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权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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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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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准斜着眼瞅了他一眼,也通情达理:“要不,准头改改,让他头上多戴顶帽子,我们就对着那儿射!这驸马爷的目标也太大了,也显不出咱的本领,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啊?”顿时,随行的人都哄闹起来。

    看他们那副骄横模样,李忠一狠,咬牙道:“我来给小爷们当靶子。”

    “啪!”地一个耳光朝管事脸上扇过去,又脆又响,王准鼻孔朝天,又凶又恶,破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有我们跟王驸马的关系亲近吗?”

    眼冒金星,李忠半边脸高高肿起,还未会过神来,小腹又中了裴元庆一脚,“砰!”地一身,硬生生地跌倒在走廊边,这几个权贵子弟眼睛雪亮,那日傍晚就是这个李忠带着恶奴让他们吃了亏,冲上去一人踢了几脚。李忠在地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痛大声呻吟。

    满脸都是那种吓出来的苍白,王驸马浑身抖,被王准把着带到了庭院中央,给他扣了两顶帽子。

    裴元庆拉弓虚瞄,听得弓弦一响,王驸马双脚虚,摇摇欲跪,“噗!”地一声,一顶帽子中弹高高飞起。

    这边王准也不甘示弱,弓弦连响,将王驸马下面一顶帽子也用弹丸射飞。

    ……

    “叮当!”王驸马头上玉簪顿时断为两截。

    双膝一软,王驸马跪倒在地,身体瑟瑟抖,头披散,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还跟着傻笑,表示自己毫不在意,只要兄弟们愿意,多玩几次这游戏也未尝不可,窝囊加犯贱,惹得王准和权贵子弟们怪声大笑。

    刚刚赶来的永穆公主正巧瞧见这一幕,心如刀绞,身子忽地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侍女柳叶儿赶紧扶着她,才险险地稳住身子。

    王准把着披头散的王驸马,一帮权贵子弟进了正堂,酒宴已摆好,精美的菜肴一道一道跟着上来,先是糕点,贵妃红是红白两色糕点,玉露团,就是奶酥雕花。

    冷盘是风味独特的生羊脍,将生羊肉切细后加调料腌制。热菜有白沙龙,用冯翊所产之羊,嫩羊肉爆炒,味道鲜美……色香味美俱全,让人看着就垂涎欲滴,更不要说动筷。

    酒是上好的西市腔酒。

    “呸!”王准夹了一筷味道鲜美的白沙龙,刚放进嘴里就吐了出来,破口骂道:“什么玩意儿,这样又咸又苦的破菜也端上来招呼客人?堂堂一个公主府,就请客人吃这个?好厨娘都死绝啦?你的妻子怎么治家的?”

    太他妈嚣张了!王准竟然欺负到永穆公主头上,丢盘子砸碗的吵闹声传到缓缓而来的李岩耳里。

    永穆公主全身无力,躺在内室的床榻上,听到王准一伙在正堂闹事,泪珠儿成了线,全身冷,声音颤抖道:“奴家……去给他们斟酒递菜,随后奴家就到厨房瞧着,一定得把王准这伙权贵子弟侍候好。”

    “姐姐,有岩哥儿在,谁敢欺负你?”内室外响起少年沉稳的声音。

    白衣胜雪,李岩清俊的眉宇间透出一股镇定之色,正由柳枝扶着走来,永穆公主芳心一宽,不知怎地就相信,公主府终于来了根顶梁柱。

9。姐弟

    “砸得好!替我多砸几个杯盘碗碟!”李岩人还未出来,声音先到了。

    王准刚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高高举起产自邢州的白瓷盘儿,欲将盘儿在青石地面上摔个粉碎,听到这声音不由顿住,扭头瞧了过去。

    由永穆公主扶着,李岩缓缓从正堂左侧那扇松鹤屏风后转出,目光如鹰隼般雪亮锐利,狠狠盯着王准,像盯着铁嘴利爪下的兔子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

    劈手从王准手中夺了那白瓷盘儿,李岩拿着白瓷盘儿细细端详,如把玩珍玩古董似的,脸上满满都是怜惜,啧啧赞道:“多好的邢州白瓷,如银似雪一般,看着就是个好物件。”

