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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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嫁-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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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小姐……可是奴婢觉得这舒大爷怎么这么悬乎了……”她还是认为,要论人品性格乃至长相,都是舒季蔷讨人欢喜。可……可为何就不是舒季蔷呢?她到如今都还不能缓过来,会不会是这中间,丁自己搞错了什么呢?

    “这可不是咱们在挑人……”丁叹道,“即便是舒大爷真有千万般不好,咱们要做的,也就是将那些不好,一点点变得好。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办法?”

    夏枝被说得哑了声:“可是小姐您……小姐您毕竟也是老太爷的亲孙女儿,咱配不起那些王侯将相,但也不能做妾吧?好好挑一个殷实人家八人大轿抬着出嫁也还是有的,何苦……”

    “做妾……谁说,我必然做妾呢?”丁笑了笑。

    “……”这下夏枝可差点儿闪到舌头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丁。

    丁将滑到圈椅上的长衣捞起,低罢头慢慢理到手腕上,轻道:“好了,这辈子谁也没有个准话。是你就是你,不是你就不是你,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再挣扎也徒劳。你出去吧,我再看会儿书。”撑开长衣穿上身,那衣裳金红挑绣,如今烛光动摇,像抹红霞似地将丁两腮映地通红。厨娘梳的头发,可真是让她有了副女子长成的姿态。

    夏枝咬住下唇,也知女人这辈子嫁给谁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即便是那公主,不也是皇上说一句和亲就得远嫁番外么,更何况是她们这些普通人?她心中也只是有这么股不甘心,恨自己不能选择,也恨自己没有勇气。当日……丁寅可是找上门来的,而她竟也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微微泄气地趟出门,关起门时瞧见丁依旧如老僧入定似地看书,不由扯唇苦笑。

    也不知道后来夏枝她们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半夜里屋中只有一捧银蓝的月光幽幽照着,隐隐约约照出外头的地方有两个耸起来的铺盖。才吹灭的蜡烛生出一段如浓汁般的白烟,朝半空里氤氲袅娜而去,渐渐散了。

    丁揉了揉眉心,在窗前站了会儿。

    正窗所对,是花园里的一株红杏。如今烂漫绽放着,在夜中似隐隐燃烧着的一簇火焰,于月光银辉下,果应了“火树银花不夜天”之词。

    一阵风忽至,落了几瓣花。她阖窗,轻咳了几声。正欲去躺下歇息,院门口忽而“咚”地一声,似乎是有人拿石子砸了门。

    丁凝息听着,外头的风也不是很大,应不会是风吹动院门的声响。那声音只响了一下,随后风滞天地俱籁,偶尔听得到春草打鼾的声音。她便猜,会不会是春草不小心脑袋磕了桌腿儿,便不去理会。照旧脱了衣睡下。

    朦朦胧胧总觉胸口发闷,像那日溺入水中浑身都遭扼制住了一样。她想醒过来,可却张不开眼睛,于是拼命挣扎,拼命想醒过来。

    “小姐,小姐……”夏枝急促的声音入当空而至。

    “呃……”她轻喘着豁然张开眼睛,呆呆愣了一阵,才觉整个人身子都发凉,手心里额头上满是冷汗。

    夏枝立刻扶她起来,就手端起水喂她:“小姐,您做恶梦了?”

    丁身子虚软,应是昨夜睡得晚,白日里所挂心之事又太多,故而一夜胡乱的梦,睡得并不是很好。她扶额闭目稍稍顺了口气,垂眉温声道:“几时了?”

