呢,躺下来敞个美梦。
  做梦是终日活动的人最大的幸福,是他们允许自己享受的唯一休息。
  所以,埃尔诺通刚跨出贝尔一埃斯巴的大门,就策马飞奔;可是他这个近几天来备受考验的伙计撒腿还没跑上一百步,便发觉自己突然给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的眼睛在贝尔…埃斯巴给灯光照得发花,对黑睛还来不及习惯,事先既不能觉察,事后也没法断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群骑士,他们从大路两旁往中间靠拢来,团团围住了他,五六把长剑和同样多的手枪、短剑,同时抵在他的胸口上。
  对付一个人,这是绰绰有余的了。
  “哦!哦!”埃尔诺通说,“离巴黎才一法里路,你们居然就拦路抢劫;该死的鬼地方!国王的这个刑管总监太糟糕了!我要叫国王撤他的职。”
  “请注意,别说话,”一个声音说,埃尔诺通觉得这声音很耳熟;“交出您的剑和一切兵器,动作快些。”
  一个人抓住马笼头,另外两个人夺走了埃尔诺通的武器。
  “见鬼!动作可真麻利!”埃尔诺通低声说。
  随后他向拦住他的那些人转过身去。
  “先生们,”他说,“你们至少可以发点慈悲告诉我……”
  “哎!闹了半天,是德·卡曼日先生!”为首的那个拦路的强人说,刚才夺了年轻人的长剑,现在还握在手里的就是他。
  “德·潘科内先生!”埃尔诺通喊道。“哦!啐!您怎么在这儿干这种营生!”
  “我说了,别说话!”几步外的那个洪亮的嗓音重复地说,“把这个人押去拘留起来。”
  “可是德·圣马利纳先生,”依迪卡·德·潘科内说,“咱们刚才抓的这个人……”
  “嗯。”
  “他是咱们的伙伴埃尔诺通·德·卡曼日先生。”
  “埃尔诺通在这儿!”圣马利纳喊道,气得脸色发白!“他在这儿干什么?”
  “晚上好,先生们,”卡曼日不慌不忙地说,“我承认,我没想到会碰上这么有趣的伙伴。”
    圣马利纳保持沉默。
    “看样子你们这是拦住我,”埃尔诺通继续说;“因为我想你们不至于是要抢劫我吧?”   
  “见鬼!见鬼!”圣马利纳嘟哝着说,“我没料到会有这码子事。”
  “我也没料到,我向您发誓,”卡曼日说着笑了起来。
  “这可是件麻烦事;您说说吧,您在路上干什么?”
  “倘使我这么问您,圣马利纳先生,您会回答我吗?”
  “不会。”
  “那么想必您也不会反对我跟您一样做法。”
  “这么说您是不肯说出您在大路上干什么喽?”
  埃尔诺通面露笑容,但没有回答。
  “也不肯说出您去哪儿喽?”
  依然是缄默。
  “那么,先生,”圣马利纳说,“既然您不愿意解释,我只好把您当普通人来对待了。”
  “请便吧,先生;不过我告诉您,您要为您做的事负责。”
  “对德·卢瓦涅克先生负责?”
  “比他地位高。”
  “德·艾佩农先生?”
