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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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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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回眸看了看丁婠,她正站在正屋檐下,目光里有一阵说不清的闪烁,嘴角溢出一丝笑。

    是真笑!

    丁姀蓦然胸口一紧,不不,依丁婠本性断不会如此干休,她竟不跟她说两句吗?那偶然露出的笑如梦靥似地窜进脑海,她闭了闭眼,手心里都是冷汗。

    出了大门已有车马队等候,丁泙寅早先她们一步,上了一匹枣红大走骢,一边捋着马鬃爱抚不已,一边那眼看她们出来没有。待看见人影,立马下马给姊妹们打车帘,一脸讪笑着道:“总算可以离家一段时日了,妹妹们路上可多看些风景,咱们会先绕太湖走上一段,那里的风景可是好看了。”

    话毕,丁妙冷眼瞪他,意他多舌,母亲正在身后,听到这番话还以为她们离了家就没有规矩了呢。

    丁姀微笑着点点头,与丁姈一起先踩上脚蹬钻入车内。

    坐上车,再回眸,丁家已在身后。

    马蹄“得得得”地踏地奔走,把丁姀的心压得分外沉重。

    三姊妹坐的是一趟车。她跟丁姈坐一边,对面则是丁妙,一上车便捧了一本棋谱看,足有大半个时辰未开口说话。偶尔丁姈说话声音大了一点,她才抬头瞧她们几眼。这个时候丁姈才会吐吐舌,把声音放轻。

    “怎么咱们还要去南京吗?”她问出久悬于心的疑问。听到丁泙寅刚才说的路线,也绝不是拿来糊弄丁婠她们的借口。而且这回是跟丁姈这一行一道的,想必真会先绕去南京也不定。

    丁姈道:“怎么咱们不就是先去南京跟二哥二嫂汇合的么?”

    丁姀愣了愣,知道丁姈是不知人世的,便把目光移向丁妙。

    良久,也似是觉得车里再无聊天的声音,丁妙抬头来看了两眼,眉梢一动,道:“我娘已经一年没见着二哥了,想先去南京见上一面。”

    丁姀眉宇稍拢,心中思忖,只怕不尽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去南京绕上一大圈,而后再南下明州,途中要耽搁上两三天。若只是为单纯见上一面丁朗寅的话,大可挑别的时候,何苦再这个节骨眼上呢?

    微微怔神,丁妙撇撇嘴,凤眸微转:“怎么?我们是去见亲哥哥,你这么不高兴么?”

    “不是。”丁姀尴尬一笑,急急撇过头不再说话。

    静默了一阵子,猜测约莫已出了姑苏西城门。又行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一阵马蹄奔波收势在马车旁边,跟随着渐行渐缓,车帘外响起丁泙寅略带亢奋的声音:“妹妹们,快来瞧,远处就是太湖了。”

    丁姈忙要爬过去掀帘瞧,小手刚摸到帘子,便听到刘妈妈从前头传来的声音:“二太太说,时辰不等人,还望爷别耽搁了。外边又风大,小姐们身子薄弱经不得吹,还是罢了!”于是叹了口气,样样不欢地把手收回来。

    丁泙寅直叹:“可惜了良辰美景。”说罢掉转了马头,依旧跟在马车后头不远处。

    也不知是不是丁姀听错,只听丁妙也微微叹息。只不过一刹那之间又将注意力投入棋谱当中去了。

    一直很好奇,古人对于博弈之术虽有着独特的情节,自古闺中女子喜欢下棋的亦不在少数,可是像丁妙这样痴狂的,却真不多见。专注看着丁妙认真研究棋谱,丁姀微微勾唇笑了笑。闺中生活无趣,能有一样执着的,也算是好事。她尚能懂如此排遣寂寞,就说明即使性子刁蛮,却仍懂进退。这样的人若嫁入那豪门深处,也确实吃不了大亏。

    反观自己,似乎总那么让人担忧以致焦虑。她懂自己不适合那些争夺,因为看不穿人性。

    微微叹息之间,也兴许是丁姈乏了,故而闭了眼睡去。她跟着车子的摇晃,亦渐渐合上双眸,任凭思绪灭顶。

    不知隔过多久,马蹄声车轮声再回响耳际,一丝晚风从车帘送入,带有些新春的鞭炮火药味。身子不知何时盖了一层薄毯,她四下望了望,丁妙也睡了过去,只是丁姈却不见了。

    悄悄拨开帘子往外瞧了一眼,之间天地间一线昏黄,落日余晖隐没天边,留下一条细长的红色光影笼罩山头,气象壮美。

    “咳咳……”

