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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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 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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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本是不想王芬任职的,但黄巾之乱时,蛾贼势大,当时过于放权利给士人,迫于压力,天子只有暂用。

    刺史府。

    王芬去除府内的下人,屏退左右。

    他的身旁坐着几个人,样貌不一,年纪不同,但脸上都带着一股神秘之色。

    斥退左右后,王芬从席间站起,走到左下首一人面前,双手抱于胸前,身子深鞠九十度,脸上带着一股莫名的尊敬道:“敬之先生,受芬一拜!”

    王芬话罢,那年纪五十上下的男子却缓缓而起,受了王芬一拜之后,才扶起王芬,道:“王刺史,当不得如此。”

    王芬也是汉时名士,此番表现看在屋内那几人眼底,却无异色,却纷纷露出几丝满意的神态。

    王芬本人对此人这淡淡的举动也无异议,事实上,王芬很清楚面前此人身份,故而也无话可说。面前这人正是陈逸,其父正是鼎鼎大名的太傅陈蕃,就是伙同窦武诛杀宦官曹节、王甫的大名士。且不提陈逸本人名声俱佳,就单凭其父陈蕃的名声,天下士无人不给其面。虽然诛杀宦官失败,可太傅陈蕃在士人心中的地位非同寻常,昔日天子追杀陈逸,时人莫不替其隐匿,最终得于在甘陵存活。

    而,天子刘宏却迟迟未忘,黄巾之乱前后,就一直是汉室宗亲刘虞任职甘陵相。

    但陈逸为何没有被追查到,恐怕也是刘虞自己心知肚明,不想落得害贤的恶名。

    今日,王芬听说陈逸来见,便在偏堂酒宴恭候,行事如此大胆,也是因为陈逸是冒名而来,而且随同尚有故司徒袁隗府内的门客几人。而且,陈逸在冀州活动,大多数汉朝官吏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所以,才有王芬今日之举。

    两相见过之后,坐而论道。

    冀州名士排斥皇甫岑,也未行椅子坐法,几个人面前摆着一些食物,够筹交错,彼此交谈畅聊不已。

    闲话过后,王芬压低声音,道:“敬之先生来此何事?”

    陈逸听过这话,并未急于回答,侧头瞧了瞧自己下首一个青年文士。

    王芬见此,瞧向那青年文士,举了举手中的酒盏,敬道:“子远先生来此,可是司徒有何事要说?”

    那青年文士,正是南阳人许攸,他身旁散座的几人是南阳豪杰周旌等人。

    他本是在司徒袁隗府下为客,故此,王芬才有这么一问。

    听见王芬问话,许攸身子不动,目光直径的望着对面的陈逸,似乎交流了一下什么,然后才缓缓起身,举起酒盏,敬向王芬道:“王刺史,攸此来实乃私人,非是司徒之意。”

    “呵。”王芬轻哼一声,装作毫不在意,也不点破许攸,许攸是什么人?时下有名的多智,又是四世三公袁氏的门客,又有同乡之谊,怎么说都有着袁氏的影子。只不过许攸此意,反倒是让王芬加重了心思,究竟是什么,让许攸要分离开袁氏,偏偏同行前来的还有陈逸。要说没有什么事,王芬才觉得奇怪呢?

    见王芬反应不激烈。

    许攸倒像是胸有成竹的向前走了几步,低声吟道:“攸曾听河东方士襄楷先生言,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族灭矣。不知真否?”

    这话看似问向陈逸,却像仿佛早就预定好的剧本一般。

    王芬心神一颤,随着许攸的目光望向陈逸,陈逸在冀州颇有相术之名,也是一位天文大家。

    许攸这么问,没有错。

    只不过,他提起襄楷之言,王芬和在座几人却不得不重视几分,襄楷说的话,几乎就算是半个神仙的话,他这么依托天象,那时人就更加认同了。

    宦官本是士人仇敌,王芬本为名士,听此言,自然有些许悦色。

    瞧着王芬的反应,许攸隐蔽的笑了笑,又正色瞧着陈逸。

    陈逸不言,只是轻微点点头。

    这一点头,几乎等同于认可。

    见陈逸点头,王芬本是持酒盏的手一个激灵的打翻在地,悦色道:“若然者,芬原驱除。”

    “好!”

