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也举起酒杯,与华服人手里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他同时开口道:“好。”
……
石乙领着莫叶行走在花荫下,刚才用花瓣在地上摆图案的玩法虽然令莫叶觉得新奇,但对于他来说,却是近乎玩腻了的东西,所以没有玩一会儿他便洒下手中还没摆弄完的花瓣,拍了拍手站起了身,莫叶紧随其后。
行出一段路,快要到杏杉主道左端尽头与辅道相接的转弯处时,凌空飘落的一片花瓣不巧正打在了石乙的眉峰上,让他下意识里站住了脚,正伸手要去拂,就见那花瓣轻盈,在他刚刚抬起手来时便贴着他的脸自行滑开了。…
石乙不自觉间抬头去看了一眼那花瓣飘来的杏梢,忽然轻声说道:“叶小妹,我记得你师父的名字,是个‘杉’字吧!”
“嗯。”莫叶点了下头,她有些疑惑,石乙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想必他已经是知道了答案的,可是他还是再度开口问了,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呢?
随后她就见石乙转过身来,抬掌迎向莫叶身旁一棵杉树的树冠,微笑着说道:“大多数的杉树就如你身边那株一样,树干笔直挺拔,能左右其生长角度的分枝很少,给人正直不偏的气魄。所以皇宫门前要象征性的植上这么两排,哪怕是前朝那样的皇帝,也受其魅力所影响啊!”
莫叶眼中流露出一丝新奇之情,语携双意的附道:“是这样么?”
石乙不答反问:“难道不是这样么?”他的这句话中也是含了两种意思。
莫叶闻言沉默起来,半天没有再开口。
石乙将目光从莫叶身旁那株杉树的树冠移到她的脸上,促然看了一眼后,就又迈开了步子,朝着对面行去。在他与莫叶擦身而过时,莫叶有些木讷的也转了身,继续跟在他身后慢行。
行出一段距离后,莫叶忽然开口说道:“听七姐说,你的名字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
“嗯。”石乙没有回头。
“有什么寓意么?”
石乙轻描淡写的说道:“甲乙丙的乙,没什么渊博的寓意,只不过是我觉得叫着顺口,也总算比没有名字要强些吧!”
他解释完自己的名字后偏头看了莫叶一眼,又说道:“你的名字应该是你父母留下的,凭你师父在我那七姑八姨心中留下的多才形象,这么奇怪的名字应该不是出自他的手笔。”
莫叶闻言不禁觉得有些不乐意了,双眉微蹙的说道:“有你说的那么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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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燕家,不等于叶家
(12点)
石乙继续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但语气中明显含有笑意的说道:“莫、叶,这两个字都可做姓氏,虽然说姓和名都是姓氏的一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不觉得这两个字凑在一起,有些别扭么?”
莫叶跟在他身后,想了想后说道:“我并不觉得如此……不过,也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我的名字在我一出世时就有了,叫多了我自己也就习惯了,因而不能像外人一样觉得它有什么不妥。”
“其实,你的名字如果倒过来念,还是挺顺口的。”石乙轻笑一声,接着又转言说道:“可仔细想想‘叶漠’这个名字,又稍显清冷了,怎么念都比较像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还是‘小叶子’这个称号比较适合你。”
莫叶不知道石乙所说的‘叶漠’二字并不是简单的将她的名字颠倒过来,但她虽然也感觉到石乙刚才所说的话存在一些怪异之处,可她此时的脑中有另外一件事占据着,使她暂时忽略了那点只字片语的异处。
“名字是父母给予的宝贵之物,怎么能为了顺口就颠倒过来念?小乙哥,你这聊资开始变得轻浮了。”莫叶神情一肃,忽然加快脚步,超到了石乙的前面。
望着已经走到前面去几步远的莫叶,石乙反倒站住了脚,面上浮现一抹无奈之感,挤了下眉后喃喃道:“这玩笑开得也不过火呐!怎么在她眼里就变成轻浮之举了呢?”
……
酒过三巡,亭下石桌旁对坐的林杉和华服人的脸色都被酒液刺激得开始泛红,两人这才放下酒杯。而没能分到酒水,只能陪坐一旁干看的厉盖已然离开了桌边,他行到了亭栏旁依栏而立,沉默着像是正在想着什么,又像只是在因为无酒喝的无聊而发着呆。
总之此刻坐于亭中对饮的两位他的好兄弟肯定不会觉得他这是在生闷气,而以他的性情,确实也不会因为这点事而生气,尽管他真的是稍微有些不乐意。
华服人放下酒杯后就摊开手掌朝身后的那片狼牙城墙摆了一下,说道:“老三,这城墙是你为这座新都设计的第一部作品,你且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没有达到你的设想?”
