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只是一闪便已将这些攻势化解,萧十三的刀,芭蕉的剑紧接著在那边攻了过来。
留侯腹背受敌,却仍能应付自如。
萧十三刀称无敌,楚轻侯也被誉为年轻一辈武功最高强的一个,大法师的武功显然又在二人之上,芭蕉不算,就是这三人联手,已足以纵横天下,留侯若非异物,早已伏诛。
也就因此,他的身子能够飘飞於半空,能够向任何的角度屈伸,要令他受伤,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轻侯能够刺他一剑,是因为当时他一心要大法师在笑声下像琵琶弦断般心胆俱丧,大法师能够以断弦伤他,也只因为他除了楚轻侯的龙泉剑之外,并没有将其他的兵器放在眼内!
这已经说明了一件事,他虽然成魔,仍然有人的弱点,如骄傲,如精神分散,也不像传说中的妖魔那样,能够知道过去未来,洞悉别人的心意。
他更不能呼风唤雨,飞砂走石,否则萧十三、楚轻侯他们早已粉身碎骨。
但他却能人之所不能。
这也是萧十三他们既放心,又不能不担心的地方。
他们仍然在全力扑击,希望尽全力,在今夜将留侯消灭!
留侯当然明白这一点,他也似乎已看出,这样打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再闪萧十三的刀,芭蕉的剑,身形就往上拔起!
大法师、楚轻侯、芭蕉紧接著拔起来。
留侯凌空翻身,让开了楚轻侯的剑,闪开了大法师的弦线,却没有理会芭蕉。
芭蕉的剑的确对他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芭蕉就在那会子,福至心灵,突然将他脖子上挂著的那串佛珠掷向留侯的後心。
留侯若是多看芭蕉一眼,一定会闪过这一串佛珠,可是他连看也不屑看芭蕉一眼,不过刹那间他仍然有所觉,匆忙中往旁一侧。
那串佛珠仍击在留侯的左肩上,一股白烟陡然冒起来,刹那间出现了一个烧焦的圆洞,留侯同时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往下急坠了下来。
楚轻侯把握机会,凌空一拧腰,一剑急斩向留侯脑袋!
大法师相继扑到,三条线弦从掌中飞出,飞射向留侯後背。
留侯坠下了两丈,眼看便要著地,身形突然一偏,一旁贴地斜射了出去,这一下变化之迅速,实在匪夷所思!
楚轻侯一剑立时斩空,斩向地面,剑风所及,一蓬砂土疾扬了起来。
大法师的两条弦线同时射至,直没入泥土中,还有的一条却射进了留侯的左脚内。
留侯一声不发地,双袖展开,冲天而起!
他的身形那一射已在四丈之外,没有人能够追得及,而他冲天直起时,双袖一回,竟然向那个天堑下投去!
大法师双掌一分,身形著地亦射出,到天堑边缘,手中已多了一弓一箭。
箭镞也已在燃烧,大法师弯弓搭箭,「咻」的一箭,疾射向留侯後脑!
箭急如流星,留侯的反应也下慢,身形猛一偏,箭从他右肩上射过,箭上的火焰却已燃著了他肩头的衣服!
刹那间他又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形疾往下飞投,其急如箭。
天堑下五色帆只见一片火焰,照耀得周围一片通明!
