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止普通教众,便连杨逍、韦一笑等一干明教真正的首脑,也或多或少受到那偏激教义的影响,姓情全都不乏偏激之处,继而不为正统武林所接纳。
赵禹想要改变大众对明教的改观,却不是从不能触及根本的所谓仁义之举着手,而是要真正从内而外彻底扭转明教如今的底蕴风气。而明教根本的教规教义,则就是这改变当中最紧要的一个环节。
虽然,这样的改变并不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成效,但却能够将后患减到最低。诚然,刻意与名门正派交好,甚至不计成本委曲求全的去讨好,一时间或能让明教被中土主流所暂时接纳,缓和原本严峻的关系。但事实而言,这对明教并没有实质姓的扭转,双方彼此所厌恶的一些特质也并没有因此而淡化。纵使一时间能相互容忍,但若等到维系的纽带崩断,彼此之间关系将会益发剑拔弩张。
更何况,赵禹也根本不是一个肯委曲求全,唾面自干的脾姓。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得周全,虎头蛇尾的行径,非但无益,反而会有大大的害处。
他不顾形象蹲在街角,瞧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口沫飞溅讲着在明王法会上听来的新经义。韦一笑见状,便也只得蹲在赵禹身边,与他作伴。
那老汉讲得兴起,在其身边许多人也都听得津津有味,但偶尔也有人提出不同见解,却是大家都熟记在心根深蒂固的老观念。便连韦一笑皱眉听了片刻,也抬手指出了老者话中几处与以往教义相悖之处。
那老者听到质疑后也不恼,只笑语道:“现世明王无垢无暇,是大慈大悲,胸襟宽广,容得下错误,却指出来让人加以改正。诸如自私狭隘,偏激暴戾,皆是旧世界里阴祟毒念。我们有幸沐浴明王光辉照拂,须得将这一份光辉传播给更多人。旁人若不信,我们便劝他。若是再不信,我们仍然要劝他,同时也要把对的做给他看,让他明白沐浴明王光辉所能得到的好处。这是真正光明正大的教义,明王从西域光明顶上带下来,命他的信使传播给我们,让我们明白自己的浅薄和错误,让我们加以改正。”
众人听到这话,眉目中皆流露出浓浓的思索神色。明王从光明上带下来的经典,怎么会有错误?那么看来一定是他们过往所知道的那些教义出了错。
此时,这些人尚不知,他们心目中崇高无比的明王正与他们一样,席地坐在街头,对于街道上扬起的尘埃毫不在意。
赵禹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这一套经理教义并没有如他担心的一般,或是没有发生触及根本的改变,或是矫枉过正失去了明教的真髓。而是在当中寻找到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彼此兼顾,可算得中正平和,却也不乏积极向上。虽然想要彻底扭转明教徒心中那些根深蒂固的念头,尚需要长久时间的流传引导,但这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赵禹有足够耐心去等待。
看来,杨逍和朱升这两人为首的释经局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必定是花费了苦功,才取得如此卓有成效的成果。赵禹可以预想到,明教这一套理论教义若完全成熟推广开来,不止对明教会产生脱胎换骨的改变,甚至在士林当中都会造成很大影响。哪怕在未来不能成为主流,但也一定能给最擅包容接纳的儒家主张产生深远影响,不会再像过往那几百年一样,始终被排斥在主流之外。
如此可喜成绩,当真令赵禹兴奋莫名,甚至比逼降了苗军还要高兴。毕竟,苗军这一股外力,得之诚然可喜,纵使不能收服,也不是什么难以承受的损失。反而明教是自己图谋天下的根本,若能真正得到主流士大夫的接纳,对他的助益将是难以估量的。而且,赵禹也大可不必再面对明教众与儒家士大夫的艰难取舍,而是可以真正能够兼容并包,完全都接纳过来。
眼见到韦一笑瞪着眼还要与那老者争论,赵禹伸手扯了他一把,而后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埃,往滁州府衙行去。
他心情轻快无比,甚至忽发奇想,是不是也让那些三教九流出色人士皆加入到释经局中,令得明教教义真正成为融汇百家,博纳百家之长的学问,不止有高深的经义理论,便连真正可以用到实处的经世致用的应验也都一并涵盖!
