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最重,你现在去找他,他未必能醒着见你。你也别去打搅他休息了。”
“你不用特意道歉,刚才我也没有真的要怪你。”陆生舍了去找林杉的主意,回到马车内时,淡然回了乔崔一句。
见陆生仍还听自己的劝,乔崔无声点了一下头,除此之外,他没有再多话半句。
到了这时,陆生也感受到了乔崔的一丝变化,但他对此没有什么别的看法,既不认为对方是在默默预备着什么废话。也不以为对方可能是有什么郁闷的心事。
如果乔崔自此就一直安静下去,陆生倒会觉得这一趟行程会变得舒坦一些。
然而只过了片刻功夫,车内再起话声。这次对话的话头。大约算是这一路行来,第一次由陆生提起。
“乔哥……”
这一声颇有礼貌的称谓,应该也算是陆生第一次用在乔崔的身上 丐世神医全文阅。
所以,当乔崔刚刚听到这两个字时,他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而他微垂着的目光只是稍微移动寸地。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陆生嘴唇开合,继续问道:“林大人目前的身体情况,其实不适合远行,你知不知道他坚持离开京都,是为了什么事?”…
在此之前,乔崔就已经收了开玩笑的态度。所以当他听到陆生的询问,不仅会如实回答,并且在回复之前。他还对这个问题认真思索了一番。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乔崔回答的话,实是等于没有解答,但他此时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戏谑的意味,并且在稍微顿了顿声后,他接着又详做了解释:“关于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应该只有他的那位皇帝义兄知道。昨天离京时,他们秘谈过。我们恐怕是很难知详了。不止是因为此事需要保密,还因为再同行不了多远,我们与他就要分道而行了。”
陆生点点头。其实如果从刚才开始,乔崔就能像现在这样正经一点,认真一点,车内的气氛也不至于差点闹僵。
“林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
默然了片刻的陆生忽然再开口,而在乔崔看来,这句关心询问才应该是陆生本心所向。只是乔崔也知道现在的陆生变了,可是,见他在某些事情上的主次顺序颠覆得这么明显,乔崔的心里忽然觉着有些怪怪的。
若是在以前,看见陆生居然有了疏离林杉的意思,自己一定会悄悄的感到欣慰吧?
但是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难道也变了?但自己怎么可能忽略掉自己的心境变化,这么的后知后觉?
乔崔不自觉地心神恍惚了一下。陆生见他迟疑着没有回答,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很有耐心的静坐着等待。乔崔定了定神后,终于开口:“严医正留下的药,应该还够用几天,后头的日子,则要看廖世了。如果廖世能及时带来他说的那种药,问题应该不大。”
“噢……”陆生闻言脸上现出一丝疑惑,默然琢磨了一小会儿后,他忽然又问道:“廖世是谁?”
乔崔微微一怔,旋即有些答非所问地道:“一个你不太熟悉的……药师。”
其实陆生对廖世应该有点印象才对。
大约是在五年前的时候,一直在邢家村附近的县城里,隐姓埋名开药铺
的廖世,首次造访当时还住在邢家村的林杉。那时候陆生也在林家,他以杂役的身份住在林家,除了帮林杉做些跑腿的活儿,主要还是反受林杉的就近照顾。
只是仅凭这一面之缘,要陆生牢记,好像还真不太可能。那时候的陆生正是原来的样子,脑子应该没现在这么好使,现在的他头脑似乎变灵活冷酷了一些,但似乎也没有以前可爱了。
自从离开京都天牢后,就一直在过隐居生活的廖世,五年前以真实身份在林家露面,主要是为了给林杉悉心养大的女孩莫叶配药。而实际上,这件事是当初莫叶刚刚出生不久后,林杉就与廖世商议好的一个约定。
之所以要定在五年,是因为廖世凭自己的经验,认为莫叶身体里从她母亲那儿继过来的毒素,如果要用他的药清除,则不能在太小的年纪就施药。至于如何舀捏较为准确的用药时间,廖世告诉林杉,大约是在她第一次生病时。
起初,林杉对廖世的这个判断,十分质疑,几乎要把廖世当糊人的神棍看待,而林杉恰恰又是非常不待见那种装神弄鬼之人的。所以他又一直以为,廖世把对前朝皇廷的怨愤,转嫁到了莫叶身上,因为莫叶也终将会成长为皇族一员。
