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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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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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训的锻炼下,愈发茁壮。



  今天他骑马驰来时,身着一件普通的蓝布紧身短衫,头发亦用蓝色布带干净利落的束起,发式倒是与莫叶有些相近,但当他骑在他的那匹山水书院的弟子们都知道来路的烈马背上时,那种已现坚毅轮廓的脸庞上显露的硬朗气息却是与莫叶迥然不同的。



  刑风座下这匹三年前还是半大马驹的野马经过几年间与刑风的伴随磨合,虽然如今已长成壮年,野性着实还是不小,但当它被刑风所驾驭时,不论如何犯野,它也没有要逆反主人的意思,反而以它的狂烈之气,助长了刑风之男儿威风,使得今天刑风虽然没有军甲在身,只一身布衣已有纵驰之势,引得山水书院的弟子老远就注目呼喊。



  远远看刑风那纵马疾驰而来的架势,似乎有些快收不住了,然而山水书院的众弟子却大抵知道,应该又是刑风座下那匹野马在作怪。
(089)、三年有别
  山水书院经过短短几年的发展壮大,如今已是十人七有马,在他们眼中看来,刑风坐骑的这点问题实是不大的。



  果然,当刑风骑马快要临近人群时,他忽然猛提缰绳,那匹野马一声嘶鸣后一对前踢立了起来,堪堪杀住了步子。但它本如疾风突至,刑风虽然急提缰也只是止住了其形而未抑其势,此时就见那野马身下尘土飞扬着卷起,涌向了聚在一起等候开赛的学子们。



  山水书院的教习内容主武而弱文,对于这种沙尘的洗礼,他们并不觉得如何难以接受,在看见尘沙起时学子们很自然的就闭口止息。倒是礼正书院的学子们大多出身书香世家,身娇体贵,不少人都来不及闭息而吃了几口沙子。不过他们大多自重矜持,吃了沙子最多再吐两口口水。



  眼见对面山水书院的弟子毫不介意的样子,而两方比赛者都已到来,两家学子们虽然只是扮演着观赛助阵的角色,但从这一刻开始都已是暗暗较上了劲,都不想先一步表现出自己的弱项,哪怕这只是面子问题。



  刑风手中缰绳松开半环,座下野马四蹄刚着地,他就翻身下马,同时反手一掌拍在马颈上,那匹野马被刑风拍了一掌就扭了几下脖子走开了几步,但却没有走得太远。山水书院众弟子中有几人似乎很了解刑风的这一举动是为何意,见状已是低声笑了起来。



  莫叶不明白其为何意,礼正书院也有不少书生不明白,为何刑风打马而山水书院的弟子们则为之开怀?这时由山水书院那边传过来的话头也到了,原来此马的野性逐年递加,山水书院里想要骑这匹马的弟子都被它摔过跟头,但此马不知被刑风如何教化,在他面前却是不敢太造次。



  如此野性犹在又在刑风面前故意压抑的样子,有时着实如一个心性顽皮又害怕大人教训的孩子,山水书院的弟子们凭此特赐此马一名,唤之‘痞驹’。



  而经过几年的观察,大家也都约莫知道,刑风将这‘痞驹’收拾得乖顺的杀手锏就是这反手一掌。



  按照刑风的解释来讲,此马唯一的难缠之处就是不容易上身,但刑风已经掌握驾驭之道。这匹野马在被刑风跃上马背后,也甩过他几次,后来它似乎意识到甩不开这个如粘在自己身上的主人,所以也逐渐放弃了甩开刑风的行为,并且渐渐的此马在被刑风骑到背上时它就会变得特别乖顺,原因也是由刑风的特别指导而成。若刑风在马背上时觉得这马不太安生,待他下马后,此野马一定会吃他一掌。



  今天这畜生不知道犯了什么浑,又有些烈性难抑,许久没吃刑风一掌,今天被刑风一拍,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挨训后甩着耳朵悻悻然走一边去了。不过它没有走得太远,毕竟刑风这个主人平时对它还是不错的,除了骑用时管束,其他时间都是好生照顾的。



