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心与焚香闲聊,果不出所料,焚香嘴上脸上眉上,都是对出师的两位师兄师姐的艳羡。洛无心半显半隐的回应,及说到尘琴子追慕尘无幻,洛无心抓住时机,挑开话题。
洛无心既从赵文象和马辛龙眼神中看出爱慕,正欲探问焚香的心上人又是哪个,忽又担心弄错,引动焚香心事,生出诸多烦恼,即又把话头收住,转笑道,“文象和辛龙两位师弟一动一静,相辅相成,让人看着甚是顺爽。”
焚香闻言眉头一皱,旋又笑道,“师姐怎么说起他们来?哼哼!”
洛无心不知焚香的脑瓜子里想了什么主意,示弱道,“好了不说。不过要说到琴子和无幻,师姐也了解不多,只知他们是日渐亲近。”
焚香主意一变,笑道,“师姐,那姐夫是怎样的一个人,跟洛大侠相较呢?”
“你叫他洛大侠?”洛无心一愣,忽道,“你是那名黑衣女子!”
焚香也是一愣,料想洛无心口中的黑衣女子就是那个人,笑道,“我怎会是…”焚香几乎要叫出那黑衣女子的姓名,“我怎会是黑衣姐姐呢。”
“黑衣姐姐?”洛无心歪打正着,“你认得她?”
“嗯。”焚香点点头道,“黑衣姐姐来送信,我跟她有说过几次话。”
洛无心道,“你知道她的身世来历?”
焚香但见洛无心追问,心知黑衣姐姐与洛无心诸人关联得紧,又想起黑衣女子要自己答应不泄露任何有关的来历,脱口道,“怪不得。”
洛无心道,“怪不得?”
焚香笑道,“怪不得黑衣姐姐叫我不要泄露她的名字,连师父也不可。原来黑衣姐姐这般神秘!师姐,我已答应过黑衣姐姐了,抱歉,我不能跟你泄露的。”
洛无心便不询问名字,“焚香,那你可否告诉师姐她第一次来的时候是何时?”
焚香眼珠子往上一溜,道,“很多年以前了,那时候我还是很小很小的,大师兄和二师姐都还没有下山呢。”
洛无心疑道,“如此说来,琴子早就知道此人了?”
焚香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黑衣姐姐是来给师父送信的,至于是什么信我也不清楚了。但听师姐和洛大侠说话,想必是关于什么大宗师的了。”
洛无心道,“你跟师姐能说的都说一下,关于黑衣姐姐。”
焚香回忆道,“黑衣姐姐总是半夜造访,碰巧有一日被我撞见,她见我一个人,竟来跟我说话。现在想来,黑衣姐姐许是非常落寞的,并不愿过那种生活。黑衣姐姐跟我说了姓名,并叫我一定保密,其他的都未说到。”
洛无心幽幽道,“想来是了,她跟你说了姓名,用意许是在于透明。那日临走时她说不再回一字渡口,应是与她背后的大人物交易期限已到,自由了。她叫你保密,即使恢复自由之身也不跟你说,许是不想再被打扰。”
“黑衣姐姐住在一字渡口么?”焚香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洛无心笑道,“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在花城郊外的一字山谷里,师妹日后出师,可去看看。”
“嗯!”
洛无心想了想又笑道,“以后不要叫白衣洛大侠,叫洛大哥就可以了。”
焚香微觉羞涩,细声应道,“好。”
造乐师将洛白衣引到无常楼高处,远眺群山无涯,峭壁嶙峋,造乐师道,“白衣,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住你跟无心一个月?”
洛白衣早已想知道,听得造乐师发问,便道,“白衣正自疑惑,还请先生明示。”
造乐师伸手一指,笑道,“白衣,你看这荒荒秋景。”
“颇觉苍凉。”
造乐师点点头,静静道,“五行谓秋属金,其色白、不畏火,能使人沉静。”
洛白衣自从知悉月回生之术的奥义,同时微生月又追到自己与尘多海同命,料想时日紧迫,便无由得焦躁起来,只欲快快找出大宗师,完成夙愿。却不知急者,魔也,造乐师此举,可谓抓住根源。
洛白衣一时恍然,却不明白为何要洛无心一齐留下,“先生慧眼,但不知…”
造乐师笑道,“但不知我为何还留下无心?”
洛白衣点点头道,“正是。”
造乐师笑道,“当日我看出你跟无心的情意,并未想太多,只道无心若离去,你怕是更难沉静了。”
洛白衣暗自佩服造乐师谨慎周到,却又道,“那先生收无心为义女,可也是事先有了打算?”
