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官高扬的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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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官高扬的那点事儿-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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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送你个宝贝!嘿嘿。”眼前站着的这个中年人,皮肤黑里透黄,一双小绿豆眼转来转去,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正弯下身准备打开随手拎过来的一个蛇皮口袋。

  鲁高扬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此人形象猥琐,看人的眼神里总夹带着一缕邪光,难道他就是晁永程提及过的“二撸子”?这小子嬉皮笑脸地过来,神经兮兮的样子,到底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呢?

  “二撸子!”农场负责养鸡的临时工许有发为蛋鸡喂过水,从鸡舍出来,见此情景远远地喝道,“你不要胡来!”

  “哟嗬!”二撸子抬头把嘴一撇,“我当是谁呢,你他妈的许有发算老几?我在给鲁场长送见面礼,你横插什么?你的皮又痒了是吧?”

  鲁高扬眉头一皱。来之前就听说二撸子是当地有名的地痞,派出所都拿他没有办法,经常欺负农场里的几个临时工,就连前任场长晁永程也没有少受他的气。今天自己刚来,他竟然前来送礼,安什么心呢?

  “送你个宝贝!你保证喜欢。”二撸子说着,猛地从袋子中拎出一条一米多长的蛇来,冲鲁高扬就甩了过来。

  鲁高扬没想到这就是二撸子要送的宝贝,晕,这哪是送礼?这分明是想给我来下马威嘛!

  来不及多想,鲁高扬伸手闪电般地捏住蛇尾,随手抖了几下,这条蛇顿时就失去了活力。紧接着鲁高扬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削掉蛇头,对着刀口*起蛇血来。

  许有发正准备上前帮忙,被这鲁高扬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呆呆在站在那儿发愣。就连二撸子也没有想到,上次用这招儿把晁永程制服的把戏,今天竟这样被人化解,一时不知所措,两眼瞅着鲁高扬津津有味地吸着蛇血。

  “谢谢!初次见面,就收您的这么好的礼物。”鲁高扬抹了一下嘴巴上的蛇血,把蛇缠绕在手上,对二撸子道,“中午正好没有买菜,回头让老许把它炖了,咱们一起喝汤!”

  “不,不!我不敢!”二撸子惊魂未定,听到鲁高扬让他一起吃蛇,面色又增添了一层蜡黄,连连谢绝道,“那场长有事儿,我先走了。”

  “不送!我随时欢迎你再来!”鲁高扬望着二撸子一副狼狈相,一语双关地说道。

  二撸子拎起地上的蛇皮口袋,恢溜溜地往农场门外走去,农场的一条土狗,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汪汪地叫着,一直把二撸子送到门外的马路上。

  望着二撸子远去的背影,鲁高扬才冲地上吐了一口,渐渐地感觉到恶心。虽然在野外生存中也曾喝过蛇血,但那也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保存体力而为之的。今天要不是镇一镇二撸子的邪气,以后还不知他会耍什么花招。

  “老许,给我一杯水!”鲁高扬转身走进许有发的宿舍,把蛇顺手扔到桌上,“找个地方埋了!”

  “场长?你不是说要用它炖汤吗?”许有发胆怯地望着那团花色斑斑的蛇体,不解地问。

  “蛇肉是好吃,但是我们这儿不具备烹饪条件啊,还是把它埋了吧,埋了,埋了。”鲁高扬一边漱口一边把手冲许有发挥了挥。

  “哎!”许有发答应着,但没有动身,“场长,这个二撸子可不是好东西,上次晁场长在的时候,他就经常过来欺负咱们。有一次硬是要拖一车鸡粪去喂鱼,晁场长不答应,他就弄了一条蛇来,把我们吓得够怆呢。”

  “我听说了。”鲁高扬这会儿感觉好多了,把水往肚子里咽下了两口,然后说道,“以后你们不用怕他,还无法无天了呢!我就不信,一个小混混搬起石头能砸破天?!有事儿让他直接过来找我!”