    夏枝还是将水放下,道:“卯时了。”

    丁抬头,见夏枝已然穿戴仔细,外头月光已去,只剩下乌蓝乌蓝里明晃晃的黎明之色。这个时间,多数丫鬟都起身张罗主子起床前的事宜了,故而总能听到些沸腾人声,似乎是从极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

    “昨晚睡得不大好,我再躺躺……”她疲软地再躺下,抱紧被子浑身一紧一紧地发冷,侧翻了身子背向夏枝。

    “小姐……”夏枝踟蹰,最后还是替她掖好被角,幽幽地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丁早已无心再睡,只听夏枝出去了便与春草细声说道:“算了,此事小姐还是不知道为好。”

    春草有些嘤嘤地哭泣:“你说……你说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

    夏枝似乎安慰她:“咱们替她伤心也无用,只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也怨不了谁。你也起来吧,趁小姐还躺着,我去探探她爹,你便留在这里照看小姐,我去去就回。”

    随后就是一阵门扉轻轻拉开又轻轻阖上的声音,夏枝走得极其小心翼翼。

    丁立刻翻身下床,拉开窗子一条缝,果见夏枝神色匆忙地离去。她此刻如鲠在喉,眼眶一下子湿了。不用夏枝她们来告诉,她也知道了些什么,恐怕是霜儿没了……赵大太太竟能这么狠心?

    她随即阖上窗,疾步到门边,哗啦”拉开了门。

    正坐在被团里穿衣的春草被吓了一跳,挂着泪珠子的眼睫一颤,那些眼泪就都掉进了棉被里头去。她愕然:“小姐,您怎么?”

    “究竟怎么回事?”她不信为了区区一件小事赵大太太就会要了霜儿的命。这是何等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春草先是一愣,立马红了眼眶:“早前有个丫头来传了消息,说赵大太太念了霜儿几句,又打了她几板子,她一时想不通,打完就在自家里触柱死了。呜呜……小姐……您说这是不是咱们做的孽呐!”

    丁心凉:“霜儿是自己触柱死的?”

    “唔……夏枝说去看看霜儿他爹。他爹也在这府里当差……赵大太太说念在她爹为舒公府守宅多年,故而将霜儿立碑厚葬。哎……人都死了,谁管厚不厚葬的……”

    两耳有些“嗡嗡嗡”地轻鸣,也不知自己怎么回到床上躺下的,等再起来时,竟已日上高头。

    因霜儿触柱之事一时在府里传扬开来,风言风语地便都知道霜儿曾服侍过丁,即是从丁那屋里出去之后才出的事,想必跟丁也脱不了关系。

    赵大太太屋里这一早便也来过几个人,都是说些别让她太过自责的话。丫头们自己想不开,那也是命数有定,该走的时候,便是好吃好喝供着她她也得走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当下

    说这话的正是二太太。她大清早地就带着丁妙来赵大太太这边坐了,直等吃过早饭才打算回去。因说到最近淳哥儿与丁的病,二太太便将昨日贾大夫瞧了丁之事说了,避去不孕之事不谈,转而又说到了丁妙的身子:“贾大人走得急,说好再回头过来瞧瞧妙姐儿,可这一去就没信儿了。”语气了似乎有些埋怨。

    赵大太太脸色不大好,似乎是因霜儿之事受惊不小。她淡淡扫过二太太一眼,幽亮的眸子似藏剑般一闪,微微笑道:“亲家无须担心,贾大人年老体衰行动多有不便,你也教他有个缓口气儿的时间不是?况外头梁大人也有求于他,他是顾全大局。等得了空便会来的……你若放心不下,我便立即让紫萍去带信儿,请他暂搁了手里之事,到这边来一趟。”

    二太太哪里敢承,忙笑道:“你瞧我只是说一说,咱们能等。自然是……外头的人重要了……”说罢就与丁妙告辞,回屋去了。

    紫萍在一旁看着,脸色亦发白。等二太太一走,忍不住身子就靠着身后的香案滑了下来。经赵大太太一手扶住,瞪她一眼:“你怕什么?”

