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吴钩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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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吴钩传-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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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见林若谷说得郑重,便也正色道:“师伯请说。”林若谷道:“柳老哥是我三十年的老友,如今他有难处,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让你去一趟应天府,带着秋声刀,若柳老哥还没有把镖找回来,你便把刀给那托镖的人作为补偿。”
祁寒不由一楞,道:“师伯,可这刀如你的性命一般……”林若谷道:“你不用劝我,我想来想去,惟有此才能救得柳老哥和他的镖局。滶儿不懂事,直通通地说了那么些话,几乎毁了柳老哥和震源镖局,我没有及时喝止住,也算是我欠了柳老哥的情。我本想亲自走一遭,又怕万一柳老哥见了我,面子上下不来,反而坏事。至于滶儿,就更去不得了。我又怕他多心,已让他去田庄上处理事情去了。所以只好让你替我去趟应天府——此事干系重大,你要处处谨慎才是。”
祁寒见林若谷心意已决,只得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起程?”林若谷道:“越快越好,你那匹雪芭蕉可带来了?”祁寒道:“带来了。”林若谷道:“那最好不过,我立刻吩咐他们把马备好,凭它的脚程,明日一早就可到了。你还要留心,如能不见柳老哥的面,直接找到托镖的人,就把事情了了是最好。切记,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让柳老哥知道这事,免得他心里不安。”祁寒道:“我记下了。”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4)
 林若谷还刀入鞘,交在祁寒的手上,看着祁寒道:“你父亲把你交给我,若不是此事急迫,我实在是不想让你担这样的干系——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祁寒纵马急驰。临走时,林若谷怕祁寒佩着秋声刀在路上走太过显眼,便把秋声刀用布裹了起来,让祁寒挂在马鞍旁。行了两个多时辰,烈日当空,路上的暑气越来越重,饶是雪芭蕉异常神骏,脚下也慢了下来。祁寒自是汗湿重衣,摸摸雪芭蕉的身上,也已满是汗水,再算算路程,快慢都是明日方能到应天府,便勒住缰绳,跳下马来,缓步而行,想找个水塘,让马好好歇歇再赶路。
走不多远,听到后面有马蹄声。祁寒牵着马闪到路旁,后面有两骑从祁寒身边驰了过去。那两骑到了前面蓦得停住了,马上两个一身劲衣的汉子转过头来看着祁寒,又看了看雪芭蕉,脸上都显出极诧异的神情,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掉转马头便向来路驰去。
祁寒不知这两人是什么来路,见他们行止怪异,心道多半是来探路的小贼,看到雪芭蕉,想来劫马,又怕人手不够,定是回去叫帮手了。想停下来等在路边看看来得究竟是什么人物,待他们来了便好好惩戒他们一番。却又想到林伯父嘱咐要千万小心,况且秋声刀在自己这儿,还是谨慎得好,便上马继续往前赶路。
又行了约一个时辰,日已西沉,祁寒见路边有一个茶摊,料凭寻常马匹的脚力,那些小贼一时也赶不过来,便跳下马,拿了一瓢水先给雪芭蕉喝了,让它在路边寻些草吃。自己坐下来,要了碗茶,刚喝了两口,就见从自己来的方向驰来一匹马,看那马的势头竟丝毫不比雪芭蕉差,转瞬就到了近前。忽然从马上跳下一人,停也不停,直冲到雪芭蕉身边,探手就向雪芭蕉抓去。
祁寒喝道:“什么鼠辈!”一纵身,跃到那人身边,伸掌向那人手臂斩去,那人左臂一晃,轻轻巧巧就将祁寒这招化解,右手一抓,已将马鞍旁裹在布中的秋声刀握在手中。祁寒又惊又气,惊的是自己虽没施出全力,这招也不是轻易就能抵挡,这人却如此容易的便化之于无形;气的是自己竟料错了,这人不是为雪芭蕉而来,竟是为了来抢秋声刀。
那人拿到秋声刀,似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嘴里“咦”了一声,身子猛地一闪,便要撕开裹在秋声刀外面的布。祁寒自是不能再让他得手,中指和食指一并,向那人右臂的“曲池穴”点去,那人一招便得手,心里有些懈怠,仍是左手一晃,想将这招化解掉,却觉得这股指风极强,左手向上一抬,左臂的袖上却已被这一指穿透,指风仍不衰竭,向右臂袭去。那人避无可避,只得抬手用秋声刀一挡,祁寒一指正点在包裹秋声刀的布条上,把布条从中间截为两段。
那人向后一跃,右手在空中一舞,包在秋声刀上的布被甩落下来。他往刀上一瞥,不由吃了一惊,呼道:“秋声刀!”祁寒乘他一惊之际,纵身向前,伸手一把抓在秋声刀的刀柄上,喝道:“放手!”顺势一抽,将秋声刀拉出鞘来。
祁寒见秋声刀已拿在手中,心里稳当了许多,他知道秋声刀太过锋利,又不知对方是谁,怕伤了人反倒不好,便收住刀,往旁边一让,道:“你是谁?”
