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并没有躲闪,任由我扣住脉门,这时候就听居中而坐的成吉思汗在扶手上重重一拍,用汉话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道这就是咱们蒙古人的待客之道么?全都给我退下!”
那些蒙古侍卫来得快,去得更快,哗啦一下全都涌了出去。那些藏僧也一齐向成吉思汗合什行礼,转身鱼贯而出,只留下一个高瘦的藏僧站在红脸老者的上首。这个藏僧手上并没有兵器,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气势俨然,显然身份不低。看到这个架势,我已经知道错怪了郭靖,赶忙松开了郭靖的手腕,向他打了个谦然的眼色。
郭靖对我微微颌首示意,转头对成吉思汗说道:“大汗,我安答他…”话未说完,已被成吉思汗挥手打断。成吉思汗皱眉对还坐在地上的瘦高个说道:“术赤,你的火爆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杨少侠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怎么能出言不逊?”
原来这瘦高个就是成吉思汗的大儿子术赤,虽然早就听说这小子不是好种,但也听闻此人在成吉思汗四个儿子中颇为英武,性子并不暴躁,反倒是据说老二察合台的性子最为暴躁,这次术赤强出头很值得玩味。不过这些事算是成吉思汗的家事,我不能管也不想管,而刚才我那一声冷哼,主要对象就是术赤,他现在就是气血翻腾,脸色涨得通红,我是有心让他难堪,而郭靖也因为他那句“贼南蛮”而生气,所以我和郭靖都不愿出手救治,都故意不去看坐在地上的术赤。
成吉思汗脸色丝毫不变,又教训了术赤几句,才挥手道:“扶他起来吧。”那一直默不作声的藏僧走过去,只在术赤的后背轻轻一拍,那术赤脸色就立刻恢复正常,我眉毛一挑,看样子这藏僧武功也不一般啊。术赤自己翻身而起,狠狠地瞪了我和郭靖一眼,和那藏僧一起站回成吉思汗的身边。成吉思汗转头对我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儿出口不逊,杨少侠还请不要往心里去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算是有了面子,这时候要是还硬抗着就太不明智了,毕竟我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时候自然要顺坡下驴,强笑着谦逊了两句,不过心下却暗暗警惕,以成吉思汗现在的霸气,对我这个汉人如此和颜悦色,再加上一个反常的术赤,这其中必然有古怪。
和成吉思汗闲谈了一会儿,我才慢慢推测出一些原因来,成吉思汗之所以对我如此看重,八成是因为我的身份。蒙古在宋境有不少细作,史弥远给了我个鲁国公的头衔这件事,早就传到了蒙古,而当日拖雷和完颜老爹在宋境冲突时,正好让拖雷知道了我这前金国小王爷的身份,再加上这次突然在蒙古最需要盐铁之时我又送过来大量盐巴,一时间让成吉思汗如此精明之人也摸不透我的立场和身份,所以成吉思汗才对我另眼相看,而术赤所表演的闹剧,应该是成吉思汗试探于我的手段,只是他们没料到我武功那么高,差点弄巧成拙了。
基于这种状况,郭靖稍微一提令牌之事,成吉思汗当场答应,直接就给了我一块金牌。我虽然不知道这金牌的权利有多大,但看到郭靖喜出望外的表情,也能猜到这金牌不单单是个通行证而已。
成吉思汗为了展示蒙古人好客的本色,特意在黄金大帐中大摆筵席,既是为我接风洗尘,又算是给我送行。筵席之上,以成吉思汗帐下四杰之一的赤老温为首,十几个蒙古大将轮流上前跟我敬酒,我仗着内力精湛,来者不拒,酒到杯干,这手豪爽的酒量震住了大部分人,众人望向我眼神全都充满了崇拜之色。但在望向我的众多眼神中,我却也感觉道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这其中让我最为留意的,就是那个在黄金大帐内出现的藏僧,这家伙还是默不作声,但偶尔精光显现的眼睛中所露出的目光,让我心中不住泛起凉意。
