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武功高手梦破碎的失落,心境也平和下来。左右已无睡意,索性闭紧门,盘膝而坐,准备试着冲击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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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章 我慕武学如甘霖
养气法是道家真正的入玄功法,所重者便是性命。
赵禹得了黄裳笔记,其中所记载其所想所感,虽然没有直接记载修炼的心法,但靠着他博览道经和比常人要聪颖的悟性,遂总结出这一篇养气法门。
性与命,在道家典籍的记载中,是人修行的全部。赵禹虽然天生聪颖,但终究年少,从黄裳笔记中只见到命功的法门,性功却根本没有这个概念。虽有万卷道经在侧,但只是死记硬背下来,完全没有到达融会贯通的地步。这般埋头修练下去,早晚会出大事。
幸好他在汝阳王府暴露出修行的缺陷,又幸好那苦大师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诳来那大回还丹圣药给他服下,拾遗补漏,算是勉强修补住他的这个缺陷。眼下他气血旺盛,本元雄壮,功法运行起来,丝丝缕缕的大回还丹药力被提取剥离出来,小周天运行中化作蓬勃清气,川流不息,经脉中但有阻滞竟一冲而过,片刻也不停留!
这一番入定,赵禹便忘记了时间的概念,只沉浸在心法运转的舒畅感觉中。
到午间,赵府门口来了一队人,当中被簇拥的正是汝阳王府小郡主。她这时又作男童打扮,听赵府仆人讲赵雍不在家,便径直到了赵禹的小院。
仆人在门外叫嚷了几声,赵禹却全然听不到。
房中无声无息,小郡主在外面等得焦了,走上前就要将门踹开。脚方抬起来,却突然想到苦大师的话,心中似有所悟道:是了,苦大师讲这小子背地里练了高深的心法,这时候或许在紧要关头。我这般莽撞惊扰了他,说不得就是走火入魔的下场。他一条命还倒罢了,可若真死了,欠我的这笔账可就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她收回脚,挥挥手让侍卫们都退下,就连赵府仆人都被赶出了小院。自己则一转身,坐于屋檐下,要给赵禹充当个护法。
这一等,就从正午等到傍晚,赵禹房中还无动静。小郡主也担心自己想岔了,戳开糊窗的纸往里面瞟了瞟,看到赵禹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表情恬淡平和。放心的同时,小郡主心中难免生出怒气:“我是你家客人,还是你的大债主,混小子竟敢自家待在房里清闲,却让我在外面巴巴等了大半天。哼哼,这又是一笔账,早晚我要讨回来!”
离去时,她怕赵家仆人不晓事惊扰到赵禹,留下两个护卫充作门卫,不许任何人去到小院,这才离开。
赵禹这时候已经遁入到一个奇妙境地,他的脑海里丁点涟漪都无,所有心思全都寂灭下来,就连心法都是自发在运转,竟然从有转入到无的境界。这在道家里叫做天人感应,在佛家里叫做顿悟,已经是性功里极为高深的现象。无欲无求,无嗔也无妄,能看破一切虚像幻影,涤清心灵,明心洞性。合该他否极泰来,大回还丹妙用只是给他身体一个极大改善,算是一把钥匙。而他竟把握到这个机会,将心性拔高到一个新的层次!
虚无里骤然把握到一点契机,又仿佛春雷乍响,正是一缕清气丹田里生发小周天运行一周回到原点,赵禹霍然睁开眼,知道自己筑基已成!
意未动气先行,腾挪流转全无阻滞!感知到这一切后,赵禹忍不住喜上眉梢,心知自己修行已经获得了极大进步,往后只要按部就班去打通穴窍,完全贯通任督二脉,这都是炼精化气题中应有之义,不必急躁在一时。
抬头往窗外望去,只见阳光明亮穿透进来,恰是正午时分。莫非自己只从后半夜修练到正午,区区几个时辰的时间便成功筑基?生出这个想法,赵禹立时乐不可支,心说道书上都将筑基多么艰难,须得天长日久的积累,还有百日筑基的说法,如今自己竟只用了几个时辰的光景,可不正是不世出的修行天才!