  “哎!这下好了。您来了,我们就不用怕他了!”许有发说着,找了张旧报纸,捏起蛇来,又从墙边摸起一把锹,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2
许有发扛着铁锹,来到一块地头上,这块地里种植的麦子正在灌浆。一阵风吹过,翻卷起了一层层的麦浪,随着道道银光闪过,柔柔地荡向了远方。

  “看来,这个新来的头儿可不好忽悠。”许有发在心里暗自思忖道,“看他刚才那副样子,绝对不是好惹的碴儿。”

  许有发一边像模像样地挖着坑儿,一边向农场西北角的鸭棚里张望。这个呆鸭头马得水,闷在棚里干什么呢?对于马得水,许有发是放心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的家伙,还他娘的自称是老三届毕业生呢,除了象棋下得比我好,我倒没看出他比我精在哪儿。倒是养猪的老邱头倒要防着点,场长初来乍到,可不能给他单独与场长谈话的机会,万一在背后说我一些坏话,把自己在场长眼中的第一印象搞坏了,以后就不好混了。

  在农场三个临时工中,许有发一直怀有着一种优越感,哥哥曾在部队当过后勤处长,这意味着自己的身份明显要比马得水他们高贵一些。部队领导过来检查指导工作,一个个都热情地与他打招呼,甚至有的还与他握握手。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跟在屁股后面跑前跑后,端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除此之外,因为他头脑精明,农场有什么事儿场长都让他去办,周围一带的百姓不认识场长的不少,但不认识他许有发的可不多。

  或许正因为如此,许有发说话办事儿似乎比其他两个人有特权。前任场长晁永程,曾是他哥哥的部下,许有发表面上对晁永程毕恭毕敬,其实心里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儿,甚至还当面顶撞过好几次。

  晁永程没办法,回部队向领导反映。结果晁永程没到,许有发倒是先到了,把自己掌握晁永程的一些情况,如数家珍地向部队领导进行了汇报。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晁永程在农场的“不良”记录。

  农场离部队30多公里,就一个兵带着三个光棍临时工,缺乏监督机制。这样一来,许有发便成为了义务的监督员。

  晁永程说,许有发这人不能用,有人反映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经常偷鸡蛋到百姓中去卖。新任处长袁海阔笑了笑,问,你是怎么处理他的呢?晁永程回答,只是听说,没当面碰到,不好追究。袁处长显得有点不高兴,捉奸捉双,捉贼捉脏,这个道理你不懂?你没凭没据,就这样把他辞退了,对前任许处长也不好交待。虽然许处长现在转业了,我们也不能不照顾老领导的面子,谁还没有转业的那一天呢?人走了,咱茶不能凉。说得晁永程红着脸,哼哧半天也没再言语。

  “你不紧要管理好农场的工作,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能放松,在那儿天高皇帝远,自己管自己,千万可不能辜负了领导对你的信任,不能让人家在背后说三道四……”袁处长意味深长地对晁永程说道。

  晁永程感觉有点晕。本来是想向上级反映一下情况,结果自己竟成了别人反映的对象,不仅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还被处长敲山震虎,旁敲侧击地进行了教育了一番。闷着一肚子火,在部队吃过饭就回到了农场。

  许有发远远地看到晁永程回来了,像往日一样,似乎一点事儿也没有发生,忙着给晁永程冲水。晁永程不言不发,坐在那儿暗自生闷气。心里合计着,只要我抓住你的把柄,哪怕你是团长的亲爹,我也要辞了你这个蛀虫。

  尽管后来晁永程很留心,但始终没有发现许有发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当然,周围的老百姓仍传言许有发偷卖饲料和鸡蛋,可晁永程一次也没有撞上。难怪人言“只要干得妙,神仙难知道”呢!晁永程想,这家伙还是个做特工的料,在农场养鸡真是委曲了个天才。

