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做大夫的,还未曾听说过要个门外汉来提醒怎么做的。提醒了却还不会!那我请你是做什么来的?”
大夫脸上一戚:“那就恕我无能吧!”
二太太当下就分文不给,让人给撵巴了出去。
众人又都不说话了。
二太太瞅了瞅丁,似乎有些怪她多嘴。这下大夫也让自己给赶走了,杏让的伤可怎么了得?于是想了想,还是让夏枝再跑出去请大夫了。丁寅笑咧咧的,说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不如他跟夏枝分头去找还快些。
二太太这时正愁不知如何善了,也就随他二人去了。
迎面却与仓皇跑来的芳菲撞了个正着,在外头咋呼了一声,才双方分开,各做各的事去。
里头人便因那咋呼声都将目光往外睃来。见芳菲来报,几人心里便又是打鼓,莫不是外头又出了何事?
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呐!(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六章 峰回路转
二太太那脸色真跟要吃人似地,今儿是见谁都不顺眼了。指着芳菲就骂:“你赶着投胎呢?六爷身子刚好些,要撞坏了你赔得起么?”
芳菲身子一缩,就停搁在了门槛外。
见她跟木头似地又杵在那里了,看她表情又是一副心急燎火的样子,二太太真是一口血呕在了喉咙口,让刘妈妈拧了她的耳朵进来:“平时倒是舔着脸流着哈喇子鞍前马后的,这会子说你两句怎么着?还上了脾气不成?”
芳菲“哇”地一声疼得哭,眼泪刷刷地流,不停给二太太磕头:“……呜呜……二太太……奴婢不是故意的……呜呜,奴婢哪里敢有这脾气……”
“你是死了娘了还是怎么着?到我跟前来哭什么丧!”二太太一脚过去踢到芳菲肩头,那力气之大将人都给掀翻在地,刘妈妈没把持住,也跟着栽了下来。
念她年纪大了,丁出手扶了一把,让二太太跟扎钉子似地狠狠瞪了一眼。那意思是,老娘还有帐没跟你算完,你倒好,如今明目张胆地跟老娘抢人了!
她手一缩,立马放开刘妈妈。刘妈妈“哎哟”一声,一把老骨头最终还是跌在了地上,更是疼得眼泪花直飙。
芳菲还是机灵。“刺溜”爬到二太太脚边抱住二太太的小腿肚子,说道:“二太太现在有什么气可尽管放一放,二老爷回来了……二老爷是跟四姑爷一起来的……”
二太太气得要揪芳菲的头发:“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还不赶紧带我去!”
芳菲胡乱抹掉眼泪鼻涕,爬将起来,忽然一愣,细声在二太太耳边嘀咕了句什么。只见二太太听了,那脸色越发黑得跟老锅底似地,撩起巴掌就给了芳菲一脸子:“没用的东西!”又命刘妈妈,“杏让就交给你了。”喉咙里一顿,斜着眸子看丁,“有空去瞧瞧你七姐。你以后是大户人家的主母,也该学着处理处理这后院的事了。”
丁上前掬了一身算作答应了下来,才眨眼间,二太太就风风火火地去了。
一伙人顿做鸟兽散,关缕儿半点不敢耽搁,去里头把丁信之给抱了出来,就跟丁朗寅也匆匆离去。
三太太绷直了脚跟指着丁:“你说你怎么就尽揽些烂摊子下来?”
丁无奈地笑了笑。
“春草,还不赶紧把院子屋子都洗干净,这大热天儿是想招多少苍蝇?”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便找春草发泄。
春草捂着手背看了看丁。
丁努她一眼:“这么大个院子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去唤风儿一起吧!”
春草立刻咧嘴笑,屁颠屁颠进去叫人了。
这下屋子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显然是再没人可以帮衬丁将杏让的伤给处理掉。难道让她下针不成?