宴会进行了一半,一个卫士突然闯了进来,在成吉思汗的耳边低声地说了几句。随着成吉思汗脸上笑容的消失,黄金大帐内的喧闹嘎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成吉思汗的身上。随着成吉思汗的微微领首,那卫士快步走出,不一会儿一个使臣打扮的蒙古汉子就躬身走进大帐,将一份布帛恭恭敬敬地放在成吉思汗身前的桌案上,“大汗,这是摩诃末汗给您的信。”
第十九部
第十章 离间之计
听到那使者的话我眉头紧皱,不知道是不是我给完颜老爹和史弥远出的主意还挺有效,反正宋金蒙三家的战事现在进入了胶着状态,完颜老爹因为没有兵败如山倒而被蒙古兵追得满世界乱跑,自然也不会发生他在花刺子模挑拨离间的桥段,如此一来,那个什么摩诃末汗只要不是脑子进水,这次蒙古和花刺子模的结盟也就顺理成章了。
对于蒙古来说,少了花刺子模这个背后的威胁,就可以尽全力对付金国,至于暗中捣鬼的大宋,在蒙古背后下下软刀子还可以,要是真的翻脸兵戎相见,那史弥远怕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如果我这一次没有见识过蒙古的军容,那么我听到蒙古和花刺子模结盟的消息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完颜老爹现在号称手底下还有精兵六十万,再加上大宋那边明里暗里的帮忙,两家合力,就算不能将成吉思汗赶回草原,紧守关卡还是绰绰有余的。但自从进入草原大漠,所看到的蒙古精锐完全颠覆了我原来的想法,成吉思汗手下这些虎狼之师,那是现在积弱的金兵和宋兵没法比的,如果让成吉思汗没有了后顾之忧,倾尽全力灭金,我可不能奢望完颜老爹能有像郭靖守襄阳那么大的韧性。
基于唇亡齿寒的道理,金国被灭,大宋离完蛋就不远了,而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在太湖的小家自然也保不住,到时候如果想继续过逍遥的日子,除了举家出海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过让我年纪轻轻地去过隐士般的日子。那跟要了我的命也没什么区别了,所以蒙古和花刺子模的结盟不是我所乐见的。
大帐内众位王子和将领都目不转睛看着成吉思汗,我也难得有了空闲,拎起面前那一大只烤羊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刚才空着肚子被这群蒙古汉子敬了几轮酒,虽然大部分酒水都被我逼出体外,但还是感觉有些晕晕的。趁着这个机会先填饱肚子再说。
我表面上再和面前的羊腿较劲,但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成吉思汗的脸,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些苗头。成吉思汗看着手中的那份作为国书的布帛,脸上丝毫不见有何变化。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怒意,看来那个花刺子模的大汗摩诃末提出的条件有点苛刻,让成吉思汗心中不爽,而看样子成吉思汗想先顾全大局。捏着鼻子吞下这口恶气。不过现在由我这个有心人在一边,自然不会让成吉思汗“忍辱负重”,既然完颜老爹不能在花刺子模捣鬼。那我在蒙古这边扇扇风好了。
成吉思汗看过了国书,依旧还是那张扑克脸,将手中的布帛扔给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老者,说道:“博尔忽,你给大家念念。那摩诃末胃口可不小啊。”
那博尔忽是成吉思汗手下开国四杰之一,又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幼子托雷的老师,深得成吉思汗的宠信,打开布帛就念了起来。这蒙古早年受金国欺压,连成吉思汗都要接受金国皇帝的册封,而因为金国汉化颇深,蒙古贵族被金国贵族影响,大多会说汉话,而这次筵席因为我的关系,众多王子大将在筵席上都说汉话,但这次博尔忽读国书,却是一口的蒙古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虽然黄蓉和邓伯当不在身边,但身旁还坐着双语人才郭靖。我微微侧身,伸手轻轻地捅了捅郭靖,再朝博尔忽努了努嘴,示意他翻译一下。谁知道郭靖却睁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疑惑不解,根本不明白我这番努嘴挤眼的意思。