零零总总加起来,使得林杉在对待廖世的态度上,竟也变得狭隘焦虑起来,认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诚心琢磨过治疗莫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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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三医会诊
小孩子身体娇弱,一不留神就容易患些小疾,廖世却要凭此为契机,作为为莫叶配药的最佳时间截取点,林杉心里存疑,也是很正常的思维方向。 只怪廖世的思维方式跟正常人有些不一样,他不将自己的设想说透彻,林杉又不是医道中人,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将信将疑的先听着。
毕竟在那时候,在当世能最近、最快找到的最强解毒高手,恐怕就只是廖世了。
因而莫叶在约摸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那佝偻着背的丑陋老头时,会发现她那一向待人温和的师父,对这个陌生的造访者——应该还算是一位长辈——表现出了抑制不住的焦躁。
或许是受了师父的情绪影响,还有一部分自己的情绪所致,因为这个老头儿开出的药实在太难喝了,莫叶对他也无甚好感。然而莫叶并不知道,林杉对廖世的排斥,不是因为以貌取人,而是在她出生之前,他与那老头的一段交集。
因为廖世的那一句话,林杉带着襁褓中的莫叶隐居在邢家村,看着她日渐长大,他却时常提着心神隐感不安。他担心莫叶会不会哪一天就毒发而亡,焦虑于廖世那厮要治毒为什么不果断干脆一点。
可廖世这位林杉几乎定性为“巫医”的解毒高手,在那年说过的话似乎真就成了现实。年幼的莫叶本来应该很容易犯些咳嗽发热的小病,这不是恶意设想,而是现实,但事实却是,莫叶一直成长到快满五岁时,都没有生过病。
林杉因为担心潜藏在莫叶体内的那丝剧毒,可能会趁她在生病时身体变虚。而迅速反噬爆发出来,所以在生活上对莫叶管得一直很细。在廖世真正开始对莫叶施药之前的日子里,小女孩都没有什么自由时间,出院子去玩,这使得她在五岁那年居然学会了番强。但她成长到五岁年纪,竟连一点小病都未曾上身,林杉施加在她身上的这种牢笼式管束,也是‘功’不可没。
但有了养孩子经验的林杉并不完全这么认为,即便他真把莫叶关在冬暖夏凉、吃饱睡好的室内,也防不得大人偶有疏失。没照料好。孩子在刚开始长个子时,也容易有在睡觉时踢被子的情况,怎么可能绝对避过小病微恙?
莫叶拥有的这种异常“强壮”的体质。令林杉开始有了另一种考虑:也许廖世所言,不但不是在敷衍他,而且还是经过认真考虑后,有所依据的一种判断。
可是孩子会在什么时候生一场小病,以开启廖世所言的最佳施药时间呢?这又成了搁在林杉心头新的困扰。他甚至因此考虑过人为干预。但他最终又下不了手——此生,从建筑到军阵,他尝试过许多设计,但惟独对于那个女子逝去后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做不了任何带有伤害性质的尝试。
有些东西,你急不来、争不到。但这些东西很可能最后还是会降临在你的身上,有人称之为“福”,有人叫它“命运”。林杉一生信念秉承师门所学。讲求论证,不信天命,但如果世间真有这种玄妙存在,不相信它的人也无法改变它。
五岁那年的莫叶,在邻居男孩无意路过时的帮助下。成功溜出了锁足数年的家园,跑到外头玩雪。回来后不久。她的身体就开始有了发热的症状。
如果那天邢风跟着他的老父外出游猎,没有留在家里。或者莫叶刚刚爬到院墙上面,路过看到地是别的孩子,不像邢风那么老实厚道,宁肯看着她摔跤,也不愿帮她一把……那后面的事可就真的难说定了。…
如果莫叶晚个一两年才生病,廖世也会迟个一两年才来施药,五年的用药期自然也会往后延……如果这般,莫叶、甚至是连带着林杉的命运,会不会也因此发生巨大改变,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近乎生离死别?
五年前,莫叶出生以来第一次生病,廖世也终于依着他当初在林杉面前留下的话,出手施药。
事情走到这一步,林杉总算是稍微舒了口气,并暗暗觉得惊讶:廖世此人,能为了一句话默默忍受几年的等待,这应该评价他为,人情冷漠,还是该赞他一声,稳若磐石?