    话音未落,李岩猛地将它砸在青石地面,“砰!”地一声脆响,那白瓷盘儿四分五裂,碎成细小的瓷片儿,溅得满堂都是。

    “大伙儿接着砸,直到砸来了金吾卫,砸来了京兆府,反正道理都在咱们这儿,那日是公主府的恶奴先动刀伤的人,到了圣人那儿也不惧。”李岩视线如横刀一般,扫过这帮权贵子弟,厉声喝道。

    到了皇帝那儿,他知道自己的皇长女受欺负……这么多权贵子弟,谁能保证他们众口一词,都说是公主府的恶仆先动刀,别反咬一口,说我上门行凶,王准全身的汗都出来了,颤声问道:“岩哥儿,我们可不敢在公主府砸东西闹事,我们是来赴宴喝酒的,刚才闹着玩的。”

    过了好一会儿,李岩才收起如刀的眼神,笑吟吟地望着身边的永穆公主:“这不就结了,大伙儿受邀来公主府赴宴,酒喝醉了失手打了两个盘儿,是不是呀,姐姐?”

    岩哥儿太厉害了,豪气十足,一出场就震慑了这帮权贵子弟,看他们一个个惊惧不安的样子,那还有刚才骄横跋扈的样子,永穆公主心里想笑,按李岩刚才在内室的吩咐,高贵清丽的俏脸罩着寒霜,吩咐在堂上侍候的奴婢:“几位客人酒醉失礼,将东西打坏,还不快将堂上清扫干净。”

    转头瞧见王驸马披头散那猥琐模样,不禁为自己感到悲伤,心彻底冷了,永穆公主仿佛看着路边的乞丐一般,“驸马,你还不回书房读书,这儿用得着你亲自招呼吗?”

    永穆公主那高贵不可侵犯的神态让王驸马自惭形秽,他低头盯着地面,想在找条缝儿钻进去,听到公主让他回房读书,如释重负,逃也似的离开了大堂,躲进了他的书房,恐怕一个月也不肯出来。

    “岩哥儿,你们自便!有什么吩咐直接对侍女奴婢们说好了,奴家身子欠佳,失礼少陪了。”环佩儿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永穆公主带着侍女回转自个儿寝居的住春院去了。

    奴婢上前将碎瓷残渣清扫个干净,李岩瞧见众子弟如坐针毡模样,心里暗道,打个巴掌还得给个甜枣,才能彻底震慑住他们,眼珠子一转,便道:“王七郎,我给你那颗绿玻璃珠子还在吗?”

    “在,在!”王准不迭声地应道,他现在对李岩有几分怵。

    “四天前在朱雀大街,波斯胡欺我年少,想用这颗绿玻璃珠子骗我的银钱,还将珠子送给我做信物,想卖串珠链给我,哥几个,你们说可恨不可恨?”李岩举起手臂,捏紧了拳头。

    “对,我们最看不惯这骗人钱财的奸商,竟敢如此猖狂,破环了长安的风纪,还欺到咱岩哥儿头上,咱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王准应道。

    “对,我们可以为长安除去这一害!”裴元庆腾地站了起来。

    权贵子弟似一堆干柴,火星溅上,烈火熊熊,讨伐之声霎时连成一片。

    除害,小爷还没那个兴趣,李岩招了招手:“哥几个聚过来,我有个主意,准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大伙儿仔细商议一番。”

    哪是在商议,就是在安排,李岩心眼转得快,这帮权贵子弟哪是他的对手,个个竖起耳朵,对他言听计从。

    听完后这帮权贵子弟高兴,猜拳行令,夹了几筷菜,喝了会子酒,酒足饭饱之后,众子弟才扔下满桌残羹冷炙,四下散去,约定明日下午依计行事。

    目送这帮权贵子弟浩浩荡荡地出了公主府,李岩心道:如果是少年李林甫,筹划完此事,一定坐在公主府静候消息去了,等着事后分战利品,而我,却要赤膊上阵,亲身诱敌。

    被侍女扶着回到小院,吩咐她们煮了一壶茶来,叫她们不加生姜薄荷不加盐,就那个天然的草木味儿,唐朝煮茶如煮鱼,李岩喝不惯。

    隐隐听见隔壁的哭声传来,李岩仔细一听,竟是永穆公主在啼哭,还有侍女柳枝的劝慰声,似有似无,幽怨凄凉,不知为哪般。他隐隐觉着是与驸马有关,不禁移步循声过去,想要劝解她一番。

