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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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卫士-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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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他说,“跟着您的不是一般的随从,陛下,甚至不是一支队伍,简直是一支大部队?”
  亨利只回答了这几个字:
  “再等等,再等等。”
  在罗泽特,有六百个徒步而行的人来跟在这个骑兵队伍行列的后面。
  “步兵!”希科叫道,“步行的!”
  “赶猎物的,”国王说,“只不过是些赶猎物的。”
  希科皱起眉头,从这时起,他不再说话了。
  他的眼睛一次次转向原野,这也就是说,逃跑的念头一次次从他心头掠过。但是希科有他的仪仗队,毫无疑问这是由于他作为法兰西国王代表的缘故。结果希科像是一位极为重要的大人物那样,完全被交给这个仪仗队照顾,他做一个手势接下来总有十个人重复照他做。
  这叫他很不高兴,他对国王稍微提了两句。
  “唉!”亨利对他说,“这是你的过错,我的孩子,你曾经想从奈拉克逃走,我担心你还打算逃。”
  “陛下,”希科回答,“我以绅士的信义向您保证,我甚至连这个打算也不会有了.”
  “那可好极了。”
  “再说,也许我错了。”
  “也许你错了?”
  “是的,因为我留下来,我相信我肯定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事。“
  “好,我很高兴你有这种看法,我亲爱的希科,因为我也有这种看法。”
  这时候,他们穿过蒙居格城,有四门轻型野战炮参加到队伍里来。
  “我又回到了我在一开始时有过的想法,陛下,”希科说,“这地方的狼是些狼大王,它们受到的尊重是普通的狼受不到的,用大炮对付它们,陛下!”
  “啊!已经注意到了吗?”亨利说,“这是蒙居格人的怪癖,我送给他们四门炮,供他们操练的时候用,是我叫人在西班牙给我买了,偷偷运进来的,打那以后,他们不论到哪儿总拖着走。”
  “好吧,”希科低声说,“我们今天总可以到了吧,陛下?”“不,明天才能到。”
  “是明天上午还是明天下午?''
  ‘明天上午。”
  “这么说,”希科说,“我们是在卡奥尔打猎,是不是,陛下?”
  “是在那边,”国王说。
  “可是,陛下,您带着步兵、骑兵和炮兵去猎狼呢,怎么忘记了带王国的军旗?否则您给予这些可敬的野兽的荣幸就完全了。”
  “这件事没有忘记,希科,真是活见鬼!决不会忘记;只是怕把军旗弄脏了,所以留在套子里。我的孩子,你既然希望有一面军旗,好知道你是在哪一面旗帜下前进,他们会给你打出一面漂亮的旗子。”
  “把军旗从套子里取出来,”国王发布命令,“希科先生想看看纳瓦拉的纹章是怎么绘制成的。”
  “不,不,用不着,”希科说,“以后再说吧,让它就留在套子里,这样很好。”
  “也好,你放心,”国王说,“到了时候,到了地点,你会看见它的。”
  第二个夜晚是在卡蒂斯过的,情况跟他们第一个夜晚过得差不多。自从希科以名誉担保决不逃跑以后,他不再受到注意了。他沿着村庄兜了个圈子,一直走到前哨。一百人、一百五十人、两百人的队伍从四面八方来加入这支大部队,这一夜是步兵在结集。
  “幸好我们不会一直走到巴黎,”希科说,“否则的话,我们到巴黎的时候会有十万人。”
  第二天上午八点钟,他们带着一千名步兵和两千名骑兵来到能看见卡奥尔的地方。他们发现这座城池有了防卫;一些侦察兵向当地发出了警报;德·韦赞先生立刻采取预防措施。
  “啊!啊!”国王在莫尔内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他以后,说,“让人家抢在我们前头了,真扫兴。”
  “必须进行正规的围攻,陛下,”莫尔内说,“我们还在等将近两千人,为了使机会至少能够均等,我们还需要这么些人。”
  “让我们召集会议,”德·蒂雷纳先生说,“同时开始挖战壕吧。”
  希科惊慌失措地望着所有这些情况,听着所有这些话。
  纳瓦拉国王沉思的、几乎可以说是可怜的神色,使原来有所怀疑的希科更加相信亨利是一个蹩脚的军人,有了这个信心他多少安了点心。
  亨利让大家都谈谈,当各抒己见的时候,他默不作声。突然他摆脱了沉思,抬起头,用命令的口气说:
  “先生们,应该这么做。我们有三千人,还有两千人,莫尔内,您说,您在等着吗?”