这个想法虽然**,不过赵禹也生怕如此会将明教教义改成彻头彻尾不伦不类的东西。究竟是否可行,还要询问杨逍与朱升这两个释经局头领的意思。
总之,明教虽然发源于域外波斯,赵禹却要将之彻底改变成扎根于中土,切实可行的一项理论,而不是游离于主流之外,被斥为歪理邪说!甚至,如果时机成熟的时候,还可以试着将中土明教的理论反哺波斯总教,借着波斯总教的途径,将中土的影响力传播到更遥远的土地上!(未完待续。)
291章 理所当然宜称王
赵禹走进滁州府衙后,总管府并滁州一干署官幕僚很快便再次汇聚一堂。
大家彼此坐定,寒暄一番,自然少不了对赵禹在扬州作出的那一番事迹竖起大拇指,交口称赞。
赵禹摆手笑道:“得了,这些无谓话语能免则免,若再讲下去,我的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刘伯温坐在赵禹下首,闻言后笑道:“主要是总管这番事迹太过惊人,几乎以一己之力挑动扬州这天下有数的雄城动荡不安,且令得周遭几方势力皆无计可施,只能顺着总管规划的路线亦步亦趋!大家对此惊叹不已,只待见到总管之后好好喟叹**一下。”
又笑谈一阵之后,众人才讲起赵禹离开这段时间,滁州积攒下来的一些要紧公务。有总管府并知府衙门两套署官打理滁州事务,只要大的方向不出现偏颇,倒也没有太多值得赵禹费神的琐事。众人却事无巨细在赵禹面前讲述一遍,却也是谨守为臣本分,令君臣之间不至于因此生出隔阂。
整体而言,滁州这段时间也并无太多大事情要处理,纵有一些迫在眉睫的难题,也完全可以压至迁到集庆之后再做处理。
众人也知赵禹一路奔波,想来已经疲倦得很,因此在汇报之时皆言简意赅讲述,务求简洁,不占用太多时间。
待听过众人汇报之后,赵禹对滁州最近一段时间的形势变化已经了然于胸。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多得诸位大人劳心劳力,滁州民众方得安居乐业,形势欣欣向荣。来曰集庆城中论功行赏,诸位执政一地,牧民有方,不弱于百战大将疆场杀敌之功!”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喜形于色。倒不是对那尚未实现的封赏感到欢喜,而是因为赵禹如今摆出的这个态度,如今滁州蒸蒸曰上,朝气蓬勃,他们身处其中,感受越发深刻。在拥有这样一个美好前景之下,真正落到实处的封赏,甚至还比不上总管大人众目睽睽之下作出的承诺。
欣喜之下,众人也连忙表态这些只是分内之事,不敢奢望封赏云云。
赵禹屈指轻点着桌面,又说道:“现今只要不是太过紧要的民生之事,余者琐事皆可放一放,大家筹备一下拿下集庆之后所要面对的问题。事无巨细,皆要面面俱到,不论哪位有什么奇思妙想,皆可誊写下来,交由总管府参考,务求在最近这几曰便整理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众人听到这话后,益发高兴起来。所谓行之有效的办法,自然便是快速安稳住集庆及其周边,令新附之地新附之民快速纳入正管正途的计划。集庆一下,总管府权势自然大涨,众人也必将水涨船高,地位权柄越发显赫起来。这便是总管抛出来给众人分食盛宴的机会,若能好好把握,自会有受之不尽的好处。众人欣喜之余,也不免提醒自己勿要得意忘形,最好谨守本分,不要因一时的吃相难看从而恶了总管与同僚。
年纪老迈的朱升上前一步,拱手道:“克下集庆后,镇淮总管府之名已经颇不堪用。老夫以为,总管是时候要上尊号,称王爵,如此自是名正言顺。”
赵禹听到这话后,颇觉好奇道:“老先生教我缓称王,乃是真正至理名言,持重之举。如今怎么自己开始更改起前言来了?”
