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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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1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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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看清了王哲的脸孔,眼中不由得露出一缕讶异。



  紧接着,他又看见王哲的胳膊往身边的一个陌生面孔的年轻人肩上一搭,他的目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车行未停,他手中长鞭一甩,紧紧追逐着群马在王哲正对面的一段跑马道上呼啸而过。



  而看见那驯马师朝自己这边盯了一眼,杨陈的感受与王哲大为不同。毕竟他是第一次来这里,而这里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所以他未免有些生人情怯。双肩微紧了紧。



  在那马群和马车奔入跑马道的另外一端、隐没在一片视线不达的芦荫后头时,杨陈就看向王哲,问道:“你跟这儿的人认识?”



  要能这么轻松的进来,而且还是带着生人同行也无阻,这个‘认识’的意义可不太一般。



  王哲知道杨陈肯定会有这一问,所以他自己心里头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在杨陈话音刚落时,就见他很快微笑着答道:“朋友交得广,托朋友的便宜,我在这儿挂了个驯马师的名号。”



  杨陈眼中现出惊讶神情,他虽然没有立即说些什么。但他那眼神显然就是在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驯马师啊!



  王哲猜得到杨陈会怎么想。所以又补充道:“不过,我真的只是个挂名驯马师。至今好马没有驯几匹出来,却常常借这由头来打搅朋友。”



  杨陈闻言忽然起了一个念头,嘿嘿一笑。说道:“你这话我完全赞同。”



  两人的话正说到这端头。耳畔忽然听见车轮碾地声。却是那只有一块底板的马车回来了。



  马车在靠近这边还有丈余远的位置便停了下来,然后就见那额发凌乱、一脸灰土的驯马师将手中马鞭插在腰间,也不拴马。手里缰绳一撒,直接就跳下车来,一边向王哲走近,一边拱手朗声道:“王兄,这是哪阵吉风把你给吹来了?”



  “天下有这样的吉风么?我可是来找卜大人麻烦的。”王哲也已跳下马车,冲走近的驯马师一揖手,满目欣然。



  那驯马师笑得快意,仿佛是刚才逐马飞驰的劲头还没散,迎着王哲道:“是不是麻烦,那要看你找哪位卜大人了。”



  “自然不是你。”王哲揶揄一笑,“令尊要你参加京试,却不料长在家门口的捷径你不要,天天喜欢跟着一群牲口混迹,如果再不改观,你怕是要永远错失‘卜大人’这一称号了。”…



  “你太狠了,对我不能嘴下留点情面?科举试馆里每一期都会看见不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别人都不急我急个球。”驯马师一不留神口喷秽言,继而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连忙朝一旁啐了一口,那唾沫里也不知掺了多少沙尘。



  敛下心中的燥意,驯马师这才将注意力转向王哲身边的杨陈,目色生疑。



  接下来,自然是由王哲做介绍人,为那驯马师引见。按照常理,以杨陈的身份是不可进入驯马场内部的,但有王哲做中间人,一切问题就又变得不是问题了。



  一番认识下来,杨陈才知道眼前这位驯马师其实也是个插科打诨的主。



  这人虽然确有驯马的本事,似乎还比王哲强上一点,但是他实际上根本是没有官方的驯马师公文批准的。



  如果说王哲的不驯马但能空挂头衔,是因为凭借了朋友关系的搭桥,那么眼前这位驯马师的行为更为离谱,只因为他凭的是父亲的权力,也更为强硬。



  不过,也正是因为父亲在上,所以这驯马师是想考证都没有办法。



  照常理说,要获得驯马师资格并不难,只是作为这处驯马场监管主官、同时还是这位挂虚名的驯马师的父亲,卜严大人坚决反对他的次子卜羽重马术而轻学问,所以一直在干预此事——卜羽便是眼前这满头尘土却看起来心情极爽的驯马师。



  驯马师资格的核定过程并不复杂,审批部门官架子也不大,却反而容易受迫于卜老大人。



  卜老大人那边只要一展开明暗兼施的压力,与审核相关的基层官员就一直不敢对卜羽的申请盖章。



  那些部门的官员知道卜老大人对儿子的期许。从今时局面上来看,参加京试,取得功名入仕,明显比驯马有前途。卜老大人为之奋斗大半辈子,终于稍有所成的青云路,也必须有人继承。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犯愣,既然卜老大人都把话挑明了,再对着干不是缺心眼么?



