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煜齐保持着居高临下站立的姿势,对着杨克递过一串钥匙,没有拒绝也没有接的打算,两人就这样一直僵着一个姿势。
“麻烦了。”
韩煜齐手动了动,似是要伸手,莫小嫣手更快。“那个,他的脚还不能开车,我去吧。”他不会开车,杨克不管知不知情,贸贸然叫人代劳她觉得是很没风度的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管。没等他们反应,她已经抓了钥匙出门了。这两人似乎从见面第一天就是这般玩明讽暗刺的一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听杨景说她哥哥近而立之年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难不成……不会吧。
她胡思乱想着,杨克的车的确不难找,她把车开回来后,再见到他们,两人马上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坐着,杨克温文尔雅地吃着碗里的食物,韩煜齐则转头看外面风景。她狐疑地打量他们,他们似乎在她离开时签署了某种和平友好协议?
结账的时候遇上了些许尴尬,杨克虽是不请自来,毕竟是客人,自然不能要他付账,韩煜齐拍广告那点钞票都在她那保管着,她只得掏钱替他付了帐,转头对上杨克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她不知道怎样解释,索性让他想歪。
“杨小姐,这一顿就当你回请我上次了,有机会的话我再请你和韩先生,请一定要赏脸啊。”
她客套地回了他几句,杨克接着坚持要送他们回去,她想走了半天也累了,有免费高级车坐何乐而不为。
车到了楼下,她不待杨克下车,自己先下了车,跑到韩煜齐那边替他开车门,就听见车内杨克说了一句,
“你一个人尽可以大无畏,可你就不怕会连累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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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终成殊途(一)
更新时间2010…6…30 12:19:39 字数:2742
莫小嫣不傻,他们之间不会单纯是两个同样心气高的人看不惯彼此,定是有什么她被蒙在鼓里。好好一个甜蜜圣诞节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不免有点兴致索然就是了。回去后韩煜齐不咸不淡却明显拒绝细谈的模样,让她问不出口来,她知道他本来就是闷葫芦一个,满腹心思都搁着在肚子里,除非他自己愿意倒出来,不然别想撬开他的葫芦嘴。
明天还要早起,心里纳闷也只得洗洗睡去了,睡到半夜,她被肚子时有时无的绞痛惊醒过来,被韩煜齐说中了,她的宝贝胃又不安守本分了。摸索着爬起来开灯,谁料大半夜竟然停电了。莫小嫣黑灯瞎火地摸了半天,终于在老位置摸到她的药,杯子水空了,只得摸黑到厨房倒水。
吞了药,在沙发上躺了会才感觉好些,经过韩煜齐的房间的时候,她突发奇想看看他睡觉的样子,手握住门把,迟疑了好一阵,告诉自己就看一眼又不会怎样,难道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吃亏了。这样想着,她人已经开门进去了。
他的房间朝西开,朝窗外看去此时有着很好的月色,不大的屋子笼上一层迷蒙又清冷的光华,连带沉睡着的人都仿佛带着点不真实的朦胧感。莫小嫣蹑手蹑脚地踱到床边,床上人的呼吸很轻很浅,他身上的棉掉了一半,侧身面对着墙而睡。
据老妈的说法,对墙睡的人内心缺乏安全感,敏感,警觉性强,时刻对周围环境防备着。
韩煜齐一向习惯浅眠,以他的警觉,有人靠近绝对在第一时间察觉,不知是因为对来人的信任,还是此时陷在某个深沉的梦境中醒不来,没有察觉她越来越近。莫小嫣稍稍放了心,靠得更近,近到可以看见月色在他脸上投下的淡淡阴影。
她小心替他掖好被子,黑暗之中她仍感觉到韩煜齐在睡梦中也是皱着眉头,活像梦里的人也欠了他的钱。不由得猜测他不是在做噩梦,梦见了什么呢,梦里的他也是不冷不热一张脸。听着耳边浅浅呼吸,她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沉睡中的人似是被她的叹息干扰到,微微侧了侧身,她忙屏住气,退了一步,怕吵醒他,起身时一眼看见他胸口处闪着通透圆润的光芒,颈间好像挂着东西,正是那东西折射着幽幽月色,散发奇异的光芒,她一时好奇伸出手去。
就在这时,她可以感觉韩煜齐长长的睫毛轻微地眨眨,在那对湛锐的眸子睁开前,她飞快站起来,借着柜子黑影的掩护倏地窜了出去,那发光的物什已经清晰地印在脑海里,那是似曾相识的一块玉坠子。
第二天,她照常早早起来,昨夜睡得不好,眼皮下有了淡淡黑影,韩煜齐倒是看上去神清气爽,两人若无其事打了声招呼,然后她做早餐,相对无言吃早餐。上班时间到了,今天他要去医院作最后一次复检,之前她打电话确认过,下班回来后便陪他一起去。
如同每一个寻常的清晨,他照医生嘱咐,每天要多走动,要到外面伸伸拳脚,舒展肌肉,于是两人便一起出门。
“等一下。”站在门口换鞋子时,她突然叫住他,口中念念有词,“今日主忌出门,远行,老妈说,碰上这种大日子,出门的时候鞋头就要摆成一只朝外一只朝屋里的样,示意有去有回,平平安安。”
韩煜齐一愣,随即不以为意,“我以为你不相信这种东西?”