    公主寝居的小院花树纷杂,卵石小径顺着水岸弯弯曲曲,堂前挂着“住春堂”的牌匾,竟是皇帝李隆基手书的,李岩进了住春堂,一眼瞧见永穆公主坐在围屏胡床上,哭得跟带雨的梨花似的,任谁见了都心痛。

    搬个月牙凳坐在她跟前,李岩安慰她:“姐姐,那帮子权贵子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必担心,以后再也不会上门欺负姐姐了。”

    李岩的话虽起了些效果,但她一时收不住泪,香肩一抽一抽的,边用丝帕抹着泪,边哽咽道:“多谢弟弟,今天要不是你出面,姐姐还得给他们侍酒。让弟弟见笑了,这驸马府,表面上看着风光罢了,其实无权无势,我也很少能见父皇的面。”

    “姐夫的性子也是好的,至少欺不到姐姐头上,只是这里里外外的,都得姐姐操心。”李岩面露微笑,温言劝解。

    “弟弟,你说我倒了八辈子霉,嫁给这么一个窝囊废,父皇当初说奴家善良本份,嫁出去担心受驸马欺负,就选了老实懦弱的王繇,他父亲是安定公主的驸马,安定公主霸道,四处抢美少年到府上当差,他父亲都不敢说三道四,老实怕事儿,父皇说这样的人家,才不会让我受委屈,可是,不曾想……”永穆公主像见到亲人似的,一腔幽怨,满腹心事,全都抖露在李岩面前。

    还有这等表哥表妹的事,这我得说说近亲婚配的害处,不能眼睁睁看着永穆公主在水火里煎熬,不知什么心理作祟,李岩侃侃而言:“药王孙思邈说过,三代之间的直系血亲,包括父系和母系,就像你与王驸马这样的表亲,生下的孩子不是痴呆,就是平庸弱智,还带着各种先天性疾病,你不相信,到四处去访访,看我说的是真是假……反而像我和姐姐,虽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如果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聪明。”

    今天的事儿多,永穆公主心神一直处于激荡的状态,这会又被李岩讲近亲婚配的害处,痴呆,先天疾病什么的吓坏了,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拍着欺霜赛雪的酥胸,丁香小舌微吐:“诸天神佛,幸好还没与驸马圆房,要不然生出个痴呆孩子怎么办?”

    “姐姐,你们成亲二年,还没圆房?”李岩很是好奇。

    “你不知道吧,这里边规矩多呢,驸马与公主成亲后,先是公主的侍女与驸马圆房,回来禀报,说驸马身体如何,再由公主宣旨,传召驸马……我母亲也说,须等到十八岁后才圆房,好生养——”永穆公主忽然停住了,一汪秋水般的明眸紧盯着李岩。

    岩哥儿正听得有神,刚才说什么来着,他与我虽是同宗,但已隔了五代,生下的孩子必定冰雪聪明……永穆公主端庄清丽的脸儿已落下两片红霞,该死的岩哥儿,瞎比喻干什么,他不知道么,只要上了宗谱的都不能婚配?

    李岩一付古道热肠的样子,还在絮叨:“姐姐你趁早休了驸马,找一个像弟弟这样的好男儿,免得影响下一代——”

    永穆公主东张西望,视线落到墙上挂着的荆条,那是专门惩罚驸马用的,急急走了过去。

    玉臂高高举起荆条,永穆公主浅嗔薄怒别有一番风情:“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寻姐姐开心是不是?”

