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云姑娘冷喝一句,“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说她!”说着袖里飞出一枚银针,眨眼间就穿透那人的咽喉。
“这……这……”有胆大的上前一探,慌忙喊到,“杀人了杀人了!”人群里走马慌乱,好不热闹。
“你不是羡云姑娘,你究竟是谁?”锦衣少年郎突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云商那张脸。
“你又不是她,我为何要告诉你?”云商一脸淡然,杀一个人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那少年郎身边的宽叔倒是坐不住了,“放肆!你敢这么对我家公子说话!”
云商眉眼一横,“我倒真心不愿和你家说话。”
“你!”
“公子,这……”少年郎摆摆手,“无妨。”说着径直走向那死去之人,若看的不错,没入咽喉的是一枚银针,“宽叔!”
那中年人当即拍出几掌,打在死人穴位上,一枚银针蓦的飞落在地。“刺骨针?你是琉璃宫主!”
云商仰天笑道,“知道的还不算晚!”
段杀神情肃穆,下意识的抚弄双指,摩擦着指腹,“阁下又是谁?湘北云罗绣可不是云桑或者北离所产。”她念念有词,不时用余光扫向少年郎的长靴,长靴锦缎,面上针法恰是他长雁一国独有的绣技。
想不到再是小心也让人看出了破绽。少年郎轻笑,“琉璃宫主大闹紫鸾楼,果真肆无忌惮。”
眼前之人定是有长雁皇室有关,云罗绣是皇家技法,云商怎能不知。
此间散去的宾客早已在云商动手时逃的七七八八,诺大的紫鸾楼,此时人去楼空。
“不过宫主倒真是像极了凉某的一位故人。”
段杀心下一跳,“故人……”再看向凉姓少年时,目色里不禁多了几分打量。
云商笑意横生,腹里早是千思百转。长雁皇室,二十左右的皇子只有两人,太子穆凉极,业亲王穆凉恩。太子极生性温婉多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身材高大伟岸,转念又想起他那句故人之语,一条情报突然闪入云商脑海——太子极幼年与纳兰红裳交好,曾有童稚之言:极登大宝,纳兰必当为后!
云商神思一转,瞬间有了好心情,看凉极也越发顺眼起来。
那段旧事除了当事人少有人清楚,但云商此人偏爱八卦趣闻,知道此事也不为过。
段杀却是不知情。即使纳兰红裳在此,兴许也早已忘了这桩旧事童言。
“太子极……”段杀轻轻开口。
“正是凉某。”太子极丝毫不讶异被人说破身份,“云桑人果然还是聪明人多。”
“琉璃宫主,凉某有一事相询。”太子极对着云商微微阖首,转言道,“不知贵国段杀是怎样的人?”
云商笑得畅快,笑声说不尽的妩媚诱惑。“段杀此人,那就是个糊涂之人!”
段杀面上一僵。
“糊涂之人?”太子极目光悠长,“能以女子之身两次亲征沙场逼退北离大军,惊世公子誉满天下,隐世城被她打理的如铁桶一般,即使不做那惊世,仅仅是段杀也让人胆寒。这样的人,宫主说她是糊涂之人?”太子极反问。
这番称誉,听得云商微怔。想来,这太子极也是个胸有气度之人,明明是情敌,在他口中还能难得的不偏不倚。
云商朝着段杀轻笑,“我说她是糊涂之人,是另有原因。”
“纳兰红裳贵为长公主,这段杀先是为她背弃故国,后是为她舍了荣华,红颜白发,一晌贪欢,如今落得咫尺天涯,不过浮华一场。她不糊涂,何人糊涂?”
云商振振有词,“那纳兰红裳若是有情,怎不见来寻?那纳兰红裳若是有义,怎不见她留下只言片语宽慰人心?段杀不糊涂,又怎会痴恋这样的女子!”
“住口!”
“你住口!”
太子极,段杀同时厉喝,“她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琉璃宫主还请慎言!”
