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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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恩记- 第8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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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凭他的体格,也会比草人要结实点,而莫叶此时也没有动作呆板的练拳。



  莫叶感受到手背传来强硬的指力,那是厉盖唯一对她使用的一招,此时已经撤力,但莫叶已经重视和反应过来,握紧他手腕的手顿时翻覆,直要将他的手腕对折而断。



  可即便他不还击,莫叶要做到这一点,也是难于登天。



  在拧着他的手快要与他的小臂背面像叠纸一样合碰一处时,莫叶感受到了阻力,而她自己手上的劲力也已后继不足。



  所以,她没有再继续此举,但也没有松手,而是像甩面线一样。既然折不断,就稍微松力留出空间,然后钳着他的手凌空划出一个圆弧。最后他的手掌被她反向扣回肩头,这条膀子近乎要被她拧成一根麻花。



  厉盖刚才散功太急。体内滞着一股气力无处可出,才激得他气血几欲逆转,好在莫叶功力尚浅,他可以不作抵抗也无碍,便只凝神疏导体内那股滞气,否则就只能直接出在莫叶身上了。



  在莫叶得手一招以后,厉盖已经梳理好体内经络间残留的凌乱劲气,并丝丝缕缕全部收敛。他此时的身体状态,也更趋向于一个一丝武功也没有的人。



  但现在的他已能拿出全部精神来“对付”莫叶,而凭他多年练武打磨出的体格,以及无比敏锐的肢体反应,即便丝毫不运转体内经络间那股强悍的气力,要“招呼”莫叶也是易如反掌。



  虽然有一边胳膊连同肩膀已经被莫叶制住,他也没有去动另外一边的手,仍是以退为攻,先是双膝微绷,扎稳下盘。稍微给了她一些阻力,待觉她推来的那一掌也在增加劲力,他才突然肩膀偏了出去……



  这便有如拔河时。有一方突然松开了绳子。



  只不过,厉盖是在莫叶攒力向前推时,忽然让开了。



  其实莫叶如何不知道留后招,只是厉盖的行动太快,她的意识才达到这一点,肢体动作还未来得及受头脑思维的控制,掌前的那股阻力瞬间就消失了。



  这除了因为厉盖的肢体反应能力,比莫叶敏锐得可不止是一点点,还因为他练得与莫叶是同一种功法。并且无论从经验的深厚以及经卷的完整性上。他都比她高出得不止一截。他能清晰体会到,什么时刻是她劲力到了一个循环的顶点。将要换力的时候。



  莫叶一掌拍空,当然不会像在拔河游戏中被阴了一手的孩童。直接摔个嘴啃泥。扎马步这种外练功法里的基本功,即便伍书不肯教,她轻易也能在遍布京都的武馆里窥学,厉盖巧妙的一闪身,最多让她趔趄半步。



  然而厉盖连她趔趄的机会都未给。



  寻常人闪躲一步,步径应该是直线,而他闪开的那一步,只在一步之间,即完成了一种弧度,并且速度极快,让他的视线已笼罩于莫叶的整个后背。



  并在此时,他一直未动的那只手,终于以雷霆之速绕到了身前。



  莫叶正欲稳住下盘,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与地面分离了。她像一棵刚准备冲地面生根的春草,顷刻间被人一把连根拔起,拎在空中,那人拎着她的手还抖了抖。



  因为被人拎起的速度太快,莫叶仿佛还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跌了半步才归位。…



  她心里顿时一慌,看着自己的辫发垂落眼前,在空中晃荡,她也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真的被人拎了起来,如被旱地拔葱。只是那人还算给她留了点情面,没有真将她倒过来。



  悬在空中的她视线的方向也微微侧转,然后她就看见了伍书的身影。



  场间这一切事态的变化,都太快,也太怪异,莫叶到了此时才感觉到些许惧怕,又因为看见那个内心多少有些依赖的人,她顿时精神一弱,想要开口喊。



  但就在这时,她听见另一个人沉厚的嗓音快了她一步,蕴着些努力的喝道:



  “不是叫你别跟出来么?”



  视线也正朝向这边的伍书闻言微微一愣,迟疑了一瞬后,他没再向前迈步,也没有转身,而是以倒着走的姿势,回到了他刚迈出两步的统领府书房门框,但目光还一直还盯向这边。



  看到这一幕,莫叶才知道,伍书虽然一直遵照他上司的命令,留在屋内,但他也一直没有放松过对这边的关注。



  莫叶的心绪顿时浮动起来,但她很快又冷静下心神。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多么莽撞无礼,也让她再一次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早在三年前她就认真思考过,并努力的在学会克制,然而今天面对陌生高手的“侵犯”,她还是暴露出了在她精神世界里存在的某种劣性。



  而在今天,当她再一次意识到这种精神暴动的劣处时,被她无理冒犯的人明明已经完全掌控了她的一切,这会儿却又轻缓地将她放回了地面。



  脚底挨着了踏实的地面。莫叶竟还有些不适应,微微趔趄了一下。这主要是因为致使她刚才情绪有些失控的那丝心神劣性已经退去了,精神恢复正常的她已经意识到许多问题。心情不免又忐忑起来,顿失刚才那种一往无前的锐气。