一想里头青霜还在,还能去丁妙那里看着。再看一眼三太太,摇了摇头,无甚可派与她做的。便让春草将青霜丁一并叫了出来,风儿随春草打扫屋院,青霜代替杏让去看丁妙。自己则跟丁一起先给杏让粗粗上了层金疮药,再小心包扎。待到夏枝丁寅请来大夫再说。三太太则干瞪着眼,半点手都搭不上,看着丁为杏让处理伤口,那眉头都吊得齐了发际。无奈之下,只好让丁丁不脏手,改而重锦琴依为杏让上药。
这两人以前在姑苏可没少受杏让的气,这会子是公是私的怨气都一口撒了,下手自然就重,疼得杏让不停抽搐。
春草跟风儿在外头听到,都挤眼睛笑。
好不容易都处理完了,青霜来说,丁妙屋里头没有半点动静。钥匙在二太太手上,总不能现在去管二太太要吧?便让青霜再去守着,免得还生事端。
一早上的光景晃眼就过。别看平日里这院子是风平浪静,顶多也是暗嘲流动而已。今日这么多事一串起来,便就成了波涛汹涌了。
丁万万没有料到,原来丁妙的性子竟这么烈,而丁的心原来这般歹毒。试想这宝音阁楼下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而在楼上的丁却始终不曾露面。任凭她这里乱成了一锅粥,她亦是视若无睹。而且隔着这一层楼板,那上头竟比往日清净许多,宛如那三人混不在家似地。
三太太见也收拾地差不多,她自己心急要往前头去看二太太的好戏,便顺道让重锦琴依架着杏让回她自己的屋去了。丁这才得以喘口气,方坐下来喝口茶润润嗓子的片刻,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喜儿小心翼翼地攀着半支胳膊在扶手上,往丁那里望了几眼。见屋里再没别的人,唯有丁丁两姊妹坐着喝茶,便就大胆下来了。
那涩涩的笑容勉强支撑着五官动作,显然是因大清早的事情还有所忌惮。
那两人也只当没瞧见,依旧说着自家话。
喜儿顿有些无地自容似地,轻轻呛了两声:“咳咳……呃……奴婢,奴婢给八小姐九小姐请安。”
丁扯了扯丁的袖子,丁方才斜了喜儿一眼,温笑着:“午饭春草风儿去拿了,叫了你们却没应,她们就自己去了。”
喜儿想起了昨日的事情,丁正拿那事戳她。她更是吃鱼咔了刺儿似地,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丁笑了起来:“怎么?难道不是为了这事?”
喜儿勾了勾嘴角,又逼自己笑了一个,说道:“五小姐适才睡了回笼觉,不知道八小姐这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这不一醒过来,就让奴婢下来看看,还有什么是咱们能搭把手的。”
丁嘟囔:“五姐也真是的,适才咱们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差你下来。”
这无心的话,更将喜儿的尴尬给勾了出来。不自在地将鬓角的散发勾到耳后,又装作不小心弄散,再勾回去……如此反复地手脚无措。也难为她这么个精明的人也有这种时候!
站了半晌也不见丁丁指派她做些什么,喜儿浑身不自在。尴尬笑着问:“奴婢早前就想下来的,可是君儿她不顶事,两位小姐也知道,我家小姐离不了奴婢。适才奴婢让君儿下来的,她就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教她做,她才不爱管这个闲事。这不五小姐现正教训着呢……”说罢食指指了指楼板,果然传来间断的几声打骂。
丁蹙眉:“既然五姐离不得你,你还不快回去?”
“……”喜儿这下子可真憋红了脸,被丁堵得再反驳不了半句。神情恍惚地站了会儿,便摇摇晃晃地上楼去了。
丁是个直肠子:“难怪这回八姐也生气,换了是我非得要五姐一句话不可。怎么就摆着咱们在这里急得团团转,她偏还高床软枕睡得这么舒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凡人都如此。”丁道,“咱们吃过饭也就去拜见一下你父亲,我这么多年都还没见上过一面呢,若不去,好像失了体统。”
丁点点头,眉一皱:“可是二太太正生气咧,四姐夫也来咱们府了,会不会还有什么事?”
