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莫叶依旧无法体会林杉为何能那么重视原方的这种辩才,但在事情未明之前,她对师父的想法与决定便是持有一惯性的支持与认同的。
也许是师父还有一些关于原师兄的事没有说出来吧又或者是,需要自己再长大一些,才能更准确的有像大人们的这种对事情的体会。
不过现在,暂时撇开原方不说,莫叶倒是非常感兴趣于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原方自辩事件’中的另外一个重要参与者,那位实由林杉所安排的‘代受过人’。
县令大人同意原方的请求的条件是,他必须找到一个愿意在公堂上替他受过的人,但是有一个限制条件,那就是此人不能是他的亲系。
莫叶因而纳闷,原方会找到谁作为他的‘代受过人’呢?因为这个代受过人是会在他自辩失败后真的受同罪的,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有几年,如今看来原方的自辩成功结果已定,但在当时却还是未知数,那么当时谁会帮他这个忙呢?
莫叶当然也知道这个人是林杉安排的,可即便如此,林杉也不可能随便安排一个陌生的人去帮他吧?不少字原方既然有如此的辩才,逻辑分析能力应该不差,除非是他熟悉的人,否则也许别人愿意帮他,可他自己反倒会出于防范意识的拒绝这种陌生人不明来意的好意。
可是,书院的人都知道,原方的性情懒散,每天得过且过的样子,连书院学习的事都不怎么思进,生活上更是散漫。他这个样子,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学子里几乎成了另类,有人甚至因此在背地里给他取绰号叫“小老头”。他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确切点说,是根本不可能交到愿意替他冒险顶罪的这样的好朋友的。
思来想去,莫叶最后还是将注意力投到了书院。说到底,要找到这样的人,原方的生活圈子和林杉能够找到的不会令原方怀疑的人,在书院这个地方有了汇聚点。
只是,如果是书院的人替原方做了代受过人,那么后来怎么书院的那些师兄弟们一点也不知道此事呢?
看来,这个受了自己的师父的邀请,帮了原方这一遭的书院某位师兄,可能并非只是因为被师父的仰佩之情所打动……
忽然想到在自己家里扮演了几年粗使家丁的陆生,莫叶不禁微微缩了一下脖子,没有再就这件事情继续想下去,也没有直接开口去问师父这位‘代受过人’是谁。…
晚饭之后,莫叶例行喝那碗每天必饮的苦汤药,之后就洗漱准备歇息。当大家都各自回房后,刚刚除去鞋袜爬到床上的莫叶就看见本来已经回房去的黎氏又出来了,并来到了她的房间,手里还抱着一样事物。
待她看清黎氏手里捧的是个包袱时,她不由得心里一惊,暗道:“莫非婶娘她已经知道我明天要走,所以竟提前准备好了行装要同行?”
不过她很快看见黎氏在走进房间后已经很快的打开了包袱,包袱里只是放了一件衣服,于是她又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疑惑于婶娘为什么要在临睡时拿件衣服到她的房间里来。
但当她看清了黎氏在取出包袱里的那件‘衣服’抖开了的样子后,她不禁失声道:“喔……好奇怪的床单。”
黎氏听到她这句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情。好在临睡前莫叶房间里点的烛火并不太明亮,所以她脸上的这点不自然神情在莫叶眼中看来不是很明显。
“这是一件斗篷。”黎氏在解释了这一句后,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又补充说道:“是婶娘的针线活手艺太差了。”
莫叶这才明白过来,这件样式怪异的布不但不是床单,而且还是她最亲的婶娘亲手缝制的。此时她拿着这件斗篷进了自己的房间,看来八成是要把它送给自己的吧
婶娘好心送自己东西,却在东西刚拿出手时就被自己说成这样,一时之间莫叶只觉得自己太失礼了,连忙赔罪着宽慰她道:“对不起啊婶娘,都怪叶儿嘴馋,让你把功夫都用到做饭这件事上了,不然你的针线活一定也会是很好的,跟你做的饭菜一样好。”
她语气一顿,快速思忖了一下后又补充强调道:“婶娘就是只做一道简单的素菜汤,叶儿都非常喜欢喝,这件斗篷虽然样式简单,可能在别人眼里看来还会觉得有些丑,但是因为它是婶娘做的,所以……即便真是条床单,叶儿也能披着它去县城绕几圈显摆哩
“我真是快被你这一番话捧到天上去了,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婶娘我都会觉得甜过了头了。看来这就算真是条床单,我也得不怕卖丑的把它送给你了。”黎氏说罢干脆就将那件斗篷交到了莫叶的手里。
莫叶接过斗篷用手抚摸着上面刺绣的针脚,虽然还没有看清上面绣的是何物,她已是心绪激动的喃喃说道:“嘿,这还是叶儿第一次收到婶娘缝制的衣物呢”
黎氏看着莫叶欣喜异常的抱着那件斗篷翻来覆去抚个不停的样子,她的目光欣慰而慈祥,落在莫叶身上也是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接着她微笑着说道:“本来想给你做件衣裳,后来想了想,我本来就不擅长这个,而且也不知道你到何时才能穿上我给你缝制的女装,所以就选做了这个简单的。我做的是大人的尺寸,虽然不知道你以后还会再长多高,但若以后发现它长了,用剪刀裁去一部分就行了。”
她说的这番话后面一句实是含有别的意思的,可是现在所有注意力都被那件斗篷吸引,使得平时情感意识敏感入微的莫叶倒没有注意到黎氏在说这话时脸上神情的些许变化。