  刑风松开野马后就大步向已经下马驻足的林杉走近,然后深深的一个鞠躬,起身恭敬说道:“学生刑风,拜见先生。”



  往日这两人确实有师生情分,现在则是以对手身份相见,不过对手不是敌手,所以今天林杉以平等身份的礼式对刑风也是浅身一鞠,然后笑着说道:“你名叫刑风,座下骏马亦是行如急风,倒是衬主啊。”



  刑风神情依旧恭敬的说道:“先生过誉了。学生一介村夫,座下一匹野马,今日却持此与先生竞技,心中实是惶恐。”



  林杉闻言忽然大笑了一声,然后说道:“三年过去,你长进不少啊!什么村夫野马,简直谦虚其表,我从你的话里无比清晰的只是听到了两个字——‘信心’。不过你们年轻一辈如若潮头浪,我这身为人师的递潮人,今天就算败一仗也不是羞愧事。”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听一个语气掷地有声但音色清亮的声音传来:“师父,这么快就给自己安插台阶,准备垫脚,是不是有点过早言败了?”



  刑风立即看到从人群里走出来的莫叶,不禁惊讶的说道:“莫师弟,你也来了?”



  林杉笑着说道:“你身为事中之人竟还不知道么?我这徒弟不知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竟胳膊肘朝外拐。今天她也参赛,但是是站在你那一方的。”



  刑风发现莫叶果然是牵着一匹马前来,只是那马给他的感觉十分生疏,他不禁有些担忧,缓缓说道:“这不妥吧。。。。。。三人三骑,唯独莫师弟的马对她来说是生畜。”



  却见莫叶走近几步后就驻足,然后朗声说道:“师兄不必担心,为了此次能把师父他拉下马来,我可是准备了许久了。今天我二人合力,师父他也签下书约,若是你快过他,他需按照旧日欠下的次数请你吃饭,若是连我也快过他,那他将要请两家书院的所有弟子到‘西风庄园’玩一天,吃全鱼宴。”



  莫叶的话才说完,两家学子站队的人群里立即迸发出不少欢呼声。更有几个学子忍不住打了几个口哨,原本这在文人眼里显得有些市井气的举动,在今天这个徒弟挑战师父的特别赛会现场,撩拨意味十足,然而却没有显得不合时宜,



  林杉眼神有些无奈的看了莫叶一眼,慢慢说道:“你还没有说如果我胜了,会奖赏我什么呢?”



  “师父若胜了,当然是能免则免了。”莫叶的话说得很含糊,但是表达了两个意思——林杉若胜了,之前欠予她和刑风的约定就都免了,当然,给予林杉的奖励也一道免了。莫叶说完这句话后还连忙拉高嗓音又补充道:“不过,此次徒儿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杉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他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那匹老马的脸,似是能让它知道自己的意思一般,认真的说道:“老伙计,我身为人师,你身为那两匹马的前辈,今天我们合作,一定不能败北啊。”



  他说罢就先一步一跃上马,以单掌五指仅扣缰绳微调方向,他座下的老马就在当地圆润的转了一个圈,同时也让林杉能一眼环顾四周,然后就听林杉朗声说道:“我的学生们,你们答谢师恩就在今天,给我助力吧!”



  礼正书院的学子们闻言先是一愣神,然后大家几乎在同一时间明白过来,先生这是在鼓召士气呢!平时他们眼中的木夫子虽然脾性温和,为人十分低调,今天见他主动召唤助威,大家立即纷纷响应,似乎毫不在意这位先生可能因为士气大振、赢得比赛而让他们失去聚会宴饮的机会。



  莫叶也爬上马背,见周围一应全是以声势支援师父的师兄弟们,她心里不禁觉得古怪,究竟是什么力量竟让这些家伙忘了自己的一番特意言辞而施展出的收买筹码?



