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雪术,女子挥掌,漫天飞雪藏在掌心,旋绕的雪花,像是在掌心盛开的莲,冰清玉洁,大气端庄。女子轻笑,“小心了!”
红衣笑得淡然,掌风起,袭来的飞雪尽数冻结成冰,“以动制静,看你还给哪里飞!”
对面的女子笑得明媚,掌心收拢,五指成拳,“残冰拳!”
这一招使出来,红衣女子本来还是得意,眼见冰破已残,忍不住嗔了那人一眼,“师傅真偏心!”
段阿生见此,连忙跑到人面前,“哪里是师傅偏心,裳儿该说是阿生天资聪颖,举世无双。”
纳兰不理,转头就要往回走。“裳儿,等等我!”
段阿生心思一转,露出笑来,足尖踏起,翩若惊鸿。待纳兰回头,段阿生一指便点在她的穴上,含着笑意将女子抱在怀里,“要走,也要夫君抱着你走。”
纳兰受制于人,冰天雪地,这厮的怀抱又这么温暖,于是,纳兰扭头就埋在段阿生怀里,不去看她。
段阿生笑得清朗,轻功踏起,高耸入云的绝顶山,如履平地。
一年前纳兰红裳引血重生,段衍生突破修为,两人结为眷侣,便开始在这绝顶山的避世生活。纳兰得了一丈老人的指点,修炼筑基喜髓的功法,再加上起初有段衍生用二十年修为为她修复筋脉,如今的纳兰,因祸得福,与一年前相比,已经是更上一层楼。
这一年里,她们过的美满,段衍生不甘寂寞,跟着一丈老人钻研樊山功法,因了一些天地感悟,又新创了几门武功。连带着纳兰,整日在山上闻鸡起舞,不亦乐乎。
山中才数日,世上已千年。
山上山下,赤一如既往的在月底要上山一趟,知段衍生无忧,才安心的下山,住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不觉苦闷。
隐世城隔些日子就要往山上送些东西,而后,被段衍生婉拒,这才消停下来。也因为如此,绝顶山上的一切,人们一无所知。段裳二人,神秘的就像天边被朦胧的月,月光倾洒,徒留怀念。
只偶尔能从附近的樵夫,或者打猎人的口里听说,山上藏着两个女子,形影不离,关系匪浅。这说的,该是段裳二人吧。
一年的光景,段阿生的模样,身在诺王府的染郡主有些记不起,印象里,她的生哥哥,像个仙人一般。沉湘湖一别,无论是段衍生还是段杀,彻底绝迹江湖,口口相传的是她的光辉事迹,以及,与纳兰的那段孽缘。
说起来,如今的江湖自段杀远去,一年以来,风平浪静。或多或少的传出哪个掌门人老死辞世,驾鶴西去,人们除了悼念一番,这事情也就过去了。
因为段杀,云桑的江湖似乎都蛰伏了起来。
也有人放不下对惊世剑的垂涎,沉湘湖每个月都能打捞出尸体。剑没捞到,命就丢到那了。江湖人都说,沉湘湖有诡异,大凶!于是,一切被传的神乎其神。
各门各派每年都要招收一些弟子,今年也往常不同。放眼武林,如今的门派渐渐陨落,弟子缺乏,因此,今年也就热闹了一些。
在段阿生怀着一颗芳心为纳兰亲自下厨,将做好的菜递给纳兰时,忽略过纳兰嫌弃的目光,满眼期待的时候,山下的武林人士纷纷在为招收弟子一事奔走。
当段阿生听赤说起此事时,正在辛苦的生火熬粥。俊俏的小脸带着尘灰,一脸不在意。“那些人想折腾就让他们折腾,本公子没空管那些。”
赤刚要再说些什么,就被段阿生一掌推出几步远,自家主人在为心上人熬粥,赤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多余。也就垂头丧气的走了。
“裳儿,来,这是我特意为你猎的虎皮,待我为你做成棉衣,穿上去定是舒服!”段阿生手捧着刚猎下来的虎皮,虎皮还泛着温热,欣喜若狂。
纳兰瞥了一眼,略嫌弃。眸色里还有些怀疑。以至于看在段阿生眼里,有点怪异。“裳儿可是不舒服?”