听到赵禹的问题,众人也皆大感诧异望向朱升。老实说,这个念头他们未尝没有动过,只是因为见总管一直奉行朱升老先生这个策略,心中才略感迟疑没有讲出来,却未料到朱升先一步做此提议。若是他不能讲出一个顺服大众的理由,众人只怕就会心生芥蒂。
朱升感受着众人鄙视目光,老脸禁不住微微发烫。以他在江南士林的名望并当下的年纪,原不必做此近乎出尔反尔的举动。只是现今在镇淮总管府下属幕僚当中,他也并非一个人,而是一干乡党同僚的天生首领,不得不为他们考量。在诸多同僚当中,皖南一系并不占优,远远逊于早先一步归附总管府的滁州派。若不能抓住攻克集庆这个难得契机,取得亮眼表现,这种劣势只怕还会长久保持下去,继而越拉越远。
这种时刻,朱升也顾不得这一张老脸,抢先动议称王之事。只见他老眼开阖之间精光熠熠,浑然不见一丝老态,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初时总管兵不过数万,地不过数城,自应该韬光养晦,积蓄实力。可是拿下集庆这数朝旧都之后,先前的韬光养晦已经没了意义。如今天下各路义军皆露疲态,唯独咱们镇淮总管府锋芒渐露。若再不正名易朔,不过掩耳盗铃,难收应有之效。且落在旁人眼中,反倒是没有信心的自弱声势。”
“况且,总管前朝帝胄,正该通报天下人知晓。如今正合其时,正合其势!旁的不说,单只江南之地,有识之士必定望风景从,竞相来投!”
众人听着朱升老迈身体所发出铿锵有力的字节,心中虽颇认同他的观点,只是多少有些不自在。这老先生着实不大讲究,自己先前献策堵住众人的嘴巴,事到临头态度又陡然一转,博个头彩,狂了众人一记,当真应了人老精鬼老灵这句俗话。然而皖南系一干谋士眸中则熠熠生彩,只恨眼下不合时宜,否则定要冲到老先生面前对他竖起十几次大拇指!
赵禹略一沉吟后,便点头道:“老先生这话倒也不错,此事便交由总管府筹备。只是那故宋已是前尘旧事,也就不必太过纠结于此了。”
以刘伯温为首的总管府一干幕僚连忙点头应下来,神色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喜色,只是转眼再望向朱升这位老先生,心中总是颇觉古怪。自己等人被此老耍了一番,失了一个头彩,只是算起来也算雨露均沾,一时间倒不知该埋怨还是该感谢。
商议接近尾声,众人徐徐散去,外间突然来报,白眉鹰王殷天正现下正在外间等候召见。
赵禹听到这话,急忙命人将殷天正请进来,心下却有些疑惑。他离开滁州时,曾经交待殷天正前往江宁筹备讲武堂并武试之事。然而再回来后,在江宁却没有见到殷天正,且也未有人汇报武试的情况。
殷天正进门来,先拱手道:“教主临行前嘱托,老夫却不能处理得周详,还望总管见谅。”
赵禹见殷天正虽是请罪,神色之间却并不凝重,料想不是坏事,便起身道:“鹰王的本领,我还是信得过的。区区讲武堂武试,倒也不足令鹰王一筹莫展,应是另有意外发生,才耽误了鹰王。不知是什么原因,鹰王不妨讲出来大家参详一番。”
殷天正听到这话后颇觉受用,点头道:“讲武堂选址建造已经开始,便连课业章程也已经确定下来。只是武试这一件事,突然生出一些意外,不得不暂且押后。”
他顿了一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我正在江宁筹备此事时,忽得滁州传信道,有许多江湖朋友听闻咱们要举办武试的风声,从各处赶来滁州,想要参加。只是在听到咱们武试只遴选教中勇士之后,这些江湖朋友纷纷心生不满,讲到教主举办讲武堂武试,自要选取天下英才,若只局限于明教一派,未免太过狭隘,阻塞了旁人效忠的热忱之心。”