    “啊……奴婢……奴婢……”紫萍慌乱地摇头,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赵大太太吐出口气:“这种事,也怨不得咱们,是她自个儿身子骨弱经不起打,咱们理了她的身后事就罢了,你也别再多想,仔细外人都瞧出些什么来。”

    紫萍堪堪站稳,少了素日的精神。轻轻地应她:“是,大太太,奴婢……奴婢知道了。奴婢立刻去安排……”

    方想转身出去透口气,又被赵大太太叫住:“记得口风严实一些,对外人就道她是触柱死的。还有丁那屋,想必这会儿也深是自责,你有空就去多走动走动劝劝……”

    “是。”紫萍连头都不敢抬。她怎么会想到,原本只是想训她几句的事情会演变到赔上霜儿一条命呢?霜儿一直颇为听话,上回让她推丁下水她得了赏还挺高兴的,这会子竟拿此事要挟赵大太太带她上京。结果惹得赵大太太震怒,下令将她往死里打,这才打没气儿了!这……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如今都有些稀里糊涂。她昨儿整夜里提心吊胆,一有风吹草动就恐是霜儿来索命……

    失魂落魄一般地随处坐了个地方发呆。才从里边出来的夏枝见了,就知她是因霜儿触柱之事自责。人毕竟是她带走的,现人死了,她能脱得开么?于是便过去:“紫萍……”

    “啊!”紫萍惊骇出声,瞠目跳将起来。

    夏枝险些被掀翻,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你……你这是做什么呢?”

    紫萍捂住嘴,脸色大为难看:“没……没什么……谁教你鬼鬼祟祟地吓我一跳。”说着便牵强地笑了下,“我是故意也吓吓你的。你往哪里去呢?”

    夏枝便知她存心不让人瞧见她那副样子,也就不再说。道:“去霜儿那里……哎,去瞧瞧她爹吧。总是伺候咱们八小姐一阵,于情于理都该去瞧瞧,捎点什么的。”

    紫萍点点头:“是的,该的。我跟你一起吧,大太太吩咐了事我都给忘了……”

    两人便结伴往外头走。迎面却又碰上个人,发髻歪斜走路踉跄跌跌撞撞,一头栽在紫萍跟前,慌忙爬将起来要走。

    夏枝一瞧是银莲,从她来的方向便可断知从舒文阳那里过来的。

    紫萍动怒,大骂道:“什么人,眼珠子喂狗了么?”瞧见是银莲,一下子就住了嘴,语气稍缓,冷冰冰地道,“去哪儿了?”

    银莲眼神躲闪,低声道:“去外边走了走。”

    “大太太说过不许你再出去,惹得外头爷不高兴,那苦果子可是你自个儿吃。”紫萍不假辞色,挽上夏枝便不再理银莲。

    夏枝瞧瞧歪头望向身后,只见银莲坐在地上动手将自己的头发理了理,继而起身抚整衣衫,一步一颤地走了。她便问:“那银莲原是舒公府里当差的吧?”

    紫萍警惕地瞄了眼夏枝:“你听谁说的?”

    夏枝噤声,吸了口冷气。想到丁让自己别再打听银莲之事,便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或许我是记差了也未知。”

    紫萍低罢头,无声轻叹:“她是个苦命儿人,咱们离她远一些就罢。夏枝呐,我把话说在前头,她可是条疯狗,急起来逮谁咬谁。”

    “呃……真是如此?”夏枝一惊,还有些战战兢兢地后怕。丁连着几次独自碰到此人,看来日后还是要小心了。不禁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留在府中?”

    紫萍愣了一下,干笑道:“都是主子的意思,咱们做下人的哪里知道真相。不过就是唯命是从而已,不去追究了。不过这回来明州,可是她求了大太太来的,说再不惹事,如此保证大太太才应了她。”说着说着,不禁又往后瞄了瞄,“倘若再让我瞧见她去找大爷,看大太太不好好收拾她。”

    “她……去找舒大爷?”夏枝嘴巴里喃喃,隐隐觉着有丝不好的预感。

    可紫萍再没多说,就拽着她出了垂花门,一路往住在外院的霜儿老爹家去了。

    赵大太太屋中,紫萍没走多久,容家媳妇带着容小姐便也登门造访。赵大太太正捧茶发呆,旁边的小丫头轻轻道了一句:“太太,容小姐来了。”她始才回神,如梦初醒般地道,“哦……在哪儿呢?快请进来。”