    出其不意地咳嗽声从肩后传来,她飞快放下帘子转身坐好,只见丁妙已经睁开眼睛,乌黑的大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第一卷 第一百零五章 讣告

    第一百零五章 讣告

    “七姐……醒了?”嗓子眼发干,丁姀内里几分心虚。

    丁妙伸直两条腿,理了理脑后的垂发,一直捋至胸前把玩,轻轻哼了声:“先时停过车,见你睡得沉便不来叫你。没想到你竟一睡睡到了这个时辰,九妹去母亲的车里聊天去了,你要不要去?”

    这一方小车厢里,原本三人都不嫌挤,可这回只有两个人,丁姀的呼吸却没来由地不顺畅起来。她袖子底下的手捏住袖口,脸上是惺忪而醒时的一寸苍白,低低笑着摇头:“我睡了多久?”

    “一整个下午都睡着。”丁妙打开脚边的一个红黑漆篮,捧出一个填白瓷碗,里面是几块松糕,递给她,“我们停的时候你没醒,便不曾叫你吃饭。这是九妹替你留的,且填填肚子。”

    丁姀小愣了一下,缓缓伸手接过碗,心里一股暖流。嘶了一小口放入嘴里,松糕冷得发硬,比热的时候相去十万八千里,正皱眉间,听见丁妙提壶倒水的声音。车里自备有个小炉取暖,顶上用来温水以解渴之用。她纳然,看着丁妙将满满一碗清茶递到自己眼皮底下。

    “呶,别噎着了。”她带有几分巧笑,又把手往丁姀面前送了送。

    “谢谢七姐。”怔然间匆匆接过,捧起碗喝了一口,干涩的喉咙到底舒服了一些。然后将碗搁到一旁,再拜了块松糕细嚼。

    丁妙拢眉:“怎么不喝了?”

    丁姀道:“先吃了松糕。”被丁妙那两道探究地眼神盯地十分不自在,只好又拿起碗喝了两口,丁妙方才将目光又一次投入棋谱。

    车里挂着的油灯摇摇晃晃,显示车子正在行走一段不甚平稳的路面。又向上缓坡行了一段,来至平路上行了一箭之地方稳稳停住。车外马嘶人噪,一阵喧闹,过了一会儿刘妈妈方在车边道:“请两位小姐下车吧!”

    车里两人相互看了看,丁妙率先钻出车去,只听道她问:“为什么停?”

    刘妈妈道:“有个茶棚,太太说借地生个火,让大家伙吃饱了再上路。”

    丁姀听罢,也钻出车去,只见不远处丁家的仆从已开始搁棚搭火,米入铁锅的声音一阵哗啦响,现在已不见半个杂人。二太太已领步在前,一手搀着丁姈,侧弯下声问:“姈姐儿去跟着姐姐们去。”

    丁姈点点头,便往她们二人跑过来,脸上笑得嘻嘻哈哈地,问丁姀:“八姐什么时候起来的?睡时见你脸色不好,想是做什么噩梦了?”

    丁姀摸了摸脸侧,丁姈不说,自己倒未曾觉得自己手脚冰凉,连面容都显得有些浮肿。她摇摇头:“不碍事了,兴许是路上颠的。”

    丁姈笑了笑,便上来牵住二人的手,三人一行往那茶棚里去。

    茶棚里屋又有崭新的漆黑大毡挂遮住,不多时见二太太出来,杏让忙捧过去一盆水让她净手。朝她们几人点了点头,丁妙才起身也钻进毡挂背后,出来时脸上轻松不少。

    丁姈捂着嘴偷笑,暗地里扯动丁姀的手道:“七姐可忍了好些时候哩!八姐,你去不去?”

