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两人极其一致地答应。
夏枝急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还是奴婢来……”说着就去与丁寅抢同一把圈椅,两人“嘭”地撞到一处。丁寅傻傻咧了一嘴笑,夏枝如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急匆匆又回到丁身后。
丁寅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椅面:“八妹请坐。”
丁朗寅亲自斟来茶:“八妹请用茶。”
丁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二哥六哥,这是怎么了?”
“孽障,跪回去!”二老爷又斥。
两个人这才灰溜溜地又在原来的地方跪下,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模样。
“二伯父,两位哥哥这是……”丁放下茶碗,仍旧起身。
“哎,养不教父之过。慈母多败儿啊……”二老爷说得扼腕痛心,忍不住俯冲到案前抓了那条指粗的皮鞭,要朝丁寅挥下去。
夏枝失声尖叫:“不要!”惊觉自己失态,立马涨红脸别开头去。
“……”二老爷狐惑,“怎么?莫非我教训儿子,你一个丫头也敢指手画脚了?”
“二伯父,夏枝不是这个意思。”丁忙道,也试图着将二老爷手上的鞭子拿过来。心中是想着,刚才那一鞭的方向看似会打到丁寅,实则却不会。而且看刚才丁寅帮自己拉座的模样,身上那一鞭下手也不似很重。
于是就揣摩起来。即便夏枝不出口阻拦,二老爷也是赌她会阻止这一鞭的。故而……他其实是在试探自己?而夏枝不过是替自己钻了这套子。
好吧,想通这一点,她心里反而不那么忐忑了。
二老爷的眉抖了两下,叹了一声就倒在了后头一张圈椅里。
丁将鞭子交给夏枝,和缓地问:“究竟两位哥哥做了什么错事,惹二伯父如此动气?”
“不过是去舒公府转了转……”丁寅插嘴,被二老爷一个冷眼又给盯地垂下了头。
“六哥去舒公府,原是我的错。”丁只好把这个错揽了下来。若真要在丁寅身上镬上几道鞭子,夏枝飞心疼死不可。
二老爷拍了下大腿:“若是仅这般就罢了,可这逆子竟去求将军走个漏门,这让咱们老丁家的颜面何存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章 前程
丁心道,果然如此。糊涂的丁寅,果然是在舒公府吃了苦头么?
“那将军他……”她问。
“将军说,待明日点卯之前,若是我走得进军营,便破格收了我。呵呵……八妹,你就瞧六哥的好吧!嘿嘿……”丁寅傻笑。
“混账,还不求你八妹让将军收回此话。若不然,你明日就有去无回了!”二老爷腾地起身,直冲到丁寅跟前,一副牙关咬着,真恨不得一个巴掌伦翻这小子。
丁的目光轻移,投向始终没有说话的丁朗寅身上。寻思着,丁寅是糊涂干了蠢事,难不成丁朗寅也犯了什么错?
“六哥生性直率,况且也并非犯下大错。再说将军的话,这事儿怕是求我也无用。老太太很是宠他,而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是有人游说,恐怕更使得他对六哥严苛了。既然将军已经答应,若是点卯前进得了军营就让他参军,这也算是靠真本事的。六哥倘或真有这本领,定能在军中名噪,尚无坏处。”丁缓缓剖析着。
二老爷眉毛一鼓:“你瞅瞅他这孬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得了什么气候!”
“爹,孩儿读书不能,您硬生生逼孩儿考什么功名,孩儿就是把书都吃了也及不上二哥一根毛。您这不是存心刁难孩儿嘛……”
夏枝暗恨,怎么这个时候还冲二老爷说傻话,该是当面认个错才对。
提到丁朗寅,二老爷更没好气,指着他道:“古训有云,长兄如父。朗寅你在家却置亲弟不顾,任其妄为这才助长了他的气焰。你瞧瞧你瞧瞧,现在还跟我唱反调!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了一个是一个,打死了一双是一双!”说罢就又起身要向两人扑过去。
原来丁朗寅根本就是无辜受殃,城门失火里的一条池鱼呐!丁暗自摇头,二老爷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不过这般要打要杀的,始终有欠长者威仪。她也总算懂了,能把丁寅关在祠堂里,成木木讷讷的模样,这确像是二老爷会干的事情。好不容易丁寅又生龙活虎的了,总不能再打成残障人士吧?
