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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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流云-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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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雄的陨落,在历史的河流里大浪淘沙。
    天下王的祭坛,无疑是那个时代依稀剩存的信仰。故此,活人墓,历代王权的统治者都不允许那信仰再现。天下王的余威,就是过了千年,都不容统治者小觑。
    一行人一路走着,活人墓深层,是拓拔朗月为其母拓拔旷风修筑的祭坛,也是此间陵墓的墓中墓。
    沿路向下,阴气再难抑制,是比上九鼎离心门还要浓的哀怨之气。“每过一年,拓拔朗月都会为其母献上五千活祭,拓拔在位五十八年,有二十九万生人葬于此处,成为天下王的祭品。”
    “故此,活人墓成了阴煞大凶之地,凡入者,沾了人世血腥,就会被阴魂缠绕,千年来,死在墓里的人不胜其数。”青横伤怀。“就是我玉冠一族,百年前入墓,三百九十八人,就殞了半数。熬下来的,到最后,不过二十人。”
    段衍生心有感触。“拓拔朗月乃拓拔旷风之子,无孕诞之,本是得了天赐,为祭其母,广造杀戮,修了这偌大的活人墓,生人二十九万,伤了天和。报应到拓拔皇室的运脉,只落了个三百年而终。”莫非,拓拔朗月心慕天下王,并非空穴来风?
    云商观墓陵构造严谨有致,宏伟大气,器材工艺精巧美妙,不难想象,天下王后,其子拓拔朗月更是创下了一代辉煌!
    越走越远,前往祭坛的路上,多有被烈火焚烧的迹象,天下王墓陵,怎能会有这番毁坏?
    青横看出纳兰红裳的疑惑,“不知诸位,曾听闻过这样一首诗文?”
    活人墓里生人葬,九州阴魂孤魂藏。
    百转长生死无望,琉璃灯下凤凰殇。
    寂坐百年骨入土,何人焚烧魂魄亡。
    历尽千劫终成事,一遇惊龙笑紫皇。
    青横嗓音低压,一阵阴风乍起,夹杂着何人的狂笑在墓中一声强过一声。不停地回转在人们耳际,就像敲打在心房之上。
    天下王拓拔旷风的祭坛可算是到了。
    有朱笔赤字醒目的列在主坛两旁:天下王居功自傲,救世主为世当狂!
    好狂傲的口气,当真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和锐气!而这笔法,入木三分,笔锋锐利,和这言下之意相得益彰。
    这,就是属于拓拔旷风的风范吗?段衍生一瞬失神。放眼天下,时隔千年,又有谁能与你比肩?
    “这句话,曾是拓拔旷风双十年华,面对着九州大地狂笑轻慢,在与敌人对战,深陷困境中当着百万将士振臂一呼:天下王居功自傲,救世主为世当狂!此一言,不仅激励了军心,更是慑的敌将丧胆,血脉喷张。战役逆转,这句话,从此也流传下来。”
    “那这字。。。”
    “这字,是拓拔朗月亲自所书。”
    在千年前,拓拔旷风命人重整古籍,简化字体,千年后的天下四国,沿袭的皆是那时的写法,不过,字体更为美观。是以,祭坛旁的文字,段衍生几人识得分明,是以,陵墓中陪葬的古籍,青横知之甚详。
    天下王祭坛居中为拓拔旷风驰骋沙场的青铜古像,青铜像下琉璃灯盏不灭。没有人知道,天下王以血燃灯是为了什么,只记得她曾这样说,“得见毕生所爱,孤魂方歇。”
    纳兰红裳望着那盏琉璃灯,隐约听到洪荒里传来的悸动。
    “你来了,你终于肯来了。”
    “是谁?你是谁!”
    “裳儿?”段衍生回头,“你怎么了?”
    青横直盯着纳兰红裳,就是流苏,云商也略感惊异。纳兰红裳冷静自持,处事淡漠,方才低语,有着惊慌和无措,根本不像是出自她口。
    纳兰红裳猛地觉醒,敛了神色。琉璃灯盏,以血作燃,在感叹拓跋旷风为神人时,她却多了份哀伤。
    “难道,神仙也逃不了情爱吗?”