  “还要高。”
  “嗯,好吧!我有我的命令,我要把您押到万森去。”
  “到万森去?太好了!我正要去那儿,先生。”
  “我很高兴,先生,”圣马利纳说,”这段小小的旅程这样合您的意。”
  两个握着手枪的人立即押着埃尔诺通往前走,来到离他们五百步外的另外两个人跟前。那两人照样行事;就这样,埃尔诺通跟他的伙伴们全都打过了照面,一直来到主塔楼的院子里。
  在这个院子里,卡曼日看见五十个被解除武装的骑士,都垂着脑袋,面无血色,被围在一百五十个来自诺让和勃里的轻骑兵中间,哀叹自己命运不济,料不到这个开头开得这么好的举动会有这么一个坏透了的结局。
  所有这些人都是我们的四十五卫士进入战斗岗位以后抓住的,有些是用计巧取,有些是以力降服;有时以十个人对付两三个人,有时先上前跟估计不好对付的骑士客气地攀谈几句,趁对方以为是碰上同伙打招呼的当口。冷不防地把手枪对准了他。
  因此没有发生一场格斗,没有发出一声叫喊。有一回八个人碰上二十个对手,一个联盟分子的头领刚想拔出匕首来自卫,张开嘴还来不及喊出声,就一下子让人把嘴巴塞住,几乎闷死,而且转眼又给四十五卫士拖了下去,不见影踪了,动作之敏捷,就像海船上的水手排成队传递缆绳一般。
  像这种事如果埃尔诺通知道的话,他准会感到十分高兴,可是年轻人看见的事,并不明白是什么缘故,这使他在十分钟里心情变得很忧郁。
  然而,当他被带到那些俘虏中间,认出他们是谁以后,他对圣马利纳说:
  “先生,我看您是事先知道我的使命有多么重要,所以,作为一个殷勤的伙伴,您怕我一路上恐有不测,决意护送我到这里;现在我可以对您说,您的决断非常英明;国王正等着我,我有重要的事要向他报告。我甚至还要补充说,要不是您这么相送,我也许到不了这儿,因此我将荣幸地禀告国王您为了为他效劳所做的一切。”
  圣马利纳的脸涨红了,正如刚才发白一样;可是在没有给激情驱使得失去理智的时候,他毕竟是个聪明人,他明白埃尔诺通说的是真话,国王是在等着他。跟德·卢瓦涅克先生和德·艾佩农先生是开不得玩笑的;因此他仅仅回答说;
  “您可以走了,埃尔诺通先生;很高兴能使您感到愉快。”
  埃尔诺通急忙走出队列,跨上台阶,朝国王的房间走去。  
  圣马利纳目送着他,可以看见卢瓦涅克在楼梯中间迎接德·卡曼日先生,做个手势让他继续上楼去。
  卢瓦涅克证实了一个事实:五十个人给一网打尽以后,这条变得畅通无阻的大路一直到明天都将会畅通无阻,因为这五十个人应当在贝尔…埃斯巴集合的时间早已过了。
  因此,对国王说来,返回巴黎已经没有危险了。
  卢瓦涅克没有把雅各宾隐修院和那些修士兄弟们的枪炮考虑在内。
  这一点,德·艾佩农听过尼古拉·普兰的密告,已经完全清楚。所以卢瓦涅克来对他的上司说了“先生,路上畅通无阻”,德·艾佩农就回等说:
  “好的。国王命令四十五卫士分作三队,一队在前,另外两队在车门两边:每队的人都要靠拢,万一有人开枪也不至于射到马车。”
  “很好,”卢瓦涅克以军人风度毫无表情地答道;“不过,要说开枪,既然我没见到哪儿有火枪,我并不认为会有人开枪。”
  “到了雅各宾隐修院,先生,您得让队伍靠紧,”德·艾佩农说。
  这场对话给楼梯上的动静打断了。
  那是国王下楼,准备出发。他后面跟着几个绅士,在他们中间,圣马利纳认出了埃尔诺通,心头感到一阵抽紧,这也是不难理解的。
  “先生们,”国王问,“我勇敢的四十五卫士都到齐了吗?”
  “是的,陛下,”德·艾佩农说,一边指给他看拱顶下面影影绰绰可以看见的一队骑士。
  “命令传达了吗?”
  “所有的命令都将奉行不误,陛下。”
  “那就动身吧,”国王说。
    卢瓦涅克吩咐吹上马号。
    传来低沉的点名声,四十五卫士一个不缺,全到齐了。
    轻骑兵给留下来看押梅纳维尔和公爵夫人手下的这帮人,并得到命令不得跟俘虏说话,违令者处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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