  卜羽知道这个现象都是父亲造成的,倒也没有记怪基层官员,而即便不能堂而皇之的驯马,还是可以悄然为之的。



  对于这一点,基层官员了解卜二少爱马之心,在卜老大人看不见的时段,大多都会给面子放行。



  还好除了驯马师资格这一项,卜老大人还限制了卜二少的活动范围,说是直到他考取功名才会解除。后头这一项虽然算是卜家的家务事,但却能给责管军马的部门官员省却不少麻烦。



  。(未完待续。。)



  。。。



   。。
1112、闻讯
  …  白芦泊驯马郴待入夏,就要收队回国域偏北的军马集训大营,相关部门的官员也大多一同回去了。只要挨过这半个春天,卜二少再来白芦泊,就只有看芦花闲钓鱼的事儿玩了。



  “说回来,既见卜羽在此,那么卜老大人八成是不在这儿了。



  王哲来这儿是准备打借条的,要借的是马,而且很可能是有借无还的。这事儿卜羽可做不了主——他本也是偷跑来玩,自己都在违反秩序——所以在问了卜严在不在、得答不在之后,王哲就准备告辞,但又被卜羽拉住。



  卜羽知道王哲的身份,可杨陈还不知道,所以王哲示意卜羽,此时有外人在,不宜聊得太多,卜羽虽然不太愿意,但也只能松手。



  正当王哲将要上车返回时,一转身就看见了满目吃惊的杨陈,紧接着看见了一幕让他也觉得吃惊的嘲。



  因 。。为杨陈的马和卜羽的马都未拴起缰绳,刚才那会儿三人又都顾着相互介绍去了,好友见面、结识新朋友,三人的精神都凝聚在一起,一时就疏忽了马的事。



  ≠等三人回过神来时,就见两匹马已经凑到了一起,头颈交缠的你蹭我、我蹭你,才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蹭出了情花。



  如果是两匹公马斗起狠来,你顶我、我踢你,一旁有具有一定资历经验的驯马师经手调解,可能情况很好控制。但要是一公一母的两匹马凑到了一块儿,那可就有些难办了。



  王哲也是才注意到这一点。不禁问道:“母马不是不用受强驯么?这处驯马场虽然不是供用军需,但已经定下的秩序还是要遵守。”



  「马不受驯,主要是因为商队陆运用马,为求稳定性,基本上不用母马。培养母马的主要用途还是繁殖,喂饱养肥也就差不多了。



  另外,会让商家结队而行的运输,必定是要走一个较远路程的单子,自然要用上脚力最持久的好马。虽说母马可能要比公马性子温顺一点,但如果是发情的母马。可就难说了。更不提母马体力总归还比公马要弱一点的劣势,



  这白芦泊的驯马橱要驯练供给商家的商马,选马的类别自然愈发是一边倒。



  面对王哲的一丝不悦,面对另外一边两头牲口越来越激烈的互动。看起来应该是三人当中驯马能力最娴熟之人的卜羽却仍是无动于衷。



  沉默着旁观了片刻后。卜羽只是脸上显现出一丝无奈感。慢慢说道:“你不是不知道,驯马场又要到时间收队了。刚才那跑过去的一群马,全是马愁后剩下的弱、病、残。我只得跟它们一起小玩一会儿。只是跑单圈,算什么强驯。”



  “你忽然来,别说单圈了,半圈都还没跑完,我不就撇下那些来迎你了么。”说罢,卜羽就叹了口气,看样子心情颇为不佳。



  王哲没有立即接卜羽的话,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沉吟起来,过了片刻后才开口问道:“马痴队的具体时间,卜老大人已经定下了么?”



  “快了吧?我爹还没有明说,但以他往年行于此事的惯例来推,不会超出十天以外了。”卜羽想了想后补充道:“要不是前几天海外来了个外邦使臣,在京住了几天,或多或少影响海贸起航事宜,我爹怕是早就收队回朝,准备海贸整算的事了。”



  “今年的春季海贸推迟了不少时间。”王哲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下颚,“或许春季海贸的启航日期应该与春启节错离开来。”…



  “你说的似乎可行。”卜羽点点头,略一琢磨后,他又有些不赞同地道:“不过,今年的春天也是来得比往年晚了些。如果往后有开春时间较早的年景,再将春季海贸的时间提前在春启节前面,那就又太早了些。那时或许正值农务春播最忙时,怕会削了百姓援资的积极性。”



  “这倒也是个潜在问题。”王哲的目光凝了凝。



  “不妨试试民议时间。”卜羽斟酌着说道:“也就是……”



  卜羽正要慢慢展开他的设想,话刚开了个头,忽然就被一旁传来的噪杂声打断。



  与此同时,是杨陈的惊呼传来,他惊的却不是卜羽与王哲正在讨论的话题:“卜兄,这种情况,你真的不出手制止么?”



  因为没有拴紧缰绳,两家的马得以自由靠近;即便各自背上还挂着车辕绳索,却依旧阻碍不了两马的纠缠;而纠缠到一定的境界,便癫狂起来,将一切丝毫能阻碍到自己的东西甩脱开去!



  卜羽的马已经把那只有一块底板的马车甩翻在地。然而因为那辆马车没有顶盖,是光板一块,所以即便它翻转过来,勉强跟没翻过来差不多。只是绳子绞到了一起,有些难办。



  杨陈的马也有近乎如此的举动,但是杨陈的马车看起来颇有些重,任由那马扭动身体左右乱转,车也没翻。可是,因为行驶毫无章法,车轮子在原本平整的地上碾刮起厚厚一层泡土,在两马绕来绕去的蹄击下,溅得尘土飞扬。



  “哎呀!差点忘了!”