莫叶在听到黎氏的话后立即将那件斗篷披在了自己的肩上试了试长短。旋即她发现,这件斗篷以她现在的身形还无法撑起,长短大小都阔了太多。同时这种认知也让她对自己有了另一个感悟——自己只是一个孩子,跟大人相比,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而当她看见黎氏回房去又取了一支明烛,再走进房来时手臂间还揽着放了做针线活的一些诸如锥刺、线团、剪刀之类的物事的篾盘时,大约猜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的莫叶心里忽然生出万般不舍来,又揪紧了些那件已经披在了她身上的斗篷,闷着半晌后忽然跌出一句话:“婶娘不要剪,叶儿以后还会长高的。”
听着这样孩子气的话,再看莫叶此时的那种姿势眼神,已经搬了椅子坐到床边,在篾盘里找线团的黎氏一下子没忍住的笑出声来,然后她就温言对莫叶说道:“瞧你紧张的,我当然不会现在就剪它,但我至少得给它缝好带扣之类的事物,不然你就真得像披着床单一样披着它了。”
“哦。”莫叶闻言点了下头,这才配合的脱下那件斗篷,把它交到了黎氏手里。就这穿戴了一次的功夫,她已是对这件做工并不华美精致的斗篷产生了不轻的喜爱之情。
看着黎氏坐在烛台旁做针线活的样子,莫也只觉得婶娘此时的表情很认真,可是她的针线手艺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并不太好,每一针下去再提起,速度较慢且上针与下针的衔接处有凝滞。
而她虽然在房间里加了一支烛火,但这种亮度始终是无法及得上白天阳光的明媚的。所以看着黎氏在渐渐凑近手中布艺的脸,而布艺上行针走线的进度依旧缓慢时,虽然知道自己明天就要走,今天婶娘如果不做完这些,明天可能就做不了了,可莫叶还是不想让黎氏熬夜伤身。
批床单就披床单吧大不了去了京都后,再找家裁缝店的绣女补上就是
莫叶在心里默然对自己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即开口对黎氏说道:“婶娘,现在时辰已经很晚了,要不明天再做吧”
黎氏闻言只是抬了一下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在那块铺在她膝盖上的布艺上进行着穿针走线的活计,同时温言说道:“这些事物其实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因为我想等花样绣成后再缝上去,所以现在我在做的这件斗篷的完工事项,其实是最简单的。我很快就能弄好了,你如果困了,就先睡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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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平安意
(12点)
莫叶迟疑了一下后摇了摇头,也不管黎氏有没有看见。然后她说道:“如果婶娘坚持,那叶儿就陪着你吧”
黎氏手里捏着的针此时滞住了,她抬头注视了莫叶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说道:“随你吧但是你要好好躺进被窝里再看,莫着凉了。”
“嗯。”莫叶嬉笑了一声,十分听话的连忙脱去外衣钻进被窝。然而她才刚躺下没一会儿,就又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望着黎氏说道:“婶娘,要不然你也坐到床上来再缝吧,那样你也会暖和一些。”
“不了,也许我做好这个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那我走时不是又要惹醒你了?”黎氏没有抬头,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又说道:“而且这事我有经验,缝缝补补的事儿还是坐在椅子上做时舒服些。”
“噢。”莫叶应了一声,然后她忽然直接跳下了床,推门出去,一连串动作快得让黎氏都来不及问她做什么去。
不过莫叶出去后没有耽搁多久就回来了,手里则多了一条毯子。她进屋后就将那条毯子披在了黎氏身上,然后细细拾掇起毯子的边角来。
只是她才鼓捣了一下就被黎氏催促着回到床上被窝里。
黎氏自己掖紧了肩上的毯子,心里虽然是觉得暖意融融的,然而她嘴面上还是语气中带了丝责备语气的说道:“你要拿毯子就直接告诉我呀,我可以自己拿。以后不许这么冒冒失失的了。”
钻进被窝里的莫叶露出头来,听到黎氏的训戒之言后没有说什么,只是于眼中露出一片无辜的神情。不过她的心里并没有她的表情看上去的那么委屈,因为她知道婶娘从来不会对她发无名火。出自她之口的责备话语,若不是因为自己犯了什么错,那就意味着婶娘在因为担心她而焦虑。
出于关心,带着好意的责备之声,在心怀感激与歉意的人耳中听来,感觉是温润如水的。
黎氏也就训了她那么一句,之后就又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活计中去了。
莫叶猫在被窝里看了会儿黎氏做针线活,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来扯了那斗篷的一角,凑近了看。
她想到之前婶娘说了,这斗篷上绣有图案,可是现在她安静的仔细看了一会儿,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她只得开口问道:“婶娘,这斗篷上绣的是什么啊?”