真是好久没跟这种迟钝的家伙打交道了,我只得苦笑着再次靠过去,低声说道:“我听不懂,翻译一下。”
这次郭靖才反应过来,也侧过身子,低声将博尔忽的话翻译过来。郭靖一边听着博尔忽读国书,一边低声为我翻译,流利的很,但我却是愈听愈郁闷,那花刺子模的摩诃末简直就是一个财迷,说来说去就是想占些钱财上的便宜,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不但成吉思汗这样的英雄豪杰自然不会将些许小钱放在心上,连那些王子大将们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这让我想趁机挑拨都无从下嘴。
正当我感觉丧气的时候,博尔忽突然眉毛一挑,停了下来,看了成吉思汗一眼后才又读了一句。他话音刚落,大帐内多数人都是脸色一变,几个沉不住气的竟然小声惊呼起来,而郭靖更是傻在那里。我知道这肯定是有门,偏偏这重要时刻郭靖哑巴了,气得我用力捅了郭靖一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郭靖这才如梦方醒,结结巳巴的对我说道:“他、他们想要华筝。”
我正在大口大口的啃着手中的烤羊腿,差点被郭靖的话给噎到,端起面前的酒碗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才顺了这口气,不能置信地望着郭靖。这花刺子模的摩诃末是不是小时候被骡子踢过脑袋,连这种不要命的要求都提出来。整个草原大漠谁不知道,华筝是成吉思汗最宠爱的小女儿,而且已经有了个金刀驸马,成婚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摩诃末现在横加这么一扛子,无异是老虎头上拍苍蝇。
我刚想为摩诃末的不识相而庆幸,另一个想法却涌上了我的心头,如今的成吉思汗可不是当年那个部落族长,他现在可是手下有几十万虎狼之师的草原大汗,有如此实力,自然不用再去看他人的脸色了。可刚才观察成吉思汗的脸色,根本没有被人冒犯虎威的模样,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此时大帐之中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说话,成吉思汗一摆手,大声说道:“大家都说说看,应该如何答复这摩诃末。”他的话音一落,帐中众将互相交头接耳,发出一片嗡嗡之声。成吉思汗的次子察合台性如烈火,第一个跳出来说到:“父汗,那狗王摩诃末算什么东西,不但想要咱们的金银,还想妄想和咱们结亲,这件事咱们万万不能答应。”说着上前一礼道:“请父汗给孩儿一部精兵,孩儿去取了那狗王摩诃末的脑袋。”
没等成吉思汗发话,另一边的大儿子术赤站起来说道:“父汗,那花刺子模号称有精兵百万,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为是。”
“哼,那些个土鸡瓦狗之辈,就算百万又有何惧,术赤,你上次对上花刺子模,夹着尾巴跑了回来,这次要是还想做胆小鬼,就赶紧回帐篷抱女人好了,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察合台向来和大哥不睦,一听术赤的话,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挖苦起来。
术赤闻言怒气勃发,冲过去揪住察合台的衣领怒道:“你骂谁是胆小鬼?上次和花刺子模作战,他们的兵力十倍于我,不在夜里趁胜退兵,我的部下定然会全部折在那里。察合台,你除了性子暴躁傲慢,又有什么本事强过我,凭什么要带着父汗忠勇的将士去送死?”