    “姐姐,你别打我,我这是有口无心,打个比喻。”李岩这会儿伤似乎全好了,溜得比兔子还快,几步就跑进了水岸边那几树梨花丛中。

    一池碧绿的春水映着梨花,白衣胜雪的少年回头张望,更显清俊出尘。

    手拿荆条的永穆公主芳心一颤,俏脸羞得如枝头的桃花一般。

10。波斯胡(上)

    这一段朱雀大街处于东市西市之间,最为繁华热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从来就没个清静的时候。

    往东走过两坊之地,再过平康里,就是众商云集的东市,有珠宝行、铁行、肉行、笔行、大衣行、秋辔(牛马后部的革带和驾驭牲口的缰绳)行、药行、秤行、绢行、麸行、鱼店、酒肆、帛肆、衣肆、寄附铺(寄卖所)等,那么多行业,听名儿就知道它的繁华。

    往西走,穿过光禄与殖业两坊之间的坊街,连过三坊,就是有“金市”之称的长安西市,繁华热闹更胜东市,经营的商品,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因为距离丝绸之路的起点开远门较近,西市周围坊里居住有来自中亚、南亚、东南亚及高丽、百济、新罗、日本等各国的商人,其中尤以中亚与波斯、大食的胡商最多。

    四条街道井字形布局,西市里面全是临街的商铺,规模都不大,有许多是胡商开设的,有交易珠宝古董的波斯邸,有许多貌美的西域姑娘为之歌舞侍酒的胡姬酒肆,珠宝店、货栈、酒肆也不少。

    胡商带来香料、药物换回大唐的珠宝、丝织品和瓷器,西市如火如荼地开展着大唐的国际贸易。

    才过几日,暖融融的阳光彷似情人的轻抚,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白衣胜雪的少年仍然牵着他那匹名马铁连钱。

    时辰刚好是五日前遇到波斯胡的时候。

    慢吞吞地走,李岩目光四处逡巡,却没现那个高鼻深目的络腮胡,看来鱼儿不咬钩,一番苦心筹谋付之流水。

    我总不可能老牵着铁连钱在朱雀大街上挤吧,李岩怏怏地叹了口气,牵着马转身向东走。

    到了坊街的路口,烤咸鱼干的香味又飘了过来,穿肥腿裤子的高丽人手艺不错,买两串解解馋。

    咸鱼干烤得金黄流油,嚼头也香,吃完后再来两串,李岩正享受着美味,身后响起波斯胡生硬的汉语:“小郎既然喜欢,再来两串,我请客。”

    好奸猾的波斯胡,不知躲在那个角落观察我半天,这会儿才现身。

    脸上浮出童叟无欺的微笑,李岩转过身,掏出一张柜坊飞钱,带着歉意拱手道:“你那颗珠子我送给了桃李蹊的绿衣姑娘,今儿就为这事而来,我给你五贯钱,就此别过。”

    推开那张飞钱,波斯胡着急道:“小郎,你不是订了翡翠珠链吗?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波斯胡从怀里掏出个精美的檀木雕花盒子,光看这个盒子,就有些年头,边角都已磨圆亮,少说也得值几贯钱。

    波斯胡笑容满面道:“小郎瞧瞧这货色。”

    一色儿晶莹剔透的小绿珠子,串着一颗水滴状的绿珠儿,鸽卵大小,精美的白银莲瓣基托,倒比金饰更衬那珠子碧幽幽的水色。

    幸亏我是穿越而来,认识琉璃。

    这是一件上品的绿色琉璃珠链!

    眼睛亮,李岩拿起这串琉璃珠链,迎着阳光细瞧,晶莹剔透折射出神秘的光芒,比自己胸前那个翡翠麒麟头都还剔透。

    就是送给永穆公主也好,李岩目光中难掩喜爱之情:“多少钱,说个数。”

    看他爱不释手地把玩,波斯胡神态真诚:“实不相瞒小郎,五日前那颗翡翠珠质地是要差些,这才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传家之物,只此一件。”

    波斯胡也不急,偷眼观察着小郎的眉目神情,良久才道:“小郎真的喜爱,我就忍痛割爱给你,好在长安有个安身立命的本儿。”

    “别磨磨唧唧的,爽快点,说个数。”李岩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牙一咬,脸上带着几分痛苦,波斯胡道:“我就不喊一千贯的虚价,一口价,六百贯。”

    “你抢人是不是,我随身只带着三百贯银钱,这串珠链还是不要了。”李岩将珠链放进檀木盒子,带着惋惜递给了波斯胡。

    身后一阵马蹄声响起,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缓驰而过:“岩哥儿,跟我们到倚红楼去听紫云的新曲儿。”

    “哥几个等等!”李岩就要上马,胳臂被波斯胡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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