谈及洛无心,造乐师朗声一笑,道,“我对无心甚是喜爱,欲收为义女,应算是心血来潮之举。不过,另一个主意却是以为这便可主意为无心主婚,嫁与白衣你。却不料多所唐突,虽见无心宽容,但兴头上的事,都是失了严谨的…”
洛白衣听到此也不禁一笑,“飞卿与无心早已是金兰之交,另外还有多人,又以无心为首,到时候见面,先生恐怕要凭空多出几个女儿了。”
造乐师闻言大乐,笑道,“如此说来,这兴头上的事,虽失了严谨,也有横空之福?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哈哈哈。”
洛白衣也跟着齐笑,两人言语往来,竟已忘年。
事情却还是要说到主题上。
造乐师叹道,“我隐居深山,不愿管江湖之事,虽因大宗师之恩有所违逆,但对江湖之事已是不闻不问。白衣你有心天下,此志大矣,不可不察。”
洛白衣恭敬道,“白衣虚心候教。”
造乐师道,“从你们口中可知大宗师许是真的做了些不好的事,事实俱在,我即不愿相信,也是枉然。我不知之中,有助于大宗师,今日忝作开导,聊作弥补。”
洛白衣认真听着,并不插话。
造乐师又道,“大宗师对我有恩,你们却言他玩弄人性,我只能不置可否。不过急躁易被牵制,一旦入魔,妄作杀业,岂不惜哉!”
洛白衣闻言心中甚是惭愧,曾经一次入魔,一连斩杀洛醒之辈十数人,此些人都虽言该杀,却毕竟都是现在一众至交的血亲。每每与众人相对,洛白衣犹犹歉意,无法自遣。
至于通缘禅师和徐沐容两人,本同是受害者,却也因自己殒命,洛白衣越想越悲,面对阿虚谷和皇甫飞卿更是抱愧,却隐忍不发,以找出大宗师为首要,渐入心魔而不知。
听得造乐师言语,洛白衣细细思来,不禁冷汗发背。
洛白衣惭道,“先生教训的极是,白衣几乎入魔。”
造乐师笑道,“朝闻道,夕死可矣!我留你在这里一个月,除了要说这些,便是想给你一段时间沉思。一个月不长,也不短,望你能在余下的时间里清静起来。”
洛白衣猛然想起在北临山明卷僧庐里,阿虚谷曾为通缘禅师递话,“修罗玉面,白衣胜雪,剑指罪愆,愿渡无垠,方成诸功德,窥破贪嗔,能持身无色。”
“阿虚谷当时以为我已走出来了,我也同是如此认为,不料后来数番变数,竟又引起魔障。”洛白衣想及此,不禁苦苦而笑,答道,“白衣谨听先生教诲。”
造乐师突然又道,“不过我始终不愿相信大宗师如你们所说,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想当然是如此。”
洛白衣闻言不甚理解,当下默然细思,“那日被洛醒等人偷袭,绝非大宗师授意…”洛白衣的思考却又断掉,“但若没有大宗师摆布,他们自也不会越陷越深。”
洛白衣如此一思,看见造乐师面庞,猛然又觉草率,当下不再用“是”或“不”俩字为思考作结论。
余下时日,洛白衣静心思考,洛无心看在眼里,自是欣慰。
外面无端聒噪,无常楼里之人懵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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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章 【聒噪】
尘琴子、千百媚、慕容花城和皇甫飞卿出了无常岭,一路分析,慕容花城建议先回转花城去一字渡口找寻黑衣女子,莫名高兴道,“指不定她便是我们要找的人。”
皇甫飞卿笑道,“果真说不准,谁叫她这般美丽神秘!”
“她蒙着面,飞卿也能看出她美不美?”
皇甫飞卿脆声应道,“至少嗓音极好。”
“也有可能是模仿的。”
皇甫飞卿又道,“身材玲珑。”
“此与长相何干?”
千百媚插话道,“她说再不回那里,语气坚定。”
皇甫飞卿道,“我们要不要知会风大哥他们?”
慕容花城笑道,“近日来不知有什么事,聒噪四起,剑子邪子诸人当去应付了,我们四人去找齐先生的姑娘要紧。”
“当然,若路上碰到,又作它说。”
皇甫飞卿暗暗忖道,“洛大哥近来心绪不大对头,必是因了同命锁等诸多变故,确实不宜多费心思去知会。何况风大哥若见我们迟迟未回,必能料到有别的事情阻拦。”如此一想,便点点头。
尘琴子和千百媚也觉得有理,答应下来。
聒噪源于天下各派竟都要讨伐洛白衣,为洛醒之辈讨回公道,更为大宗师正名,吵吵嚷嚷着要开武林大会,选举武林盟主。
好不热闹。
既少了洛醒之辈领导,各派组织起来确如散沙一般。另外正邪两派在经历了云天一隅之变后,香教解散,法值阁崩散,空寂寺和铸剑谷回归原本,而灵飙门和望海楼新任掌门楚英才和董静都平静做事,又有洛白衣等人相助,大宗师自然难以下手,四大门派竟都未参与其中。
聒噪一事,在外人看来是天下各派不认同洛白衣之行事,但在剑灵烟等人眼里,自然知道又是大宗师在鼓弄,即使原因不明。
聒噪的人马虽如散沙,但声势却颇浩大,直似当年五霸岗闹剧。各派人马齐心要争夺盟主之位,袖手旁观,流血事件或在所难免。
冷花儿彼时尚在名域山庄,听闻消息,笑道,“这些狐狗之辈竟也要逐鹿武林,当真好笑!”