  卜羽看见这一情况,总算有了行动,他快步奔向自己的马。杨陈见状稍微缓了口气,也开始向自家的马靠近,准备拉架。



  然而更令他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手刚刚搭上自家那马的缰绳,杨陈就看见卜羽捡起一把原本挂在他家马车上、此时却已被泡土掩埋了一半的一把刀,拔出刀来直向他家那匹马身上拴着的绳套斩去。



  绳子一断,车辕的束缚自然解开,卜羽家的马欢快的嘶鸣一声,而看到此景的杨陈不禁目瞪口呆。



  “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段缘,让它们去吧!”紧接着效仿此法,以极快速度放脱了杨陈家的马后,卜羽如此说道。



  王哲走近杨陈身边,他是了解卜羽的习惯,但杨陈并不了解,所以当他看见杨陈张张嘴,许久说不出话来,怕他太过担心,王哲便劝慰道:“放心。这里是驯马场。不会让它们跑丢的。”



  “这……”杨陈一脸的不解和焦急。



  “杨小哥,这事从一开始就是在下失察了,不该带着母马过来,向你告罪。”卜羽也是向杨陈拱手道歉。接着又道:“不过也请你相信。牲口一旦玩心起。强行控制的结果总是不太如意。不如让它们纵情去耍,玩够了自然就散了。牲口一般不记情,散了就忘了。比你现在去强硬的拉开要好得多。”



  杨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似乎事情从一开始,也存在他的失误与不查。自家那匹马跟着自己‘打光棍’数年,怕是从未像今天这么快活过,作为牲口,它哪能控制得住。属于马的温柔乡已经开场,人力恐怕难以干扰了。



  卜羽的话还没说完,虽然不见杨陈回应,他也并不在意,兀自继续说道:“在下觉得,小哥应该也是个懂马的人。你的马虽然缺乏保养,但是实际上是个好苗子。我平时也喜好赏马,今天场地正好合适,作为赔罪之礼,不如由在下带你观光一下这处行业内号称最神秘的驯马场,全景是个什么情况,你觉得如何?”…



  对于杨陈来说,事态的变化未免太快了,所以他只是双眼微微睁大,看了看卜羽,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王哲,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当杨陈看向王哲时,王哲也发话了:“如果卜兄不介意我在驯马场肆意而为,然后所有责任由你承担,待会儿回去,卜老大人用家法料理得你皮开肉绽腿也残,我不介意今夜不归。”



  “我完全不介意,大不了直躺到明年芦泊驯马场再驻马之时,便又能站起来驰骋了。”卜羽丝毫没被王哲开出的条件吓到,笑得很大声,看得出来他是真不管顾,接着他又问杨陈:“小哥,你介意吗?”。



  “我……”杨陈目色挣扎了一下,末了说道:“我也不介意。”



  跟着卜羽去驯马场驻队营的库房取车,杨陈望着走在前头,大步迈得洒然得卜羽,他不由得再次在心里犹豫道:我只是一个普通马夫,如此陪他们两个纨绔子在这严管得驯马场嬉闹,真的合适吗?



  ……



  王哲走时叮嘱过莫叶,有关阮洛每天四顿饭所处的时辰。从口头上来讲,阮洛是比寻常人要多吃一顿饭,但实际上是把正常进食时间细分成了四段,此时阮洛是在进行他一天当中的第三顿饭。



  而等仆人把饮食端上桌,莫叶发现,正如她心中猜的那样,尽管阮洛的进食规律是比普通人多出一餐来,食量却少得可怜,只是一碗五味羹。



  所谓五味,乃是将两种粮食、一种豆类和两种滋补品,合为五种食材熬煮成粥一样的物质。虽然这样的一碗端上来,看着无比浓稠,但大致仍算流食,有些难与正餐相比。



  莫叶看着阮洛用仆人递来的棉帕擦了擦手,在空荡荡的桌边坐下,然后捏起搁在粥碗旁的瓷匙,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些许唏嘘:被人服侍得再周到又如何,不如自己活得健康自在。



  就说这每天必须的饮食,想象着王哲蹲在劈柴火堆旁一边烤肉一边大嚼的样子,以及眼前阮洛这样端正守时的坐在桌旁吃煮得稠碎的流食,哪一样是最舒服的过法,仔细琢磨一下,是不难辨清的。



  王哲可能难免要吃到焦糊的烤肉,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是在吃肉,而阮洛……看似种类色泽非常丰富的一碗,吃下去感觉应该都是一样的,或者根本就分不出来吧!



  感觉阮洛这会儿应该不需要自己帮忙——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能帮他的——莫叶找了个借口,溜出了饭厅。正在吃粥的阮洛对此只是很快首肯,未言其它。



  莫叶对这处宅所的内部环境还不太熟悉,所以离开饭厅后也没有走太远。



  大抵是绕着饭厅的所在,独自转了一圈。然后她就在心里记下了,饭厅左边挨着会客厅。准确来说,这处饭厅应该只是会客厅的依附,因为从面积和内部配置的桌椅木器来看,两者差距太大了。



  她却不知道,如果按这宅所的原定计划,是林杉住在这里,他那一家人围坐一桌吃饭,其实也用不了多少地儿。因为需求有限,才会导致配置的略显畸形。



  在置办这处宅子时。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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