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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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6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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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书似乎本意是想认真回答莫叶这个问题,但他在犹豫了一下后,终是以“呵呵”一声笑,终止了这番谈话,他站起身,离开了长桌。



  “叔……”…



  莫叶也站起身来,下意识里顺着伍书的目光所向看去,她就看见一个布衣青年人的身影渐渐在夜色里小摊灯火的映照下出现清晰。



  这身打扮,莫叶看来感觉有些眼熟,只是这身打扮的那个青年人的脸孔对她来说,还是陌生得很。



  “老五。”迈着稳健步伐缓缓走来的布衣青年人平静开口道:“你该走了。”



  见那布衣青年人走来,伍书的目色也严谨起来,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那来人拱了拱手,然后就拾步离开桌边,向那人来的方向行去。



  他的背影很快离开了早点摊的灯火能够照亮的范围,消失于夜尽前夕的无边黑暗之中,拱手目送他离开的那名布衣青年人这才垂下手,转脸看向莫叶。



  莫叶隐隐感觉,这个时候伍书要走,似乎没什么人能够拦得住,自己想做到这一点更是妄想。所以她只能目光紧缀在他的身影上,期盼能多看他几眼。



  不知为何,尽管后头来的那个青年人目色虽冷,但并未含有丝毫敌意,可莫叶见伍书走远,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安妥的感觉,觉得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机会看见他了。



  今夜盗书的事看来最终还是走漏了行迹,伍书肯定会因此受罚,此惩罚未必会伤他性命,但以后他绝难有机会受命与自己碰头了,这一切只因为,今夜他触犯规则的原因,祸首实是她自己。



  莫叶的揣测很快得到印证。



  伍书离开时,并未如莫叶期盼的那样回头看她一眼、向她道别。他就那样笔直的走向黑暗,灰色的背影融入深沉夜色中。



  聚散终有时。莫叶默然吐了口气,将要折转目光看向那陌生青年人时,赫然发现对方已经走到身旁三步距离以内了。他的脚步之轻,令她心下微惧。



  莫叶下意识里就后退了一步距离。一时不查,后背抵在了长桌边沿,撞得长桌一声闷响。



  还站在店内案板旁揉面的店家早就注意到店外布棚下多了一位客人,他没有像刚才莫叶和伍书入座时那样立即走过来笑脸招呼,乃是因为他识出来人大抵是个练家子,且来意不明,而他是个做小本营生的,不想惹麻烦。



  此时他见后到来的那个练家子青年人似乎对桌旁那孩子有逼迫之意,他有些不忍,再次投来的目光中有一丝担心意味。然而在目色挣扎了一下后。他终是选择闭紧嘴巴,收回目光,垂目继续揉面。尽管如此,他下手揉面的动作已开始微微凌乱,按在面团上的巴掌印变得一下深一下浅。



  店家有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再晚一些,他就会起床来帮店家做些早点摊上的活计。因为自家有与长桌旁那位落单的小客人年纪相近的孩子,店家自然而然的会对她此时的安危多投注一些关切。然而,正是因为自家也有妻子孩子要养活,在很多事情面前,他又必须选择忍耐与漠视。



  在生存的责任与压力面前,店主只能在心中祈祷。尽管在这个时辰,宵禁快要解防了,但如果能碰上巡城队,至少不要让这孩子受太多苦吧!



  店主脸上神情的轻微起伏其实并没有逃过那青年人的注意,但他并未对此解释什么。当一个人的身份达到某种程度,便有不需要向他人解释一些细枝末节的自信。



  陌生的青年人只在走近莫叶身边时感叹了一声:“老五这次怕是要被禁足了。”他束手于背的望着莫叶。如此长辈一样的做派,却并不显迂腐,这可能跟他体型高瘦,且姿态自然有关。…



  见神情有些慌的的莫叶后背撞到桌沿,使她禁不住皱了皱眉。他面色一缓,语气温和却有有些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又说道:“按照常理,你连老五都不怕,怎么会怕我呢?”



  莫叶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对这位很可能与伍书是‘同行’的青年人时,反应表现得有些激烈了,干咳一声后,她有些艰涩的开口辩解了一句:“我……我认生……”



  这话一说出口,她连自己都不太相信。



  “其实我们之前也是见过的,只是我虽然还记得你,但你却很快将我忘了。”青年人说罢,将束在背后的手挪到身前,却是压了两枚铜钱在长桌上,故意敲出了声音,以此提示那店家结账。



  垂手于身侧,青年人又道:“老五终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所以托我送你一程,咱们走吧。”



  话一说完,这青年人也不再管莫叶感受如何,他已经向早点铺外走去。



  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一伙人果然有着差不多的行事做派啊。莫叶旁观青年人那透着毋庸置疑意味的行为举止,她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不再像刚才那样对他心生畏惧了。



  那青年人说“走”,这一路上就真是用“走”的。莫叶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刚开始她还觉着有些不自在,同行了一段路后,她才渐渐适应了这个陌生面孔的人走在她前头引路,同时她也渐渐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人也像伍书那样挟着他飞檐走壁,她才真要觉得尴尬呢!