  而另外一边,山水书院的弟子们目标性比较坚定一些,方才只是有少数几个弟子跟着出声为林杉助阵,此时却也是同时大喝起来。但他们呼喊助威的对象不是因为林杉,而是因为刑风也已经站地一跃,骑在了那匹野马背上。



  数丈之外,广袖阔袍的两个人并列而立,正微笑着看向这边。



  站在左边的那人身形中等、脸部轮廓比较圆润、微微眯着双眼的夫子正是礼正书院的院长。而站在他身旁的另外一个身形略瘦,但脊背挺直,虽然也是着一身袍服,年龄也稍长一些,但整个人迎风而立时足有一种道骨仙风之感觉的夫子则是山水书院的院长。



  礼正院长看着不远处被年轻学子们簇拥的三人三骑那跃跃欲试已不待的样子,摸了摸留着短须的下巴眯着眼睛说道:“这群孩子,越发娇纵了,仗着木夫子没什么脾气,竟要与他赌赛!开了这一先河,以后书院还不知道要再如此来往几回呢?”



  “贤弟别忘了,今天的赛事虽然是木夫子的徒弟挑起,但要真成就此事,其实还是我们两人出了最大的力。”山水院长负手于背后,迎风傲然而立,说完那句话后微微一笑又道:“贤弟莫非是在怯战了?”



  礼正院长笑意轻松:“兄长言重了,赛事的亲历者是他们,压力也在他们身上,我只是个旁观者,能着什么急?”



  山水院长忽然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木老弟有心跟他的学生们嬉闹,便随他去了,想必是他遇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才会如此吧!不过无论今天是胜是败,择日我们一定要去套一套他的口封,少不了还是要他做一回东。”



  礼正院长闻言,微笑之中眼含别意的问道:“哦?看来兄长是爱极了那全鱼宴呐!”



  “不可说,这个不可详说。”山水院长对于礼正院长的疑问只是一笑置之。然后他背负着的手放松下来,抬起一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眉目含笑的又说道:“要开罗了,我们这两个负责敲锣的可不能迟到了。”
(090)、竞马
  清脆的铜锣声连响三次,在第一声刚响起时,草地上本来一左一右列队观赛的学子们闻声很自觉的又散开了一些;而在第三声结束时,场中已经骑在马背上做好准备的三人几乎于同一时间里挥鞭策马,狂奔而出。



  刚跑出了数丈远,三人间的距离还没有明显拉开时,眼见今天赛马道上设置的第一道关卡即将到来,林杉忽然侧目朝莫叶大笑说道:“叶儿,之前师父好意与你换马你不领受,在你今天败北之前,我还是先送你一句话,过会回家你好好问问你叔叔,家里这匹老马的来历吧!在此之前先让我令你败得心服口服!”



  莫叶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哼道:“还未开赛即言败,这一点徒儿可不敢恭维。”



  虽在说话,但林杉驭马的动作一刻也没有放松。两人一轮对话才说罢,林杉的双肩绷紧一分,抓着缰绳的手手指扭曲了一下,就见他座下的那匹老马身形几乎是不可察觉的一滞。在这一滞之间,那马的前蹄和后蹄之间的距离忽然缩短了一半,然后就见它在身躯微微下压几分后就纵身跃起。也不见动作有多么美妙,就见它在跟前的栅栏架上一跃而过,那动作之随意,宛如一个人迈过自家那已经迈过无数次的一处门槛一样因为熟悉而显得没什么难度。



  与林杉同时驾马越过栅栏架的还有刑风,莫叶驰马走的是最左边的路,略后一步的她只一侧目就清楚的看见,两人几乎是同时策马跃出。然而一匹老马、一匹野马虽然几乎是同时跃起,但在落地时,刑风的野马因为纵身弧度极大,竟是凭这一跃而超过了林杉半丈。