火光闪烁中,留侯竟似向那一片火焰投去,眨眼便不见了。
萧十三、楚轻侯、芭蕉还有好些火龙寨的武士都已经拥到天堑边缘,看在眼内,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欢呼。
一蓬火焰旋即从天堑下冒起来。
又一阵欢呼,有些武士更将手中长刀举起来,不住地挥舞。
大法师却一言也不发,脸上也没有丝毫喜色,楚轻侯一旁看在眼内,奇怪道:「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大法师没有回答,转身缓步走回去,楚轻侯亦步亦趋。
萧十三先没有在意,後突然在意,回头望著大法师,道:「琵琶——」
大法师脚步一顿,俯身从地上拾起了芭蕉掷出的那串佛珠。
那串佛珠没有大法师平日所持的那一串那么晶莹,但一看也知不是凡品,现在却竟然像给烈火烧过似的,变得焦黑无光。
楚轻侯脱口道:「怎会这样的?」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会这样。」
芭蕉走了过来,看在眼内,惶恐地道:「师父……」
大法师挥手止住,道:「你没有做错,若不是你掷出这一串佛珠,留侯真还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
芭蕉嗫嚅道:「但这串佛珠……」
「无论什么事,要成功,总难免有些牺牲。」大法师一扬手,那串佛珠粉层般洒落地上。
萧十三亦走了过来,闻言大笑道:「琵琶,我们真的已成功除去了这个妖魂?」
大法师淡然笑道:「我们事实上已成功赶走了他们,而且令他受了伤。 」
萧十三一怔道:「他不是已经葬身火海?」
大法师道:「若是他真的是投身那一片火焰中,说不定真的会灰飞烟灭。」
「他难道没有?」
大法师又笑了一笑道:「这一次,他虽然大受打击,大概还不致於百念俱灰,自寻短见。」
萧十三怔在那里。
楚轻侯脱口问道:「可是他显然投身火焰……」
「眼见为实,这句话有时不一定对的。」大法师倏然将右掌抬起摊平,轻吹了一口气,掌中残余的珠灰扬起来,从楚轻侯眼前飘过。
楚轻侯的视线不由得一阵朦胧,脱口道:「弟子明白了,是那些烟影响了我们的视线。」
大法师说道:「飞扬的烈焰也有影响的。」
楚轻侯一皱眉道:「师父看我们能否将他追上?」
大法师道:「他受伤之後仍能够飞翔,何况,即使他走不动,还有蝙蝠?」
「大师兄?」楚轻侯一怔。
大法师一声叹息,道:「他已经不是你们的大师兄,已经变成了留侯的奴隶。」
楚轻侯亦自叹息,芭蕉忍不住问道:「师父多年的苦心,难道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
大法师淡然一笑,道:「师父根本就没有成功,否则又何须用石牢将他囚起来。 」
芭蕉再问道:「那大师兄最後到底会变成怎样?」
「留侯要他变成怎样便变成怎样。」大法师显得那么无可奈何。
芭蕉颓然垂下头,看来竟然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大法师的目光一落,道:「你们师兄弟五人,除了轻侯之外,每一个为师都放心不下。 」
芭蕉浑身一震,抬起头来,大法师接著道:「玉砚聪明命薄,蝙蝠与芍药却天赋魔性,只是轻重不同,至於你,却未免太多情了。」
楚轻侯插口道:「多情并没有什么不好。」
「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大法师意犹未尽,却没有说下去。
萧十三追问道:「琵琶,这妖魂一日下除,我们都势难安寝,到这个地步,又如何是好?」
大法师沉吟道:「我们唯一放心的就是,他绝不会罢休,即使我们不去找他,伤愈之後,他也一定会再来找我们。」
萧十三道:「坐以待毙,终究不是办法。」
大法师道:「明天一早,你可以著人遍搜各地,但日落之前,却必须撤返火龙寨内。」
萧十三道:「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既然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也只有尽人力而为。」
一顿,接著暍道:「开路!」
大法师的语声虽不高,但所有火龙寨武士俱都听得清楚,早已停下了欢呼,萧十三一声令下,立时分出一部分人,向树林奔去。