  只两人人才走出一条街,就在另一条街的路口被一队巡城队士挡住了去路。准确点说,是那青年人被那组巡城队的长官拦住了。在他二人走近之前,青年人已回头示意莫叶站在原地,而那个身着轻甲的巡城队长也没有让他的队员跟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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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再次说明啊,此文全架空,此文中的川州军不是指四川。择日我还是想办法弄张地图出来吧,唉~
(808)、遥期何人?
  …



  营地里搭建起了临时的演武场,因为有一批新型的军械从单独的途径送来,需要给一段时间,让将士们熟悉。这批军械详细说来,其实是在原有军械上进行了更深度的功能开发,或增加了器械本身的质量,或增加了更多的功能,整体样貌上与将士们平时操练所用的军械差距不大,所以将士们熟悉起来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



  扎营在野地,条件有限,演武场才会离中军帐过于靠近,如此噪音袭来,扰人思绪在所难免。王炽深知其理,也能体会将士们拿到新军械的新奇心情,所以虽然被吵得在营帐里坐不住,却也没生什么怒气。



  演武场中间搭起一个还算宽敞的高台,高台三边围坐满兵士,皆聚精会神看着台上那位脸色有些苍白于常人的轻甲军官讲解手中所持的一把弩。



  王炽含笑走到人群最后,也如那些兵士一样盘膝席地而坐。他走入兵士人群里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将官认出了他,一时间惊愕失言。隔了片刻,这名将官才回过神来,正要开口之际,就见王炽抬手示意息声,他连忙又闭上嘴,垂在身侧的手却止不住有些抖。



  王炽悄然参与到兵士之间,不想惊扰他人,除了因为这场景让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北疆的军中生活,他有意的想重温片刻,还因为他深切知道,如果他此时亮明身份,台下观看新军械演练的这些兵士会沉默许多,那么有些新奇的想法、智慧,或也因此埋没下去。



  他知道台上那个人向兵士讲解新事物时惯用的套路,必定会激励兵士踊跃建言,至于采纳与否,他心里自有定策。这一场讲演,他不仅要将新军械的优点带给所有听讲的兵士,他还要从场下的兵士里搜集更多改良技巧。不得不说。他这般行事策略,的确为南昭的军械改进事业搜罗了不少新智。



  果然,王炽坐下没多久,台下听讲的兵士里。就有一个人站起身,先朝台上拳掌向击行一道军礼,然后发生问道:“敢问参军大人,射击类军械,如果不具备远程,又穿透力有限,那岂不是等于半残之物?在同等战地,对同等敌人,兵士们是否用原来的弓箭,胜算更大一些?”



  演武场高台上。在此次西征军中官拜轻车参军的林杉,今日向场中兵士们讲解新军械的使用,亦如前几日那样,未披甲胄,只是着了一身剪裁得有些宽松的淡青色棉袍。青棉袍印有灰色的水漾矢纹。并不如何显眼,但这纹图能稍微折转落在上面的光线,遮掩一些衣衫里削瘦的身形。



  林杉以这种装束出现在演武场,起初有不少兵士还以为军营里来了位教书先生。但通过几天的新军械讲解交流,再加上这拨兵士里存在一部分早年与林杉一起入战阵厮杀过的老兵,与新兵之间互相传一传口讯,绝大部分人已经放下了偏见。并突增惊讶。



  什么着装问题,都不算是问题了。这位参军大人哪怕就是这个样子登上最前线,也不足为奇。当然,后头这个想法只是兵士们猜测的,但凡老兵都知道,林大人在军营里惯常不羁。但在正式战事之中,他绝对会将所有事项准备得一丝不苟。在正事面前从不叫人失望,那么偶尔的放松,便只是一个人的气质问题,而非错误。



  不会成为团体负担的特立独行。是能得到包容的。…



  在老兵心里,这位时隔多年再会的林大人虽然消瘦憔悴了很多,但他们依然坚定地觉得,能与这位大人会聚青川,他们只会获得更多的助益。曾经,这位大人带着他们逃出了多少生死战局啊!若非有他带领,如今演武场高台四周围坐的这群兵士里,不知有多少缺席的。



  然而,若是林杉能全然了解这群老兵灼然投来的目光里那份期盼的含义,他可能会先苦笑着嘲讽自己一句。



  他这几天在演武场讲解军械时不着甲胄,一部分原因的确是习惯使然,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穿不起。军部替他量身打造的那套折铁鳞甲属于轻甲行列,但抵抗利器砍刺的品质极佳,不属于重厚甲。可就是这样一套轻甲,总共重量也有接近三十斤,这还是不包括佩剑携弓的重量。



  演武场场地有限,要让全军兵士都听一遍他的讲解,最少需要分六天完成。时至今日,他已经讲了三天,每天在这高台上站五个时辰,将数种军械演示一遍,已然感到了疲倦。三年前在京都的冒险行事,对他的身体造成的损害至今未能完全复原,但战事不能再拖延了,他必须行动。所以为了不影响战事安排,他除了强行使自己振作,再一个就是尽可能的在能节约体力的地方不做消耗。



  在台下那名兵士的质疑声落下时,台上的林杉并未回答,而似乎是在沉思什么。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一名裨将浓眉抖动,开口说道:“弩箭与弓箭虽然都是射击类军械,但在用途上略有区分,只有用到恰当的战阵中,才能见其威力。”接着,这裨将就将昨日对另一个同样提过此问的兵士解答过的话重述了一遍。



  言毕,这裨将看向林杉,恭声询道:“参军大人觉得卑职所述,可有遗漏?”