他却不知自己得了大机缘吞服大回还丹圣药,又得一位几近武道宗师的高人以醇厚内力化解开,早就距离筑基一步之遥,本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他却用了将近二十个时辰,其中大半还是因为得了契机将心性提高到新境界,若仅仅为筑基只要两三个时辰的行功就够了。
他站起身还在呵呵傻笑,却听房门砰地一声被踢开,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便见穿着孺子服的小郡主气哼哼冲进来。
“好小子,你舍得睁开眼了吗?我还道你心中愧疚,准备一世都不敢看我!”
小郡主自然有她气愤的理由,搭上一枚大回还丹并大半车药材不说,头天来枯坐一下午,今天又是等了两个多时辰,赵禹在房间里总算发出一些动静。她出生以来便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般冷遇!
赵禹的思绪生了断层,自然不清楚小郡主因何生恼,他退了一步嘴上冷笑道:“小丫头,你这般气愤做什么?莫不是昨日赛马输给了我恼羞成怒?哼哼,若真这般,我嘴上不说,心里却瞧不起你!”
“昨天?”
小郡主愣了愣,猜到赵禹是因练功心无旁骛忘记了时间流逝,不知已经又过了一日。她本就算计着要赵禹成了高手后给她充作护卫打手,便急急问道:“你既然醒过来,可是练功有了大进步?”
赵禹最深的秘密被戳破,心咯噔一跳,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练了武功?”
“嘻,武功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家里多是武功高强的护卫供奉,瞅你一眼就将你底细全都看破,亏得你还以为藏着多大一个秘密!”小郡主不屑道。
赵禹听到这话,冲上前一把拉住小郡主的手,疾问道:“武功高手?你家里真的有?这真太好了,快带我去看一看!”
小郡主翻掌打落赵禹的手,不悦道:“你急个什么!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一笔账要和你好好算一算!”
“算账?”
赵禹略一转念,不知小郡主是什么意思,他此时满脑子都是渴望目睹武功高手的风采,哪有心思理会其他,口不择言道:“你说的可是赛马输给我这件事?你放心,若你觉得丢脸,这件事我不会讲出去,就将它烂在肚子里!这些琐碎事有什么好算,我们还是赶快去你家见见武功高手,我有太多事要请教!”
小郡主听他又提起此事,心中更恼:“你还有脸说这事!混小子,你自己糊涂又逞强,搞到自己性命垂危。若不是我家供奉苦大师费了大手脚,还有我拿出……”
讲到这里,她陡然收声,却是想起若将自己惶恐之下搭上一枚大回还丹的事情讲出来,这小子说不定要嘲笑自己,那可就丢脸死了!
赵禹见她词穷,越发认定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冷笑道:“嘿嘿,小丫头,你先前讲我家人都擅长书法,我胜了你算是合家上阵才胜。可是我赛马却赢了你,正是你蒙古合族上下都输给我!这道理正该如此讲,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小郡主看到赵禹一副得意模样,恼得无以复加,抬起小手来并指为掌向前劈去,气道:“你要见识武功高手是吧?我今天就要你见识一下我的厉害,好好教训一下你这个糊涂蛋!”
赵禹没想到小郡主词锋上占不到上风就动手,他却不肯白捱这一掌,顿足向后跃去,却不料双足之间力道大增,这一后跃竟拿捏不稳,身躯陡地窜出去却收不住,重重撞在墙壁上,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然后才滚落到地上。只是在落地的一瞬,他瞥见小郡主轻飘飘一掌穿过帷幔,竟将那垂下的布片刷的一声撕开一道口子!