林杉的目光看向那城墙顶上的城堞,赞叹道:“设计之初,我只是想尽力让它的防御能力达到极致,然而大哥却在此之上还将这道墙修出了一种宏然之势,已经很完美了。”
“我不过是借了宫中几位匠人的手,在墙表上做了些修饰罢了。”华服人笑着说道:“然而护城墙的主要作用,还是以守城御敌为主的,如果其内在没有一个流畅而缜密的助战体系,外表看起来再强势,也不过是纸糊的老虎罢了。这份功劳,你就别往我身上推了。”
林杉笑着朝华服人拱了拱手说道:“那好吧,小弟从命便是。”
华服人见状摆了摆手:“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今天我们兄弟相聚,你就别跟我来君臣礼别那一套了。”
“既是这样,小弟心里倒是存了不少话,想要跟大哥好好聊一聊。”林杉话语一顿,提起酒壶给华服人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他这才接着开口说道:“大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回来前的一个月连封预示的信也没有?”
华服人的手扶在酒杯外,食指指腹轻轻的摁了一下冰凉的杯体,他徐徐开口道:“你的意思,其实应该是在怪我催你回来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杉的眼中现出一片疑惑:“大哥何出此言?”
“我想以你的性子,书院近旁忽然冒出一座大庄园,你总会去瞧瞧。而以你的能力,接下来应该不难查出,那建庄的幕后出资者,有其一正是陆商之中的一把手——燕家。”
华服人的目光在不自觉间垂入酒杯里波澜不惊的酒水中,他挪指摩挲了一下手中细瓷杯光滑的外表,又慢慢抬头看向林杉,缓言说道:“燕家与我是什么关系,你只需一顾就能在心中明了。信鸽之事,的确是我授意的,不过我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凑巧、这么顺利。事情之初,我并没有把召你回京的可能性全部押在那只鸽子身上,只是借了西风庄园的存在尝试而为。不过现在看你回来了,我倒也省了不少周折。”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不论那鸽子死在什么地方,只要让我知道这一点,我也是会替那鸽子跑一趟腿的。”林杉饮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下后说道:“西风庄园的存在,应该不只是为了给那只鸽子造穴吧?不少字”
“当然不是。”华服人平述道:“按照计划,我将很快发兵远征青川,但我顾虑于大军长途跋涉过去,恐怕才到地方,粮草的供给就会出现空缺。那好好一块地方被那群流寇闹得民生潦倒,想在当地募集粮草,那对百姓来说有如刮皮汲血。所以我最终决定,集合中陆的丰厚粮草,随大军远征。”
林杉目色微惊:“这可不是短途轻担啊!”
“对,粮食没有长手脚,要运去那么远的地方,的确要耗费不少人力。而这远行路线就像一根绳子,若拉扯得太远,中间不免松弛而不受控制。”华服人说到这里,神色一凝,“所以,除了绳子的两段,中间也需要分布支撑点,这就是那庄园存在的价值。”
林杉将华服人说的话细细思酌了一下后,忽然目色一亮,说道:“大哥你难不成是要将运送粮草的任务交托给燕家商队?”
“正是。”华服人目光一聚,说道:“从中陆、或者说全国领域,通向青川预备阵地的只有陆路,而燕家是陆路最大商业协会,行商经验丰富,能在最低限度里免去一路上粮草的损耗,再加上他在商界里的名望,也能替粮草的保密工作帮上不少的忙。”
“可是,怎么能让商人来运送军需品?”林杉还是有些不放心,辩劝道:“在商人的概念里,即便是全队摔货,大不了也是损失点银钱的价值,然而军需粮草是整支军队的生命和战斗力的必备助力,这样的钧担,怎么能让一介商旅来挑大梁呢?”
华服人眉峰微抬:“你这是在质疑燕家的责任和能力不够?”
“难道不是这样吗?”。林杉没有退让的直言道:“商人之心,交易之道,但在战场上,将士们是在用命去拼,怎么能将系挂着将士们性命的东西托付给商人?”
“你不要先入为主的对商人持有偏见。”华服人的面色微沉,“你莫忘了,当年我王家起事,战到最后,如果不是由商人资助粮草,哪怕奋战十数年,也将是会毁在一朝之间。商人、大商团的力量,若潜心研究,使其为自己所用,不可小觑。”
“不是我对商人持有偏见。”语气一顿后,林杉的嗓音开始变得略显沙哑:“燕家,不等于叶家。”…
华服人没有再继续与林杉讨论刚才的那个问题,只是话锋不留余地的一转,说道:“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并且像西风庄园那样的所在,我授意修筑建成的也已不止一处,不可能在此时更改决定。”
林杉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端起酒杯凑近嘴边,酒液漫过唇边,他喝得极慢,慢得不像是在喝酒,良久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虽然不赞同,并且心里为之不安,但林杉还是选择了妥协性的同意。
亭子中的气氛受到这对坐两人所聊话题的转变影响,在两人都闭口不言后,瞬间变得清冷许多。依在亭栏旁的厉盖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忍不住说道:“你们见面能不吵吗?隔了十年再聚,下次见面又不知道会是在什么场合,今天就聊点别的吧!”