  林杉收回神思,微微一笑,说道:“并无,你讲得很仔细,看来已经透析了此手弩的功用,这很好。”



  裨将心下微喜,同时又有些疑惑地道:“那么参军大人刚才是在为何事伤神?”



  “无事。”林杉脸上笑容渐敛,本想盖过此事不提,但在沉默了片刻后,他还是对那裨将道了句:“是关于手弩的改进,此事一时片刻恐怕无法得出进展,进行下一场吧。”



  那名裨将连忙应声,招呼几名百户长去整理搬运下一个待介绍的新军械。



  很快,一个武器架子被搬上来,奇怪的是,架子上除了挂有一把刀,还有一个类似木棍的东西。



  林杉刚取下那架子上的刀,正要开始新一轮的讲解。就见刚才那个质疑弩箭的兵士又站了起来,依旧是先行了军礼,然后恭声问道:“军师大人,小人始终有一事不明。依旧是关于那弩箭,还请大人恕小人冒犯直言。”



  话至此处,那小兵顿了声,目光在林杉和他身边那名裨将身上移动一个来回。



  “请讲。”林杉随手将刚刚取下的那柄刀又挂回刀架上,紧接着又指示身边那本就是给他做讲解负手的裨将,再取一把弩箭来。



  “参军大人必定知道,军中是分兵种的。”那名提问的小兵吞了口唾沫,集中精神抚顺脑中诸多头绪,想让自己的话说来尽可能显得条理分明些,“投矛兵。盾兵,重甲骑兵……这些都是分派类别的,弓箭手也在其列,只是不知道这弩箭属于哪种阵列?小人刚才听了夏将军的讲解,还是不明白。这类轻奴下发到军中,会以何种阵列参战呢?”…



  此话一出,台下众兵士间立时发出一阵议论细声,显然这是大家都想知道的。而与此同时,周围十几个监领军纪的百户长、副将却皆是变了脸色,因为这小兵不知不觉言及了不可喧言的战略话题,但此时在场众人的兴趣向往又一齐被点燃了。



  “阵列是多变的。此为不可一言断定之事,唯一不变的是你们手中的武器。在没有熟知你们依仗杀敌的武器之前,在多余的事情里耗费过多精力,是得不偿失的作为。”林杉的话说到这里,那名帮他取弩箭的裨将夏源岐回来了。林杉接过他递来的弩箭,一手握紧弩柄。另一手屈指在弩身几个勾挂,箭匣开启。他握着这半开启的弩箭,对台下众人接着说道:“你们真的已经了解这种兵器了吗?我希望你们在我讲解的时候,注意的重点在兵器的功用上。”



  台下站起身发问的那个小兵身形微微一颤。



  “这种手弩的射程和穿透力的确不如长弓强悍,但它胜在发射量、携带量、填补速度远超长弓。在短兵相接时。携带这种兵器的军队,有着极大概率以少胜多。今次青川开战,因为战地山险林密,会用到这种手弩的地方更多。在我看来,这将是游击作战中杀伤力不俗的兵器。”林杉这番讲解完,侧过脸又对身边的夏源岐说道:“源岐,叫三队的人来,演练一番。”



  夏源岐领命去了。



  “目前,手弩的功用主在辅助,的确还不能算是主场兵器,但不要因为辅助二字就心生轻视。”林杉说罢,一只手端起弩箭,朝高台上另一端竖立的三块草靶扣动手弩扳扣,一连三发,分别射中。这时林杉转过脸来又道:“目前军部研制的这种弩弓可以一次填入六支短箭,如果你们面对几个从不同方向围拢来的敌人,自己手里有这一把弩,胜算可大大增加。一把弩在满填状态下,重量与一把空弓相当,它可以单手操作,并不干扰你们另一只手拿刀或盾,说它是辅助兵器,但若用到恰当时,凭其主攻杀敌也不在话下。”



  台下众兵士里发出一阵唏嘘声,这与昨天林杉对另一队兵士讲解至此处时得到的情绪反馈大致相当,显然是大部分人已经放下心头那丝虚浮,诚然开始接受这种看起来很单薄脆弱的武器,并渐渐对其产生某种厚望。



  人对新事物的认同过程,表现在情绪上,其实是有些相似的。



  众兵士拿命上战场,若军方发给他们的武器是把花架子,他们会质疑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林杉有此考虑,才会对所有听讲兵士的质疑提问投以极大的耐心。并且在今天之前,他对此也做了充足的准备,仅是这手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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