    瞧见王芬此言,许攸终于笑了,他猛然转回身瞧着王芬,故作提醒道:“王刺史,听闻天子近日要北巡河间旧宅,正是我等借机除掉宦官之时,此等机遇可遇不可求!”

    许攸一言过后,满堂寂静。

    虽然陈逸、周旌等人早有准备,可是初听此言,心神也不仅跳动了一下,许攸这么做无疑是在说谋反!

    诛杀宦官说的好听,如果一个不小心,那就可能会弑君。

    同来的陈逸、周旌等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心理准备不足的冀州刺史王芬,刚刚打翻的酒盏里的酒水一下子溅到了厚衣之中,寒冷的北地,一下子只觉得浑身发寒,面色铁青的望着许攸,一动不动。

    谋反之罪,诛九族啊!

    许攸仿佛早就猜到王芬会有这番反应,而解决面前的危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威逼利诱”四个字,许攸笑道:“王刺史刚刚可是亲口说到‘若然者,芬原驱除’。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在座诸位皆可作证的!”

    “这。”王芬一急,道:“酒后之言,怎可当真。”

    许攸冲着周旌挤了挤眼,周旌跨前一步,道:“旌可作证,王刺史方才说过。”

    一句话噎的王芬无话可说。

    王芬说这话的时候本是想讨好陈逸,众所周知陈逸父陈蕃死于宦官之手,陈逸自己憎恶宦官。而许攸又是袁氏一系,本是想亲近的一句话,却反而让自己无路可退。王芬瞧了瞧几人,心中暗道,他们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眼下如此,定然有袁隗的意思,袁隗是什么人,乃是朝廷上名士清流领袖,天下士人人心所望,今天陈逸、许攸来此就是做说客的。

    王芬好久不语,周旌忍不住起身,上前几步,却被许攸轻轻拉下。

    这份举动,王芬也看到眼里,周旌的名声不大,却是有名的游侠豪杰,这就是在威逼自己,如果自己不应,他们决然不会让自己安稳活下去,而且很有可能会被杀。

    “王刺史,剔除宦官,实乃我朝大幸之事,何故如此三思?”

    许攸利诱。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逸,起身,朝着王芬躬了躬身子。

    王芬急忙还礼。

    陈逸道:“王刺史,党锢之祸皆有宦官而始,蛾贼之乱也皆有宦官宗族门吏横行霸道,王刺史,怎忍心看他们如此行事?逸不才,愿为刺史门下佐吏,谋诛宦官。届时,公便是天下士人楷模!”

    陈逸如此身份,都屈礼,而且愿意在王芬门下出谋划策,这地王芬来说已经是莫*耀了。

    许攸转目瞧着王芬,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能拒绝吗?

    权衡利弊,王芬最后还是为了最后那句“士人楷模”而动心了,试想,如果成功铲除宦官,朝廷上下都在士人手中,届时,自己就是从龙之臣,那可是莫大的荣耀,说不定可以封爵荫子。

    而暗中又有袁氏的影子,这等诱惑,哪个士人能拒绝?

    许久似乎发现王芬心中所想,再言道:“某同周旌壮士也随刺史共谋此事。”

    “呃?”

    “刺史如果担心谋划不足,攸知道两位满腹机智之士,可邀他们共谋!”

    “都是谁?”

    王芬问道。

    这一问,许攸同陈逸等人对视一眼,知道,事情成了,王芬答应了。笑道:“攸幼时同谯县曹操相交,此人足智多谋,又颇有魄力,邀此人某事,定成!”

    “曹操?”王芬似乎想起什么,疑问道:“可是曹腾子孙?”

    “却是。”许攸知道王芬忌惮曹操身世,解释道:“曹阿瞒自幼痛恨宦官,不必担心与贼共舞!凭攸与此人交情,届时一封书信,攸定能邀其前来。”

    “如此甚好。”王芬点点头,心中踏实一点,问道:“另一人为谁?”