于是脚踵立旋,身子一偏就挡在了二人面前,贴膝跪下:“二伯父若要责罚,就请连小一起罚吧。此事,原是小怂恿六哥的,六哥是因我激将而寻去舒公府的,更与二哥无关。”
那巴掌就离了一寸悬在头顶,她几乎能感觉到掌风拂面。可是却把头抬得更好,一双明眸直瞪瞪瞅着二老爷,说的虽是些引咎的话,可那神情丝毫没有愧意。这乍然的举动,反倒让二老爷腾空的手蓦然顿住,傻了眼似地瞅着她。
这若换成丁妙或是别的姊妹,可会上来护这个短?
没有人会!
二老爷震惊不小。看来这老三的女儿,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便轻轻将手放了下来:“你怂恿的?”
夏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稳稳当当又落回胸口。听到二老爷这么问,急着跪到丁身边道:“回二老爷,是奴婢的主意。八小姐曾交代了我些话,兴许是奴婢愚钝,传的话让六爷误会了……”
“不,没有!”丁寅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两只眼睛瞪着夏枝几乎五官扭曲,“夏枝,没有你的事。”
“够了!”丁挺直身板呵斥,“你们都少说几句。做人要有担当,我若是连这个都担不起的话,如今便不会出现在盛京了。六哥,我知你想寻个前途,莽撞行事是我考虑不周。二哥,你常不在府,六哥如何你也不清楚,若要责怪你实在太过冤枉。夏枝,你只是个婢子,听主子办事天经地义,更没你的责任。”
只见丁朗寅的身子微微颤动,张了嘴几乎有些震惊。先前曾以为她只是个弱智女流,能有今日这番作为也是靠的机缘巧合亦或者别的手段,没想到,竟还是个如此仗义的人。他竟不知不觉间对丁,又刮目相看了。
为何每一次见她,总有那么一两点的改观呢?他笑得清浅,丝毫没有要吃鞭子的自觉。
“何况二伯父……此刻,您要的只是解决此事的办法,而并非是要追究责任吧?”丁直言,一气呵成。
二老爷再次愕异:“你有办法?”
“老祖宗就说,吃一堑长一智。人没有磕磕碰碰难以成长……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吗?六哥究竟是块顽石还是璞玉,明日将军一验便知。二伯父若肯给六哥这个机会,小愿担保,六哥是直着出去的,也能直着回来!”她可是替丁寅做了担保呀,丁寅你可千万得争口气!即时进不了军营,也千万给直着给她走回郎中府来。
丁寅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连声应和:“我定能直着出去直着回来,爹您就等着孩儿凯旋归来吧!”
