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屈宇臣突然惊醒,额头上都是冷汗。
又梦到了,又是车祸,但是梦里的人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贺朕,为什么是贺朕,不会是什么预兆吧?……
屈宇臣在床上止不住的胡思乱想,看看对面床上,猛然发现贺朕居然不在,被子乱糟糟的,还以为他在呢。
屈宇臣有些心慌,给贺朕打电话,却听到铃声在床下响起,连手机都没带,干嘛去了。
屈宇臣想起梦中浴血的贺朕,急急忙忙的跑下床,离地还有三级楼梯的时候没踏稳,一下摔了下来,拉倒了椅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嘭”,三个物体同时落地。
屈宇臣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碎成渣的玻璃杯,那是刚开学的时候,他和贺朕一起去买的,两人看中了同一款,也不讲究,买了一样的,还被同学们打趣过是情侣杯,屈宇臣心里也曾暗戳戳的高兴过。但是现在玻璃杯碎了一个,只剩下一个了。
贺朕买了两人的早餐回来,打开门就看到屈宇臣坐在地上,脸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但是单单看着他的背影,都能让人感受到无助和绝望。
“宇臣,怎么了?怎么……”
他走到屈宇臣面前,才发现地上一片狼藉。他赶紧把屈宇臣拉起来,小声抱怨:“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大早的就摔跤。”
屈宇臣这才发现贺朕回来了,无数的后怕和担忧都涌上心头,眼睛瞬间就红了,他近乎野蛮的搂住贺朕,抱得很紧,像是怕被人夺走一样。
贺朕不解他突然而来的动作,却突然感觉到肩膀湿湿的,他想着,哭出来了就好,总憋着会出事的。然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像哄宝宝睡的妈妈,温声细语的安慰他。却发现屈宇臣越哭越凶,从默默流泪到低声抽泣,再到号啕大哭,始终靠在贺朕肩上,双手抱得紧紧的。
等他终于哭累了,眼角含着泪珠,鼻子红通通的,但是神情却恢复了淡然,仿佛刚才哭得快断气的人不是他一样。轻轻地对贺朕说了句:“谢谢。”然后开始收拾满地的狼藉。
贺朕突然觉得自己像个一次性塑料袋,用过就丢,毫不留情。他这段时间也快被折磨疯了,前段时间屈宇臣对他没表情,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还以为刚才他在自己面前哭是决定敞开心扉了,没想到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
贺朕气疯了,一把揪住屈宇臣的衣领,吼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孬,阿姨死了就死了,你再怎么难过她能活过来么?像你这样行尸走肉一样的,还不如死……呸!”贺朕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才忍住接下来的话。
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觉得屈宇臣完全没什么反应,有些气馁:“你别这样,别这样,我会心疼的啊。”手在不知不觉中放开了屈宇臣。
屈宇臣一愣,“心疼?”
“是啊,我那么喜欢你,心疼不是正常的么?”贺朕失魂落魄的回答了一句,等他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屈宇臣眼里的震惊,急忙加上一句,“你……你……就算不答应,也别讨厌我,行不行?”
屈宇臣真的很想答应他,但是……得到了,总有一天还是会失去,那还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现在不对自己狠一点,到失去的时候,痛苦就会成倍增长。自己已经受的够多了,真的够了。
但是看着贺朕乞求的眼神,屈宇臣实在狠不下心直接拒绝,所以,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说清楚吧。
不尴不尬地吃完早饭,一起去上课,中午的时候贺朕被系主任叫过去开会了,屈宇臣略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落地独自去吃饭。
下午上课的时候,贺朕迟迟没来,屈宇臣还以为他被系主任抓去干什么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就没怎么在意。到了放学的时候,贺朕还是没有出现。屈宇臣还以为他直接回寝室了,等到他在寝室楼下遇到一起回来的贺朕和刘滢的时候,他在心里庆幸,幸好没稀里糊涂的答应他,否则我不是破坏了一桩美好姻缘吗?他们俩站在一起还真养眼,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哟,下午没去上课,原来是去会佳人啦!”屈宇臣强打精神,对他们俩开了个玩笑。
“不是,师兄,贺朕他……”刘滢有些着急,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朕扯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把原来要说的话憋了回去。
屈宇臣也懒得问,打完招呼就上楼了,所以,他也就错过了贺朕上楼梯时一瘸一拐的动作。
作者有话要说:
☆、13。 分离
13。 分离
屈宇臣刚回寝室坐下不久,贺朕就上来了,开口就说:“你别误会,我们俩没什么的。”
屈宇臣无所谓的笑笑,很敷衍。
贺朕着急,把他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认真说:“我说真的。”
屈宇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回了一句:“对我来说,都没差别。”
冷淡的语气和淡漠的话,像一盆冷水临头喷下,瞬间浇灭了贺朕的焦急,他讷讷问了一句:“你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屈宇臣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去继续看书。
贺朕看着他的后脑勺,悲哀渐渐弥漫上来,被忽略已久的伤口也开始渐渐疼起来。他爬上床,侧着身子静静地望着屈宇臣坐得笔直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渐渐闭上了眼睛。
屈宇臣感受到背后的注视,心扑通扑通的跳,背挺得僵直。等到被凝视的感觉消失,听到了贺朕有节奏感的呼吸声,他才敢回头看看他。
“叮叮叮叮……”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吓了屈宇臣一跳,莫名有一种被抓包的错觉,有些心虚。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拿起来,接通电话,但是没说话,看到睡熟的贺朕眉头微微皱起来,连忙跑到了阳台上。
电话是刘滢打过来的:“师兄,贺朕还好吧?”
