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可以“回”的家吗?
“绮瑶,很抱歉把问题丢给你决定,害你这么为难,是我不好,我们不去了,就这么决定。”
她有些鼻酸,心头却觉得好暖,也作了决定。
凑上前轻吻了他一下,她微笑地道:“我们去醉阳山庄吧!”
司徒逸蹙眉,怀疑的望着她。
“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
“今晚咱们先在附近扎营过夜,明早再进城。”停下马车,司徒逸如是说。
其他人没有异议,开始准备过夜。
“阿爹,就麻烦你照顾马匹。”他开始分配工作。
“好。”姜老爹接过马匹,牵着马到溪边喝水。
“狄瑮、卫琛,你们负责勘查附近地形。”他意有所指。
“是。”两人表情一如往常,可眼底却有着警戒,转身飞身离去。
“爹,我和叔叔呢?”姜小路问。
司徒烈不解的挑眉。为什么这小鬼老是爱缠着他?
“嗯,那小路和叔叔就负责捡柴生火,如何?”最后的问句是问弟弟的。
“我们走吧,叔叔。”不等司徒烈反应,姜小路就拉着他疾跑离去,速度明显此往常快多了。
“我来搭帐棚,至于你……”他望了一眼正等着工作分配的唯一女眷。“休息。”
“嗄?为什么?!”姜绮瑶讶问。这一路上,她就像个废人般吃饱睡,睡饱吃,什么事儿都没得做。
“因为……”他的视线移向她已经微隆的腹部。“你怀孕了。”非常光明正大的理由。
“吼!”姜绮瑶受不了的大吼一声。“我只是怀孕,又不是要死了!”
“不要乱说话!”他皱眉。
“司徒逸,想当初我怀小路的时候,还不是……”
“还不是挺着一个大肚子上山打猎,扛着百来斤重的猎物从山上回家,大气也不喘一下。”他流利的接口。“这些我都会背了,绮瑶。”
“既然如此,你干么老是这样大惊小怪的!”她气闷的翻了一个白眼。
“那是因为当初我不在,现在我绝对不准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她撇撇嘴,正想严正的抗议,却因他眼底的神情而闭上嘴。
他似乎对当初错过的一切而遗憾,以至于这一胎才特别的……啰唆。
唉,算了,就依了他吧!
“是是是,遵命,相公。”
“很好,乖。”他奖励的拍拍她的头。
可他的动作和语调真的很可笑,让她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拜托喔!我又不是你女儿。”
他尴尬地瞪着她,冷哼一声,转身开始整理营地,准备搭帐篷。
呃,她是不是不该笑啊?
偷觑他一眼。他好象不太高兴……
“欸,其实……你刚刚那样子……很让人……嗯……让人挺窝心的……”啊!不行了,差点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闭嘴!”司徒逸咬牙冷斥。
乖乖的闭上嘴,现在姜绮瑶不敢再试图“安慰”他了。
之后他就摆着这么一张臭脸,对陆续回来的人询问的眼神,姜绮瑶也只能耸肩装无辜。
啃完司徒烈顺道猎回来的野雉,趁着几个大男人不知道在一旁嘀咕些什么的时候,姜小路窝到娘亲身边。
“娘,你惹爹不高兴了?”
“为什么是我惹他不高兴,而不是他自己闹别扭呢?”
“阿逸怎么可能会闹别扭!”姜老爹也走过来,坐在他们旁边。
“就是说嘛!”姜小路也赞同。
偏偏他就是在闹别扭啊!
不过这句话她不敢说出口,因为那两道阴森森的冷光已经扫过来,紧接着,他的人也来到他们身边。
“喔,你们计谋研讨完毕了吗?”她干笑地问。
司徒逸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谁说我们在研讨计谋的?”
“不是吗?看起来挺像的。”
“娘!”姜小路翻了一个白眼,最后决定抽身为妙,“爹,那个是要给我们睡的吗?”他指向右手边一处搭起的帐篷。
“嗯。”司徒逸僵硬的点头。
“好。外公,咱们去睡觉吧!”起身拉着姜老爹的手,再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不远处的司徒烈招了招。“叔叔,你也一起来这边睡啊!”
司徒烈犹豫了一下,与司徒逸视线相对,最后走向帐篷,今晚由他负责保护他们。
“我也去……”姜绮瑶察觉男人的脸色不对,打算先溜再说。
“你哪里也不准去!”司徒逸立刻将她扯回来。“烈也在那边,所以你只能跟我睡那里。”他指向另一个帐篷。
“这……不太好吧,出门在外,有点……”
“我们是夫妻,而且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野合的兴趣。”
嘎?野、野、野合?!
“嘴巴张那么大,小心有不明虫子飞进去。”看着她吃惊的表情,他的心情突然好多了。
光是想象就觉得怪恶心的,姜绮瑶连忙将嘴巴闭上。
“你这个人在胡说些什么啊!什么让我失望?什么野合的?说得好象我喜欢在野地里做那档子事儿似的!”
司徒逸但笑不语,向后仰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
姜绮瑶在他身边坐下,望着他,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满足。微微一笑,她从地上跳了起来,顺道拉起他。
“走,我们去睡觉吧!明儿个一早要进城呢!”