二老爷嘴一撅,冷冷哼哧:“你八妹可是为你做了担保,你若是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就给我认认真真去国子监!朗寅,他日你可要敦促他的学业,切不可再贪玩闹事。”
丁朗寅磕了个头:“谨遵父亲之命。”
丁寅咕哝:“好像我就一准输了似地,真讨厌……”
二老爷余气未消,直着两个人显然还想说什么,可终因话堵在喉咙里不得发声。挥了下手,颓然道:“都出去吧。”
“爹,外头可摆饭了呢!”丁寅简直就是皮痒。被二老爷瞪了一眼,便咚地跳将起来,率先逃了出去。
丁失笑,拉起夏枝起身,在二老爷跟前敛衽,便也出去了。丁朗寅随后,替二老爷关上了门。四个人重重吁出口气。
丁紧张地手心攥了大把的汗,若不是亲自领教,还不知道原来严父真能如此!想到丁寅把二老爷气得歪了嘴的模样,她真想大笑出来。
反而使丁朗寅沉静地望这她:“多亏八妹解围,否则我跟六弟恐怕几日都起步了床了。”
丁这才想起丁寅身上的伤,便道:“夏枝,你陪六爷去上些药,换过衣裳再过来。”
丁寅巴不得,忙“哎呦哎呦”地讨怜,跟夏枝挤眉弄眼地去了。
关缕儿听说丁朗寅被关在书房,在堂屋等了许久也不见回来,急得过来找。正见丁与丁朗寅已经从二老爷书房出来了。忙欣喜地喊:“相公,八妹……”
两人便也笑着过去:“二嫂担心了,二哥可没受罚。可怜的是六哥,挨了一鞭子……”
关缕儿顿时紧张起来,瞅着丁朗寅也不敢直接看他身上好不好,便问丁:“八妹怎么也在这里?难不成父亲头一次见你,竟也要罚你?”这就太说不过去了,好歹二老爷现在有的官做,也是丁为丁家积的福。
看着丁打趣关缕儿,丁朗寅饶是不好意思:“咱们都没事,先吃饭去吧。我肚子都饿了……”
关缕儿点头,哪里还顾到丁寅怎么不见了,就带着二人往正屋吃饭去。
屋里,三太太也被请了下来,脸色红润喜气洋洋的,也不见早上咳得极其厉害的那个模样。丁进去一眼就看到她,正与二太太说着自己耳朵上那一双镶萃金耳环,煞是高兴,她心下也就放宽了些。
重锦不动声色地来到她跟前,道:“三太太喝了药,缓过来了。小姐待会儿可劝着些,千万别碰酒。大夫交代的……”
丁点头。重锦便又回到三太太身边。
来至两位太太面前行了礼,芳菲拉座迎她坐下。关缕儿自然要到二太太面前夸一番丁适才替两位爷解围的事情。二太太颇有些意外,只要丁朗寅没事,丁寅要不要去闯那道关就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了。他闯得过自己添面子是好事,他闯不过,这下子也就该收心读书了,也是好事。于是只含糊应着,顺便夸了丁几句敷衍过去。
关缕儿果然是善于说话的,转眼间就将两位太太斗得眉开眼笑。丁朗寅深以为自得,温温笑着在二太太身边坐下。
话了半晌,二太太忽然一愣,看向丁朗寅:“怎么不见你父亲出来?”
丁朗寅立即起身:“我去瞧瞧。”就离开。
二太太再又回过头继续与三太太关缕儿讨论些头面首饰衣裳什么的话题。丁百无聊赖,眼角瞥见夏枝一个人先回来,默默站到她身边。不一会儿丁寅也大摇大摆地进来,笑面虎似地给二太太三太太请安:“寅给两位太太磕头。”说罢就要跪下。
芳菲知道他惯常就是这赖皮嘴,于是就去扶他:“得了得了,两位太太又不少您这一跪,您身上有伤,倘或牵累了伤,可不又让太太们多担心么!”
丁寅眉开眼笑,自然就没有跪下来。
二太太一瞅,便招手:“你过来,我瞧瞧你伤哪儿了!”
“哎!”丁寅哼哧哼哧地过去,被二太太随手拧了耳朵,“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作,这回险些害你八妹也受了牵连。若是小也挨了罚,看明儿个将军不把你剥皮拆骨咯!”
说得大家哄堂大笑,丁脸红耳赤。
明明知道只是玩笑话,二太太故意说给自己听的而已,却仍然难以抑制地脸红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六十一章 七爷的骨肉
随后,二老爷便与丁朗寅一起入席,一家人这才吃上饭。因二老爷在场,小辈们也说不开话,饭后只喝了茶就各自回去了。
丁送完三太太回小院,与夏枝一起出来。夏夜虫蝉齐鸣,开始有了几缕凉风送爽,吹得人心情就舒畅许多。
但心中还端着桩事,丁吩咐夏枝:“待会儿,替我去舒公府跑一趟,送个信。”
夏枝一愣:“小姐难道要求舒大爷?”这还没过门就诸多要求,显然是为难丁了。夏枝赧色,为丁寅感到一丝愧疚。
丁摇头:“是给玉兔的。”
“玉兔?”夏枝愕然,“给玉兔做什么?”