    “唉!”许攸叹了口气,呢喃道:“不提也罢,本以为借此人之智,可倍增事成的希望,却不想他今日已为河东假太守,如攸没有看错,华子鱼已为皇甫岑心腹!”

    “皇甫岑?”

    众人一惊。

    “呦!”王芬深吸一口气,道:“听闻,天子有意征调皇甫岑护驾随行,他出鸿都门,又在涿县、洛阳、辽东、河东屡次侮辱我士人,恐难对付。而且,我们手上无兵,怎能行事?”此时,刺史还未改为州牧,也仅有监视之责,故而王芬才会担忧兵力问题。

    “这个刺史大人不必担忧,攸听闻皇甫岑私自募兵去救公孙瓒,被困营口,恐怕一时半刻回不来。另外周旌壮士募勇士三百,只要刺史一声令下,尽可入刺史府为士。”

    “这到可行。”

    “而且,王刺史,攸听闻最近黑山贼猖獗,天子北上,自然要平定匪患,刺史大人正可以以此为由,重掌兵权。”

    “这……这。”

    ps:陈逸表字敬之,实乃杜撰。



………【第三十八章 在想在做】………

    辽东。

    一夜屠杀,辽东槐头部的四千鲜卑尽数被诛,即便老弱也没有留下几人。

    处理了战场,白马义从纷纷卸下盔甲,准备休息。明日,说不上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休息了。

    太史慈把那小统领宇文牧提到皇甫岑的身前,道:“大人,你要的人。”

    那宇文牧早就瞧到了皇甫岑,听太史慈之言,神色怔了怔,装出一副慷慨就义的状态,冷声瞧着皇甫岑道:“杀剐存留,悉听尊便。”

    初听这话,皇甫岑身后环坐的白马义从轰然大笑。他们讲过太多这样装模作样的家伙了,最后还不是吓得尿裤子。

    宇文牧被笑得七晕八素,斥责道:“有什么好笑的!一群畜生!”

    他这话说的是鲜卑方言,他以为没有能听出来。

    却不想,方才还是哄堂大笑的一群恶魔,转瞬之间,狰狞毕现。

    “你……你们!”

    “呵呵。”皇甫岑嘴角挑了挑,似乎没有心情同这个小头目逗趣,现在不仅仅要混进联军,还要解救营口城内的公孙瓒和刘备,时间耽搁一段,营口的危险就多了一分。随即问道:“围困营口的东部鲜卑又多少人?”

    “这。”

    那宇文牧抬头望着皇甫岑,听这问话,他才惊慌知道,这群人是汉军,而且汉军之中竟然还有乌丸人能听懂自己说话,就连面前这个统领都能说鲜卑语!

    他不答,不代表不能答。

    皇甫岑耐心根本没有用在宇文牧的身上,回身冲着太史慈一使眼色,太史慈的手臂突然一动,提着宇文牧的手臂顿时被扭成麻花。

    “啊……啊!”杀猪一般的嘶吼后,宇文牧的双腿都在打颤的哆嗦,整个人的脸面都抽离了开来。没有人问他说与不说,他却当场回复道:“我说,我说!”

    皇甫岑抬抬手,示意太史慈可以停手。

    “多少人?”

    “我槐头部大概有一万三千人。”宇文牧只觉得手臂折断,竟然拿不回来,心中胆颤,哆嗦道:“其他三部鲜卑加起来大概会有八万人。”

    “八万人?”

    皇甫岑还没有说话,倒是太史慈一惊,他没有想到,营口的敌人单单鲜卑就有这么多,那要是加上乌丸人还了得。

    “围困营口的鲜卑人只有素利、弥加、阙机、槐头四部吗?”

    皇甫岑现在特别担忧柯比能,这家伙经过并州一战,定然对大汉恨之入骨,而这四部首领从昌黎城那战来看,平庸之才,可是要是有了柯比能就不一定了。

    宇文牧不敢隐瞒,直言道:“上次送粮,我听我家大帅提过中部鲜卑柯比能。”

    “果然是柯比能!”