段杀饶有深意的与太子极互望一眼,掌心慢慢松开。对着云商冷声一语,“商宫主若再轻言诋毁她,休怪段杀无情。”
云商娇躯一颤。
太子极神色了然,红颜白发,他怔怔望着段杀那头白发,叹了口气,“段杀,本宫敬你是一代人杰,可惜,长公主并非是你能染指的。”说着,太子东宫的气势隐约显露出来。
段杀谈笑自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裳儿会跟我走的。”
“是嘛?段杀,我却不这样看。”云商冷笑。
青横站在身后一言不发,此时段杀沉默,云商一时没有了可发泄之人,终于意识到这蒙面女子也是随段杀一路而来。不禁有些吃味。
“你是何人?”说着就要揭开其面纱。见她将视线放在青横身上,段杀心头一紧。“商儿!不得无礼!”
太子极听到的是段杀对青横的在意,云商听到的自然是那句“商儿”。一句商儿,里面倒也有几分亲近之意。
云商的手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段杀将青横护在身后,“商儿,她不是你可招惹的人。”起初听这话云商心头还尚有不服,但见段杀神色真挚似有难言,有太子极在场,她也不能直接来问。不过,看向青横的目色一时玄妙起来。
身为当事人的青横镇定自若,如果说真有什么不便,此时她还没有做好相见故人的准备,对于段杀的好意也记在心间。
太子极轻声一笑,“段杀,你身为女子,是不是对所有女子都有一腔维护之心?”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段杀无动于衷,“人有情义,情有不同,太子极不懂,也是自然。”
云商越是见两人如此,越是开心。“就不知,那纳兰红裳究竟哪点出众,让你们神魂颠倒了……”
太子极被人点破心思,初识还略有不适,不过反观段杀一脸沉着,身为一国太子岂能让人夺了气势?尤其是这人还是自己传闻中的情敌。
情敌,从古至今,都是宛如眼中刺的存在。
“红裳的好,自然不是宫主能够体会的到。”太子极沉吟开口,字里行间带着一股追忆和从容。
“是谁在谈论本公主!倒是有胆子直言本宫名讳!”纳兰红裳姗姗来迟,一身戎装,眉眼冷漠,面容精致,高贵端庄,无懈可击。身后跟着一大批威武雄壮的戛澜兵士,不怒自威,皇家长公主的风范表露无疑。
太子极一见纳兰,忍不住唤了句,“红裳……”
纳兰红裳横眉冷指,神情淡淡,“放肆!”身后兵士兵戈乍起,将整个紫鸾楼围的水泄不通。
太子极神情略有萎顿,云商倒是无惧纳兰的声势,三两步就走上前,“长公主,真是久违了。”
一见云商,不少人看出两人容貌相像,心下讶异倒也不敢表露出来。纳兰红裳无喜无悲,秀眉微蹙,“你怎在此?”
“不光我在此,你来猜一猜,还有谁来了?”纳兰红裳举目望去,一人锦衣华服,一人头戴面纱,一人满头白发。她视线凝固,缓缓踱步,望着平凡的样貌,相似的身形,从心底闹出一道声音。
段杀同样回望纳兰,眸有深情。
“阿生……是你来了吗?”说到最后,尾音竟颤抖起来。
段杀一手扯下人皮面具,绝代风华,温润如玉,眸眼如星,笑容无害,“是我。”
☆、第100章 不是情敌是什么
第一百章:不是情敌是什么
北离皇宫。
长雁使者刚刚退去,纳兰承君若有所思的合上奏折。长雁态度很明确,结百年姻缘永固两国邦交。
纳兰承君想起他那个妹妹,不禁苦笑,自从红裳归国,是有多久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唯一的一句,便是请王命驻守戛澜关。纳兰红裳一天对段衍生之心不死,他一日不能放下心来整顿江山。
长雁太子愿缔结盟约,求娶长公主为妃。太子极这人,纳兰承君依稀还有些印象。说起来父皇在时,本与长雁皇帝交好,两国交情还算不错。自父皇驾崩,少年天子执政,长雁的态度也就变得不冷不热。纳兰承君唇边溢开一丝冷笑,若非北离强盛,恐怕这老皇帝也不会想起此时和亲!