她一耸肩轻松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真到其有时才悔其无太迟了。”
“好了,快走吧,你要迟到了。”
“记得等我回来,复检哦。”
不知何缘故,今天整整一早上,莫小嫣无端的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工作连连出错,看着电脑屏幕注意力老是不能集中,她想定是昨晚胃痛折腾了半宿,之后又睡不着,难怪精神不振。
“莫姐……这个,你确定不要了吗?”实习生小徐在一旁小心的提醒,她看够莫小嫣的失常表演了。
“哦。”她游神归来,差点把重要的文档当成废纸碎掉了。
“莫姐,我看你精神不大好哎,没什么事吧。”
“没事,睡眠不足。”
“莫姐,其实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说的,用人格担保不会到处乱说,是不是跟他……失恋了?他家里人不同意?”那张年轻的脸上没有担忧,纯粹是好奇加八卦,外加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我早知道会这样”的了然,再说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她有些啼笑皆非,她知道韩煜齐的背景在办公室里越传越神,而她和韩煜齐的关系早被描述成跟富家子弟和现代灰姑娘差不多的版本,不过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罢了。
她感激地回应小徐的关切,小徐还在絮絮叨叨,几句打发走了她,回到位子,开始回想一天的失常,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好不容易进入状态,突然桌上的电话的叮铃铃响起来,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是对公电话,她想也没想,接起便是公式化的口气,电话那边人很嘈杂,浓重的地方口音,是老家的口音,她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来电的意思听清楚。
猛地摔下电话,莫小嫣慌忙地跑出去,正好撞上进门的人,文件散落了一地,她顾不得来人,直直冲出去,身后的人急叫:“莫姐,你去哪里?”
“我有点急事,请帮忙请一下假!”
她坐在计程车上,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早就知道早上出门前不会无缘无故地想起老妈,上班时间不会无缘无故的心慌气短,她从来没有说过,她和老妈虽然一直相隔着很远的距离,可她们之间一直有种神秘的牵引联系着,好比从她小时候有一次差点被陌生人拐走的经历,幸好老妈心血来潮从学校回来才免幸于难,好比一次她半夜发高烧,老妈不知怎么的得消息,连夜赶来她寄宿的学校,带她去看急症。从很小时候起,这种牵引从没有断绝过,这是一种属于血缘的感应,与生俱来的牵挂,即使远在千里亦能感知最最亲近的人是否安好。
接到的这个电话,让她感觉她的世界要坍塌了,这种慌乱的时候,她能想起的只有韩煜齐了,下意识的拨了他的号码,本来想着他不爱带手机,没想到电话那边“喂”了一声,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她咬住唇,呜咽着说不话来。
在这世界上,她毕竟不是一个人,除了最亲的妈妈,还有一个人的胸膛,让她最无助时可以寻找依靠的力量。
他听出她的不对劲,声音透露着的焦躁无端的让她心酸得想哭,“喂,你怎么了?你在哭?”
她手死死地咬住拳头,不住地摇头,眼泪开始哗啦啦地掉。
“莫小嫣,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抽抽搭搭,说话也不完整,“阿齐,他们说……我妈妈早上出门……从楼梯滚下去……颅内,颅内大出血,现在还在深度昏迷中,他们一直联系不上我,我才刚刚接到电话……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好不容易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韩煜齐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先不要哭,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她在哪里,她茫然看看四周,计程车司机同情地看着她,“市中心医院快到了。”
她机械把司机的话重复了一次,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阿齐,怎么办……”
“不会的,不要哭了……”韩煜齐不善安慰人,“吉人自有天相”这种说辞在生离死别前面太过于苍白,他只得重复得叫她冷静、不哭。
“阿齐……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太多纷乱的思绪涌上来,她终于泣不成声,很久很久才稍稍的平静,对着电话那头的他似是倾诉,似是哀求,似是寻求最后的依靠,说出一直来心里深藏的担忧。
简单的几个字,让他的心脏似受到了重物袭击,胸口一阵紧窒过后,听到他重重呼一口气,“你把具体方位告诉我,我现在就赶过去,你先到了在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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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终成殊途(二)
更新时间2010…7…4 8:47:47 字数:3033
“妈妈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了,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女儿,老妈出了事,我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真是差劲,是不是?”
