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吴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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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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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先生见吴儿走得远些了,便道:“就算我使得是‘疏雨刀法’又怎样,‘疏雨刀法’只许你会,便不许其他人会么?”
祁寒道:“‘疏雨刀法’自然不只是我会。可我听我爹说过,这‘疏雨刀法’是他师父独创的武功,而他老人家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我爹,一个是林若谷林师伯。”听到林若谷的名字,鲁先生的眼光蓦得一滞,又涩声道:“那又怎样?”
祁寒道:“我爹只将这刀法传给过我。而据我所知,林师伯也只有韩滶这一个徒弟。我想知道,你这刀法是从哪儿学来?”祁寒一边问他,一边在心中暗道:“我爹自是没有其他的传人。而这鲁先生既然会‘疏雨刀法’,定是林师伯所授。这其中必有什么原由,让林师伯将收过这一个徒弟的事隐藏起来,从没有提过。”
正在这时,祁寒猛然又想起林师伯遇害那晚韩滶说的话来。韩滶说在书房下的密道中听到林师伯对一人怒道:“我没有什么武功秘籍,便是有,也不会给你这个孽子!”祁寒忽然省道:“韩师弟只道除了我之外,这‘孽子’之称并无第二人。可若这鲁先生也是林师伯的弟子,林师伯说的‘孽子’也正是他了!如此说来,他竟是杀害林师伯的凶手不成!”
想到这层,祁寒脑中“嗡”的一声,一想到林师伯的冤仇此时便可以得雪,身子也不由得颤抖起来,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刀柄,只待鲁先生说出“不错,我是你林师伯的弟子”的话,便要和他以性命相搏。  
                  
 第二十二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
 鲁先生沉默半晌,忽然招手对吴儿道:“吴儿你过来一下。”吴儿在一旁见他们俱都面色沉竣,不知到底怎么了,想听他们说话,又听不明白,见爹喊自己过去,只道他要让自己过去听他们说话,心中一喜,站起身来,将手中树枝一扔,赶忙便跑了过去。鲁先生见他跑到身前,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吗?”
吴儿抗声道:“我不困……”话没说完,鲁先生手指一挥,便点在他的昏睡穴上。又轻轻将他放在地上。祁寒吃了一惊,道:“你!”鲁先生道:“有些话,我不想让吴儿听到。”
祁寒道:“什么话?”鲁先生道:“你说得不错,我用得确是‘疏雨刀法’。”祁寒的手将刀柄攥得更紧了,沉声道:“还有呢?”
鲁先生却不说话,抬手在面上一抹,揭下一层薄薄的物事来。祁寒再往他脸上望去,却见他的面容竟已变了,原本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面目俊朗。只一瞬间,便变成了一个容貌秀丽的青年,模样虽不认得,却又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祁寒从未想到一向被自己尊为前辈的鲁先生,竟和自己年岁相仿,便吃了一惊,道:“你……”
鲁先生道:“你猜出我是谁了吗?”嗓音柔宛,赫然是个女子的声音,祁寒更大吃了一惊,瞪大了双眼望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悟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她眉宇之间多有和林师伯神似之处,便大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林师伯的女儿,你就是林芜蘅!”