纳兰承君压下心中怒火,转念考虑起太子极这个人。太子极这人,算得上是自幼便对皇妹倾心,尚且如今也不介意裳儿犯下的荒唐事,不过,时隔数年,也不知他人品具体如何。纳兰承君思索再三,关乎皇妹一生幸福,不宜过早对和亲一事下结论。
长雁使者明言,太子早一步去了戛澜关,看来,若无意外,两人已经见上面了。
“传令长公主,一月后归京述职!不得有误!”
戛澜关内,好不热闹。
太子极一道太子令牌,上刻“雁”字。“红裳妹妹,我是凉极呀!”
纳兰红裳似乎没空理睬太子极,眼神只深情凝望着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也只是在穆凉极拿出太子令牌之时视线停留了片刻。“嗯?长雁太子?”
太子极蓦然从心底涌出巨大的失落,“红裳妹妹,我是凉极了,曾经和你一起看日出的凉极哥哥呀……”
“凉极哥哥?”纳兰红裳若有所思,太子令她看的清明,“你既是长雁太子,来此地做甚?”纳兰红裳声调一寒,身后兵士齐声一喝!
穆凉极不敢托大,神情讪讪,“长雁使者此时已经到了北离帝都,想必,过不了几日,红裳妹妹自会知晓。”
“谁是你妹妹!”纳兰红裳不再看他,“父皇驾崩,长雁态度冷淡,凉极哥哥那时未曾露面,此时,也不该来。”
“我……”
“阿生,我们回城吧。”纳兰红裳径直走到段杀身边,主动执起她的手,站在她的身前,旁若无人的领着段杀出了紫鸾楼。似乎,在她眼里,除了这段杀,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云商面若冰霜,浑身妖艳之色瞬间冻结。“段杀!”
“红裳妹妹?”
青横跟在段杀身后,眼看如今情势不禁为段杀头痛。云商与段杀有旧,就不知在她心里有多少分量了。
段杀回头,看不出喜怒,“商宫主还是早些回琉璃宫吧,云北边境动乱多,想必偿宫主也是希望早点见到你。”
她提起云偿,云商面色又是一变。“你口口声声要我回宫,不过是担心阿姐挂念,段杀,你口口声声说深爱纳兰,我问你,你心里当真没有我阿姐一丝一毫?!”
段杀不语,纳兰红裳一时也是沉默下来。太子极眼观几人神情,再看段杀时,眼眸里有幽深的光浮动。
“商宫主误会了,这一生我都不会跟云偿走,可是纳兰,我却是一心一意的想和她走在一起。”段杀的声音轻轻荡开,搅的云商内心苦涩。纳兰听在耳里觉得
“我不会在此逗留太久,我来戛澜关只是想见你一面。段杀,你要记着,我云商看上的人没有那么容易放手,除非你死了,坟墓也要守在我琉璃宫。”云商说话平静无波,听得在场的人心下一寒。
纳兰红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冰冷,“好!好!商宫主好气魄!敢在戛澜关敢在本公主面前说这番话,当真以为你琉璃宫是铜墙铁壁,当真以为你云商是不死之身嘛!”
纳兰话音一转,“你敢动她,我拆了你琉璃宫!”
太子极突然下意识退后一步,小时候的红裳妹妹就是这样霸道的将他欺压的翻不了身。
段杀也是一惊,随即苦笑。她把人转手送还给纳兰承君,这裳儿是心中有气都撒在了商宫主身上。段杀轻咳一声,换来佳人轻嗔一瞥。
云商也是争强好胜之人,青龙鞭当即出手,响亮的在空中挥舞了一下。“纳兰红裳你不要仗势欺人,单打独斗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情势难为,剑拔弩张。
太子极身形一动挡在纳兰前面,“琉璃宫主,还是不要动手的好,你孤身一人,起了冲突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样看起来云商的确势单力孤。云商不怒反笑,“段杀!我辛辛苦苦为你而来,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吗?还有!太子极,你是什么东西!纳兰红裳不动手,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本宫交手!”