  松开了莫叶以后。厉盖又自行退后了一步,给他与莫叶之间留了一截距离。



  待完全掌控了局面,他其实也已明白过来,眼前这女孩刚才发狂了一样的原因是什么。



  这三年来,他其实并未松移过对她近乎监视一样的观察。不过,他的这种监视观察并无恶意,只是他自己掌握不了别的照顾方式,才只能如此。



  尽管眼前这位功高位重的前辈。在她无理冒犯之后,也并未朝她显露什么严厉神色,可莫叶在落稳脚跟时,仍有些惧怕与他对视。



  这是她在心虚,为了她刚才犯的错误。



  ——尽管她在犯错之时,也已感觉到自己其实是有些不受控制的。



  “没想到你已经有这么大的力气了。”厉盖扫了莫叶一眼,然后轻轻甩了甩刚才差点被莫叶拧成麻花的那条膀子,“一不留神,一条膀子差点连着肩膀被你揭了呢。”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自然是含着玩笑意味的。



  真要是折了他的肩膀。这份功力绝非三年就可以练就,并且如果让他遇到如此大的阻力,他可不会像刚才那样。摆出束手待俘的架势,之后轻描淡写地化去莫叶全力一击。



  如果是两位高手对上,即便结果还是厉盖取胜,过程也不可能是这么轻巧。



  此时莫叶已经平顺心绪,恢复理智,自然知道厉盖的话里有逗她玩的意思,仿佛一个大人被一个才学会走路没多久的稚儿踢了一脚,大人感受到些微疼痛,却还反过来夸赞一句:“唷。涨力气了呵!”…



  莫叶当然不会受夸,但她心里也丝毫生不起被小瞧了的情绪。先是脸色一窘,旋即朝厉盖深深躬身:“厉伯父。对不起。”



  厉盖没有再继续他那装模作样的吃痛动作,对于莫叶的道歉,微微一笑表示接纳和宽容。



  事实上,他肢体内里的韧性,早已被锻炼得无比强悍。刚才莫叶给他带来的那点小挫折,若搁在寻常人身上,可能一条胳膊真要疼上几天,但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早在十多年前,当今皇帝还是一位戍边将军,他在将军帐中做侍卫时,就把体格锤炼得扎实如铸。近十年来因为再未参与战事,他虽然也未因此就松懈练功,但对体格锤炼的方向悄然变了,开始钻研韧体之功。



  若他想那么做,他的身体柔韧程度,可以如猫尾、似水蛇。不说莫叶刚才想把他的手臂拧成麻花,就是将他的两只手束到背后打个结,待松开时也能立即恢复如常。



  感觉到眼前这位前辈好像也没



  怎么生气,莫叶心下稍微舒了口气,这才抬起眼眸看向他,就见他也正看过来,她还是禁不住目色瑟缩了一下。



  厉盖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忽然叹了口气,缓言道:“你已经许久没有显露今天这个样子了,你今天是怎么了?”



  莫叶闻言一怔,隐约感觉到了,眼前这位她今天才算正式见面的前辈,似乎对她的一切都掌握得很清楚,包括她那已经刻意隐藏了许久的暴劣心性。



  不等她迟疑了一会儿后开口回答,她就听他又说道:“希望你不要太过意外,其实在你居住于京都的三年时间里,你的一举一动,都受我的掌握。”



  莫叶注视着厉盖,双眸渐渐睁大。



  或许是内心太过震惊,表面上她一个字也未吐露,但她的脸孔神情变化,已然吐露了她的心绪。



  被人监视的滋味,可并不好受,而且一旦想到这种监视居然长达三年之久,心底的那丝寒凉,渐渐就有些止不住地延伸拉长。



  其实厉盖本可以不必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每天需要为那么多的事务耗费心力,若还要同时兼顾莫叶这边,除了派人监视,还能怎么做?即便不说他的方式,只说世间最亲密牢固的照顾方式,父母照顾孩子,从某一个角度来讲,其实也正是一种监视。



  ………(未完待续)
(936)、小伎俩
  …



  当伍书从铁狂手里接过那只方正匣子时,他感觉自己仿佛拿走了铁狂的铁心。



  知晓是厉盖的指令,铁狂很快就把匣子交了出来,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并且神情显得很怅然。



  多余的话,当然有他的助手会说,而在从黑屋子里的助匠那儿知道匣中物时,伍书除了惊讶忘言,随后也明白了,为什么近段时间铁狂忽然变得异常话痨,而在今天又怅然成这个样子。



  但除了在离开那处院子时,让守护的武卫近段时间多与铁狂聊天,伍书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这个发间已现花白的器艺大师做些什么。



  铁狂一定又要“心死”一段时间了,仿制出一孔的时候,前期他也表现有那种对铁聊天的神经质迹象,之后他就怅然若失了许久,但他很快就恢复了精神,继续了对第二孔的钻研解析。



  只是仿制二孔的过程,实在太漫长了,并且听黑屋子里的几个助匠透露,二孔的仿造质量,在铁狂自己看来,只能算半残,但他却已有了放弃再继续的念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像他这样的痴人,一旦主动放弃自己最为之痴心的事业,很可能就等于是彻底死心了。



  人对于死物地热爱,需要付出比对活物更多一份的热情,因为活物可以与人互动,激发出一定的活力来源,但要一个人对死物也热爱这么久,这么久地幻想着它的全部,其精神力包含的执着之强,旁人真的难以衡量。



  但这又如绷紧的弦,断了就很难接上了。只是不知道铁狂此时的惆怅,是主动的放松自己。还是他的心弦崩断了?