司徒逸望着她,被动的被拉着来到另一边的帐篷。
“你似乎很开心?”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我不该开心吗?我有爹、有儿子、有丈夫,肚子里又有一个新的生命,我是很开心啊!”她笑意盎然地瞅着他。“睡觉睡觉,我这个孕妇可得注重睡眠才行。”
她推他躺下,自己则在他胸膛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便不动了。
虽然有满心的疑惑,不过……算了,她开心就好。司徒逸也噙着笑闭上眼。
“对了,卫琛和狄瑮睡哪?”她突然问。
“他们守夜。”
“喔!”不打算多问,她又闭上眼睛。
第八章
深夜,卫琛悄然无息地飞身过来,落在司徒逸身边轻唤。
“公子……”
司徒逸立即睁开眼,眼底没有半点被吵醒的惺忪,就好象一直是清醒的般。
“来了?”他低问。
“嗯,三个人。”
他点点头,轻轻的将熟睡的妻子移开,抓来一床特别准备的棉被塞进她的怀里,取代了他的位置,并顺手点了她的穴道,以防万一。
望向弟弟帐篷的方位,就见他也慢慢的起身,飞身而来。
“有动静了?”司徒烈低问。
“嗯,只来了三个,烈,你回去小路他们身旁躺着,咱们以逸代劳,等着他们自己入网。”司徒逸吩咐。“记住,别让他们醒来。”
“知道了。”司徒烈回到姜小路和姜老爹身边,先点了他们两人的穴道,才在一旁躺下。
“卫琛、狄瑮,你们就在这里躺着。”司徒逸说。
“是。”
没多久,黑暗中隐隐约约传来掠草而行的声音,渐渐接近营地,然后一人停了下来,另外两人分别朝两处帐篷而去。
当杀手毫不留情下手夺命的时候,司徒逸和司徒烈动作飞快的翻身一点,两名杀手便以着怪异的姿势定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卫琛和狄瑮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那个立在中央的杀手飞去。
“可恶!中计了!”该名杀手怒喊一声,飞身而起,手中的大刀与两把利剑对上,铿锵一声,绽出了些许火花。
另一方面,司徒兄弟则点了两名杀手的气海穴,废了他们的武功之后,便静静的观看卫琛和狄瑮与那杀手对招。
不过十招,司徒逸便已看出这名杀手不是他俩的对手。
果然,不到一刻,杀手便飞身退开来,射出两把飞刀,结束同伴的生命之后转身逃离。
司徒烈嘀咕了一声。“啧!真无聊!”
“卫琛、狄瑮,把这两个垃圾处理掉。”司徒逸冷漠的瞪着那两具尸体。
“是。”
“烈,你有什么看法?”他若有所思的问。
“如果那三个杀手是鹰帮派来的,那么我可以说,不是金帮主老了,就是楚流云变笨了。”司徒烈冷哼。“不过我相信这种推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他点头。“楚流云不是不知道我们兄弟俩的武功造诣到什么程度,不太可能会让金帮主派这种小角色来杀我们,而且……”
“他们下手的目标不是我们。”司徒烈接口。
“没错,我这边这个下手的目标是绮瑶。”
“我这边则是小路。”想到刚刚发现杀手目标是那个小鬼的时候,自己心里瞬间勃发的怒气,他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谁会要他们的命?”
“他们母子的存在碍到了谁?”司徒烈反问。
司徒逸脸色沉敛,望着弟弟。
“我告诉过你了,不是吗?”司徒烈也回望他。“你的心软再次为他们母子带来麻烦。”
“我不想相信。”他无声叹息,眼底有抹痛心。
“无所谓,查明之前,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司徒烈冷讽。
“烈!”他无奈的喊。
“你回山庄的事已经传出去,鹰帮也一定会再次出现找机会报仇,眼前你还是先想想要怎么应付鹰帮,等鹰帮的事解决,再来讨论也下迟,反正……老狗变不出新把戏!”
司徒逸有些错愕的望着弟弟,对他的形容词很是震惊。
“烈,他是我们的爹。”
“那又如何?”相较于哥哥的不愿接受事实,他倒是看得透彻。“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他意图不轨的,你偏不信!”自己专程跑这一趟,就是要告诉他这件事,如果早知道大哥这么愚孝,他何必白跑这一趟!
“杀了小路和绮瑶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大概以为没了他们,你就会重新回到他的掌控之下,当个听话的乖儿子。”司徒烈嘲讽地笑,“谁叫他只是司徒家的赘婿,是个没有实权的老爷,在山庄里耍耍威风可以,可是要想号令醉阳山庄上百个据点,动用那些权势财富,他却没那个权利!你在,他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你不在,便由我掌权,而我,并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冷漠的望着兄长。“名利、权势,最容易腐蚀人性。”
“难道我该将醉阳山庄交给爹吗?”