  当然,在晁永程处处寻觅许有发“蛛丝马迹”的时候,许有发也在时时暗中观察着晁永程的一举一动。结果晁永程的三个老乡在某个周末来农村玩,恰逢晁永程不在。许有发不仅安排他们在鱼塘里钓鱼,临走的时候,还每人送了十斤鸡蛋。后来这事儿不怎么地就传到了部队,领导找晁永程谈话,了解情况,晁永程一口否认此事。

  部队派一个后勤的管理员到农场实地调查,分别找几个临时工谈话,结果铁证如山。就这样,部队决定把晁永程调回,重新安排人选。

  许有发回想起这些往事儿,心情显得特别好。不管新来的鲁场长是什么路数的人物,要想与我过不去,可能还显嫩了点儿。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3
农场座落在一条乡村公路的旁边,占地面积四十多亩,四周被五米多宽的河沟环绕着,沟内的水常年不干,一座小桥把农场与公路相连。平日里农场的大铁门一关,俨然是一个独立的王国。

  农场的中央,有一排低矮的砖木结构的平房,青砖碧瓦,在几棵高大的悬铃木映衬下,显得十分幽静和典雅,有些古诗的意境。

  许有发住的这间宿舍在平房的最边上,沿着墙边往后走,不到五米就是他负责的鸡舍。之所以让他住在这间宿舍,主要是考虑工作上的便利。趁这会儿许有发不在,鲁高扬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房子收拾得还算得上整齐,虽然不能与连队相比,但地面清洁,一张床靠近门口,房间里各种生活用具摆放得有条不紊。让鲁高扬有点惊讶得是,一面墙上还挂着一张镜子。看得出,爱美之心无处不在,不管生活状况如何。

  鲁高扬摘下军帽,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镜子中立即出现一个英武的军人形象,面情坚毅,五官棱角分明,姿态挺拨,特别是那又眼睛,炯炯有神。鲁高扬冲镜子中的自己来了个微笑,然后倒在许有发的床上,默默地想着心事儿。

  这地方曾被战友们戏称为西伯利亚,说这儿是鸟不生蛋的地方。鸟不生蛋不要紧,但鸡却要生蛋。千把只蛋鸡,一天能产近百斤鸡蛋,源源不断的运回部队,改善官兵生活,这儿可是部队的菜蓝子基地呢。

  其实鲁高扬根本没想到部队会派自己到这儿来。作为一名已服役七年的二级士官,正准备努力签第三期合同。如果签了三期,回家就能得到国家的安置。即使他不想来,也不能不来。所以,部队领导找他谈话的时候,就委婉地向他透露出这方面的信息。

  能不能顺利地签第三期,对鲁高扬而言可是关键。都二十大几的人了,至今仍是一条光棍。虽然个人的“自然条件”很好,但前几年一直忙于训练,也没把个人问题当回事儿。后来经家人介绍,也走马灯似的相了几个姑娘,但都不如意。现在人们都很现实,经济是基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包括爱情。尽管部队的待遇提高了,工资与地方相比已不算低,但将来呢?人家要一个将来。

  那天临来的晚上,鲁高扬与凌丽会了面,把自己将要来农场的消息告诉了她。凌丽显得很平静。凌丽说,你去吧,我支持你工作,在那儿好好干,为了我们的将来。鲁高扬心里很甜,恨不得在凌丽花儿般的脸蛋上亲上一口,可是他还是控制了情感上的冲动,最终没敢造次。

  凌丽是鲁高扬一个战友的妹妹,就在驻地一家公司上班。按说士官不能在驻地谈恋爱,这是部队的规定,但现在改革开放了,人口流动大,户口已不像以前那般重要了。对于这个问题,部队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再说,对于大年龄青年找对象难,部队也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如果再签三期士官,在部队再呆上几年,也近三十岁了,估计部队不会反对。

  想到凌丽,鲁高扬就来了精神。在部队自己是一名士官,来农场竟成为“官”了。不管怎么说,手下带领导着三个光棍汉临时工嘛!