丁心道,丁端的是聪慧伶俐,也比较敏感。她也只是揣测,赵修泽此行,是否因为丁而来呢?倘或是的话,看来丁与赵以复的事情,应算是定了。
正说着,对门沂水筑来了人送饭。两人瞟了几眼,见是素娥领着提饭的粗使婆子,便忍不住起身来到窗前看着。
素娥一见青霜守在门外,着实不好意思:“耽误妹妹做正事了,这余下的便让我来守吧。”
青霜从板凳上起身,两只腿肚子直发麻。轻轻登了登地,提醒素娥:“七小姐手里有剪子,你可当心了。”
素娥点头:“妹妹放心。”
青霜便再看了看丁妙屋门上的那把大青锁,无奈地回来了。
果见素娥一面宽慰丁妙,说些轻松的话,就拿出了钥匙开门。锁链被她挽在手里的“索拉索拉”声惊动好些人的呼吸。丁紧紧扶住丁的肩,甚至察觉到连楼上地丁此刻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只见素娥终于将锁整个儿拉了下来,将门一推。“咚”地一声宛如闷鼓突垂,一条直挺挺的身子就从正门当前挂了下来。
“哎呀……不好了,七小姐上吊了!”素娥骇呼,吓得身后的婆子腿脚一软,将提的食篮都飞出了手,撒了一地碟子菜羹。
丁忽地捂住嘴巴,见到丁妙的身子就在自己眼跟前似地晃呀晃呀,隐约间还看到她那孱弱细瘦的身子在抽搐痉挛,蹬着两只脚丫子宛若就要撒手去了。再瞪两眼,就豁然栽了下去,给吓晕了。
丁立刻扶住她,料定丁妙知道素娥最是心软,故想借此机会吓唬吓唬人的。不想出了意外,给弄假成真了!这倒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都上全了,却就此要搭上一条性命。于是赶紧扯嗓子喊呆杵在门前的素娥等人:“还愣着?赶紧把她放下来呀!”
才走到院中的青霜也吓了一跳,飞起裙角立马往回赶,合着素娥跟那婆子之力,总算将上吊的白绫给剪断,抬着几乎脸色发白的丁妙瘫在地上。(未完待续,)
第两百四十七章 实情
这回丁总算有了动静。
果听得楼板上一阵“蹭蹭蹭”地下楼声。喜儿头一个冲了下来,歪歪扭扭跑到外边:“哎呀,这可怎么了得,得赶紧告诉二太太去呀!”
“知道还愣着,赶紧呀!”丁才下楼,便铁着脸催了她一句。
丁抱着丁,两厢对了一眼,又互相别开了头。丁妙只是暂时缓不过气,稍等片刻就能恢复,得集众人之力将她看住,别跑到前头去闹事才好。可丁却自作聪明怕人争功似地,派喜儿去报信。要知道,二太太之所以那般紧张兮兮地出去会二老爷,其实就是怕二老爷突然间知道这桩事,会斥她个持家无道。倘或是经由她慢慢口述,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老爷就又是另一番脸色了。
她隐隐感觉到些什么,忍不住又往丁妙那里瞟去。果不出自己所料,躺在素娥怀里的丁妙呛了两声,手脚便有了动作。
青霜与素娥早被吓得腿软,那婆子也不济事。春草风儿夏枝都不在,丁又晕了过去,眼下丁妙若再玩出别的花样来,可只剩下自己与丁能挡了。
于是立马将丁小心放到圈椅里,来到丁身边道:“咱们过去瞧瞧吧!”