“额……他睡着了,你找他?”屈宇臣有些奇怪,她怎么不直接给贺朕打电话。
“不,我是找你的。贺朕受伤了,他是不是没跟你说?”刘滢语气有些无奈。
“受伤了?哪儿受伤了?怎么受的伤?……”屈宇臣有些着急。
“今天他陪我去医院买药,在医院门口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下,也没什么大问题,上了点药就回来了,就是行动可能不太方便。”刘滢叹口气,“他可能是怕麻烦你,不让我跟你说。”
如果屈宇臣没有那么慌乱和惶恐,他就能听出刘滢语气里的试探,但是他没有,所以他直接挂了电话。
屈宇臣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冷了,忍不住胡思乱想,果然跟我扯上关系的人都要遇到车祸吗?爸爸妈妈死了,现在轮到贺朕了吗?这次只是被摩托车撞,下次呢,汽车,货车……万一是真的,他能逃过吗,他会不会也死掉?
屈宇臣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离贺朕远点,他就只有一个这么放在心间上的人了,绝对不可以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出事,绝不可以。如果搬出寝室,那么只是上课的时候见见,其他见面的时候会很少,慢慢地,时间和距离会洗刷一切,就可以把那些相伴相守的日子和感情忘掉,两个人都会忘的。即使没忘,自己也得藏住,不能让他有任何幻想,那些羁绊就不会存在了。
屈宇臣神经质的告诉自己,离开他,离开他,他就不会出事了,他会很幸福,即使那幸福里没有我。
贺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发现寝室里没人,他以为屈宇臣是去图书馆了,也就没在意。所以上课的时候听班主任说屈宇臣请假回家了的时候,面上一片惊讶,心里很是迷惑。
班主任其实是想提醒他把学习委员的工作承担一下,却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看起来,还不知道屈宇臣回家了啊。
事情得追溯到上课之前,屈宇臣跑到办公室,对班主任说:“老师,我想申请搬出寝室。”
班主任有些不解:“理由?”
屈宇臣说:“上次帮我请假的那个人跟您说了吧,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没办法跟别人一起住。”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但是心态要慢慢调整过来啊,你是一个成年人了,应该懂得分辨,学会放下,不能把包袱背一辈子吧。还是一个男生呢,别让我看不起啊。”
“老师……”
“听话。”
屈宇臣无奈妥协:“那老师给我批两个星期的假吧,我想回去看看,散散心。”
班主任立马答应:“这个可以,注意安全。”
于是屈宇臣离开办公室就去了火车站,关了手机,带了点钱,直接就回家了,其他的什么都没带,因为懒得回寝室收拾,免得遇见贺朕,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下课的时候,贺朕给屈宇臣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无奈之下,跑去问班主任,“皓哥,你知道屈宇臣去哪了吗?”
“他请假回家了。”
“回家?哦,回家啦。”
班主任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模样,皱了皱眉,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对贺朕指指门外:“走,我们出去聊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仍然走漏;给我的,无论过去我怎么失手,都会拥有。
——三毛
☆、14。谈心
14。谈心
班主任和屈宇臣走到湖边,找了一条木椅坐下来。
班主任的开场白是:“你是不是和屈宇臣有什么矛盾?”
贺朕想:我能跟他有什么矛盾啊,我宠他都来不及,要说矛盾,也就是我告白,他不接受吧。
但是贺朕不能对老师这么说啊,所以他回答:“没啊,屈宇臣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那倒不是,他今天早上跟我说他想搬出寝室。”班主任认真地观察贺朕的表情变化。
贺朕先是吃惊,然后是疑惑,不久就变得苍白。
班主任毕竟年纪大一点,也是过来人,通过这一系列的表情,瞬间就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不是喜欢屈宇臣?”
班主任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语气平淡,像是在说湖水好平静,却着实把贺朕吓了一跳,差点被口水呛到,下意识想反驳。
看着贺朕惊诧又担忧的眼神,班主任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平静的扔炸弹:“没什么,你别担心我有什么看法,因为你师母也是男的。”
贺朕这次是真的被口水呛到了,消息的劲爆程度和老师表情的平静程度明显不对称。贺朕在心里默默吐槽:老师你这么吓我真的好吗,你这么分裂师母造吗?