黎氏随口答道:“是一片竹林。”
莫叶趴在床上,单手托腮一边琢磨一边说道:“我见过县城里布店卖的绣品上的图样,一般都是花鸟虫鱼,绣竹子的少之又少,婶娘选了这个来绣是因为什么呢?”
黎氏柔声说道:“是因为你小的时候身子很是瘦弱,婶娘想着春天里竹笋破土而出的活泼样,希望你也能像那个样子快点长大,强壮起来。”
她说到这里,眼中露出一丝欣慰,语气一顿后继续说道:“可一不留神你就开始学走路说话了,而我原本想绣的笋花才绣了个墩子。后来想想,干脆就绣成了一片竹林。还好当时在开始绣的时候,并没有先一步就把布剪出样式,所以现在想怎么改,问题都不大。”
“竹子的身上有很多的美德。它们可以做成很多器具,生长得又快,帮了穷苦人不少的忙,也给勤快的人造就了不少财富;竹子一般都是梢头处生叶,所以当人行走在竹林间时,视线比走在山林间时要开阔,但这并不影响行人同时享受到竹荫遮住灼热阳光留下的凉爽;竹子也是非常团结的植物,它们一般都是成片的生长,因为它们的根在地底下是连成一片的,所以一片竹林中即使一支竹子倒下,它很快又能以笋的形态,快速的再度生长起来。”…
黎氏喃喃的说着竹子的各种好处,脸上渐现向往神色。然而此时默然旁听,并在心中渐生佩服之意的莫叶或许并不知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黎氏,其实只是在复述她的心中,一个另外在响动着的声音。
当黎氏说到这里时,话头微转,语气也似乎是变了几分的望着莫叶说道:“竹子有百般好,可是我在做这件斗篷的时候,心里只念着它的一条吉意:竹报平安。婶娘只希望这条我用心缝制的斗篷,能替你挡一些风雨。”
黎氏的这番来自心底的话用很平顺的语气说出,然而在传入莫叶的耳中时,却是撞进了她的心底。令她忽然觉得鼻子泛酸,眼眶也热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婶娘为什么这么深切的期盼她平安,但她现在只能是慢慢垂下眉眼,因为她的心中虽然很是感动,却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表达对婶娘的感激。
感情到了深重境,再想用什么言语来承载,似乎也全是显得乏力苍白的了。
偏偏,她此时就连一点乏力苍白的言语竟也找不到,而今天过后,她也可能没了机会用时间去报答。
所以,莫叶只能是陷入了沉默。
许久的沉默后,她才强压心头浪潮,有些僵直的扭转了话题,声音压低的说道:“可是,为什么叶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斗篷上的竹子图样呢?”
黎氏微微一笑,似乎是没有在意刚才她的沉默,只是就她现在的这个问题解释道:“因为我用的是‘千仞’针法,所以绣出来的图样是通过光线反照来显影的,就凭这点烛火哪够?只有在艳阳天里,才能看出它的美。”
莫叶听得这解释,大为惊讶的感叹了一声,刚才盘踞在她心头的那点沉郁也由此散去了大半。然后她眼含新奇笑意的说道:“婶娘啊,你还说你不会做针线活,这不明明做出这么精妙的东西嘛。”
黎氏手里的活计忙到这时,才刚缝好一边的带扣。在她拿剪刀剪断线头的功夫里,她抬头看了莫叶一眼,笑了笑后柔声说道:“那是因为你是个外行,因为不懂才会觉得它玄妙。其实‘千仞’针法,跟纳鞋底的针法差不多,不是什么巧活,只是要多费点功夫罢了。我不会太花哨的东西,琢磨了很多个想法,才想到这一出,既然跟别人比不了漂亮,至少也得弄玄乎点呐。”
莫叶再次用手摸了摸那件斗篷的表层,这次她仔细的用手指的触觉去感受了一番,果然感觉这斗篷的表面糙手得很。然而仔细一看则会发现,这糙手的原因,只是因为斗篷的外表已经布满由针引线走过的细小针脚,并且还是里一层外一层的过了两遍。
望着这件表面上少说也得走了数万针的斗篷,莫叶心里替婶娘大喊了几声辛苦,然后感叹道:“这得是……至少三十几双千层底鞋垫儿的功夫吧”
这时黎氏已经重新给针穿好一根丝线,她闻言伸手轻轻摁了一下莫叶的头,忍笑说道:“我真拿你没辙,这小脑瓜子里怎么总是在算个不停,这种事能这么算么?”
莫叶缩了下脖子,笑着没再做声。
她看着黎氏继续缝另外一条边上的带扣,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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