纳兰摇摇头,她只是想到某人说的那句,待我为你做成棉衣……
这一年下来,开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纳兰红裳对她心尖上的人更是多了几分了解。闲暇时,做了个总结:段阿生,女,相貌比她还美。武功比她还高。看着谦谦君子,实则有些小人。做饭像在下毒,手工,纳兰想了想,除了拿剑,段阿生笨的要死。
段阿生见她发呆,也就不再多说,拿着虎皮气势汹汹的就去找师傅请教。
她最近在学着伺候人,这人自然就是纳兰。可是,她不会呀。段阿生转念一想,无碍,她有师傅。于是呀,这师傅,从教授武功,推演天命,还附带教授女红,时不时的还要指点一下厨艺。
“师傅,徒儿又来叨扰了……”
“…………”
这一切,似乎看起来安稳,平和。四国局势慢慢的发生着变化。纳兰承君统治北离,励精图治,隐隐有四国霸主的苗头,云桑诸王,藏了暗地里的阴谋诡诈,表面上国家安平。
赤再次上山,正赶上段阿生猎老虎。
“禀主人,孤落使臣来国。”
“孤落使臣?”段阿生一掌立毙猛虎,“可知是谁?”
赤俯身回道,“是孤落太妃宠臣,司徒越大人。”段阿生点点头,便又听他说道,“孤落司徒越,实乃我云桑人。”
“赤知道是谁?”段阿生负手沉眸。
“昔日影煞楼大尊主,越凉醇。”
☆、第82章 司徒越缘为探情(倒v)
第八十二章:司徒越缘为探情
“越凉醇?”段阿生凝眸思虑上片刻;转而笑道;“随她吧。”
赤听她如此说,也不惊讶;只毕恭毕敬的回道;“是。”
辗转月色开始迷离,山上的风景教之山下;是不同的。更清凉,也澄澈。夜凉如水。段阿生一人望着天上的清月,看不透是在想些什么。
纳兰轻声而来,芬香转瞬。
段阿生回头,笑意生出几分。“裳儿。”
纳兰笑道;“对月徘徊庭树下;望影却思故佳人。这既无庭院又无佳人;阿生这是为何?”
“裳儿可是说错了,以天地为庭,佳人非故,却是妙人。”月色下,纳兰眼里的阿生,披戴了月辉清芒,言行举止,愈发的柔和。
段阿生上前执了她的手,素手微凉,但见她眉头一皱,“天寒地冻,裳儿怎不多穿一件?”说着就伸手暖了她的手,两人执手相握,别样的柔情。
同样的夜,同样的清风,同样的凉。
黄小一从里屋走出,梅花树下,青衫孤寂,背影寥寥。
从云桑走到孤落,从越凉醇再到司徒越,她受的苦,不比旁人少。初入孤落,身逢异乡,可想而知,成为举国皆知的司徒大人,越凉醇是有多么的不易。
黄小一至今还记得,那段落魄却难忘的时光。而越凉醇不愧是越凉醇。她眸眼里盛着热慕,从初初动心到今日相随,黄小一学会了什么是野心。她的野心,便是要一颗真心。
她痴痴的望着梅花树下的那人,从卑微到如今,黄小一终于学会了抬头挺胸,无所畏惧。她要成为有用的人。哪怕有朝一日,越凉醇不再需要自己,也无法遗弃自己。这就是她胆战心惊的野心,却不是不可能。至少,她开始对自己交心。
青衫女子回眸,神情萧索,“小一还记得我们离开云桑的那日吗?”
黄小一点点头。这是自然,她不光记得那日,同样记下的是她为了一个叫做青横的女子,大开杀戒。那时的凉醇,陌生,残忍。隔着岁月,她再次抬眸,竟惊叹凉醇眼底的疲惫。她知道,这人从云桑走到孤落,时隔一年,再次踏上故国领土,为的是什么。
越凉醇的心事,可以是青横,可以是纳兰红裳,也可以是段衍生。这三人,牵挂着她的心,一个是为知交,一个是为了情意,剩下的便是对惊世的不甘。越凉醇,从来不甘败在人之下。这些,小一明白,但也只能明白。说不破,道不明。说开了,反而是过。
越过边界,明日,便能到云桑了。越凉醇心情有些复杂。
再归来,你已经成为她的人。风中叹息,如夜色一般凉。可是,我不甘心呢……红裳,你何苦看不到我的好?