  “是的,陛下。”
  “那么总共将有五千人,如果采取正规包围,在两个月内我们的人会被杀死一千或者一千五百;这些人的阵亡会使其余人失去勇气。我们将不得不撤除包围,不得不退却,在退却中,他们还得再损失一千人,这将是我们的兵力的一半。让我们立刻牺牲五百人,把卡奥尔拿到手。”
  “您打算怎样进行,陛下?”莫尔内说。
  “我亲爱的朋友,我们笔直朝离我们最近的那些城门前进,路上会碰到一条壕沟,我们用柴捆把它填满;我们会损失两百人,但是我们一下子到了城门口。”
  “下一步呢,陛下?”
  “到达城门以后,我们就用炸药包炸开城门,然后就可以住进去啦,再没有比这个办法更容易的了。”
  希科大惊失色地望着亨利。
  “对了,”他低声咕哝,“既胆小又爱吹牛,我的加斯科尼人就是这样;去把炸药包放到城门底下去的是你吗?”
  就在这当儿,亨利仿佛听见了希科的自言自语,补充说:“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先生们,肉会凉的,勇往直前,谁爱我谁就跟我来!”
  希科走到莫尔内跟前,一路上他都没有机会对莫尔内说一句话。
  “请问,伯爵先生,”他凑近莫尔内耳朵旁边低声说,“难道您希望你们全都给砍死?”
  “希科先生,我们需要这样干,才感到带劲,”莫尔内心平气和地回答。
  “可是您会让国王送命的!”
  “呵!陛下有一副结实的护胸甲。’
  “再说,”希科说,“我猜想他不会发疯到迎着炮火上吧?;莫尔内耸了耸肩膀,转身离开希科。
  “好吧,”希科说,“我喜欢睡觉时候的他,胜过醒着时候的他,喜欢打鼾时的他,胜过说话时的他。他现在更加谦恭了。”
  
  五十五   纳瓦拉国王亨利第一次看见炮火时是怎样表现的
  
  这一支不大的军队一直前进到离城里的大炮两个射程的地方,他们在那儿吃中饭。
  吃完饭,军官们和士兵们得到准许,休息两个钟头。下午三点钟,也就是白天仅仅只剩下两个钟头的时候,国王派人把军官召集到他的帐篷里。
  亨利的脸色非常苍白,当他做手势的时候,两只手很明显地在哆嗦,手指头垂落着看上去像晾着的湿手套的指头。
  “诸位先生,”他说,“我们是来占领卡奥尔的,既然我们是来占领卡奥尔的,那就必须占领它;不过,我们必须强行占领,你们懂吗?就是说用血肉去冲垮锁和木头。”
  “不坏,”希科说,他像一个爱挑剔的人那样听着,“如果手势和言词能够一致,即使是对克里荣先生也不可能有更高的要求了。”
  “德·比隆元帅先生,”亨利接着说,“德·比隆元帅先生发誓要把胡格诺教徒一个不留地完全都吊死,他在离这里四十五法里的地方控制着战场。十之八九,德·韦赞先生此刻已经向他那儿派出了一个使者。四五天之内,他就会来到我们的背后,他手下有一万人,我们会被夹在他和卡奥尔中间,腹背受敌,所以我们要在他来到以前占领这座城,我们要像德·韦赞先生准备迎接我们那样去迎接他,不过我希望我们的运气比德·韦赞先生好。在相反的情况下,至少他有足够的结实的梁木来吊死胡格诺教徒,我们应当使他得到满足。前进吧,前进吧,先生们。我会走在你们前面,迎着子弹上,真是活见鬼!迎着弹雨上。”
  这就是国王的全部演说,不过看来这个演说完全够了,因为士兵们都用兴奋的低语声,军官们都用狂热的喝采声来回答他。“好一个夸夸其谈的人,又是加斯科尼人那一套,”希科在心里说,“好在人不是用手讲话!真是活见鬼!要不这个贝亚恩人就得语无伦次了;我们还是看他的实际行动吧。”