这话说出来,不光段杀,就是纳兰红裳以及在场的戛澜兵士也不禁一怔。
太子极是什么东西?太子极是长雁太子,这琉璃宫主倒丝毫不放在眼里。
段杀抚弄着鼻梁,带着无奈,身形却是朝着云商所处的方向微变。
“你这刁女,简直不知死活!”太子极被云商骂的突然,隐忍着怒气,“宽叔!”
云商唇畔一笑,“来的正好!姑奶奶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呢!”
那叫做宽叔的中年人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颗颗锃亮的钢珠,指间顺势而发。
云商一手青龙鞭舞的密不透风,轻灵的身子倏的腾空而起,她和云偿一样,自段衍生弃下惊世剑那日,便是勤加习武,日夜不辍。
段杀面上略有松动,对于云商她有的只是友情。她一次次有难云氏姐妹都是拼死相助,云商性子虽然略差,但对她却是好到极点的,无论是段杀还是段衍生,云商始终把她放在心上。她自然珍惜。
“商宫主退后!让我来!”段杀一抹残影将云商护在身后,手里折扇大开,身形转换,折扇擦过钢珠像是有了吸引,段杀手腕轻转折扇随手甩去,“当当当当!”一颗颗钢珠就被钉在了远处的横梁上。
纳兰红裳面色不愈。
“昔日惊世公子果然好手段!”太子极抚掌大笑,段杀眉头却是一皱。
“惊世公子早已是陈年旧事,商宫主毕竟是我云桑之人,长雁太子若要比武较量还需换了时间换个地点为好。”
纳兰红裳随即响应,“戛澜关乃军事重地,岂容你们大肆动手?”说着尾眼扫向云商,对着太子极却是狠狠的瞪了一眼。
云商银铃浅笑,“我说太子极,你费尽苦心想要维护之人,恐怕未能遂你心意领了这情呀!”
太子极好歹也是一国太子,面上神情自如,克制的倒也不露痕迹。
“阿生,我们走!”纳兰红裳回头望了一眼,“太子极驾临北离,还需在会馆好生歇息,待我奏明皇兄再来会你。”
“长公主说的是。”太子极俯身一礼,安然的看着两人一起离开。
青横自然是随段杀一起离开,云商呆在此地生厌,只须臾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殿下,那人武功深不可测。”
太子极沉默的点点头,“先回会馆,一切容后再说。”
戛澜关内戛澜城。
青横默默的跟在段杀身后,纳兰红裳目有疑惑,段杀在她耳边只轻语了几句,纳兰面上不忍。便见女子一霎掀开了面纱,坦坦荡荡的呈现在人前。
“青横?青横!”纳兰红裳一时又喜又伤,“是我们对不起你,害得你成了现今模样……”
青横无忧无惧,“长公主,青横之祸是冥冥注定,怪不得旁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你也无需自责。”
“你在我这里住下来,早晚我都会为你找到驱毒的解药。”
青横只笑笑不答。
三人一番叙旧,待房间里只剩下段裳二人,纳兰红裳猛地转身一指点在段杀穴道上。“裳儿?你这是……”
纳兰红裳语气冷淡,“没什么,今晚你就在此好生反省,待到了明日你再和我说话。”
段杀一脸伤心,“裳儿呀,事出无奈,我也只好出此下策,这不,我千辛万苦不也是把你找回来了嘛……”
“找回来?”纳兰扭头,“本宫答应要跟你走了吗?”
段杀被堵的没话说,半晌才弱弱的来了句,“你是我的妻,不跟我走跟谁走?”
纳兰红裳面上笑道,“今日你不是看到了嘛,那长雁太子极,人不比你差,小时候还没少被本宫欺负,重要的是对本宫的话言听计从。我看此人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