丁以杏让的下场为戒。彼时杏让与丁妙相隔尚有一扇门都落到那个地步,这会子她们过去浑然没有可躲避之物,万一她再动剪子可怎么了得?于是懒着不肯过去:“九妹无人照顾,不如我就留下来照顾九妹,八妹你神通广大,还是你去瞧七妹吧。”
丁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便也只好只身往沂水筑过去。
屋里几人还是惊魂甫定,便听丁说道:“缓够了气的话,就把七小姐抬床上去。青霜,你去瞧瞧杏让那里的大夫走了没有,千万叫大夫过来一趟。另外,若是六爷还留在那里,也让他过来。”
青霜忙从地上爬将起来,一想就知道丁的意思。丁妙若真清醒过来,非再闹一顿不可。这屋里又没个男人,怎么制得住她?所以别管是丁寅还是丁朗寅,能叫来一个总是好的。于是速速领命就急奔了出去。
丁妙枕着素娥的大腿,那微弱的目光从抿成一条缝里的眼皮中幽幽透出,含着一抹难言的嗔怨与不甘。见丁这般吩咐完,不由得就讥笑出来:“嗬……为何见不得我死,我死了,你们就好过了。”
丁仿佛听见了什么让她吃惊的事,讷讷反问:“七姐怎么会这么想?”
丁妙一愣,就冷笑一声别开了眼:“好个装腔作势!”
素娥轻轻拢住丁妙的身子,想跟婆子一道将人抬到床上去。听了这句,不免为丁感到一阵委屈,委婉地道:“七小姐……适才若不是八小姐,您只怕已经……”
“让她多管闲事!”丁妙猛地一挣身子,竟从两人的手臂上滚了下来。
丁赶紧上前扶住她的双肩,勉强将她架到自己的肩头,不无讽刺地道:“七姐,你若要寻死,我绝不拦。可别牵累别的不相干的人才对,她们可还都不想死呢!”
“你……”丁妙豁拉睁开眼睛,那倔强又苍白的小脸此刻除了愤怒,比往日更多添了好些娇柔。含嗔带怨怨中有不甘有自嘲,还有一丝藏得深不可见的自卑。良久,才实在拿不出话反驳,气鼓鼓地道了一句,“要你管!”
丁憨地“嗬嗬”两声笑,便将人交给素娥她们,吩咐扶回床上去,先将脖子上那条绳印去消了,以防淤紫,将来落了难看。趁着素娥与婆子一道去冰窖取冰时,她便将门阖了。
正在宝音阁里望虚实的丁猛地一愣,提裙也要往沂水筑过去。可心头一想,保不准丁在里头也会吃亏,喜儿已经去请二太太了,顷刻就来,自己不如就呆在这里看好戏,免得二太太数落起来她也遭了秧。于是就驻步,改而搬了条凳子在门槛里坐了下来。
那沂水筑屋里豁然间暗了下来。丁妙大骇,咕噜就从床上直起腰背:“你要做什么?”
丁步步向她,嘴里却笑:“七姐是个一心奔死的人,怎还怕我做什么?”
丁妙蹙眉,就没再说话,倔强地将头扭到了一边。整个身子依然绷得紧紧地,似乎有一股力量蓄势待发。实则,适才花尽了力气从鬼门关回来,这会子禁不住情绪波荡,让自己克制不了地颤抖起来。要知道,上吊的人其实是因缺氧而死,脑死前会沉入一片幻觉之境。不知道丁妙适才在幻觉里又看到了什么,这会子竟这么怕他人对自己不利。
丁无奈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叹息着摇头:“原想七姐自小病根缠身,会是个惜命的人。没想到还是这般想不开。这世上什么比命重要?不是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吗?我想七姐应该比我懂得这个道理的。”
丁妙转过脸,怪异地打量她。不禁冷笑一声:“我没听错吧?八妹你竟在开导我?嗬嗬……莫不是外头那六月天飞起了白雪?”
丁似也不在意这冷刺:“命是自己的,与我无关。若七姐还一心求死,八妹愿为七姐捧上白绫。”说罢起身,还从地上捡了那白绫,戏谑道,“断是断了,不过短一些倒更干净利落了。怎么样?七姐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你……你要做什么?”丁妙脸色刷地一下由白转青,身子一歪就往床里倒了过去。慌乱之下拼命爬将起来怒视丁,俨然一副要遭人迫害了似地。可是这会子还手脚虚浮抗争不了,只得紧紧抓着被褥对丁虎视眈眈,一面质问,“丁,我想不到你比丁还要歹毒!你……你若再上前一步……我……”
“就如何?”丁忽而站定不动,狡黠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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