看着班主任面无表情地样子,但眼睛里满是戏谑,心终于安定下来了。
贺朕支支吾吾地回答:“嗯。”
班主任叹口气,低声说:“哎,我就知道是这样,这条路不好走啊,你们可别当成玩儿。”
贺朕说:“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我也没想玩,关键是,我得先有个男朋友啊!”
班主任毫无同情心的笑了出来,说:“还没追到手啊?”
贺朕无奈地说:“是啊,上次跟他告白了,然后……我都怀疑他是故意躲我才要搬出去的。”
“我也觉得是。”班主任想了想,“不过,我倒觉得他不一定是不喜欢你,以我多年的人生经验来看,他大概是没什么安全感。”
“安全感?你的人生经验可靠吗?”贺朕略微嫌弃的嘟囔。
“说真的,你知道的吧,他妈妈刚刚过世,他家里就他一个人了,瞬间就没了家。你要想跟他在一起,那就要做好给他一个家的心理准备,一辈子的家。他大概怕被二次伤害,对这种事会很谨慎,你要走的路怕是还长着呢。”班主任语重心长的说。
贺朕恍然大悟。
屈宇臣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有了薄薄的一层灰,不过是一个月没有回来,房子却像是早已没了生气。他在家也没什么事,就把房子好好的收拾了一遍,把上次没来得及整理的遗物慢慢地收拢到妈妈的卧室。
收拾起来才发现,以前总觉得拥挤的小房子,突然之间变得好大,瞬间变得空旷起来。以前总在房子里响起的,妈妈的唠叨声,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了。他觉得房子□□静,跑到客厅里把电视打开,有一点点声音就好了,一点点就好。
到妈妈的房间里,把抽屉拉开,发现了一本淡紫色外壳的本子,他翻开第一页,看到一行字:私人日记本,勿看(除了屈宇臣)。
屈宇臣本来不想看的,但是看到括号里的字,心里又是酸又是乐,忍不住打开日记本,细细看下去。妈妈在日记本里记录了许多小事,比如:今天宇臣陪我去超市,看到有人跟收银员吵起来了;今天我家宇臣收到录取通知书了,好开心;今天我给宇臣收拾东西去学校,有点舍不得啊;……
看着看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妈妈的日记本里,记录的大多是跟他有关的事。一点一滴的小事,有些他甚至想不起来了,但妈妈都好像大事情一样认真地拿笔写下。
只有有一篇日记画风不太一样,那是薛牧和吴昭出柜的那个夏天写的,不再是记录家长里短,而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期盼。她说,遇到幸福就要努力去追求,别怯怯弱弱的;她说,喜欢上一个人就去追,即使他可能不是最后的归宿;她说,查了好多资料,确定同性恋不是病,所以即使将来你找回来一个男媳妇(或者儿婿)都没事,只要你幸福;……她说了很多很多,归结起来就一句:儿子,你要勇敢,要幸福。
屈宇臣看完整本日记,重新放好在抽屉里。自己却忍不住蹲下来,捂住脸,哭的痛彻淋漓。眼泪顺着手掌往下流,一滴,两滴,一串,两串。泪珠落在木地板上,眨眼就不见了。真正的泪,在心里缓缓地流过,带走一腔思念,带走满心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15。在一起
15。成长
屈宇臣在家待了两个星期,想通了很多东西。
贺朕也在学校担心了两个星期,认真地计划了未来。
当贺朕看到屈宇臣时,发现他脸上少了之前的消沉,虽然笑容没有以前那么灿烂,但是总算是笑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屈宇臣见到贺朕时,心里突然有些羞赧,虽然自己不敢去追他,不过,毕竟是跟我告白过的人呐。
两人默默对视,不知道说什么好,流淌在其中的,不再是生疏和尴尬,而是和以前一样的默契和温馨。
贺朕张开嘴,哼唧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屈宇臣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很开怀。
贺朕瞬间被他的笑容俘获,然后猛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你不搬寝室吧?”
屈宇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之前跟班主任说的事情,定定的看着他:“你想要我搬吗?”
贺朕赶紧摇头:“当然不想。”
“哦~为什么不想?一个人住多舒服啊!”屈宇臣饶有兴致的问。
“你是嫌我烦吗?”贺朕蔫蔫的说。
屈宇臣语塞,只是想听你再告白一次,我好答应你啊,笨蛋。
贺朕等了半天没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急了:“不是说好了,就算不答应我的告白,也别讨厌我的吗。”
“什么时候说好了?我怎么记得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点头。”屈宇臣继续逗他。
“所以,你现在是讨厌我了吗?”贺朕眼睛都急红了。
屈宇臣觉得逗得差不多了,再逗该急了,于是对着他释怀的笑笑。
但是贺朕接到的脑电波好像变形了,突然冲过来,啃了一下屈宇臣的嘴唇。
屈宇臣吃惊的看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