  当掌托褐漆正方匣子的伍书走到京都守备军统领厉大人身边时,厉大人并没有立即接过盒子,而是先问了一句:“是二铁亲手交出来的么?”



  在统领府任职过一段时间的人应该都能很清晰地体会到统领大人的行事风格了。



  对于这样精密器械。统领大人只认从它的制作者手里托出的那一份,但他绝没有轻视薄情的意思。他称呼铁狂一声“二铁”,用的还是这怪号刚出来时的意思。



  铁狂有双智,不同于常人,厉盖也赞同。



  对于厉统领的确认式问话,伍书认真谨慎地点了一下头。他虽然没说话,但实际上内心还是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他还是先按下了心里的那份担忧,决定择日再跟眼前这位上司彻谈一下铁狂的事。



  厉盖得到回答后。表示满意地微微一笑,但他仍没有伸手接那盒子,只是侧目看向此时已经收起刚才那种种形色各异的情绪,脸孔严整得如铁砖一样的莫叶,忽然问道:“刚才你不是想知道,你母亲的墓在哪儿么?我可以告诉你。”



  他此时开口,何止是语势突然,就连话语的内容,与此时场间氛围对比起来,也是显得十分突兀。



  莫叶闻言顿时怔住。但很快的,她脸上铁砖一样的严肃神情,渐渐又像冰砖一样化开了。她当然希望知道母亲的墓在哪儿。如果厉盖愿意松口,她能获得的信息,很可能不止是一处死人墓地那么简单。



  并且她也打从心里希望,能去母亲的坟前燃一炷香。



  即便母亲没能活着养育她,但她总归是在母亲腹中待了十个月,这种养育亦是养育,连着身体,同着脉搏,可不是那个同样也一面没见过的父亲可以取代的感情接壤。…



  统领大人忽出一言。何止是令莫叶神情顿变,一旁静默站着的荣术和伍书也都禁不住面现诧异。



  身为统领大人的近身侍从。相关的保密条例自然需要烂熟于心,厉大人自己倒不担心身边这两个秘谍老手会不了解这些常识。但他限定不了这两人也是人,遵守律令的不是机械,也会有自己的思考自由。



  与莫叶的一番交谈,厉大人隐隐有故意让伍书旁听的意思,但他的这一做法其实并不奇怪。伍书伴随在莫叶身边多年,早已掌握了关于她的大量资料,而厉大人刚才说话时其实还是做了刻意隐瞒的,伍书即便听去了,也是不够完整的资料。



  至于荣术这边,他入统领府还没过多久,但厉大人刚才与莫叶说话时,明知道他就在附近,也没有出言令其退避,已然是主动表示信任了。



  但这份信任是建立在荣术为四组做事多年、从未出过一次疏漏的这个经验基础上,厉大人之前的不避嫌,已经算是将这份信任提升至触顶高度了。虽说荣术是四组资历极高的成员,但他毕竟入统领府才月余时间,再大的信任,在这层跨界切割之后,也会受到削弱。



  现在,倘若厉大人要当着荣术的面,告诉莫叶那个答案,那怕是连伍书这个在厉大人眼皮子底下任职多年的下属都需要退避,何况是荣术这个才从四组外放部回来没多久的属从?



  伍书早就知道莫叶的身份了,自然也就很清楚,如果厉大人真的准备松口,那个答案将意味着什么。



  所以,在厉大人话一出口,伍书下意识就要偏身退避,但他身形才转了一半,就又回转身来,因为他又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托着那个正方匣子,还有职责在身。



  可是厉大人始终不伸手取走那匣子,伍书又猜不到他的这位上司心里是怎样计划的下一步,可在场的谈话越来越接近皇家忌讳,他轻易也不敢出言参与,一时脸上禁不住现出一丝为难神情。



  本来去兵器房走一趟,只是为了交递一个正方小匣子的简单事情,现在事态却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伍书在刚才返回时脸上那种郑重严肃的神情已开始动摇了。



  荣术对此也有敏锐察觉。



  刚才他匿迹在屋顶,自然也听到了他的上司在庭院间跟那个陌生脸孔的少女说话,那时他就已经有了退避的念头,只是不见上司发话,他也只能严守待命。



  而在听厉大人对那女孩第一次提及林杉的名字时。荣术就已经意识到场间事情的严重性了。还好随后他终于等到命令,表面上是与伍书一起去兵器房取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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