“就算你想交也不成,醉阳山庄是司徒家的,而爹,不姓司徒。”他们的爹是入赘的。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司徒逸烦躁地说。
“你可以想想他们母子,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伫立在醉阳山庄高高的大门前,姜绮瑶的心在那一瞬间变得惶惶不安,仿佛在这高大宏伟的门后,即将有什么事要发生……
垂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握紧,她抬起头来,便对上一泛着温柔光芒的双眸,她的心缓缓的放下,绽开一抹微笑。
“走吧!东西我会让人送到忏园去。”司徒逸道,牵着妻子的手跨进那扇大门,姜老爹则牵着姜小路的手跟在后头,司徒烈殿后。
“庄主、二庄主,您们可回来了。”醉阳山庄的管家典禄立即跑了过来,看见被他家庄主牵着手的姜绮瑶时楞了一下,显得颇为吃惊,再看见后头的姜小路时,更是惊得差点跌在地上。只要不是瞎子,一看就知道那绝对是庄主的孩子,怎、怎么庄主才离开三个多月,就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孩子?吹气的吗?
“典禄,老爷呢?”带着家人往忏园去,一边询问跟在身旁,似乎有什么事要禀告的管家。
“回庄主,老爷在房里歇着呢。”他立即说。
“这个时间?”司徒逸讶异。
“喔,是这样的,老爷昨儿个不知道为什么跑到后山去,结果不小心摔断了腿。”典禄解释。
“摔断腿?严重吗?”他望向弟弟,看见他眼里有着同样的疑惑。
“大夫说,骨头长好之前不能勉强下床,否则那只腿可能会废了。”
司徒逸皱眉,跟弟弟若有所思的相视一眼,最后司徒烈转身先行离去。
“我知道了。”他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阿爹、绮瑶、小路,我派人带你们到忏园去休息,山庄里的任何地方和任何东西你们都可以去、都可以使用,任何人也都可以使唤,毋需拘束,好吗?”
“不用担心我们,你去探望你爹吧!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姜老爹挥挥手。
司徒逸轻抚妻子略带不安的脸,再拍拍儿子的头,转头吩咐管家。“典禄,他们是我的岳父、妻子和儿子,你带他们到忏园去。”
“是,庄主。”典禄一拱手,朝姜家三口道:“岳老爷、夫人、小少爷,请跟小的来。”
司徒逸转向卫琛和狄瑮。“你们跟上去,好好守着,知道吗?”
“是,庄主。”他们恭敬地说。
“我去探望我爹,等会儿就过去。”司徒逸对他们浅浅一笑,目送他们离开之后,立即转往戏春园。
戏春园在醉阳山庄的东侧,出了邸宅东门的探春亭便可入园,园里共有三阁五轩,是他爹梁和修的院落,其中寻春阁便是他的寝房。
尚未踏上寻春阁的台阶,便从敞开的大窗望见立于窗前的弟弟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屋。
“爹呢?”司徒逸低声问。
司徒烈向后比了比。“在里头躺着,两个美婢在一旁伺候。”
“你认为呢?是真是假?”
“呵,你人都在这里了,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司徒烈冷笑。“他们呢?”
“一路颠簸,他们都累了,我让典禄先带他们到忏园去休息,卫琛和狄瑮跟着,不用担心。”
“这下可好,爹有话可挑剔了,你应该先带妻子来这里『拜见』公公的。”他又是嘲讽的一笑。
“无所谓,他们的身体比较重要。”司徒逸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不管怎么做,他爹对姜绮瑶都有意见。
“庄主、二庄主。”里头的美婢款步走出,风情万种的朝两人一福。“老爷有请。”
“看来已经准备好了。”司徒烈挖苦的低语。
司徒逸无奈的一笑。“进去吧!”
一个时辰后,两兄弟才表情不依的走了出来,来到司徒烈居住的影园。
遣退几名仆从,两人在湖中亭坐下。
“我差点以为你又要当一个『孝顺』的乖儿子了。”
司徒逸瞥了一眼弟弟,扯开一个无奈的苦笑。
“你不是说了,想想他们母子,我就会知道该怎么做。”他遗憾的说:“我只是没想到爹竟然会这么……”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大言不惭?不知羞耻?”司徒烈主动提供形容词。
“烈!”这个性子到底像谁呢?“你对爹真的没好话呢。”
“抱歉,这也是爹从小身教教得好,耳濡目染之下,变了样也不能怪我。”司徒烈耸肩。那个爹啊,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在他面前从来不避讳,所以很多事他都清楚,却因为不想大哥离开,选择了沉默。
“你觉得在我拒绝爹之后,爹下一步会怎么走?”
“既然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我想他不会介意把你出卖给鹰帮吧!”司徒烈理所当然的说。
司徒逸一震,实在很难接受自己的亲爹竟然会做这种事。
“还是不相信?”司徒烈挑眉,斜睨着他。
“是不太能接受。”
“那么我再告诉你一件前尘往事,我想你就会相信了。”司徒烈背过身,闭上眼,“七年前,你之所以中毒,以至于无力反击,被楚流云逼落悬崖的事,咱们的亲爹就是主谋之一。”
司徒逸踉跄地退了一大步,跌坐在石椅上,一脸震惊。
“为……为什么?!”脸色苍白,他表情沉痛地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