察合台多喝了两杯,酒意上涌,被术赤这么一骂,顾不得身在大帐,挥拳就向术赤扭打过去。众将见状忙上前分开两人,一时场面乱成一团,成吉思汗在面前的矮几上重重一拍,怒道:“都给我坐回去,乱成这样像什么话?”术赤和察合台也知道在父亲面前如此很是不妥,同时松开了对方,退回自己的位置。成吉思汗指着两人骂道:“我一直说,只要咱们蒙古人自己不自相残杀,天下都是咱们蒙古人的牧场,可如今我铁木真的儿子却要相互动手殴斗,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父汗么?”一顿乱骂,吓得术赤和察合台低着头不敢作声。
成吉思汗略微消气,环顾帐中众将,示意他们发表下意见。只是众将此时都暗自盘算成吉思汗的意向,一时竟没人站出来说话。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最受宠爱,也最明白自己老爹的心思,见此冷场,当即站出来说道:“父汗,孩儿以为,还是和这花刺子模结盟为是。”成吉思汗的手指轻轻地在椅子扶手上敲击,微微点头,示意拖雷继续说下去。拖雷信心一振,大声说道:“父汗,金狗那边已经是日薄西山,窝在潼关苟延残喘,咱们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完全灭了金狗,如果这时候和花刺子模交恶,分兵两线,那恐怕…”他说道这里,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明白的很。
一直没说话的窝阔台这时候却皱眉道:“话虽这么说,可以不能将华筝嫁到花刺子模去啊。”说着看了对面的郭靖一眼,显然对拖雷的意见不以为然。
“谁说要将华筝嫁出去,我可不想被那个疯丫头拿刀追着砍。”拖雷笑盈盈地看了看郭靖道:“只要父汗随便认个干女儿,嫁到花刺子模不就成了么,这法子可是当年汉人的汉宣帝用过的,只要咱们先灭了金狗,在收拾那个狗王摩诃末也不迟。”
拖雷的一席话让众将深以为然,连相互不合的术赤和察合台也连连点头。但我却万分不爽,要是成吉思汗也是这么打算的,少爷我的小家可就岌岌可危了,当机立断,抢在成吉思汗地说话的前面,阴阳怪气地叹道:“当真是名不虚传啊,蒙古的男人果然如传说的那样英雄了得,佩服啊佩服。”我这话虽然是在夸人,但大帐中的众将全都听出,我这语气根本就是在说反话呢。
第二十部
第一章 兄弟之义
和郭靖并肩骑马走在向西的路上,入目尽是忙乱的景象,一批批传令官从各个王子大将的帐篷内奔出,骑上快马向四面而去,这些无不说成吉思汗明远征在即,整个蒙古草原全都动员起来。这次成吉思汗马鞭所指,正是花刺子模,而挑动此事的,却是身在局外的少爷我了。
照理说郭靖身为成吉思汗麾下的万夫长,此时也应该忙于点兵备粮,选马拣械,准备西征,但这些后勤之事实非郭靖所长,拖雷怕他忙中出错,索性全都接管下来,郭靖也有自知之明,乐得一身清闲,这才有时间在此时送我西行。
因为那一马队的盐巴都被黄蓉送了人情,这次上路就没有了那么多的罗嗦,光这一点就让我心情不错,坐在宝马四踢踏雪之上左顾右盼,看着整个部落里的人喊马嘶。郭靖却有些心事重重,憋了半天,才呐呐地说道:“大哥,昨晚上还真是惊险万分呐,我可从来没看见有人敢跟大汗用那种语气说话。”说着又看了看左右,才低声问道:“大哥,你昨夜跟大汗密谈了一个时辰,都说了些什么,让大汗改变主意去打花刺子模?”
我微微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直视着郭靖的眼睛,正色道:“二弟,昨晚上那个死秃驴出手偷袭与我,你为什么要拦下他,难道你不怕成吉思汗一怒之下连你也杀了么?”
郭靖闻言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出手,我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人伤了你。”说道这里,脸上迷茫之色一扫,斩钉截铁地说道:“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但你是我结义大哥,我就是拼死也要护着你的周全。”
“好兄弟,果然是我的好兄弟。”我用力地拍了拍郭靖的肩膀。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昨天晚上真是多亏了郭靖,要不然不但我自己要陷在这蒙古大营,可能连自己的两个老婆和干弟弟小桂子以及那个邓伯当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回忆起昨晚上的情景。现在后背还是涔涔往外冒冷汗。当时也怪我有了五分的酒意,一时冲动就阴阳怪气地说了些挖苦之言,满以为已成吉思汗的英武气量,定然会问我一句“何出此言”。然后我再鼓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来一个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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