鲁先生叹道:“不错,我便是林芜蘅。”祁寒听她说了这话,一时便呆住了,想到面前这人,虽然自己从未见过,名分上却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妻子,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僵立良久,方道:“可你不是……”
林芜蘅缓声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要说,我不是和那吴公子私奔去了吗?怎么又孤身一人带着吴儿隐居在山上?”此时祁寒的心情已渐渐平静下来,见她面上沉郁,便道:“我是想问这句话,可你若不想说,我不知道也无妨。”
林芜蘅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怕我不好意思说是不是?其实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在一年以前,可能这话我还是羞于说出口。可现在——”说着,仰望天上疏疏朗朗的几点繁星,幽幽道:“倘若时光能倒流,便是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我也会说,愿和他一块儿去私奔。”
说罢,林芜蘅看了看祁寒道:“这话你听了心里会不好受。可我就是这样想的。”祁寒道:“我也愿意你和那吴公子能在一起。”林芜蘅,道:“你真这样想吗?”又惨然一笑道:“好固然是好,可就是太晚了。”祁寒道:“难道那吴公子他真得……”
林芜蘅道:“你是不是以为他是诈死,再乘我爹我娘不备,将我接了出来?”祁寒心道:“当日韩师弟正是这样猜测的。”便微微点了点头。
林芜蘅道:“那你可料错了。今日我固然说愿意和他去私奔,可换做当时,就是他亲自来接我,我也不会和他走的。要不是我看见那样东西,要不是我知道他确已不在人世,我是不会走的。”祁寒道:“什么东西?”
林芜蘅举起手中的玉笛,轻轻抚摩道:“就是它了。”祁寒奇道:“这有什么特别——”忽想到这玉笛多半是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自己如此问,委实有点不大合适,便硬生生得将话止住。
林芜蘅道:“待我将事情细细说来你便明白了——那已是两年以前了”说着,闭起双眼,喃喃道:“两年了,可是我每每想起来,还象是昨日的事情一样——那时我还什么都不太懂,每日只知道在家中钻研医书,探寻药理。一日我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一味从未见过的怪药叫‘皓晚’,书上说此药只在江南湿润温泽之地才有,又多生在丘陵或山坡上。我想着自己去寻一寻这味药才好,就问林狄附近可有什么山,他还以我要出去散心,便说离这山庄三十里,有个玉阶镇,镇旁有座牵牛山,景色最是清幽。”  
                  
 第二十二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
 祁寒道:“牵牛山?”心道:“牵牛山不是离络藤山庄只有五里地吗,怎么又成了三十里了。”又一想,暗道:“是了,林师妹她走了之后,林师伯方才搬到现在的络藤山庄来,定是以前的那络藤山庄离牵牛山有三十里之遥。”
林芜蘅以为祁寒是觉得牵牛山之名耳熟,故而惊诧,便道:“这牵牛山就是现在我住那山了。那时我却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所在,见林狄这样说了,便问清路途,第二日一早,我一人出门,就向那牵牛山寻去。我到了那牵牛山上,见那儿几乎没什么游人,山石树木又果是怡人,未免贪看风景,便留连得长了些。想到还要寻那药去,已快到午后了。我走得久了,就想坐下来想歇歇再寻药去。那时我身上总是随身带着只玉笛,见左近无人,景致又好,一时兴起,便取出玉笛吹了起来,岂不知这一吹,便吹出了这段情怨来。”
祁寒见她话语中虽有些许哀怨之意,面上却略无悔意,反倒微微而笑,象是又置身于当日的景况中一般。
林芜蘅继续道:“那日我心中高兴,也不知吹了多久,刚一停下来,就听到一人赞道:‘好笛声!’接着就从一棵树后转出一个男子来。我脸上一红,站起身来就要走。便听他又道:‘姑娘的笛声好是好,就可惜略微惆怅了些。’我也是年轻人的心性,见他这样说,忍不住回身道:‘你也会吹笛么?’他笑道:‘要说吹笛那是远远比不上姑娘吹得这样好,可要说听笛,勉强还能说上两句——姑娘方才吹的是《江南好》的曲调吧?’我见他果然听得不错,便点了点头。他又道:‘江南乃绝妙之地,山川人物无一不佳,若逢春日则更是天下至景。姑娘的笛声恰如江南春景,灵动清秀已极。但美则美矣,却总有一股惆怅悲惜之意,似乎是在担心春日之不永——不知我听得是与不是?’”