我越凉醇,不比那段衍生差上毫厘。
那段衍生可以为你做的,抛弃名利,袖手天下,越凉醇苦笑,这有何难?难道,成了执念便只能痛苦吗?
黄小一站在几步之外,只觉得此时的越凉醇拒绝任何人。
夜,浓重,散开。好比心情抑郁了再和缓,朝阳,无论何时,都是以崭新明媚的姿态交替升起。
越凉醇身穿锦绣衣,一身的富贵荣华气,带着浩荡的车马入关而来。太妃有旨,愿和云桑结盟。此行,越凉醇身为孤落权势极高的司徒大人,代太妃入云,自是得到了云桑的礼待。
此情此景,故国重游,越凉醇微眯了双眼,静待归时。
在场的无人知,今日司徒越,乃昨朝越凉醇。司徒越大人一层黑纱,杜绝了一切的探寻。
前来迎接的是云桑诺王的亲信。
一路风景,司徒越大人缄默不言,只是身边的女子在应付诸事。一干云桑官员沉默不语,虽是疑惑,却也不敢逾越。代太妃出行,结两国邦交。就是再失礼,他们也要好生相待。毕竟,四国局势变化莫测,得一盟友,对于如今的云桑再好不过。诺王千叮万嘱,不可坏事。于是,诸官员默默的放低姿态,不欲多事。
途径绝顶山,行驾的车马突然停了下来。司徒越从半副銮驾上走下来,半副銮驾,是太妃对她此行的恩赐。自然,也是让人不敢慢待。
因了面纱,看不清司徒越脸上的神情,黄小一的心突然沉了一沉。
段裳二人隐居绝顶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司徒越招手吩咐人暗中说了几句,便见大内高手纷纷上山。
官员们疑惑。“今日车马劳顿,依在下看,应该歇上一日,不知陈大人怎么看?”
那陈大人,也就是诺王亲信。“司徒大人所言甚是。”
司徒越抬眸,望着高耸入云的绝顶山,沉下神色。
绝顶山上,琴瑟和鸣。
“裳儿的琴艺可是愈发精进了。”
红衣翩然,美人神采飞扬。段阿生见此,趁兴起舞。黑色长袍,白发白雪,恰似,雪中仙。
纳兰笑言,“这天下,不单是焚琴宫里的云偿能奏一曲。”
段阿生闻言动作一滞,笑得风流倜傥,含着温情暖意,长袖递出,衣袍鼓动,伸手便是将女子揽在怀里。“裳儿这是吃醋了?”
纳兰笑得妩媚,“怎敢。”
段阿生一见不妙。三日前,云偿托人将养身护体的丹药送来,本以为裳儿不知,却没料到,这生醋竟是隔了三日才发。
“云偿好意,裳儿切莫多想。”段阿生一脸势弱。
纳兰见此,横眉,“多想?本宫若多想,你可吃的消?”一句话,说的某人一头是汗。连本宫都出来了,看来,不妙,大不妙呀!
于是,向来能说会道的段阿生陪着自己的媳妇,说了半日的好话,到最后美人计,苦肉计都用上了,才见公主大人展颜一笑。
“其实,纳兰并不知此事,可见你心中有鬼。”她不过是从突然多出来的丹药猜测一二,能将世间难求的良药这样大方的送予人,除了云偿,她想不出第二人。
阿生,她自是信得过的。如此,多少是有些敲打的意思。
见她笑了,某人也就不再追究她作弄一事,裳儿欢喜,她便是欢喜。
凉风洞,温柔乡。
正当段阿生要与之缠绵时,洞外多出一些陌生的步伐声。
纳兰趁势将她推出,段阿生出来时有些气愤。但还未将气撒出来时,就见一行大内高手守在洞外。
“见过惊世公子!”