    丁姀想了想,还不知道路程几多,小解一下免得路上麻烦。便笑着戳了戳丁姈的鼻尖:“不许胡说,我去了,你再等等。”

    丁姈吐了吐舌头,端坐在桌边等她。

    等她再出来,桌面上已有了两道干净的小菜,丁姈眼巴巴瞅着满嘴口水,想是饿极了。她过去轻轻扯动丁姈的毡帽,向她努了努眼,便看着她跑进毡挂后头。一面在夏枝捧来的盆子里净了手,坐在了丁妙对面。

    难能在外头用饭,每个人都显得有些兴奋,席间人声不觉,让二太太微喝了几句方恢复安静。林道上空浅浅一半明月,在天未黑之际只有淡地似云雾一般的影子,晚风轻送,米饭熟透的味道萦绕鼻尖。

    心情渐渐松弛下来,丁姀捧起饭后的漱茶,余光间瞟见跟二太太一桌的丁泙寅正手脚无处安放,直瞅她们姐妹几个。便微微笑了笑,知道二太太眼皮底下用饭压力大,让他稍微忍忍。

    丁泙寅一派无趣,早早搁了饭,也捧茶嘬着。

    饭毕,姐妹几个就先回了车,二太太携刘妈妈叮嘱仆从们将东西收拾干净,又给了店家一块银子,方也回车。

    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丁姈便要喝水,丁姀顺手把早先搁下的那碗拿过去,才递到半路,就让丁妙挡了下来,眉梢一翘,道:“这些凉了,再重新倒一碗吧!”说吧那无骨的手腕轻轻一转,顺走丁姀手里的碗,将整碗的水都倒在了车外。又用壶里的水洗过一遍,方才斟了一小碗给丁姈:“少喝些,当心憋死你。”

    丁姈接过茶,鼻子一哼:“我才不像你呢!”

    丁妙脸色涨红,瞪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头看书。

    丁姀发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却说不上来。自己睡过了一整个下午,故而现在清醒地很,就问丁妙借了本书,随意翻翻。

    丁姈自觉无趣,喝完水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车子里一时只有偶尔嗦嗦地翻书声,并不说一句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姀隐隐感觉到前方的车马停了下来。丁泙寅又一次策马奔到她们的车旁,语调里难掩地兴奋:“妹妹们,咱们不用赶路了。”

    丁妙微愕,问道:“怎么了?”

    “这怕是今夜赶不到南京了,太太说既然碰见了客栈,便且略歇歇,明早再入南京城去。”

    “怎么会这样?”丁妙喃喃,眼中一丝失望滑落。

    这时她们这辆马车也停了下来,刘妈妈扬声道:“小姐们请再坐坐下车,待里头拾撮好了。”

    丁泙寅却不由分说钻进她们的车来,一瞧丁姈正熟睡,便捏了捏她的鼻子,把声音放轻了,道:“八妹,难得三婶不在,你大可放开些,自然无人说你。今夜咱们还来赌棋不来?”

    丁妙听到这个,下巴微抬:“你尽出馊主意,仔细母亲知道了,又打你!”

    丁泙寅眼一斜:“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知道?况今日一整天都在车里,你们不嫌闷得慌吗?我在马背上,都能孵出蛋来了!”

    丁妙脸色大红,窘地卷起书本就来打他:“要死了,说这些。”

    丁泙寅赶紧抓住她的棋谱,乌黑的眼珠直勾勾瞧着丁妙:“妹妹也凑一份子吧?”

    “来就来,瞧我今晚不让你输得连衣裳都穿不上!”

    见丁妙答应,丁泙寅便把目光投到丁姀身上。

    丁姀的肚子突然一阵微痛,她咬住唇,轻轻点了点头,不敢拂了他们两个兴致。

    待商量定,丁泙寅便一手抱起熟睡的丁姈下了马车,直等刘妈妈一阵大呼小叫地,又赶紧来喊她们两个下车。

    只是一间郊外的小客栈,虽不大讲究装饰,可收拾地极为干净。几人一见就打心眼里喜欢。

    几个姐妹由刘妈妈带往后罩房去,二太太跟丁泙寅则留在主屋。丁姀与丁姈睡了一间,丁妙则在她们俩的对房。这样各自回屋先休息下来。

    丁姀觉得有些胃胀肚子疼,坐下不久便有些浑身发冷。煨在炉火边上靠了一炷香才有些缓和,可是脸色却已憔悴了下来。

    看看丁姈还未醒过来,便让夏枝从箱笼里拿了几粒药丸塞下,囫囵吞了几口水,稍作安抚。

    未待再坐稳,房外便有人敲门:“八妹,八妹……”

    夏枝的脸微微一红:“是六爷。”便对春草努了一眼,春草会意,过去开门,“嘘……六爷,九小姐正睡着呢,您来找我们小姐做什么?”