    容家二人随即就入屋,在赵大太太面前敛衽行礼:“太太勿须伤神。人去如水流,一切都随缘,是那小丫头命薄,无怪太太您。”容家媳妇道。

    赵大太太张手让二人入座,丫鬟上茶,便只笑了笑:“倒不是因为这个,最近府里事儿多,我老了啊,管不了了。合该也是娘家的事,外头那两个大老爷们儿不管,我还狗拿耗子做什么。嗬嗬……不管啦不管啦……”摆了摆手,捧起茶嘬了一小口。皱眉道,“这茶凉了,给我换一盅。”随手就递给了身旁矗立的丫头。

    容小姐便问了赵大太太的身子,又亲起身为她斟茶,轻轻搁上桌,脸色绯红。

    赵大太太悄悄瞄她一眼,点点头道:“你可别心急,这茶我是迟早要喝的。”

    容家媳妇便笑起来:“大太太您哪儿的话,这不是小辈儿该的么!”

    容小姐的漆黑的长睫一扇一扇的,清澈如泉的嗓子轻柔地道:“听说霜儿姑娘去时身上还没几件衣裳。我今早收拾了一下,见有几件儿衣裳做得太小不曾穿,就想拿出来……”

    话未完,赵大太太便懂了她的意思。问道:“你竟不忌讳么?毕竟是个死人,你一个大小姐……”

    容小姐叹道:“众生平等,我只是脱胎这富贵之家因而能吃穿不愁,那死了,不过也是具身体,又有什么不同呢?”

    “好好好,我便派人随你去取。”赵大太太极为高兴。

    容小姐掩帕笑了笑:“不用劳烦这里的姑娘,我已带过来了。太太要不要先瞧瞧?因是大太太您说的要厚葬,那总不能太过寒碜。”

    赵大太太可不愿看那些,但听容小姐这心思甚为细腻,竟连她的面子都考虑了进去,让她好不欢喜。就连道:“不必瞧了,赶紧让人拿过去才好。”

    容小姐怯怯地敛衽,便出去吩咐自己的丫头直接将东西都送往外院去了。

    二人方在赵大太太那里又坐了坐,一同用了午膳才离开。

    丁午正而起,因想到霜儿毕竟去了,曾在屋子里住过一段时日,就不由地想到替她抄几步往生咒。令春草研了墨,铺开宣纸,自用过午膳之后便在院子里设的长案上抄经。

    丁步履轻缓地来,丁只瞧了她几眼:“五姐怎得空来这儿?春草,快设座倒茶。”手里却并未停下,左手边已累了一叠宣纸抄满了经文。

    丁微微不屑,待坐下手里捧上茶,凉凉地道:“不过是个丫头,何止劳驾你抄这种东西?家里柳姨娘去的时候,也未见你这样。这会子是怎么了?心虚么?”

    丁冷眼:“我心虚什么?”

    “嗬……”丁笑了声,“不过就如此说说罢了,八妹怎也生气?你何曾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同我制气了呢!”

    丁看了她几眼,依旧低下头笔尖行云流水:“五姐过来所为何事?若只来坐坐的话,八妹就失礼不陪了。”

    丁眉一蹙,手中丝绢抽拽地油然发紧。她“哼哼”笑着,态度显然软和了下来,道:“听说你受惊了?昨日可回了不少人呢?就连二婶跟七妹你都不见,这梁大人一上书,你这脾气可也就出来了。”

    “倘若五姐真这么认为,岂不让我无地自容么……五姐且安心坐着,并无人来说你。“写完一张,仍旧不瞧丁,犹自坦然地道。目光随细毫游动,专注地似旁若无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淳哥儿失踪

    丁那台阶一退再退,今日她只身来可不是来同丁起口舌之争的。她只想稳下这个人,让她能安心听从自己。昨日梁云凤来过,那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她也未能有万全之策定入舒公府,合八字一说谁知道是不是梁云凤杜撰的。所以呐万一出现纰漏,换成是丁入舒公府的话,自己情何以堪?故而想在一切还未成事实之前先牢牢套住丁,以防自己一事无成之时还能得个靠山。

    可到院子里就见她为个触柱的小丫头抄经,就止不住对她这番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态度泛酸,忍不住促狭了她几句。但那些话可没一句能进到丁心中去的,丁深知如此,这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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