  这一支不大的队伍在莫尔内先生的指挥下出发去占领阵地。队伍开始行动的时候,国王来到希科跟前。
  “原谅我,我的朋友希科,”他说,“我骗了你,跟你谈到了狩猎、狼和其他废话,不过,我实在是不得不这样做,而且这也是你的意见,因为你清清楚楚地跟我谈到过。亨利国王肯定不愿意把他妹妹玛戈的陪嫁财产交给我,玛戈大叫大嚷,玛戈哭着要她心爱的卡奥尔。要在家里过太平日子,就应该做女人们要做的事,因此,我要试试看,把卡奥尔占领,我亲爱的希科。”
  “既然您是这么一位百依百顺的丈夫,她为什么没有向您要月亮?”希科给国王的玩笑话激怒了,反击说。
  “那我也会去试一试的,希科,”贝亚恩人说,“这个可爱的玛戈,我是那样爱她!”
  “啊!光卡奥尔就够您受的了,我们就要看到您怎样取得胜利。”
  “啊!我要的正是这个;听着,我的朋友希科,这个计划是决定性的,特别是令人不愉快的,啊l我的剑术不精,我也不勇敢。我每次遇见火枪射击,由于天性之故总是反感。希科,我的朋友,不要过分嘲笑可怜的贝亚恩人,你的同乡,你的朋友,如果我害怕,而被你发现了,请不要说出来。”
  “您说如果您害怕?”
  “是的。”
  “那么,您担心您会害怕?”
  “当然。”
  “那么,活见鬼!如果这是您的天性,那您为什么要自找麻烦去干这些事?……”
  “天哪,因为我不得不这样干……”
  “德·韦赞先生是一个可怕的人。”
  “我知道!”
  “他什么人也不会饶恕。”
  “你这样想吗,希科?”
  “啊!这一点我可以肯定,红羽毛还是白羽毛,他都不管,他对着大炮叫喊:‘开炮!'”
  “你这话是针对我的白翎饰说的吗,希科?”
  “是的,陛下,因为只有您一个人戴着这种颜色的翎饰……”
  “那又怎样呢?”
  “我建议您把它取下来,陛下。”
  “不过,我的朋友,我戴它是为了让别人能认出我,如果我取掉它……”
  “怎么样?”
  “那好,我这个目标就没有了,希科。”
  “您不理睬我的建议,陛下,仍旧要戴着它?”
  “是的,我坚决戴着它。”
  亨利在说这句表示他已经下定决心的话时,手抖得比他对军官们发表讲话时还要明显。
  “瞧啊,”希科说,他简直不理解嘴里说的和手的动作怎么会有这样不同的两种表示,“瞧啊,还有时间,陛下,不要干傻事,您这种情形不能骑马。”
  “我脸色很苍白吗,希科?”亨利问。
  “像死人一样苍白,陛下。”
  “好!”国王说。
  “怎么,好?”
  “是的,我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时传来要塞的大炮声,还伴随着一阵猛烈的火枪射击声。这是德·韦赞先生回答迪普莱西一莫尔内向他发出的警告。
  “嗯!”希科说,“您对这种音乐有什么想法?“
  “我想它使我一下子冷到骨头里面,”亨利回答,“来吧,我的马,我的马!”他大声叫嚷,嗓音好像坐钟上发条时的那种断断续续而清脆的声音。
  希科瞅着他,听他说话,一点也不能理解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离奇现象。
  亨利开始上马,不过他重新上了两次。
  “来吧,希科,”他说,“你,你也上马,你不也是军人吗,嗯?”