    心中所想竟是和呼邪秦临死说的话如出一辙。
    “琉璃灯下凤凰殇,天下王,该是在思念她的爱人吧。”纳兰红裳这样说,全靠了自己的直觉。
    凤凰殇,凤凰殇,呼邪秦为火凤圣女,拓跋旷风事先就打造好琉璃盏,是否是因为,呼邪秦死于她手,她早就预见了结局?
    如此,拓跋旷风不单单是神,还是痴情的神。
    “琉璃灯下凤凰殇,天下王,该是在思念她的爱人吧。”纳兰红裳突然开口,引得众人对于拓跋旷风和呼邪秦的故事扼腕叹息。
    “的确,天下王一世痴情,这祭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呼邪秦能魂归此地,与她见上一面。”青横说道。
    “那既是如此,活人墓有怎么会遭受烈火焚烧?拓跋朗月为其母造了那些杀孽,又怎么能容忍陵墓受毁呢?”云商不解。
    “不错。流苏也有此问。”
    青横眉目略过祭坛上的火焚之象,迟迟开口,“这场大火,焚烧的是不甘于困守活人墓,不甘于为拓跋旷风凝魂的凶悍魂魄。”
    二十九万生人埋骨于此,活人墓俨然就成了至阴直凶之地,拓跋旷风一心只愿凝守魂魄,等待日后呼邪秦魂归,她才肯再入轮回。拓跋朗月体察母心,不愿拓跋旷风再受孤魂之苦,寻了禁法用在了活人墓。
    原是为其母除去阴煞之魂,进而令活人墓成为绝地,天地绝地,呼邪秦会早日寻来,怎知,奉命施展禁术之人,不小心在墓心酿成一场大灾难!
    ——一把火将陵墓焚烧!
    多少凶悍魂魄死于烈火,而这火蔓延至天下王祭坛,施术之人,也死在这场火中。祭坛受毁,拓拔朗月大怒!灭了术家满门。日日忧心,其母怪罪。深觉自己愧对拓拔旷风,两月后,拓拔朗月毙。
    这一场牵连,损了多少生灵,拓拔旷风和拓拔朗月为情痴狂到了如斯地步,段衍生不知是该叹惋还是该责怪。
    “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不知是这段故事让人疲惫还是身处活人墓耗人心神,青横伸手取下霜梨棺,再次躺了进去。
    “这。。。”
    青横旁若无人的躺在霜梨棺内,云商哑然。纵是再想问出些什么来也只好容她出来再询。
    段衍生清楚,玉冠一族看守活人墓,身体受损,见青横整日背着玉棺,显而易见,活人墓阴气甚重,青横已离不开这霜梨棺。那么,能让帝王宁倾了一族之力也要保守的秘密又是什么?
    天下王祭坛藏了什么碍了帝王的眼,或者,让人因何心生忌惮?
    纳兰红裳见段衍生陷入沉思,苦思无果。上前说道,“青横醒后,自会给你一个答案,段城主不要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纳兰红裳一语,将段衍生从谜团里拉扯出来。估量着日程,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五日不归,莫言欢有性命之忧!她差点险些误了大事!“对!我们不妨在这祭坛找一找,长生根为天下王祭祀之物,存了虔诚,天下王想是不会难为我们的。”
    抱拳在空中说道,“生救人心切,还请天下王宽悯!”
    祭坛宽广,占了雄伟庄严。
    长生根四叶四花,根茎三尺。生于漠北环池活人墓中,五十年开花两朵,叶子有疗伤奇效,一百年四叶四花,根茎可解百毒。
    在祭坛内寻一株长生根,说起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祭坛机关密布,后半幅关于祭坛的残图在青横手里,几人找起来束手束脚,耽搁了不少时间。
    云商盯着天下王铜像良久,“找了又找,到处机关且不说,身为天下王竟如此小气,不过是一株长生根,哼,且让我搬开你的铜像,看一看里面是什么做的!”
    她话音刚落,段衍生就听到一阵闷响,是云商已经开始移动铜像了。
    “小心!”
    石箭如天上下了流星雨一般,朝着四周射去,乱箭交错成网,密密麻麻的朝着众人射去。
    段衍生拔剑为云商挡去一支利箭。
    纳兰红裳护着流苏施展轻功退出祭坛。天下王铜像暗藏机关,为何起先看的那幅图标注是‘吉’?纳兰红裳来不及细想,耳畔里再次响起飘渺之音。比之前,温柔,深情了许多。
    “你回来了,你来见我了?”