见到韩煜齐,她连悲伤的力气都没有了,呆呆看着白色床单覆盖下的人影,喃喃自语,整个人好像傻了一般。
“我从来不知道老爸离开后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这么多年一个人一定很孤单吧,她嘴上强着不说,其实我知道的,她心里一直是希望我多陪陪她的。”
几天之内莫母消瘦了半个人形,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才多久没见老妈,差点连本来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
“别说了,你几天几夜没好好睡过了,再说下去与事无补,你心里更不会好过。”
莫小嫣守在床边几天几夜,头发几天没梳整,一双大眼睛显得更大了,下巴瘦得削尖了不少,整个人只剩眼里还有些神采。韩煜齐不过像个旁观者旁观这种天地间再自然不过的感情,然而不是不羡慕的。
“你不明白的,我小时候觉得她很烦,整天唠唠叨叨,迷神信鬼,还处处管着我,不准我这样,不准那样,”
“我现在明白了,她从来没指望我可以带给她什么安乐的晚年,只是想有女儿陪在身边,可以亲自照顾我,可我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
“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没有她,我就成了真正的孤儿,我再没有亲人了,如果她这次可以平安无事,我宁愿从来不要离开她,永远让她管住。”
“不要再说了,莫小嫣,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弄点吃的来。”
莫小嫣以为自己的眼睛干涩得流不出泪,终究还是泪流满面,他转身要走,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抓住他的衣角,韩煜齐叹口气,回过身,她忍不住扑入他的怀中像个孩子般哭起来。“阿齐,告诉我怎样让时间倒流,我把她接回来住,不让她孤单单一个人,不跟她对着干了……我要妈妈。”
韩煜齐紧紧回抱她,很久,他沉缓开口,“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孩子是天下母亲的心尖的肉,虽然我不认为母亲都是如此,但你母亲无疑是这样的母亲,她绝不愿意看到你不吃不睡自责成这样。”
“你想哭就哭吧,哭完就好好吃饭,吃了你才体力照顾她,你不能在她前面倒下,知道么?”她知道他说得对,医院人手不足,她为了省一笔看护费申请了一个看护床位,日夜守着莫母,她有时间,她不能比老妈还先倒下。人是铁饭是钢,悲伤也是要花力气的。
剩下的日子哪怕再短,莫小嫣只想好好陪着妈妈静静渡过,可惜伤心是她一个人的,世界却不容许她一个人伤心,连属于她们母女最后的时光不断有人打扰。接连几天,同事们来探访过了,上司也来慰问过了。老家的三姑六婆四叔八舅也过来看了,顺便当城里一日游,远亲不如近邻,都是平时对莫母有关照的邻里,她不得不花费精神应付他们。
真正烦心的还在后头,医院连续催缴莫母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小嫣工作几年的所有的存款全取了出来,都填在催款单上与日增长的数目上,病房里成堆的慰问品,莫母用不上,对她现在处境更没有任何帮助。
一次次无用的治疗后,众人都劝她将莫母转普通病房算了,莫小嫣坚持让妈妈住上好一点的病房,毕竟是她最后一点能为妈妈做的,每天的医药费床位费算下来,开销自然不少。
一个星期以后,医生叫她做好打算,他们沉默着等最后的时刻到来,可莫母一直吊着一口气,就是不愿离开,又过了几天,病情时危时反复时有好转,始终却充满韧性的坚持着,似乎不看女儿最后一眼不走了,渐渐甚至还能通过胃管注射流食了。
一天夜里莫小嫣感觉到莫母碰了碰她的手,她惊喜对韩煜齐说,“妈妈说过她以后一定是被我气死的,我现在偏偏不气她了,她怎么敢随便丢下我。”
主治医生也惊奇,组织几个专家会诊后,建议她将病人转更权威的心脑内科医院也许会出现奇迹。莫小嫣听到这个消息,感动得差点给老医生一个狼抱,可高兴没多久,她同时打探了一下,且不说莫母能不能好转,巨额的医疗费用是她绝不可能负担得起的。几天内她的积蓄用得差不多了,医生的口气透露这将无疑会是个无底洞。
明知道最后一丝希望就在前面,她真恨自己的无能,难道就这样放弃?眼睁睁看着莫母离开自己?
她想着医生的话,惋惜又爱莫能助的口气,医药费的天文数字,二十万……也许不止,她失魂落魄地从医生办公室回来,迎面撞上韩煜齐,差点一个踉跄,他及时扶住她。
“小嫣,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差,大夫怎么说?”
“医生说她要转马上好一点的医院,也许还有机会,不然……就在这几天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韩煜齐只消看一眼她脸色的苍白,就明白了,他来这时空多时早已明白钱的重要性。
“阿齐,我不会放弃,就算只有一点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
有人送花来,小嫣都会用瓶子装好,天天更换清水,摆在莫母床头,莫母平时很喜欢花,退休后在后院种了一院子的花。不能雪中送炭,有人雪中送花也是好的。
她正把枯了的花换下来,突然看到床头柜边摆着韩煜齐回家替她收拾的日用品,一个厚厚的纸包显眼地搁在一旁。她心里疑问,打开一看,整整齐齐全是百元大钞,一数,竟有好几万,崭新崭新的,心下一惊,哪来的钱,除了韩煜齐还有谁会把钱摆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