“平素里又从不曾有人和我说起过这些,无论是日里还是梦里,都只我自己吹笛给自己听罢了。我听他说得一丝不差,很有些意外,就与他谈论起音律曲调来,这才发现他不仅对音律,对书画琴棋都颇有见地。正说到高兴处,我忽然想到如此荒野之外,一男一女两人在这终不大合适,便也没向他招呼,转身就要离去。他楞了一楞,却也没有拦我,只等我走出很远去,方在身后喊道:‘明日此时我还在此地相候,不知姑娘是否得闲?’我听了这话,心中也不知怎得,着实有些欣喜,但脚下却走得更快了。’”
听到此处,祁寒心中猜到那人便是吴语化,忍不住问道:“那你第二日去了没有?”
林芜蘅摇了摇头道:“我也顾不上再去寻药。回到家中,一颗心只是‘扑扑’跳个不停,脸上也直发烫,象发烧了似的——说也奇怪,爹娘他们要是有些发烧,我开张方子给他们吃了便好,我自己这发烧,却不知如何去治了。第二日,我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只想着要不要去,该不该去,就这样直想了一天。第三日、第四日也都是如此。到了第五日上,我翻起医书来,又见到叫‘皓晚’的那味药,心中暗道:此时再去,那人定不会这样巧还在那儿,我去寻了那药回来就是。打定主意,便出门往牵牛山上去。我在山上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找着那味药来。找着找着,恰好路过那日我吹笛的地方,心又猛跳了起来。暗道既然那人不在,就往那儿看一眼也无妨,便隔着排树,远远得看过去。却见他正痴痴得站在那儿,我怕给他望见,不敢再瞧,便又下山去了。”  
                  
 第二十二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
 祁寒心中道:“看情形这吴语化必是喜欢上了林师妹,这才每日都在那儿等着。此人用情如斯,倒也不象是什么大户人家的浮浪子弟了。”
林芜蘅又道:“我回到家中,竟有些茶饭不思,又过了三天,心中愈发不安起来,心道看那人的模样不象坏人,若是让他一直在那儿等下去,岂不是害了人家。还是去和他说清楚,让他不要在那儿等下去为好。”祁寒不禁心中默道:“正该如此!”
林芜蘅道:“我上得山,便直往那儿去。还未到那地方,就听见有笛声传来,听那曲调,正是那日我吹的《江南好》,再细听下去,非但曲调无二,便是曲调中那股惆怅之意也与我吹的笛声相同,若不是我知道那不是梦,几乎又要以为是我听着另一个自己在吹笛了。我听着也象痴了似得,不自觉间竟已走到他身前,他将笛子从唇边挪开,看着我,象看着一个从云中飘然而下的仙子,眼里满是惊喜,但说话声却仍平静,道:‘我早该想到,只有听着笛声,你才会来。”
说着。林芜蘅忽然问祁寒道:“你若是我,你该怎么做?”祁寒轻轻一叹,道:“我若是你,便不会辜负他这一片深情。”
林芜蘅道:“我当时也正是这样想的,但不料说是不辜负他这一片深情,最终却还是负了他——这以后,我们便时常在那儿相会,或是吹笛,或是烹茶,或是弈棋,有时便什么也不做,只并肩坐在石上看左右的山石风景——这些山石风景也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在我们眼中,却从没有看厌过。这实在是我一生之中过得最快乐的一段时光,便是现在,我能这样活着,也是因为我还可以想着那些时日。便在那时,我把这玉笛送给了他,他说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会让那玉笛离开他片刻。我虽嗔他乱说,心中却高兴得很,不免也常常做些一生一世和他相厮相守的梦。但不知怎的,我心头却一直有一个隐忧,竟从没有起过让他到络藤山庄去提亲,好明媒正娶我的念头。后来……”说到此处,林芜蘅声音一低,祁寒道:“后来林师伯终于发现你们来往了。”
林芜蘅道:“平日我一人出去采药,也是有的。开始时他们并没有引以为奇,但时日久了,他们也生起疑心来,终于发现我们的事。我爹盛怒之下,把我关在房中,不让我再出去见他。这时我才知道,我和你,竟早有婚姻之约。”祁寒苦笑道:“你虽知道得迟,却也比我早得多了。”