    “你是她,我知道你是她。”
    。。。。。
    霜梨棺被石箭击中,发出接连撞击声。
    青横打了个呵欠从玉棺而出。断箭残支,睁大了眼看着一手拿剑,一手挥鞭的两人。铜像下,端然静放着沉香木匣。
    机关已经停了。
    青横却有些恼怒。
    “段衍生。你可知一遇惊龙笑紫皇的真正涵义?”
    众皆茫然。青横拂袖。
    “意思就是,拓跋旷风实乃你云桑之祖,历代帝王均是拓跋子孙!”
    言下之意,就是在暗讽段衍生擅自亵渎云桑先祖清修,扰乱祭坛,段衍生是隐世城城主,绣云七子之首,云桑就好比她的家一样。就为了一株长生根,你这样,犯得上盗自家的东西吗?
    青横翻了个白眼,骂了句,“败家孩子。”

  ☆、第25章 一遇惊龙笑紫皇

段衍生嘴角一抽。
    这话说的就好像云桑是她家的天下似的。
    在外人看来,隐世城掌云桑命脉,一城之主段衍生是比王爷还要显贵的存在,因此,青横此言,倒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
    话里最为扣人心弦的,是青横那句,“拓跋旷风实乃你云桑之祖,历代帝王均是拓跋子孙!”
    纳兰红裳惊骇。云桑帝王竟皆是承了天下王拓跋旷风的血脉!那么,所谓拓跋一族三百年而衰又如何说通?
    “拓跋一族三百年而衰倒也是真。”青横白了段衍生一眼,继续说道,“拓跋一族虽是三百年而衰,但并没有说拓跋血脉没有传下来。拓跋亡国,第六代皇嗣却是逃了出来。代代相传,承段姓,隐民间,直至绍景帝初建云桑。
    拓跋旷风一代天下王,拓跋朗月广造杀孽,旧事翻出,对当时的绍景帝极为不利。拓跋的来历也就深埋在人世,历代帝王口口相传,也算是追本溯源,认祖归宗。皇家的秘密向来是多,知道的人恐怕全都死光了。
    “绍景帝派玉冠族人看护此地又是何意?”段衍生问。
    “玉冠在此的使命,一则是与墓中阴魂共生,以阵法相制,必要时驱尽阴魂。活人墓与外界不同,所生所长的也与外界大相迥异。就拿这金丝衣来说,是擒了墓中专吐金丝的虚牙兽,以其口吐金丝制成。”
    怪不得,流苏总能在青横身上觉出异样。既是千年前的虚牙兽,带了兽腥味也是正常。
    青横又说,“活人墓里的东西见不得世,一出去,非得天下大乱不可,横半点没有危言耸听,九鼎盈血,诸位也都领教了,活人墓一旦放出人世,墓中煞气,外界乱世,两相应和,必是要降下大灾难来。到时候,藏了这么个为祸世人的凶墓,云桑历代帝王难辞其咎。帝不想背负千古骂名,遣玉冠来此。”
    “再则,隐居此地,是为了监守任何人,不得盗取天下王留在墓中的,殇寂。”
    殇寂,长生丹。为拓跋旷风炼制。
    “这世上真有长生不死药?”云商问。
    青横笑道,“有没有,横不知,不过是天下王留下的救命神丹。普天下只此一颗,拓跋旷风存了和呼邪秦共死的心,这药的疗效因此也就成了迷。。”
    “不过,天下王为世间神人,她炼制的丹药有没有奇效,无人尝过更无人敢评说。”
    “长生多苦,想必绍景帝知道了这长生药之事,也动过殇寂的心思吧?”段衍生说出心中所想。若不是面对长生的诱惑,无法自拔,又担忧后世子孙抵不住贪念妄想长生,段衍生倒真想不出,绍景帝此举为何绝了一切后路。
    玉冠一族看守,领了皇命就是再难动摇。
    “不仅绍景帝动过心思,就是拓跋朗月也奢望长生。”
    拓跋朗月自知道长生丹后,费尽苦心的找人按丹研制,术士研究出来的所谓神丹,不是将人变成鹤发童颜,就是加速人的衰老,总有些地方是存在隐患的。
    拓跋朗月二十年研究无果,也就弃了这念头。担心子孙和他一样,受不住诱惑,就立下了规矩,历代拓跋皇者,需遣人看守活人墓!,绍景帝此举,也算是遵从了拓跋朗月的旨意。
    “于是,玉冠一族就成了活人墓守卫者,延续了千年的使命。”段衍生补充说道。
    掀开活人墓背后的恐怖面相,牵扯的正是云桑皇室的尊严和声誉,活人墓里的东西见不得天日,世代守卫在墓陵里的玉冠一族,以至绍景帝之前,拓跋朗月以后的岁月里,一座墓陵,究竟是埋葬了多少人的一生。
    无法说帝王心狠,帝王也是人,为了天下,为了安稳,也有属于自己的雄心和私心。
    正说着,就见云商俯身打开铜像下的沉香木匣。
    四花四叶,是长生根!