    丁泙寅笑了笑,往夏枝看了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做捻棋状,屋里人便都捂嘴笑了几声。

    夏枝扶丁姀起身,往她身上放了几块碎银跟一包铜钱,便让春草带着去丁妙屋里下棋,自己则呆在屋子里跟青霜风儿两个人照顾丁姈。

    房门内外响过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直到对门的房门亦阖上,稍稍传来几声寒暄之后便归入了宁静。

    三个丫鬟都围坐在炉火四周,腿上或铺着鞋垫子竹弓之类的女活,轻言间时不时笑上两声。夏枝一面注意丁姈有没有醒,一面拿耳朵听对房的动静,这时外头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眨眼间刘妈妈已在外头敲门:“八小姐,八小姐可睡下了?”

    夏枝一愣,匆匆爬起来去开门,见刘妈妈一脸煞白地站在门口,微愕道:“妈妈快进来,何事这般惶急?”说罢想转身给刘妈妈倒口水喝,却被刘妈妈一下子抓住袖子。

    “你们小姐呢?若睡下的话,也赶紧叫起来。”刘妈妈急道。

    夏枝不敢有瞒:“小姐在七小姐房里……”

    未等她说完,刘妈妈就一扭头去敲了丁妙的门:“七小姐,七小姐可来开开门呐……”

    如璧满脸不悦地打开门,一见是刘妈妈,登时发噤:“原来是妈妈,快进来坐坐。”

    刘妈妈急着推开如璧,一屋人错愕地看着她闯到眼前。丁姀面容微赧,这局正是她跟丁泙寅,这手上的子还没有落呢!

    刘妈妈连瞧都没瞧一眼他们在做什么,忙不迭地道:“八小姐,三太太派人追来说,柳姨太太没啦!”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环翠的目的

    第一百零六章 环翠的目的

    “什么?”丁姀愕然,手里的黑子“咚”地一声砸到了棋盘上,正好吃掉丁泙寅的数枚白子。

    夏枝跟春草更是不禁捂住嘴,一番不敢相信。临走前一天,柳姨娘还上丁泙寅屋里喝过酒,怎么说没就没了?

    正这时,屋里的丁姈“哇”一声大叫,冷汗涔涔地醒过来。

    青霜风儿赶紧拿水扶起她,一边倒来水喂她:“九小姐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丁姈一把推开,穿着袜子就下了地,一路跑出房来喊道:“八姐八姐……”目光中寻寻觅觅,瞧见丁姀在对面,便急着跑进去,说道,“我……我梦到柳姨娘了……她,她好可怕……她的舌头……那么长……我梦到十一弟哭得伤心,十一弟……十一弟怎么办?”

    众人一听,不禁背脊后头冷风嗖嗖的。青霜赶紧追过去捂住丁姈的嘴,小声求道:“小姐别乱说话,八小姐这回子正有事,咱们且先回房。”不由分说便跟风儿两个把她给架了出去。

    不及转身,一丝痛楚从腹中传来,丁姀痛地一下子倒在圈椅里,脸色灰白,溢满了汗珠。

    这下子可都慌了手脚,刘妈妈吓得立刻跪到地上,不停磕头拜地地,嘴中喃喃有词,细听之下竟是求柳姨娘手下留情。

    如璧将丁妙扯到一边,不停往周遭看:“小姐,您的身子骨弱,那些不干不净的最容易近身,您离八小姐远一些。”

    丁妙却只盯着丁姀的肚子,嘴角轻轻咬住。

    在场倒还有个明白人,丁泙寅三两步过去架起刘妈妈,眼乌子一瞪:“柳姨娘怎么没的?前儿不是还好好地跟咱们喝酒吗?”

    刘妈妈整个人都东倒西歪的,险险站稳,甩开丁泙寅带着哭腔一拍两条大腿,道:“奴婢哪里知道?来人说姨太太是上吊的,不是那病……”

    “上吊?”丁妙喃喃地摸摸自己的脖子,被如璧立刻拿下来。

    一伙人又想到适才丁姈冲进来说起的那个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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