在地上滚了数周才收住势,赵禹翻身跃起来,来不及计较自身力气大增的事情,疾冲到帷幔下撩起布帘观察小郡主手掌撕开的那道口子。
小郡主见赵禹还敢不理会自己,柔荑再挥搭上赵禹后心猛地吐力。
赵禹心思全在布帘上,骤觉后心大力袭来,收不住身一头栽倒,额头上复又起了一个大包。
小郡主没料到赵禹竟不躲闪,先是一惊,待看到赵禹挣扎起身并无大碍,这才背起手掌渊渟岳峙道:“这一次,你总算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赵禹举着手里布帘,期期艾艾道:“难道,这就是武功?”
“不错,这就是穿云掌!招式精妙,变化多端,你莫看我力气浅内力也不足,真用起劲来隔空都能拍裂三重纱!可惜你只是个无名小卒子,收拾起来三拳两掌,都不用我发挥出这掌法的精髓,真是技痒难耐啊!”小郡主扬起下巴,似乎天下之大无人匹敌的骄傲寂寞状。
“原来这就是武功啊……”赵禹还手抓着布帘,喃喃自语,对小郡主那绝傲姿态视而不见。
小郡主忍不住又生怒气,说了一声:“哼,与你这呆子真没什么好说的!”
说罢,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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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章 头陀冷面意如铁
第二日一大早,赵禹就偷偷溜出了府。
昨日他震惊于小郡主显露出的武功手段,浑不觉自己已经将她气走。醒转过来再去追已经晚了,心下很是失落。
不过,他仔细研究过身体筑基后发生的变化,又着实欣喜了一番。以前困扰他体内无端生出的力道,原来正是丹田中的清气。只因气脉中多有阻塞,气行不畅所以才时而灵光时而不灵。筑基之后,周身穴窍虽还未通,但气脉却已全无阻滞,清气流转随意而行,运用起来如臂使指,就好像原本看不见的力气凝化成实质一般。
力道大增,这是筑基后最显而易见的好处。赵禹运气挥出一拳,都有几十斤的力道,纵是一个成年人猝不及防捱个一拳都要禁受不住。而他全力一跳,不抬腿脚离地面都能有三尺多高,这绝不是一个寻常八岁孩童能够做到的。
研究这些东西,花了赵禹足足一个下午和晚上的时间,才算计量得准。不过当他满心欢喜试着学小郡主那样子去击打帷幔时,现实却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那布帘被他击打得飘荡不定,却偏偏全然不受力一般,不要说撕开一个口子,就连丝线都不曾断掉一根。
这时候,赵禹才发现自己将武功想的忒简单了。自己虽然修练养气法成功筑基,但不知技巧再练下去或能做个大力士,终究与武功相去甚远。
思忖了许久,赵禹才无奈发现,自己还是要向那小郡主低头,才好去她家里学到真正武功。理顺头绪之后他也下定决心,仗着气力增长翻过矮墙溜出府来。
询问过家人后,赵禹才晓得自己筑基并非只用了几个时辰,而是整整一天再加几个时辰。这让他心中暴涨的自信削弱了一些,原来自己终究不是世所罕见的修行奇才。他这番心思,若被旁人知晓了,却要跳脚大骂他人心不足。
行至半途,赵禹又记起前日赛马时自己受伤昏迷,按小郡主的说法是她府上供奉名叫什么苦大师的出手救治,自己这番去拜访,一定要多谢人救治之恩,空手而去终究不是道理。想要买些礼品,只是身上银钱着实不多,他父亲虽然疼爱他,但却甚少给他钱钞,只因他一直呆在家里,要钱也无用。
半道上去当铺当了一枚汉玉雕的玉佩,换得一些银钱买了几色糕点,赵禹拎在手中便向王府走去。
到了王府雄壮的府邸前,赵禹心中却又犹豫起来。那小丫头喜怒无常,若因记恨将自己轰出府来,那可就太尴尬。不过终究还是心中对武功的渴望占据上风,他心道:我这次来,真心实意要道歉,她若蛮不讲理,我不妨将姿态放得再低一些,只要能学到武功,区区脸面又算什么。
正思忖着,王府侧门突然从里面开了,两匹马驹从府内行出来,马上骑士正是世子王保保与小郡主。
看到赵禹低眉垂眼站在府外,小郡主先是冷哼一声,片刻后又笑起来,说道:“你这般鬼鬼祟祟站在我家门外做什么?莫非要做贼?”