  在部队的时候,鲁高扬与晁永程很要好。对农场的一些人和事儿还是了解的,特别是这个许有发,经常听晁永程提起。有一次晁永程还专门向鲁高扬请教过对付许有发的计策,没想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自己竟接替了晁永程来了这儿,直接与许有发打交道了。

  在成功改转三期士官之前,工作上可不能出任何差错。特别是许有发,更不能让他“越级上访”,哪怕是无中生有,对自己形象也是一个不小的损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4
许有发在宿舍门前用碎瓦片把手中的铁锹刮得吱嘎地响,然后又跺了几下脚,把鞋上的泥土甩干净,才走进宿舍。放下工具,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来,笑着递到鲁高扬面前:“场长,抽支我的孬烟吧?”

  鲁高扬坐起身,把烟接了,许有发随机把打火机打着,为鲁高扬点了。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说道:“场长,刚来这地方,不太习惯吧?”

  鲁高扬伸手弹了一下烟灰,面无表情地回道,还好,当兵时间长了,走南闯北的,到哪儿哪儿是家,习惯了。

  “嗯,这就是好。”许有发自嘲道,“别看我们都是四十开外的人了,在这儿呆久了,还真感觉到闷得慌。”

  “你们晚上一般都做什么?”鲁高扬问。

  “晚上?吃过饭就睡觉呗!太阳一落,黑灯瞎火的,还能干什么?有时想与马得水下盘棋,可他总骂我是臭棋篓子不说,还得买包好烟伺候着他。一般情况下吃过饭就上床睡觉……”

  “呵呵。”鲁高扬话题一转,“哎,老许,你爱人在家做什么?”

  “唉!”许有发叹了口气,“在场长面前不怕丢人,我爱人跟着村里的一个包工头跑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读书,老人在家照顾着,要不我怎么会出来混日子呢?”

  “哦。”鲁高扬没想到许有发还有过这样的不幸遭遇,便安慰说,“没关系,这样的人不要也罢,以后有合适的再找个嘛!”

  “场长说笑了,咱这样的一没有文化,二没有钱,早死了这条心喽!”

  “不要灰心嘛!”鲁高扬说,“慢慢来,总会找到合适的。”

  “嘿嘿。”许有发不再言语,眼睛盯着手中的烟头。一缕青烟在他的手指间袅袅地弥漫着。

  “老马这人怎么样?哪儿人?”鲁高扬感觉这个马得水还挺有趣,都沦为这般生活状态了,竟还保持着读书人的清高。

  “江西的,也是部队一个什么人介绍过来的,老家在山沟里,四十多了,连个老婆也没有混上,呆不下去,就出来打工了。人倒是没有什么,就是闷!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刚才我埋过蛇后,还去叫他来着,让他过来见见你,你猜他说什么?”

  “他怎么说的?”

  “他说,马上要给鸭子喂食了,不去。”许有发道,“场长来了他都不见,晚一会喂又有什么呢?”

  “嗯,工作重要,一会儿我去看看。还有一个叫老邱是吧?我怎么没看到他呢?”鲁高扬想起还有一个养猪的人。

  “别提他!说是上街去买油,到现在也没有来,弄不巧在街上与哪个老太聊天了,一大把年纪了,看到老太竟走不动路。听说……算了,还是不说了。”许有发欲言又止,“咱场里就这几个人,我平时从来不敢像他离开这么长时间。这倒没有什么,关键是他那张嘴,整天不知他唠叨啥,晁场长在的时候,没少训他,他的嘴里没有真话儿。这会儿也许快回来了,都快11点了。”

  许有发看看了表,忽然想起件事来,又对鲁高扬说道:“场长中午就与我一道吃吧,我去街上炒两个菜,柜子里还有一瓶白干,吃过饭,我帮你收拾屋子。”

  鲁高扬这才想起农场没有食堂,在部队按时去食堂就餐,来这儿还没有想起要自己动手做饭吃。

  “你们平时为什么不在一起搭伙?”鲁高扬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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