冷花儿曾是天下第一教的护法,香教第二高手,眼神睥睨,自不在话下。
月灵风笑道,“老酒鬼,可不能一棒子全打死了。”
尘多海抢道,“但也是针对洛大哥去的…”
冷花儿难得看见野丫头和他站一块,哈哈一笑,道,“野丫头,你怕洛大哥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了么?”
尘多海骂道,“胡说!臭不要脸的!我是担心洛大哥,懂么!”
“懂懂懂!”冷花儿连连说懂,又笑道,“哈哈,他们能找到白衣就不错了!”
尘多海闻言亦觉有理,喜道,“那我们…去凑凑热闹?”
名嫣在一旁欣赏花海两人斗嘴,此时柔声道,“我看不如先在这里听听,大公子必有因应的对策。”
名逝烟附和道,“娘说得对,剑子大哥必有因应,我们在这里先听听消息。多海你和兰大哥…那个…你要乖乖听话,若万一…兰大哥也会…”
名嫣闻言疑惑,却不敢开口询问。
尘多海嚣声嗔道,“我怎会有个万一?本姑娘武功虽差,但也不至于打不赢几个虾兵蟹将吧?再说了,就算打不赢,试问天底下还有谁能跑得过幽魅无影?”转而瞅着月灵风笑道,“你能吗?”
月灵风笑道,“万一你跑着跑着被石头绊倒了呢?”
尘多海闻言噗哧一下,转嗔为笑道,“谁这么笨啊!”
月灵风笑道,“你咯。”
“你骂我!”
众人暗暗偷笑。
名嫣笑道,“多海乖,多海不笨,要听话。”
尘多海本是当真要去,但听到名逝烟提起洛白衣,彼时就已改了注意,然而嘴上还是要硬,此时见名嫣铺好台阶,自然顺级而下,笑道,“我听名夫人的。”
月灵风三人到此各舒了一口气。
孤落客栈。
剑灵烟、柯灵秀、褚师铃、楼无楼、妙邪子五人正在为聒噪一事分析局势,见川江夜带着凌尺素赶来,皆是意外。
剑灵烟道,“江夜,尺素,你们如何来了?”
川江夜笑道,“如此热闹的集会,又怎能少了我?”
“放心。”川江夜拍了拍剑灵烟肩膀,补了两个字。
放心。
凌尺素当然也知道放什么心,见其他人看着自己,笑道,“我们来出出主意,不参与舞刀弄枪的营生。”
众人齐笑。
柯灵秀道,“白衣和无心迟迟未归,应是有了些眉目,另做了主张…”
川江夜四顾一眼,恍然道,“是了,白衣去了哪里,怎不见人?”
柯灵秀将洛白衣近来所遇诸多变故一一道来。
川江夜不由一急,道,“怎会这样?”
楼无楼道,“放心,白衣会照顾好自己的。”
凌尺素随之亦宽慰道,“是了,川大哥,放心吧。”
川江夜笑了笑,却是艰辛。
没有人比川江夜更了解洛白衣,也没有人会让洛白衣曾像对他那样推心置腹,几乎将心中所有酸辛吐露。名嫣、洛无心、微生月、楼无楼,等等等等,若在以前,洛白衣也会对其吐露心事。时过境迁,一切悄然变化,无论是人事,还是心境。
然而川江夜何许人也,转眼已是开怀笑道,“我跟尺素一路走来,也听得不少消息,果真热闹非凡,共襄百年盛事!”
众人猛然而笑,都觉得这“百年盛事”四字真真是至矣尽矣,蔑以加矣,妙极妙极。就连凌尺素都顾不得矜持,放声大笑。
笑声既息,柯灵秀分析道,“自从香教解散,法值阁解体,四大门派都不再参与这些鼓弄,眼下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但这些人竟能有序进入波澜台会盟,必是有人在里面暗中操作。”
剑灵烟接道,“我们此去,首要便是劝住这些人。”
妙邪子笑道,“果真天下不能太平。”
其余人闻言相视一笑,转入详细计划的商讨和布置之中,此话按下。
再观聒噪群雄,大派一十八,小派六十四,浩浩荡荡,从四面八方开赴波澜台。有的早已到了,有的还在路上,路过之地,众手难约,给百姓带来诸多烦恼,所幸各派的头人为了自己的名声,多有约束,不至于完全扰乱了市集。
落叶门大弟子丘答伊领着门下师弟到面店吃面,刚刚坐下,便听到嚷嚷的粗话声自远而近,抬头望去,也不知是哪个门派的,都是粗布衣,为首的满脸横肉,甚是煞人,待这群人走近了,落叶门众人登时闻到一股大腥臭味,皆掩鼻闭气。
粗布衣们在旁边的几张桌子坐下,吵吵嚷嚷却忽听得“砰”的一声,原是为首的一拍桌子。此人拍了一记桌子,转身骂道,“日你娘,嫌老子臭看不起老子是不是?你们却有这般本事不成?快快跪下认错,叫老子三声亲爹,老子便不计较!”
落叶门的一名弟子闻言不觉一股无明业火从脚底而生,腾地立起,即欲对骂。丘答伊将人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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