    皇甫岑心中顿时觉得此次营救又难上几分。

    “好像他带领部族急攻营口,说防备什么白马都尉!”

    “哈哈。”

    宇文牧话完,身后屏气凝神,细细聆听的白马义从却突然哄堂大笑,然后瞧着面前的宇文牧,似乎在嘲笑着他有眼不识泰山。

    “你们笑什么?”

    太史慈踢了他一脚,呲笑道:“你面前这位大人,就是白马都尉,你说我们笑什么?”

    “白马都尉?”宇文牧瞠目结舌,五官都不会动的盯着面前的皇甫岑,神色呆滞的嘎了嘎,然后重复问道:“他真是白马都尉?”

    “这还能有假!”

    宇文牧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左右不是的看着皇甫岑。

    皇甫岑却拍拍屁股,起身走往鲜卑人的山洞,嘴里低喃道:“好好看着这家伙,大家早些休息,明日上路!”身子朝山洞走去,目光却游离在营口方向,他知道,这一仗要比昔日昌黎城凶险万分,这次的敌人不再是和连,而是那个素来以凶名著称的柯比能和十万鲜卑,还有一群乌丸人。

    而自己仅有八百老卒。

    ……

    一夜无眠。

    丘力居在天刚刚亮起之时,便起身巡视乌丸大营,同鲜卑一样,乌丸也是散落的部落制,分为几部,现有乌延、难楼、能臣氐三部,纵然经常有分歧,也总能解决。毕竟他自己当了多年的乌丸大人。其实这些都没有什么担忧的,丘力居担忧的却是自己辽西部内的从子蹋顿,自己这个从小就跟在自己身旁的侄子,性情暴戾,行事果决,日后定然是个枭雄,可惜……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且自己儿子尚幼,单看几日前蹋顿的表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蹋顿复起,总要想个办法压制这个小子。

    “如果苏仆延在,总会有办法解决!”丘力居手臂轻轻拍在拒马之上,眼望营口,这营口便属于昔日辽东属国境界,如今是辽东郡,而苏仆延就曾是里居住的乌丸大人。只可惜,素来足智多谋的苏仆延那一次栽倒在白马都尉皇甫岑的手里,丘力居很清楚,当时造成今天这种情况也多少有自己的责任,毕竟昔日自己主张同苏仆延不同,苏仆延主张联合鲜卑抗汉,自治辽东,而自己却一直觉得大汉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苏仆延,这没有错,你想想凉州羌氐,哪一次不是败在凉州三明的手里,这么多年,就没有彻底的恢复过来。你在瞧一瞧,南匈奴、高句丽哪一个能在大汉铁骑下耀武扬威。就连你倾向的鲜卑枭雄檀石槐,还不是死在了皇甫岑的手中!”

    “父亲,这是不是就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年幼的楼班起床格外的早,本想跟父亲丘力居开个玩笑,却看见父亲在大帐之外低喃。

    “呃。”丘力居神情一怔,暗道,自己竟然真的老了,竟然连来人靠近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却慈眉善目的盯着楼班道:“你的汉学又进步了!”

    “还不是父亲教导。”

    楼班自小接触的都是汉学,这也是丘力居有意为之,在他心中只有把大汉的精华接收,才会有机会对抗这只庞然大物,而绝不是现在这种一味愚蠢的对抗。

    “哈哈。”丘力居爽朗的一笑,仿佛在楼班的身上看到乌丸复起的希望,他把楼班高高举起,然后走回自己的帐篷,高举的手臂就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乌丸人总有一天会让它鲜卑人看着,他们才是东胡最优秀的后裔。

    他走后,从另一侧,闪出蹋顿的身影,低声道:“是百足之虫断而不蹶吧?”

    ……

    柯比能这几日睡眠严重不足,几日来连日的征战,让他有些颓废疲惫,而最让他觉得难过的是营口城上那顽强的抵抗,隐隐之中,让他记起几年前昌黎城那一幕。

    拳头猛然拍在床榻之上,大声怒道:“妈的,这公孙瓒和刘备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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