那人却也反问道:“你是谁?”祁寒这才看清那人的模样,见他一袭蓝色粗布长袍,腰间悬着个葫芦,脸庞瘦削,颔下有一蓬乱糟糟的虬髯,手里仍拿着秋声刀的刀鞘,两眼在不停的打量着自己。那人又问道:“这把刀你是从得哪儿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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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5)
 祁寒道:“这你却管不着,不论怎的也不会是从你那儿得来的。此刀甚是凶险,你快把刀鞘给我,免得伤了你。”那人哈哈一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刀如何能伤了我。”说罢,凌空跃起,一掌向祁寒持刀的右肩袭来。祁寒见他来得迅疾,只得将刀一亮,一招“风急雨骤”迎了上去。
那人身在空中,忽见眼前颜色惨淡,四空中烟霏云敛,耳中听到有声音从天地间围了上来,有如波涛夜惊,又如风雨骤至。心中便觉一黯,有说不出的萧条寂寥之意,喊了一声“不好!”身子忙往下一坠,便觉一股栗冽寒气直逼胸腑而来,只得上身往后一仰,再一扭身,手在地上一拍,平平地掠出尺许,这才觉得萧条之意顿减,仿佛从草木飘零的寒秋突然又回到了万物繁茂的盛夏。那人未料秋声刀竟有如此的威力,心中暗称声“侥幸”。
祁寒也未料到秋声刀竟如此厉害,心中也吃了一惊,便不往前进逼,仍是把刀收住,道:“我原说过此刀凶险,你快把刀鞘拿来。”那人道:“还你便是。”说着,把刀鞘向祁寒一抛,祁寒没想到他这样轻巧便把刀鞘还了过来,反倒一楞,伸手接住刀鞘,道:“多谢。”便还刀入鞘。
那人却朗笑一声,道:“我还你刀鞘,你还我刀。”话未停,人已欺了过来。祁寒一手握在刀柄上,一手拿着刀鞘,腾不开手来,再拔刀已来不及,又舍不得弃刀,便见那人闪电般到了身前,伸指疾点数下,祁寒只觉腰间、两臂一麻,便僵立在那儿,不能动弹,心中暗悔方才不应心软,若乘势紧逼,虽不至于取胜,起码也不会反为他所制。又想起林师伯曾说过,江湖上多得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自己听在耳中,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如今中了别人的计,自身如何倒在其次,丢了林师伯的刀,又救不得震源镖局,却真是百死莫赎了。
那人从祁寒手中拿过秋声刀,道:“你要刀鞘,我便给你了,我要刀,你也给我才好。”忽地将刀一横,别在的祁寒的颈间,道:“你称我声‘好汉’,再说声把刀送给我了,我便放你走,否则——我就杀了你!”
祁寒怒道:“你凭诡计取胜,又算什么好汉了。”那人道:“你不服吗?那再试一次就是。”说着,伸手在祁寒的腰间和两臂间一拂,祁寒顿觉全身一松,两臂也能动弹,后退两步,默吸了一口气,觉得真气在体内运行无碍,便一抱拳道:“请!”
