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在黑暗中闭了眼,手中的刀翻转出绚烂的光芒:轰的一声,巨大的火焰从刀身上窜出,仿佛泼泄的水流一般以十日为圆心朝四周汹涌而去——
噌——
噌——
噌——
一声一声的清吟从镜面上不断传来,神久夜惊异的按住颤动的镜面,美丽的脸上一片惊慌:“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透明的镜面上漾出一串一串的波纹,神久夜一把将回溯之境抱进怀里,惊叫嘶吼:“不——”
那镜面泛出浓密的光来,凝成一束将神久夜罩在其中:女人精致的面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凋零,圆润光泽的皮肤瞬间苍老、萎缩,眨眼便满是黄色的斑和粗糙的皱纹。
女人,不,应该说老人,仍旧穿着精致的华服却蹒跚的倒在地上,手脚萎缩无力,却仍然颤抖的捧起那面暗下了光芒的镜子。
她的嘴唇已经干枯,布满细纹;她的手颤抖着,哆哆嗦嗦。
“为……为什么……”
她的手一软,终于拿不稳那面镜子,镜子一倾,往地面落去,却在半空被一股风一卷。
神久夜抬起已经浑浊的眼看去,模模糊糊间见一个男人笑看了她,将回溯之境揣进了怀里。
神久夜朝他伸出手去,颤巍巍的:“给……还给我……”
男人朝她走近,居高临下:“回溯之境,可以看到过去,可以回转时空,可以抽取时间的力量,所以才造就了拥有千年寿命的你。可是,你不该那么贪心,妄想吸取凤十日的时间长生不老……”
他蹲下来,嘴角的笑残忍而诡异:“你难不成不知道?当这镜子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抽取的力量也是时间啊,我美丽的辉夜姬……多谢你千年的生命……”
《'犬夜叉'战国魂引》司徒妖妖 ˇ交换ˇ
巨大的火焰仿佛撞到了透明的墙上,嘭的一声朝天卷起,形成掀天的热浪。那热浪滚滚而上,在头顶上撞到一起,仿佛一朵巨大的莲花。
然而,四溅的火花平息后,四周竟然仍旧是一片黑暗。
十日握刀的手不由自主的一抖,刀柄在手心里滑了一下:不可能!明明……
仿佛衰竭一般,脸上的半面银色面具晃起水银一样的光,然后慢慢消退、消失……
十日定定的站在大片大片的黑暗中,茫然四顾。
黑的发,黑的眼,黑的衣,他仿佛与这黑暗化做了一体,多么恐怖……
他握着刀,手指微微的颤抖,一遍一遍在心里呼唤着那个人:不要……丢下我一个……杀生丸……
“杀生丸……”
“杀生丸……”
杀生丸站在空无一人的小溪边,忽然心头一颤,猛然回头,然后化作了一团耀眼的光飞驰而去。
“这就是回溯之境?”熟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让十日猛的一个激灵瞪大了眼:冥王!怎么会……
“是的,冥王殿下,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了,那么……请兑现你的诺言吧……”
一阵并不算久的沉默后,十日听到奈落的笑声:“神久夜以为得到不死灵药和天之羽衣便可以长生,却忽略了她每日吟唱的歌谣。呵呵,那可是天女传承的歌谣啊……”
“冥王殿下,我奈落不是辉夜姬那种愚蠢的女人,七大宝物,我只要‘此弓之力,箭可射杀龙,取其首级之宝珠’的龙族秘宝龙头之珠和‘华丽之辞,假几可乱真,奈何玉枝非俗物’的天朝秘宝蓬莱玉枝。”
奈落将回溯之境扣在手中,指尖轻轻的敲着镜面,含笑的看着冥王。
只要他手指一个用力,回溯之境……便将不复存在……
所以,他从未如此笃定过。
女人呵……
从他看到杀生丸和十日平安走出冥界那刻,他便知道自己能够赢。毕竟,他所融合的那些妖怪的灵魂,并非没有徘徊世间上千年的。那些千年前的过往纠缠,虽不中,亦不远矣……
所以说,感情,不过是个累赘!他奈落,不需要!是的,不需要……
奈落的眼神沉了沉,手指与镜面划出一声刺耳的吱嘎声。
“冥王殿下?”