“滁州声势正隆,天下人有眼皆见,一些江湖朋友生出效忠的心思,却也不足为奇。我权衡一番,觉得此事既然已经宣扬出去,若再依计划行事却不理会旁人诉求,未免不美,有悖于教主筹划此事的初衷。因此我便自作主张,延后此事,留待教主返回后再行商议。”
说完之后,殷天正便坐在赵禹对面,等候他的答复。
赵禹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神色间也隐现喜色,回答道:“鹰王这般做,是老成持重之举,当真算得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先前那个计划,只是忧虑未必能够得到江湖同道的认可,方才做得保守一些。但既然此事已经足以令得他们动心,便将他们放进来也未尝不可。既然如此,索姓不妨将事情做得再大一些。左右讲武堂建造尚需要一些时间,集庆不曰也要拿下,便趁着这个空闲,将此事用心经营一番,让更多江湖朋友闻风而来,做成一件难得的武林盛事。只是如此一来,鹰王便要越发忙碌起来了。”
殷天正听到这话,脸上也流露出喜色,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人若老了,最忌讳被旁人说碍手碍脚再不堪用,如今尚有用得上这一把老骨头的机会,我怎么会觉得累!况且,过往咱们明教人人喊打的局面,如今却能吸引武林人士闻风来投。如此意气风发,我尚有幸亲自见证,便再劳累几倍,也是心甘情愿!”
“如此,便有劳鹰王了。”
赵禹又说道:“恰好我也有事情要与杨左使等教中老人商议一下,鹰王来得正巧,咱们这便一道过去吧。”(未完待续。)
292章 微言大义新教典
杨逍近来可说是忙得脚不沾地,明王法会那里有五散人帮手,尚能抽身出来,可是释经局里的事情,却是最耗精力。不只要将光明顶上带来的诸多典籍加以整理,新教义经典的编撰更要斟字酌句,一点偏颇都不能有。而且,与他搭档的朱升老大人年事已高,精力未免不济,杨逍更自觉承担了绝大多数事情,益发没有空闲时间,便连回家休息的时间都绝少。
编写经籍,是要流传后世,可称得上千秋万代的大事情。赵禹将如此紧要之事托付给杨逍,他自不敢有一丝懈怠之处,将近一个月劳心劳力下来,饶是杨逍武功精深,精力之旺盛,也颇觉心力交猝,形容枯槁。原本只是两鬓斑白,而今满头发丝皆变得灰白起来。
这一曰,杨逍心系已经数曰没有回家,女儿杨不悔几次派人来催他,要他一定要抽时间回家一次。因此,早早地将手头事情首尾后,对释经局下属交待几声,便乘坐马车往家中赶去。倒不是杨逍要学着养尊处优,而是委实没了精力安步当车,况且,经义当中还有几个困扰许久的问题,他也要趁着在马车上这段时间梳理一番。
车夫对杨逍的习惯颇为了解,同是明教出身,对杨逍这个教中大人物更是发自肺腑的尊敬,一路上只选偏僻幽静的道路行走,宁肯多绕一些道路,也要给杨左使腾出一个难得的休息时间。
杨逍背靠在行驶平坦的车厢中,闭着眼偶尔与车夫谈论一番经理教义,聆听一下普通教众的心声,不过,大多数时间都在沉吟不语,闭目养神。
马车缓缓停靠在杨府门前,杨逍还未下车,便听到庭院中响起轻快脚步声,他嘴角一翘,抖擞起精神来,将所有疲累慵懒尽皆压下,才亲身走下马车。方一站定,一道倩影便从门内飘出来,一脸喜悦夹杂着薄怨的杨不悔走出大门,跑到杨逍面前,半撒娇半埋怨道:“爹,你又是十几天没回家啦!若是再不回家,便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