那人见祁寒情急之下,仍行止沉稳,不失礼数,心里暗自赞了一声,把刀往腰间一插,道:“你来吧。”祁寒往前跃出一步,右手食指和中指一并,疾点那人“天突”、“廉泉”、“肩井”三处大穴,那人已知祁寒指上劲道了得,见他点来,也不出招,也不躲闪,待祁寒刚要点到穴道,那人忽然挥起双臂在胸前一舞,他的袍袖本就宽大,顿时便将他从面步到上身都遮了个严实。祁寒的三缕指风直穿那人的袍袖而过,那人身子突然一矮,躲过这三指,双腿在袍袖的遮掩下却已飞起,直踢祁寒的双膝。祁寒身子正前倾,脚在地上一点,便趁势跃在空中,想从那人上面跃过去,心道自己这一跃,最少也有五尺高,那人身子正后仰,手臂无论如何也够不着。祁寒正在空中算计,从那人后背的哪个部位出指,忽觉腰间又是一麻,便从上面摔落下来,跌倒在地,动弹不得。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6)
 祁寒躺在地上抬眼看去,见那人手里提着刀,正笑嘻嘻地看着他,这才想起那人的腰间还有秋声刀。凭那的手臂长度自是无法够着他,可再加上秋声刀,就算他再跃地高些,也躲不过去。那人问道:“你可服气了吗?”
祁寒冷哼一声道:“我不服气!你既然把刀插在腰间,如何又能将它拿出来!”
那人道:“你既没有和我说过不许拿出刀来,我也没有对你保证过我不会拿出刀来,,既然都没有,我为何不可以用刀?”祁寒一想果真是如此,一时语塞,只得道:“反正你还是靠诡计取胜,算不得本事。”那人道:“诡计便不是本事吗?你我都是人,不是野兽,野兽只会用蛮力,不会用脑子,人却不仅会用力气,还会用脑子,若是我只以蛮力对你,非但是看轻了你,也把我自己当做是野兽了。武学一道,本就是三分用力,七分用智,这道理你也不懂吗?”
祁寒本非有勇无谋之人,只不过从没有临阵对敌的经验,武功虽还过得去,要说临机应变,比起久在江湖之人自然差得远了。这番话虽浅显,却从没人和他说过,如今受挫之后乍闻此语,头脑中便是一省,于武功运用之道顿时领悟了许多。
那人又道:“还是那句话,你自己选吧,我要么杀了你,要么你说声这刀是我的,我便放了你。”
祁寒道:“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拼了性命,也要把刀夺回来。”
那人道:“即使我不杀你,刀在我手里,你武功又不如我,就算能拼出性命去,又能奈我何?”祁寒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始终跟着你,和你不死不休,你能奈我何!”
那人听了这话,反笑道:“好!不光刀好,使得一手好‘疏雨刀法’,还是条好汉子,你师父真收得好徒弟。”俯下身去,替祁寒解开穴道,待祁寒站起,那人道:“来来来,我生平有一大嗜好,见了好汉子便非要和他喝碗酒不可。”也不让祁寒说话,把刀往他手里一塞,拉着他走到茶摊边。祁寒不知他是谁,心中疑惑不定,不晓得他又有何诡计,见他竟又把刀还了回来,不象是有恶意的模样,便随他走到茶摊里的小桌旁坐下,
那开茶摊之人见他们动起刀来,早不知躲到哪儿去了,那人自去找了个碗,放在祁寒的面前,解下腰间的葫芦,打开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便从葫芦口冒了出来,那人祁寒把酒斟满,对祁寒道:“碗不好使,还是我的葫芦过瘾,我便用葫芦了。”拿起葫芦来,对祁寒道:“请!”却见祁寒并不端起碗来,便道:“为何不喝,嫌我的酒不好吗?还是怕里面下了毒?”
祁寒红着脸道:“我从没学过,不会饮酒。”那人奇道:“不会喝酒?那你会不会吃饭?吃饭要不要学?这不是一样吗!我自记事起便会喝酒,也没见谁谁教过我,我不也喝得挺好?”祁寒道:“是家父不让我喝酒。”
那人道:“你爹不让你喝,这倒奇了,天底下还有不让儿子喝酒的爹!可你师父应该让你喝啊,林大哥的酒量虽不如我,好喝酒的劲却丝毫不差,你不是他徒弟吗?怎么连喝酒的功夫也没有学会!”