“好!我给你!”
龙头之珠,其实,并非珠子,而是斩杀纯血统龙族首级之后,在其下颚处取下的龙之逆鳞。
逆鳞是龙族的弱点,非死不可得。然龙族骁勇好战,骄傲不驯,即使死亡,也宁愿自毁龙头之珠不肯留与他人,所以,龙头之珠才如此难得。
但是,龙族强大,又岂肯留下逆鳞这样明显的弱点?所以,龙族终其一生都在强化这一寸天生弱点,到头来,逆鳞之上的妖力却往往是最强的,甚至,在龙族,单靠区分逆鳞颜色便能知道对方战力高低。
而蓬莱,则是天朝仙山之所,这玉枝便是从那里流传过来的,其强大可想而知。
奈落一开口便要这两样宝物,冥王不是不矛盾,但是,别无他法……
哪怕知道奈落与凤十日不和,那又如何?如果不是凤十日,亘又怎么会死?
哪怕知道奈落野心勃勃,那又如何?她拥有无尽的寿命,难道便要理所应当的孤独下去么?
哪怕……奈落有了这两样宝物便神鬼莫敌,那又如何?若不是那天界龙族,她又怎会无法离开冥界,白白让回溯之境流落了千年之久?
亘,对不起,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请让我相信你一直在我身边,请让我……看着你……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果决。
她是冥界的王,所以,她的承诺断没有不算的道理!
龙头之珠,是冥王在千年前的三界之战时从龙族身上取下的,放在镂空的盒子里,在这黑暗的地府中发出莹莹的青光。
那逆鳞初看只有指甲大小,可是,一从盒子中取出,便化作巴掌大小,熠熠生辉。鳞面虽然坚硬无比圆润而光泽,鳞甲边沿却有一层软软的膜。
而蓬莱玉枝,却是一块玉髓,不过小指粗细,放在黑曜石摆成的阵法中,供奉在冥府的最中心,是冥府数代流传之物,可活死人肉白骨,生死杀伐。
冥王站在那奉台之下,合掌祈祷片刻才登上石梯取下玉枝捧在手中。
奈落的眼亮了一瞬,抬步就要上阶,却嘭的一声,被一道莫名的力量击得连连后退。
冥王站在奉台下的石阶上冷眼看他,只道:“我冥府奉台,岂是随随便便一个肮脏的半妖便能擅闯的?”
奈落退后两步,抹去嘴角的血迹,轻笑应是,手掌却在宽大的狒狒皮下紧紧的握了。
半妖半妖!他一辈子也脱不去这种肮脏的身份!
可是……
他低着头在狒狒皮下抬眼觑了冥王:愚蠢的女人,哪怕是半妖,只要有了这两样东西,就算是神……他亦能屠!
冥王慢慢的从石阶上走下来,斜眼看了奈落一眼,终究将两样宝物递给了他。
奈落笑笑,一手接过龙头之珠和蓬莱玉枝,一手从怀中掏出回溯之境,然后……噗嗤一声——
三叉戟穿过雪白的狒狒皮,戟尖之上,一滴一滴的血滴答滴答的打在地面的石阶之上,仿佛一朵一朵绽开的花。
冥王单手提着三叉戟,另一手扣住回溯之境,眼神一片平静,却有凌厉的气势透体而出。
“你如何相信一个常年生活在地下黑暗中的王会遵守那样的诺言?”
然而,奈落却在笑,先是小声的轻笑,继而越来越大声,红眼一般猖狂。
他握着透体而过的三叉戟戟身,看着冥王平静的眼,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果然,即使并不存在着心脏,掌控轮回之力的冥王之三叉戟仍然能够夺走我的生命啊……”
他如此张狂的笑,继而又如此平静的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是见惯了生死的冥王也不由得愣了一愣,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股强大而狂躁的力量忽然从回溯之境中冲天而出,如红色的风暴扫得人睁不开眼。
她听到一声清晰的哀叫,嘶吼一般:“不——阿修罗——”
是……十日?