树林中已经燃起了多处火头,一发不可收拾,那些武士迅速冲前,披荆斩棘,将燃著的树枝斩下挑开,劈开了一条通路。
萧十三一众向前栘动。
那些马匹仍然停留在林外,全都不安地踢著脚,发出一下下闷嘶。
一直到萧十三、大法师他们走出树林,那些马匹才安静下来。
萧十三回头一瞥,突然一声叹息,道:「留侯若是仍然在这片树林之内,倒是不枉这一场大火。」
大法师无言颔首。
萧十三目光一转,道:「这数里树林要保存下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大法师道:「派两队人马将树林两边的火路截断就是。」
萧十三点点头。
沈宇一旁插口道:「这个时候我们要不要保存一些实力,应付明日搜索?」
萧十三摇头道:「明天的搜索,未必会有什么收获,树林中也有无数生灵,我们这也可说是做了一件好事。」
沈宇无言,萧十三一声叹息,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
「大哥放心。」沈宇退下。
片刻之後,众人纷纷上马起程。
尘土飞扬,马蹄雷鸣,每个人的心情看来都很沉重,大法师也没有例外。
火龙寨一向出了名的固若金汤,即使萧十三不在,有那些武士,亦足以保护火龙寨的安全。
可是,火龙寨现在却将所有妇孺送出寨外。
那些武士尽管一个个都表现得很冷静,很有规律,老人家与小孩子都难免露出惊讶的神色。
自建立以来,火龙寨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事。
这是树林一战之後的第二天清晨。
萧十三、大法师经过半个时辰的商议,终於决定了采取这个行动,把寨中老弱一辈先行疏散。
留侯伤愈之後,必定会采取报复,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报复,虽然尚未肯定,他们还是得采取预防措施,以免措手不及。
疏散老弱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将寨中的精英集中在红叶小筑附近的枫林中,准备弩箭火把,以应付留侯的袭击。
这个措施当然是在入夜之後才实施,与之同时,枫林外已经燃亮了七七四百九十盏灯笼。
这些灯笼一亮起来,红叶小筑周围非但亮如白昼,而且仿佛笼罩在一重光幕之中,那种光,看来竟有如实质,牢不可破,但只是看来而已,楚安随随便便就走了出去。
他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惊慌、饥饿再加上长途跋涉,所以,到了火龙寨便再也支持不住。
经过休息,他现在已完全恢复,以他的年纪,本来就在疏散之列,可是他怎肯离开,怎么也要守候在楚轻侯身旁。
他是那么的固执,楚轻侯只有让他留下!
入夜之後,每一个人都是显得那么紧张,楚安却不知道他卧在床上的一段时间出了什么事,所以他到处去打听。
他本来可以问楚轻侯,但他却看出楚轻侯的心情非常坏,而且正忙著照顾红叶,只好走出来向其他人打听。
火龙寨中,他比较熟悉的除了萧十三父女,就只有杨天。
杨天更忙碌,伴著大法师,到处逡巡,看那儿需要重新安排或者怎样。
楚安只有在那些武士之间徘徊,反正那些人现在还是闲著,他相信总会有一个肯陪他谈谈。
他没有失望,而且非但一个,七八个之多,他们知道他是楚轻侯的仆人,一齐从孤岛上逃出来的,所以他们也希望楚安告诉一些那个孤岛上的事情。
楚安的口舌并不灵活,只是孤岛上所发生的事情本身已很吸引人。
但比起火龙寨发生的事情,楚轻侯主仆在孤岛的遭遇又算不了什么,所以楚安离开的时候,难免有些儿失魂落魄,竟是往林外走去。
这时候,那些武士方在谈论著孤岛上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在意。
其他的武士也没有。
灯光辉煌,令人难以迫视,何况所有的人都应该知道灯阵外是危险地带,不应该闯出去。
出了灯阵,楚安继续前行,左看看,右看看。
周围的屋子一片黑暗,一点灯光也不见,只是向著灯阵的那边被照耀得一片银白。
一阵冷风吹来,楚安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神智一清,脱口一声道:「哎,怎么我走到了这里?」
他慌忙回顾一眼,看不见有异。