祁寒奇道:“林大哥?”那人道:“是啊,你师父不是林若谷吗?我叫岳英,你也没有听你师父说过?”祁寒道:“你便是惊鸟林的大当家岳英!”那人道:“这世上叫岳英的可能有不少,惊鸟林倒确确实实只有我一个人叫岳英。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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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献酬高兴渺无穷。归骑莫匆匆。(7)
 祁寒道:“我叫祁寒。”岳英奇道:“祁寒?我还以为你叫韩滶呢。林大哥什么时候又收了一个徒弟?早知他又收了这样一个徒弟,我也讨他杯酒喝。”祁寒道:“我不是他徒弟,我是他师侄。”岳英道:“师侄?”想了一下,一拍桌子道:“我知道了,你姓祁,你父亲应该就是北方武林盟主祁雁声了祁大侠了。”祁寒道:“正是家父。”
岳英一举袍袖,指着上面的四个洞,笑道:“我老听林大哥说过你父亲的如何了得,却从未见过,怪不得你方才那几指有如此劲力,我早该想到是祁大侠的‘落霜指’才是——那你带着秋声刀干什么?”
祁寒道:“我也正想问你,为何你一来,问也不问就动手抢刀?”岳英道:“这真是个误会了。你知道震源镖局丢镖的事了?”祁寒点了点头。岳英道:“那日林大哥和柳老镖头去我的惊鸟林询问丢掉那把剑的事,我丝毫不知,只能答应他们四处去打探,待有了消息立刻通知他们。他们走后,我一面派人打探,一面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便亲自下山来寻寻消息。方才你在路上可见到骑着马的两个一身劲衣的汉子?”
祁寒道:“遇见了。我见他们见了我就往回走,还以为他们想来盗马呢。”岳英道:“他们是我惊鸟林的探事头目,可不是一般的小贼。他们注意到的也不是你的马,而是你挂在鞍旁的那个布包,秋声刀与其他的刀不同,刀身本就狭长,包在布中从外面看就与剑一样。他们便把那个布包当成震源镖局丢失的那把宝剑了。”
祁寒道:“然后他们掉转马头,就是找到你向你报信。”岳英道:“不错,我正就好在左近,听到他们的禀报,就立刻一路追了下来。”祁寒道:“想不到你来得这样快。”岳英道:“我也没料到你的马跑得这样快”又一指他骑来的那马,道:“你看我那匹马——”
那马浑身黑亮,并无一丝杂毛,正和雪芭蕉一块儿寻草吃,岳英道:“它是我从北方牧场买来的,原本叫墨玉骓,我那些弟兄嫌这名字不好记,见它跑得比其他的马都快,便唤它‘来去一阵风’。”祁寒道:“真是匹宝马,和我的雪芭蕉也在伯仲间了。”
岳英道:“你那匹叫雪芭蕉?是匹好马,名字也不错。难怪我赶了一个时辰,都没看着你,还以为你见势头不对,就从小路走了,正想往回走,就看见你那匹马立在路边,鞍旁挂着个布包。”
祁寒道:“怪不得你一来问也不问就动手抢刀,真让我吃了一惊。”岳英道:“你让我吃得何止一惊。我本以为布包里要么就是把宝剑,要么是一把寻常的剑,哪儿想道竟是林大哥的秋声刀。我还以为是他的秋声刀也被偷了,待见你使出那招‘疏雨刀法’才知不是。我又以为你是林大哥的徒弟,谁知反成了他的师侄!”
祁寒道:“岳伯父——”岳英道:“什么岳伯父,好象我很老似的,我略长你十几二十岁。你便喊我岳大哥便是。”祁寒只得道:“岳大哥,你从没有见过韩师弟吗?”
岳英道:“我是从未见过。前些年你那韩师弟还小,林大哥都是一人去惊鸟林找我喝酒,他也曾数次邀我去他的络藤山庄,我想到我一个强盗,跑到别人家去喝酒终是不大好,便一直没有去。这两年不知为的何事,林大哥不大在江湖上走动,连我那儿也不去了。所以我只是听林大哥说,他有个徒弟叫韩滶,是自小便跟他长大的,却从没见过。——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没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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