林杉举着酒杯一直在保持一个角度的手终于抬了一下,饮尽杯中残酒,他搁下杯子,沉声开口道:“在聊别的之前,我想先确定一个问题。”
华服人目色平静的看着林杉,说道:“尽管直言。”
林杉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随后才缓缓开口道:“事到如今,你准备如何安排叶家翻案的事?”
……
“叶小妹……”
“小叶子。”
“莫叶!”
石乙跟在莫叶身后,一连喊了几声,又连着道了几次歉,莫叶才站住脚,回头看了他一眼。
见她终于不再继续往前走,石乙脚下又追紧了几步,与莫叶并行到一起后,他朝她笑了笑,但没有开口,因为他没有把握自己再开口会不会又说出一些在她看来显得‘轻浮’的话。
莫叶见石乙不说话了,她反倒因此感觉到些许不自在,因为自己的恼火,所以石乙在故意约束自己,莫叶并不想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她想与石乙交个朋友,而作为朋友,最基础的一点就是能与对方敞心而谈。
所以,莫叶在放缓脚步与石乙并行出一段路后,她终于是深吸了口气后的一定神,对石乙说道:“刚才……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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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溺者有二
(12点)
石乙不禁一楞:“怎么突然朝我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关于我自己的事,特别是关于我父母的事,我就会莫名的觉得烦躁。”莫叶说话的声音不高,她的目光在石乙的脸上短促的落了一下,很快就移开了,又说道:“其实我刚才朝你发火的行为有些……过分。”
石乙良久没有回话,其实寻常人在听到这样的话语后,很快的一个反应就是说声“没关系”,但石乙没有这么做,他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缓缓说道:“别把自己压抑得太紧。”
莫叶脸上浮现出疑惑神情,看向石乙,却不知道该做何言语。
石乙微笑了一下后继续说道:“虽然你的身份与我不同,但你不觉得我二人之间至少现在的的处境很接近么?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因而我能感受得到你心里的迷茫。迷茫于自己该归家何处,因为这迷茫而慎谈自己的事,但心里又迫切的想去探寻,因为这个探寻的希望有是明显竖立于那片迷茫之中的,很突兀又很清晰。”
莫叶被石乙窥到心事,不过因为石乙是从自身遭遇出发,在某些心念上与她碰到了一条路上,而并非是他特意探问所得,所以莫叶对他所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再产生敏感的抗拒心理,反倒因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让她放下了一些心理上的包袱,诚然点头说道:“其实有关我父母的事,我师父应该全都知道,只是他一直不愿说,可我明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却还是非常想知道那一切。”
“林叔叔这么做已是很不容易了。”石乙感叹了一声后肃容说道:“好奇心可以助学增知,但多余的好奇心更容易给人带来伤害与后悔,可惜人心就是这样,既生多出的一截好奇,如果得不到满足,便很难意识到它的多余,也可以是明明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你,这种念想是多余的,却还是要继续。”
莫叶淡淡一笑,说道:“人的心绪就是这样容易变化,甚至是愈抑愈涨,没人能做到完全均衡。”
“似乎是这样。”石乙心里对于莫叶话中的定语忽然冒出一个不同的观点,但他在沉吟了一下后,就放弃了将那个观点说出口,只是附和了一声。
“无法均衡或者放弃这种念头,那么便只能在直面迎接这种可能会挫伤自己的事情之前,尽量的做一些准备。”可能是发觉自己所说的话题越来越接近一种沉郁的东西,石乙微微弯了下嘴角后才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若生活就此改变,甚至会影响和改变你的师父现在的生活,你该怎么办?”
“不知道。”莫叶眼中的困惑神情开始变得浓郁起来,她在轻轻一摇头后又问了一句:“我有些不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
石乙凝视了莫叶片刻,接着他缓缓开口,像是在讲着自己的经历,同时又等于是在为莫叶解答她的那个问题:“一年多以前,我还在京郊小村里跟着养父母生活,如果不是后来出了变故,养母病逝前说出了我真正的身份,我可能会一直以一个村夫独子的身份,平淡的过活一世。”
“我的养父母都逝世时,我本来就快要精神崩溃了,而在他们走时还将那件事告诉了我,那个时候,我一边承受着养父母双亡带来的悲伤和无助,一边还要承受几乎等同于被父母抛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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