「还是赶快溜回去安全。」他一缩脖子,往前方再看一眼,方转过身子。
这一转,几乎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楚安随手一推,道:「怎么你也走出……」
他本是一片好心,叫那个人回头走,但话说到一半,突然发觉那个人衣衫非常夺目。
「锦衣——」他霍地拾起头,就看见了留侯那张犹如碧玉雕琢成的脸庞。
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
楚安倒退了三步,怪叫一声,紧握著两个拳头,咬紧牙龈,便要冲过留侯身边。
留侯冷冷一笑,也不见怎样动作,便已横在楚安面前。
楚安接连几次都是冲不过留侯,心胆俱丧,失声大叫道:「救命——」
留侯冷冷一笑,道:「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的命!」一手摸向楚安的咽喉。
楚安一声怪叫,往後倒退,留侯没有动,刹那间突然消失无踪。
楚安一呆,一喜,发足前奔,那知道,身形才动,就发觉衣领一紧,仿佛被抓住,立时又怪叫起来。
他一面叫一面挣扎,拳肘往後乱撞,却什么也没有碰上,回头一望,也没有看见什么,衣领却只是给一根长长的树木横枝鈎著。
他松过口气,伸手一把将领子拉破,方待再转身奔前,一个身子已然往上升起来。
「救命——」楚安脱口大叫,身形旋即一个风车大转,变了头下脚上,往下撞去。
他的头距离地面只有六尺,但这一下若是撞实,亦不难脑浆横飞。
这一撞实在太猛烈,奇怪的是,势头突然又停下来。
这一停,他整个身子亦突然失去了支撑似的,横摔在地上。
楚安也??道是留侯在作怪,趴在地上,一个身子不停在颤抖。
然後,他又看见了留侯那袭锦衣出现在眼前,再上望,留侯奇迹般的出现了。
「飕」的一声,一支箭即时往留侯後心射来,留侯右手猛一翻,衣袖「啪」地正击在箭上!
火焰立灭,箭一侧,射进地面,没入一半之多。
这一箭的劲道实在惊人。
除了大法师,相信就只有萧十三与楚轻侯才能够射出这样的一箭。
大法师高立在一株枫树之上,手中并无弓箭。
楚轻侯受命不得离开红叶小筑,经过前次的教训,当然绝不会再犯错。
这一箭正是由萧十三射出来的。
枫林中,每一个人都听到楚安的呼叫,刀已出鞘,箭已在弦,却只怕误伤楚安,萧十三也等到楚安趴在地上,才射出这一箭。
一箭落空,第二箭迅速上弦,紧接著射出。
留侯缓缓转过半身,看著这箭迎面射来,吹出了一口气。
箭上的火焰立时被吹灭,留侯二指一并,将箭夹个正著,一抖,「啪」的一声,那支箭竟然齐中断成了两截。
留侯接著将手一翻,夹在指缝间那截断箭「嗤」地射进夜空下见了。
萧十三看在眼内,取过第三支箭,还未射出,大法师已然落在他身旁。
「琵琶,你来!」萧十三将弓箭递给大法师。
大法师无言接过弓箭,看准了目标,开张弓如满月,手一松,那支箭「咻」地射向留侯面门!
留侯仍然不闪避,双掌陡拍,「叭」的一声,竟然将那支箭拍在双掌之中,硬硬拍断。
萧十三看得真切,冷冷道:「好一个老怪物,出手竟如此敏捷准确。」
大法师突然问道:「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在意?」
萧十三道:「你是说这个老怪物的本领。好像一天比一天高强?」
「不错——」大法师将弓放下。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勉强只能解释,他在孤岛上虽然成形,还未成熟,现在是一天比一天成熟,本领也因此而日趋高强。」
「不可思议——」
大法师接著又正色道:「另外一件事,也许你亦已留意到,他的相貌也显著不同。 」
萧十三心头一动,脱口道:「不错,最初见他,脸色只是青白,现在却犹如碧玉一样,一双眼睛亦由磷火转变成现在的火焰般辉煌。」
大法师忽然叹了一口气。
萧十三追问道:「再下去,他又将变成什么样?」
「不知道。」大法师叹了一口气,道:「但可以肯定,到下次月圆的时候我们若是仍然不能够将他消灭,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谁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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