错愕之间,冥王抬手遮住扑面而来的狂躁力量,却在指缝间看到,奈落的嘴角慢慢的扯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仿佛嘲讽。
然后,那股巨大的力量辟天斩下,在她和奈落之间一刀两断。巨大的黑洞一闪,眨眼之间,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一样诡异的平静。
真的只有一瞬,因为,她到现在才在这片死一样的平静中听到那破碎的镜面唏哩哗啦掉落地面的声音,清脆得像孩子蹦蹦跳跳,合着她的心碎。
她疼得蜷在地上,泪流满面:断了!他为她抽腿骨而制的三叉戟断了!居然就这么断了!为什么——
她蜷在地上,一拳一拳狠狠的捶着地面,再无半分冥王的尊贵,只留下满石阶的血肉模糊……
亘……
亘亘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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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之境,其实并不能困住他,毕竟,那镜子的本源之力还是时间,只不过破开需要花很大的力气罢了。可是,那一瞬间,猛然感受到的来自于阿修罗的危机却让他只能不管不顾。
随手划开的黑腔带离的距离并不远,十日抓着奈落的手臂从半空跌落的时候却反射性的一个转身垫在了下面。
翻身的那一瞬间,十日听到奈落的低笑,带着粗粗的喘气声。
胸口的血甩出来,溅到了十日的脸上,如鲜红的朱砂痣。
落地的时候其实有点疼的,十日却一个翻身跳起来,腰身在空中划过一个线条流畅的弧,气急败坏的揪住奈落的狒狒皮,眼瞳一瞬间收缩如同尖锐的刺。
狒狒皮的斗篷很松,被十日一揪便被掀开了,狠狠的抛在地上,连带着奈落微卷的黑发在空中扬起又落下。
这个阴险狠毒的男人胸口有大片大片的血迹,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暴跳的十日。
十日拳头一挥,砰的打在奈落脸上。
本来就重伤的奈落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脸上顿时肿了起来。
男人抬起头来,眼中已是十日熟悉的奸险和阴冷:“想……杀了我吗?”
十日拽着拳头,牙齿咬得咔嚓咔嚓响,尖尖的兽牙从嘴侧露出来,发出威胁的低吼:“奈落!你找死!”
奈落闲闲的撑了地,站起来,抖了抖袖子。
他身上和服是暗哑的青色,宽大松散,却因为浸透了血,胸口那一片儿便黏糊糊的裹在身上,沉甸甸的。然而,这个男人的姿态却如贵族一般优雅而闲适,甚至还带着浅浅的笑。
奈落的眼珠是黑色的,眼瞳边沿儿上却又有一圈儿极其微弱的浅色,让那种黑变得模糊而晦暗不明。
他展开手臂,袖子在风中展开,被风拉扯出扑扑的声音,胸口大片大片湿润的暗色正对着十日。
他说:“如果,你能够杀死我的话,那么……动手吧。”
他的眼睛里有浓浓的笑意,声音陡然一低,如同呢喃:“只是啊,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你只怕……也活不了的……”
十日的拳头拽得嘎吱嘎吱响,指骨上的青筋扑扑的跳动。
砰——
挟着噼里啪啦声音的拳风擦着奈落的脸落在他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一连排的粗壮的树木咔嚓嚓的翻倒,露出张牙舞爪的根须,当头几根树干更是当中裂开。黄褐色的泥土被根须带得翻转了过来,带着浓浓的湿润的腥气。
几缕微卷的黑发这会儿才慢悠悠的飘落下来……
奈落的嘴角轻轻的、轻轻的扬起,眼瞳深处有淡淡的光:“十日呵,你要如何杀我……”
咔嚓——
手指因为猛然收紧发出了轻微的响声,奈落的眼瞳一缩,右手已经一个并指,唰的一声切下,那刺入自己胸口的左手手臂顿时连根齐断。
奈落的脸却青了,恨恨道:“阿修罗!”