    青横笑道:“寻得长生根,若要拿去救人,祭坛面前,还需经过天下王许可。”
    纳兰红裳心中一动,长生根 。
    云商取下长生根放入袖中,昂首挺胸的望着女子,“入了我的眼,东西便是我的,怎能有拿出去的道理?天下王小气,就是青横你,也要阻拦吗?”
    云商深感活人墓蹊跷,左右权衡,还是早点取了长生根回返隐世城为好。当下,也顾不得自己的强盗行迹。
    九州阴魂孤魂藏,这活人墓里就藏着拓跋旷风的绝世孤魂,云商在人眼皮子下放肆,帝王一怒,动则山川裂。段衍生刚觉不妥,就听祭坛一阵动荡。
    “你是谁?竟敢犯孤祭坛,好大的胆子!”
    千年前,天下王不肯入轮回,拓跋朗月用了凝魂的法子使其神魂留守在活人墓。灵台幻境里,拓跋旷风曾说,常人得见她面,早已魂消,此时灵台处传来刺痛,段衍生大胆猜想,难不成,天下王要现身了吗!
    祭坛的动荡持久不绝,主坛中央的青铜锁链哐当哐当的作响,活人墓阴魂四窜,青横见状,紧抿了嘴,咬的嘴唇惨败。
    “段衍生!快!求天下王息怒!”
    她不叫别人,偏偏叫段衍生向天下王求饶,是笃信了天下王会看在她的情面上,饶了众人。青横心急,“快呀!求饶!”
    丢下这样一句话,她索性打开玉棺,天下王现身,阴魂尽避,她一介凡人,*本身就受阴气所侵,换言之,她比之活人墓的阴魂都畏惧天下王身上的煞冷寒气。
    如若段衍生不能阻止拓跋旷风动怒,那么,除非呼邪秦重生,能救得了她们。
    呼邪秦死了千年,魂魄都不知道跑去哪里,青横面色更加惨然。只好躲进霜梨棺暂避。
    流苏已经承受不住晕倒在地。纳兰红裳抬头,在看不见的空气里,她好像觉察出了几丝熟悉。那声音,是那声音。天下王,她在心里默念。
    煞气席卷而至。
    寒风扫荡,活人墓寂静如死。
    云商横卧在地,陷入昏迷。
    霜梨棺内,青横无知无觉。
    段衍生,纳兰红裳二人宛若灵魂出窍。一动不动的看向同一个方向,目光里,复杂难明。
    “秦儿。”
    纳兰红裳再度踏足虚空,看见的是一名风华绝世的女子。一身铠甲,桀骜张扬。
    “秦儿,回来。”
    像是魔音一般,纳兰红裳身形陡然一晃。
    看向女子的神情一变再变,是纳兰红裳的轮廓,气质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段衍生站在不远处,正欲走来,双脚却是难以迈出半分。
    “是你。”女子眸中哀戚。
    拓拔旷风念道,“是我。”
    颠来倒去,心结未解,不去黄泉。
    “为何你还没走?”呼邪秦问。
    不是说好了,你我共渡轮回,来世,还为眷侣吗?黄泉路上,为何迟迟不见你的魂魄?若非不是借了这女子和我八字相合,你我见上一面,何其难。
    “活人墓里,我一直在等你,到了黄泉路,饮了黄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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