林芜蘅道:“我知道爹和你爹义气深重,他又一诺千金,是那种宁愿朋友负他,他也不负朋友的人。以他和你爹的交情,他便是杀了我,也不会让我做出有负兄弟的事——本来我倒宁愿爹杀了我,我死了不打紧,可我一死,语化他绝了念头,怕也是活不下去了。不仅是他,还有我爹、我娘……”
祁寒忍不住道:“那你为何不和那吴公子一块儿逃走?”林芜蘅道:“逃?又能逃到哪儿去?我舍不下我爹我娘,也舍不下一个女儿应尽的本分。我不忍心看着爹娘为我伤心欲绝,更不忍心因为我的缘故,爹在武林同道面前抬不起头来。就算能和他逃到天涯海角,我的心也会禁锢在络藤山庄中,逃不出去——我不能逃走,不能见他,也不能为他而死,只能一个人待在房中,等着我的心渐渐死去,等着你来娶我。”
祁寒叹道:“想不到却是我害了你们。”林芜蘅道:“说实话,那时我真得有些怨你,暗道若不是有你,我们也不会如此了。但现在想来,这事又与你何干了——这事我怨不得天地造化,怨不得我爹我娘,怨不得我自己和语化,怨不得你爹和你,我也得不知道该怨谁去。”祁寒道:“或许无人可怨,方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怨事。”  
                  
 第二十二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
 林芜蘅道:“那日,我正在房中枯坐。忽听见门外有嘈杂声,我还以为山庄里来了强盗,便出去看个究竟。刚到门口,便见一辆马车朝我径直驶来,转眼就到了身前,我正要躲闪,就见那马车蓦得停住了,那驾车之人拿出件物事在空中一扬。我看得清楚,那驾车之人绝非语化,而他手中拿的却正是我送给语化的那只玉笛。只那一瞬间,我全身都已凉透了,也顾不上再有其他的念头,只想着: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那时我知道他必定已经不在人世,但在我心中,他活着或是他死去都没什么两样——我只想见到他,哪怕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来阻拦我,我也要去见他。我踏上了那辆马车,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马车在一处房前停住了,我下得车来,走到那房中,一进去,我就看见他躺在榻上,好象睡着了,但我知道,他已永远不能再醒来。”
二人许久无语,一片雾霭飘来,林芜蘅藏在这朦胧中,身形愈发单薄起来,祁寒哑声问道:“后来呢?”林芜蘅道:“后来呢……我也不知道了……好象我也睡着了……待我醒来,我见到他身边放着一封信,是他给我的,信上关于我和他的事,什么也没有说,只让我照顾好他的幼弟,将他抚养成人。”祁寒道:“他的幼弟?”又看了看正在地上熟睡的吴儿道:“莫非吴儿……”
林芜蘅道:“吴儿便是他的幼弟了。”祁寒心中微觉奇怪:“那五味楼的掌柜只说吴家有一个少爷、一个小姐,却不曾说还有一个小少爷。看来那掌柜的也并不知吴家的详情,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一边想着,却听林芜衡又道:“他是怕我为他殉情,这才把吴儿托付给我——其实从看到他躺在那儿时起,我的心就已经死了。躯体在不在这世上,也没什么两样。既然这是他的心愿,我便要替他完成。我舍不得离开牵牛山,又怕我爹他们找到我,便易容做一个中年文士,带着吴儿,隐居在那儿,以替人看病为生。”
祁寒道:“你本姓林,又因为那吴公子的缘故,便用‘林’和‘吴’的反切,改姓鲁,让旁人称呼你做鲁先生——我早该从这上面想到的。”
林芜蘅道:“你虽不知我是谁,可给你治伤时,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我说过我恨过你,可后来想想,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反倒是我违背婚约,欠了你的情,所以我想尽办法也要把你治好。我本来还想对你瞒住我的真面目,我虽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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