丁看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喃喃地道:“只是觉得,玉兔的话,舒大爷或许还听得进去。倘或由她去说,让舒大爷对六哥手下留情的话,比我直接求舒大爷管用地多。”
“……”夏枝想起在明州时,赵大太太对玉兔的那番态度,便对丁这话深信不疑了。既然事关丁寅,她是自然积极响应,点头道,“好,听小姐的。”
两个人回去便拟了信,将大概情况告诉玉兔,望玉兔能援手于她。夏枝揣了信,趁夜而去。至将近天明时,才姗姗而归。
丁也大半宿没睡。听到外头悉悉索索的动静,便披衣出来,竟然见到夏枝带着个披薄软斗篷的人。脸盖得严严实实,看体型娇小约莫是个女孩子,与夏枝差不多身量。于是咳嗽出声,提醒她二人。
夏枝轻呼一声,恐是吵醒了楼上丁,吓得猛汗直流。随她身旁的那人也急退了几步,一副要逃离的模样。
丁道:“别出声。”
听出是丁的声音,夏枝缓缓舒了口气:“八小姐,吓死我了!”
“你带了谁回来?”丁轻问,回身从屋里拿出烛台点上。
黎明将白未白之际正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忽然间有了灯光,便显得周遭格外明亮。那披斗篷的人似乎啜泣,缓缓揭开面目:“八小姐,是我。”
“……晴儿?”丁捂住嘴,视线落到她微隆的小腹上,便明白了一切。深蹙着眉叹息,“果然如我所料……你竟然……竟然……哎,糊涂!”
晴儿眼泪扑簌簌地流,委屈地说不出话来。不过看她那样子,却似乎并没有受了皮外伤。照理说,若是被舒公府的人发现,晴儿怕是没命出来的。可她明明就手挽着包袱,穿着一丝不苟,出去脸上悲戚教人怜悯之外,其他都好端端的。
“咱们进屋去,别在这里。”丁道,缓缓转身将烛台移进屋内。
夏枝便扶上晴儿,小心翼翼地跟上,悄悄阖上了门。
丁正推搡春草起来,春草嘴里含含糊糊咕咕哝哝,赖了好久才勉强张开眼睛,十分不明白:“小姐……三更半夜的您怎么了?”
“你看看谁来了!”丁努了一眼。
春草眯起眼睛,“呀”地一声:“晴儿?”
“嘘……作死啊!”夏枝瞪她,“轻点儿!快起来……”
春草整个人都清醒了,刺溜就从床上拥被而起,傻傻揉着眼睛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凄楚哀怨的女子,竟然是舒公府里那个指手画脚惯了的晴儿!
“坐下,慢慢说。”丁道,晴儿显然是来投靠自己的,这却有点儿难了。自己也是寄人篱下有一日过一日,怎藏得住她这么一个大活人跟她这个肚子呢!
晴儿不坐,噗通就跪了下来:“求八小姐成全,收下我吧!七爷不肯认这个帐,我……我实在没法子。”
春草“咝”地冷抽了口气:“什么?舒七爷?他……”他风度翩翩举止儒雅谦逊有礼,怎么怎么竟会是个始乱终弃的人?始乱终弃也别挑府里的姑娘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舒七爷连只兔子都不如!
旁人越是这个态度,晴儿一想自己的遭遇也是若多伤心。哽咽着道:“我是……偷着出来的,实在是没法子,孩子一天一天大起来,总有一天瞒不住。若是等到那一天,兴许我跟孩子的命都没了。不如趁现在还能行动方便就离开舒公府,也免再遭七爷的罪。”
“小姐。奴婢送了信正要回,恰好碰见了晴儿神色慌张独自在街上徘徊。一个女子彻夜在外逗留何其危险,奴婢斗胆就带她回来了。”夏枝叙述道,为晴儿惋惜,也在心中痛骂舒季蔷。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却这般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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