看来,走上医道极致之路的人,除了医学知识堆筑得厚实之外,信念这一道,亦磨练得堪比将帅。这,或许也是廖世凭老朽之躯,在天牢蹲了几年冤狱,最终却能苟延活到获释的一天、自己大步走出来的一条关键心理素质。
廖世用行动兑现了他说过的话,而林杉也因为此事的启发,对廖世的为人,有了新层面的认识。所以尽管药施下来,效果还在待定,但林杉对廖世的态度,已经发生很大改观。
也是因此,才会有了在分别前,林家小宅院里,那一桌丰盛的践行酒宴。为此莫叶当时还暗暗质疑过,她也感觉到师父对那佝偻老头儿的态度,只在一两天的时间过后,就发生由冷转温的改变,但她丝毫看不出原因。
五年前分别时,林杉送给廖世的印鉴,除了有作为答谢报酬的意思,还有保持联系的意义。林杉的印鉴可以在南昭国境内所有县级钱庄取出银钱,但与此同时,只要有人使用了这印鉴,其人取用银钱的地点和时间,林杉都可以通过钱庄日常出入账记录查询到。
保持联系,是廖世在走之前,也主动与林杉商量好了的,主要是为了防止莫叶可能在服药期间出现不良症状,好及时找到他,依症补救。但廖世以为,林杉要做到这一点,方法有很多,最令他感觉意外的,恰好是用钱庄印鉴这种方法。当时他也差点因此,拒了林杉的赠送。
时至如今,莫叶为期五年的服药期就快要功告圆满,廖世自然心里有数。在大风岭,看守一株传说中会长腿逃走的山参,做了数年风餐露宿的野人,廖世心里对时间的把握却是十分准确的。一则因为他每天都在盘算着那株山参还有多久。就长到了适合采收的年份,二则是他心里也记着林杉托付的事。
其实廖世在收下林杉赠送的印鉴后,五年间,他一次也没有去钱庄动用过印鉴账上的银钱。这除了是因为廖世在隐姓埋名开了间高价药铺时稍微攒了些银子,还因为他本身不是一个喜欢奢侈享乐的人。
他倒不是刻意节俭,只是因为在他的价值观里,只有未知性效的药材是贵重的东西。其它的,包括给人治病这条与他所学息息相关的事,他都是不太感兴趣的。
然而他在下山后第一次用到那印鉴,才知道林杉刚刚离开了邢家村。林杉给廖世的印鉴。是具有双向追踪作用的,双印鉴如果由两人各持一份,是可以彼此查询对方的取银记录的。
在今时的南昭。因为帝兴商道,钱庄的经营也与以前有了一些细节上的不同。林杉所持的这种具有双向追踪功能的印鉴,便属于钱庄信用凭证的改强产物。
一般来说,普通百姓是不会办理这种手续费很高的印鉴、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办这种东西的必要。这种凭证惯常是商人爱倒腾的事物,便于商人管理日常的大量级收入与支出。而林杉办这个印鉴。则主要是为了联络一个人。…
廖世不明白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林杉要紧追他的足迹,手底下的二组里,此类人才何其多,为什么要用外来力量,而不用他自己的人?
而在廖世再去钱庄。查到了林杉的详细去向后,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早些年,王家还在北疆戍边。为了探听北雁国的军事机密,特别组建了五小组。这五组人各自持有不同的职能,按照技研、侦查、刺杀、谍报、勘测排成五组。这几组人当中,技研一组是跟着林杉最久的。林杉带着襁褓中的莫叶离开京都时,便遥相指挥地带着这一组人。后来待林杉的隐居地定下。王炽又悄然把侦查二组也给了他。
虽然在王炽做了皇帝后,这五组人并未表面光明的列入军方编制。但他们各自的职能以及能力,都原封不动的保留着。十来年走过,勘测五组大抵算是融入了朝廷六部中的工部,成为五组当中,唯一最早获得官方明面认可的特别机构,其他四组则直接受命于皇帝的指派。
但是,除了第五组,其他四组又似乎都有些脱离了皇帝的控制。刺杀三组和谍报四组,很早就被皇帝交给了厉盖在管理,但好歹还算在天子的视线范围内活动。而技研一组和侦查二组就走得有些远了,将近十年没回过京都,因为不在军方编制内,只要皇帝不发特令召回,他们可以在西界边陲一直“隐身”下去。
这便有些类似是林杉的私兵了。
尽管没有谁这么评价过这两组人,皇帝那边也从未质疑过,但林杉返京,把这两队人全都留在了邢家村附近的隐秘驻地里,似乎已经是一种说明。如果皇帝真的有心去思考这两组人是不是存在什么改变,林杉再带着这两队人入京,或许就会因此生出一些说不清楚的问题了。
林杉自己也不确定,即便他没有改变当年离京时的初衷,坐上龙椅的结义大哥这些年有没有改变心境。
王家大业建成,林杉算是王家谋士集团里重要的两个角色之一,但严格说起来,他还未领过正面官衔。然而名誉上的定位虽然模糊,但他身为王朝辅臣的功劳是实实在在的,曾经共事过的诸多王家军士也绝忘不了。那么,再见王炽,林杉必须斟酌一下君臣之道。
王家创建的特别小组,只要还没有易主,无论到了哪里,就还是王家的。林杉不带一兵一士,孑然一身,回到京都见皇帝,就是他自己琢磨出的君臣之道。
既然手下能用的人都暂时留守原地,那么林杉要时刻清楚廖世的所在,就只能依靠钱庄印鉴。而这一点,到了今时今日,廖世才知道林杉早在五年前就在筹谋着这些。依此可见,当初他顶着通缉罪名离开京都,现在又回去,显然不只是为了带大一个身份处在尴尬位置的帝王家女。然后再把她送回去,这么目的单一。
凭着印鉴,廖世在钱庄寻出了林杉的行踪,很自然的紧步跟随而来,因为他担有责任的病人,也被林杉带来京都,他需要对那病人做出最后诊断。然而当廖世快要迈进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