  这样的一个纵跃堪称野蛮至极,如果马上的驾驭者能力有限的话,很容易就会在那马前蹄落地时被震下马背。但刑风在座下野马跃起的那一刻,他的双脚如生铁钳一样扣在马蹬子上,身躯前倾几乎要贴合在马背上,然而本应坐稳的臀却离开了鞍靠,与马背有了一分空隙,直至座下马四蹄着了实地,他才重新稳稳坐回于马背上。



  刑风的身体与马背凌空是为了降低坐骑四蹄落地时会给驾马者带来的腰椎与马背冲撞冲撞时可能造成的危险,但敢这么身体不着实处的驾驭开始变得狂野起来的马,刑风腿上硬功不言而喻。



  莫叶也已经提缰一跃,通过了第一道由栅栏架构成的路障,但三匹马在越过这第一道关卡时,各自的特性也已经显露出来。莫叶见刑风策马的样子,心中微惊,而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坐骑,心中又是一叹。自己的马果然不愧是商马,其实说白了也就是拉车马,脾气好稳定性强,轻易不会将身后拉着的载货马车掀翻在地,但如果参与这种极为考验爆发力和纵跃技巧的赛事,那就是完完全全的上错了道。



  圆环形的赛道才跑出不到一半,莫叶的败绩已现,但这却是刑风和林杉心中不约而同希望看到的结果。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把对方当作竞技对手,而视莫叶如凑数之人,如果此刻莫叶能够知难而退,他们便可以放下最后一点顾虑,放开怀来赛一场了。



  莫叶可没这么容易放弃,尽管在再越过了一处稍微加高了一些的栅栏道后,她又落后了一些,但她依旧没有放弃的挥鞭扣缰,奋力的缀在两人后面丈余范围内。



  这个设置于一片平坦草滩上的赛场,赛道呈现出的是一个椭圆的形状,赛道有两个转弯处。其中一个转弯处已用作学子们观赛时所站驻的地方,所以参与赛马的三人只需通过一处转弯,而这处转弯赛道就成了今天赛马路障之一,因为在高速前行的过程中急转马身,也是一件很考验骑技的事。



  只要是圆形必然就有内环和外环的区别。内环长度稍短于外环,虽然这点长短上的差距在急行者眼中看来只是瞬间之事,但在高速前行的过程中一个急转弯则会因为这点长度上的紧缩而特性明显。老骑手在遇到这样的急转路况时都会选择减速,但现在莫叶等三人是在竞赛,是高手还是低手,这样的路况反而是考验能力的关键之地。



  莫叶见转弯处已至,下意识的就开始减速。她处于赛道内环,即便稍微降低速度也还是处于赛道长度略短的优势上,并且她此时虽然还没有弃赛而出,但心里是明白的,此次她已经失去了取胜于师父的先机了,所以没有必要再争抢什么,按照师父赛前的嘱咐,不要出事就行。



  而驰马行至此处,莫叶也终于在心里承认了之前林杉对她的笑言。师父座下那匹为她拉了几年车驾的老马,同时也是被马安训养了十多年的老马,果然是有些门路的。这些玄机在平时根本无法看出,当然平时她家也没有让这匹老马显露这些特别素质的机会,但能让马安这个爱马之人伺候了十来年的马,定然不寻常,等赛后她还真得回去找机会问问马叔叔。



  莫叶主动减速,又慢了数步;而林杉座下的老马依旧是稳中带劲,虽然落后了刑风半丈,但在这一转弯后谁前谁后,还说不一定;倒是刑风座下的那匹野马更加狂野了,除非刑风勒缰停步,减速?对它来说几乎等于是无效命令。



  那匹野马从前在苍茫大山中自己养出的率性狂奔的野性显现出来,哪里还管背上主人的死活。不过刑风早已熟悉这匹野马的性子,心里虽然警惕起来,脊背微微弓起,身躯下伏几近贴在马背上,以防止被甩了出去,但他的眼里却是丝毫没有惧意。



  随着刑风身子的倾下,座下野马也已经狂奔到圆形跑道的一个急转点上。虽然外环稍长的跑道对这一急转点有了缓冲的辅助,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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