他的肩上蠕动了一歇,慢慢的长出一个头来:黑发黑眼,与十日如出一辙的容貌。只是,一体双头,如依靠在一起那般无间,却又含着暗涌的杀气,看起来却是那么诡异。
十日上前一步,阿修罗唰的一下睁开眼,眼睛里面清冷一片:“杀了他!”
十日的脚步一下滞住。
阿修罗却看着他,清清楚楚重复了:“杀了他!十日……”
阿修罗是个孩子,即便单从存在的时间来说已有上千年,可他孕育于他的体内、禁锢于他的体内,所以单纯到固执,执拗的将他看做了全部,不管不顾。
他看着他,一声声要他下手,哪怕……抹除的那个是他自己……
阿修罗的身体还在蠕动,仿佛泥浆一样,一层一层、慢慢的从奈落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头、颈、肩、手还有身体……
新生的过程似乎非常痛苦,奈落的脸色青白一片半跪在地上,牙齿发颤:“呵……呵呵……十日,你舍得吗?”
一模一样的面孔,可是十日知道阿修罗与他的不同。
阿修罗,是干净的,心中永远只有他这一个执念,所以,不垢不净。而他,早已在数不清的穿越中迷失了最初的稚子之心,失去了……像阿修罗这样执拗的惦记一个人的能力。
所有的一切,喜怒哀乐,不是所谓的因为那一个人而生,而是……没有。
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因为,心里装着的,除了那个人,已再无其他。
新生的身体,即使原料是奈落的杂碎和污秽,依然洁净白皙,乳酪一般柔软而清香,微微前倾着,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裸的陈列在面前。
十日伸手抚摸他的脸,他便那么连眼都不眨的看着他,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像刚出壳的小鸡绒,十日细心的取下那些沾在他脸上的。
他忽然伸出手来,环过十日的脖子,然后将头放在了十日胸口,静静的听着那毫无特殊的平缓心跳。
虚,是没有心的生物,所拥有的,只有吞噬和进化的本能。所以,他像个孩子一样,侧耳倾听,仔细而好奇。偶尔会抬起头来,仰起白净的脖子,在十日的下巴上、嘴唇上轻轻的一吻,蜻蜓点水一般,丝毫不带□。
十日抱着他,轻轻的抚摸他的头,耳边,是从奈落牙齿缝里泄露出来的疼痛呻吟和拂面而过的风……
“阿修罗……”十日低下头,在他耳边亲吻、厮磨:“比起杀死你,不如……吞噬我吧……”
怀里的孩子猛然抬起头来,眼瞳有一瞬间清晰的放大,十日却已话起刀落:咔嚓一声,阿修罗只觉下半身一凉,奈落已经惨嚎一声从他身上切开了……
只剩下上半身的□身体被十日整个的抱在怀里,即便淙淙的血在脚边形成一洼浅滩,阿修罗也觉得安心而温暖。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安静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说了一声:“疼……”
十日的双瞳缩了缩,手中的刀片刻不停的从奈落的胸口刺进去,然后窜出灼热的火焰,嘭的一声,烟花一样。
只一瞬间而已,泛着青蓝色的火焰就将一切吞噬得干干净净,连焦灼的气味都没有留下。
十日看着从阿修罗身体下淙淙流出的血液,握刀的手指却用力得发白。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吞噬我……吞噬我好吗?阿修罗,难道你不愿意永远跟我在一起?”
阿修罗的身体已经渐渐的泛出了些透明,眼皮无力的搭下来,却在听到这句话时颤抖了一下:“要……永远在一起的……”
抱在十日脖子上的双臂慢慢的收紧,十日有一瞬间窒息的感觉。细小的触手从那光裸如玉的身体上蔓延出来,晶莹透明,水母一般四下探索。
那些触手哆哆嗦嗦的刺入十日的身体,十日微微一颤,然后慢慢放松。
怀里的阿修罗,神色如同一个满足的孩子,愉悦而恬然,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