赵禹走上前,低着头拱手道:“昨日我出言无状,冒犯了郡主,今天赵禹特意登门道歉,希望郡主能原谅我。”
小郡主还未说话,世子却冲到赵禹面前,怒喝道:“你说什么?你竟敢对我妹子无礼,混小子,莫不是不想活了!”
赵禹微微侧身,避开世子抽落的马鞭,冷声道:“我诚心来向郡主道歉,与你何干!莫以为你是世子我就怕了你,两个人真动起手来,哼哼!”
“好,好张狂的小子!我真后悔前日答应了妹子,你这翻脸无情做派,正该丢到……”
小郡主怕王保保说出自己的丢脸事,连忙出言打断道:“哥哥,不是说要出城打猎?你且去吧,左右我跟了你去,你都玩的不尽兴!”
世子狠狠瞪了赵禹一眼,这才一拨马首,擦身行过去。
待到王保保走远,小郡主才翻身下马,招招手让赵禹走进来。眸子流转看到赵禹手里提的点心盒子,问道:“你提那几盒,是什么东西?油乎乎看着就恶心,可不要把脏东西带到我家里!”
赵禹典当了珍爱的玉佩都是下了决心,却被小郡主这般贬低,委屈又不满,低声道:“我记得你说过,前日我受伤多亏你府上一位大师出手相助,我特意买了几盒点心来向他致谢。”
“知恩图报,你这人还有些良心!”
小郡主点点头,忽的又不满道:“怎么只有一份?我的谢礼呢?”
赵禹本想说干你何事,不过又想到今日来是讲和不是吵架,只得如实讲道:“出门匆忙,身上忘了带钱钞。我只能典当了随身的一块玉佩,所得的钱不够买两份礼。”
小郡主不置可否哼了一声,转眼又道:“谁知你说是真是假,把当票拿来我看一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会吝啬一些银钱还说假话来蒙骗你!”赵禹终究没忍住,怒声说道。
“呵,你就这态度来跟我道歉?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带着谢礼来多半还存了拜师学艺的念头。只是我不满意,不论你怎样的心思都不让你如意!”小郡主抱起胳膊,一副认真表情。
赵禹被戳破了心思,无奈下,只得将那贴身收好的当票拿出来,递了过去。
小郡主接过当票认真看了看,待到赵禹伸手要拿回去,却突然攥到手心里,又收入自己囊中,说道:“无论怎样,你都该多谢我。苦大师是我家里供奉,若没有我的命令,你纵是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搭理。可是你却只想着向他道谢,忽略了我,都是你错!既然你这般郑重收起当票,可见那玉佩都是你心爱之物,还想着回家后就赎回来。那么这当票我先收起来,算作惩罚你。什么时候我高兴起来,才会还你!”
这丫头人虽小,心思却太多。赵禹有求于人,只得接受,低头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吧。我这次来,真是诚心要道歉,不与你争执计较。你方才说的都对,除了道歉道谢外,我还想向你家供奉学一些武功,希望你能成全。”
见赵禹终于向自己低头,小郡主高兴起来,挥挥手说道:“旁的暂且不说,你要向苦大师道谢,就随我来吧。”
穿过重重庭院,两人来到王府深处一个独门的院落里。赵禹看到这庭院布局迥异于自己日常所见,但却别有幽趣,看来这院子主人都是胸有章法之人。
正思忖着,忽听前面小郡主唤了一声“苦大师”。赵禹转头望去,只看见一个头陀打扮的背影,却有一头焦发,心下一愣。待那头陀转过身来,更是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原来这头陀相貌丑陋,脸上纵横交错着刀疤,乍一看去,甚是凶恶。
不过很快赵禹就敛去惊容,不论这头陀如何貌丑却出手救了自己,而自己却因其相貌而变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