  “不是,陛下。”
  “好,来,希科,我们一块儿去害怕。去看看开火吧,我的朋友,去吧,给希科先生一匹好马!”
  希科耸了耸肩膀,有人遵照国王刚才下的命令,给他牵来一匹西班牙种骏马,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就骑了上去。亨利催马跑起来,希科跟在后面。亨利到了他那支不大的军队前面,揭起他头盔的脸甲。
  “把旗子打出来!把新旗子打出来!”他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喊道。
  旗套拉掉,新旗子在空中庄严地展开,上面有纳瓦拉家族和波旁家族两个纹章。旗子是白色的,天蓝色纹章底子上一边是金色的链子,另一边是当中有一把三齿耙的金色百合花。
  “瞧,”希科心里说,“我担心,这面旗子准会开张不利。”就在这时候,要塞的大炮仿佛对希科的心事作出反应似的,隆隆地响了起来,把离国王十步之内的一整列步兵都打死了。
  “真是活见鬼!”他说,“你看见了吗,希科?我看这是真的干起来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
  “他要晕过去了,”希科说。
  “啊!”亨利低声说,“啊!我害怕了,该死的骨头架子,你在打哆嗦,你在发抖;别急,别急,我这就让你有原因发抖。”
  他用两只马刺在他骑的那匹白马的肚子上刺了一下,抢到骑兵、步兵和炮兵的前面,到达离要塞一百步远的地方,城墙上排炮齐鸣,一片雷雨般的隆隆声,炮火把他的脸映照得通红,在他的盔甲上反射着,仿佛落日的光芒。
  他在那儿勒马停了十分钟,脸朝着城门,大声喊叫:“柴捆,真是活见鬼!柴捆!”
  莫尔内脸甲揭起,手里握着剑,跟在他后面。
  希科也像莫尔内那样跟在后面;他让人给自己穿上了胸甲,可是没有抽出剑来。
  在这三个人后面,那些年轻的胡格诺贵族在他们的榜样鼓励下,跃跃欲试,他们喊的喊,叫的叫:
  “纳瓦拉万岁!”
  德·蒂雷纳子爵走在他们前面,马脖子驮着一捆柴。每个人都过来把柴扔下去,一转眼吊桥下面的深沟就给填满了。
  炮兵冲上去,四十个人牺牲了三十个,但是成功地把火药包放到了城门底下。
  霰弹的弹丸和火枪的子弹在亨利四周嘘嘘直叫,仿佛一片由火形成的暴风雨,刹那间有二十多人在他眼前倒了下去。“冲呀!冲呀!”他说。
  他催马跑到炮兵中间。
  他到壕沟旁边时,第一个火药包刚刚爆炸。
  城门有两处裂开了。
  炮兵点燃第二个火药包。
  木头城门出现了一个新裂口,不过,立刻就有二十支火枪从三个裂口伸出来,子弹朝士兵和军官雨点般地射过来。
  国王周围的人像割麦子似的纷纷倒下去。
  “陛下,”希科说,他没有想到自己,“陛下,以上天的名义,请您向后退!”
  莫尔内什么也不说,不过,他为了他的学生感到骄傲。他时不时试着想要站到亨利的前面去,但是,亨利使劲地一推,把他推开。亨利突然觉着前额上汗珠往下淌,眼睛一阵模糊。
  “啊!该死的天性,”他大声说,“你休想战胜我。”
  接着,他从马上跳下来。
  “拿把斧头来!”他大叫道,“拿把斧头来!”
  他挥舞着他那只有劲的胳膊,砍着那些火枪枪筒、已经破碎的橡木城门和青铜钉。
  最后一根横梁倒了,一扇城门倒了,一堵墙倒了,一百多人一边从豁口冲进去,一边叫喊:
  “纳瓦拉!纳瓦拉!卡奥尔是我们的!纳瓦拉万岁!”
  希科没有离开国王,他跟着亨利到了城门拱形门洞下面,亨利是头一批进入门洞的人中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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