段阿生是有多久没听过这个称谓了,一时竟笑了起来,“世无惊世,只有段杀,来绝顶山何事?”
“我家主人在山下等候,要见两位。”
两位?段杀沉眸。心思翻转,倒也想起之前赤所汇报的事。
“孤落贵人?”她问。
“家主在山下静候二位,故人重逢喜事一桩,主人说,二位的喜酒她遗憾没有喝成,今日,怎样都要和两位痛饮一杯。”
段杀沉默,不知越凉醇意图何在。“好。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故人相见,段杀甚喜。”
一行大内高手,上得山来,不过一时半刻便紧忙下山复命。
段杀叹了口气,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一丈老人自打纳兰红裳根基稳固,便又开始闭关占卜。不闻山上事。段杀转身,想着该如何和裳儿讲明此事。毕竟,越凉醇对裳儿有心,见或不见都要问清她的意思。
越凉醇心里有点忐忑,红裳是否会见自己,那段衍生对此事又是怎样的态度?她可是要拼命的将女子从段衍生身边抢回的人,就是不知,那惊世是否有这胆量和气度。
到了之后,听了随从说明那人的话,越凉醇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浅薄,甚至可笑。段衍生,似乎对自己,半点防卫之心都没有呢!
故人相见,段杀甚喜。八个字,将越凉醇的心思一一击溃。
黄小一见她如此,无从开解。这是心上的结,只有她心上的人开解。纳兰红裳与段衍生,二人情意甚笃,中间根本没有那人的机会,她的情意,小一只好轻叹,错付他人,非良人。
如此,时隔一年,时隔三人的恩怨纠缠,是对过往的结束也是对如今的开始,段裳下山,三人的命运,跌跌撞撞,从新展开。
也许,从温情到冷酷,之间并不存在过渡。纳兰开口应允时,也并未想到,她们的情缘若是破碎,又是如何的残忍。那些,皆成后话。该面对的,当下,似乎只有越凉醇一人。
再次踏足,越凉醇会如何选择,又会给别人,怎样的选择……
司徒探路,探的是情路。
☆、第83章 彷徨日故人来见(倒v)
第八十三章:彷徨日故人来见
这一日;因了等待;变得悠长。
天色从朗朗晴空,逐渐有了其他的颜色。夕阳被拉长;风景被镀上了柔和的光芒;绝顶山下停留的车马仪队,越凉醇静坐不语;已经有了几个时辰。
孤落使臣,代王出使,巡查他国,共谋和计。她在绝顶山下停下,停的就不光是越段裳三人的恩怨;停下来的;是一个强援;是关乎两国的今后之途。
身为云桑官员,诺王的亲信,陈大人现在有点说不出的心慌。对这孤落来的司徒越大人,满是疑惑。若是存了试探去看,这司徒大人倒像是极其了解云桑。这个认知,让他小心的记下了心上。
黄小一轻身踏上马车,手里拿着一些备好的吃食,干果。“大人还是吃点吧,也好过无聊干等。”
在外,她称她为大人,态度恭谦,透着不为人知的眷恋。越凉醇抬头,目光忽明忽暗,“你说,她来了,我该如何?”
黄小一突然有些悲凉。此人行事果断,自有决择,涉及纳兰,必是谨慎万千。在此后身在孤落,异国他乡时,更是对那人念念不忘。
她低微了姿态,笑道,“故人来见,以礼待之。”
越凉醇眸光一亮,望着小一,情绪里藏着赞叹。“故人来见,以礼待之……”她反复念道,觉出这女子的不同。从楼主不待见的妹妹,再到焚琴宫里的侍女小一,从天真烂漫到低微畏惧,而今,她是自己身边的亲近人,越凉醇感叹不已。原来,有些事,早已物是人非。
她未来的及深想,黄小一身上的变化是因谁而起。靖王之妹,纵是不受礼遇,也该是个郡主的身份。和染郡主是同样的尊贵。舍身焚琴宫,只是不想一直藏在人后,何况,即使是焚琴宫的婢女,能帮助她心里渴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