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心跳加速。
韩煜齐低低地笑,帮她调了个舒服姿势,“我什么也不做,只抱着你。快睡吧,天都亮了。”
外面几万将士衣食无着,他哪有心思想其他的,她正为自己脑子里的绮念羞愧不已,发现自己脖子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个东西,坚硬冰凉的一块,不由咦了一声。
她想弄下来看清楚,韩煜齐的手包住了她的手,连同那块东西一起贴在心脏的位置,“这块玉佩你带着,以后由你保管了。”
摸索它的形状,她想起来了,它正是韩煜齐那块“锁心”玉佩,那块由失落在不同时空的两块组成的玉佩,当初她一度怀疑他的穿越和她的反穿越跟这块玉有关,还曾有过利用它回去的念头,后来被他拿回去了,之后便是分分合合,聚少离多,时隔一年,它又回到她脖子上了。
他轻声道,“它也许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才能跟着你过来,我不能随时守在你身边,它可以保你平安。”
她不喜欢他这种像临终托孤的口气,“那你更应该带着它。”
“我一直相信是它把你带到我身边。你带着,我才能放心。”他在黑暗中轻声道,过了一会,耳边气息渐稳,化做一声低沉的叹息,如丝般缠进她的骨髓里,“嫣儿,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她摸着玉佩怔怔地出神,神思幽渺。
等他睡着了,她才转过身来,在黑暗之中凝望他,也只看到一个侧身的轮廓。
你只要我,那你为什么还放不下其他的?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就算他想放弃一切,带她离开,其他人也不允许他脱身,他的性命前途已经跟一大票人绑在一起了,正如他说的,到了他这个位置,都是身不由己。
枕着耳边平稳的气息,蓦地,静寂的黑暗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仿佛幽灵凭空而降。
“你要走也可以,我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都跟你去!”
她吓了一跳,忙把这个声音从脑子中赶出去,闭上眼,命令自己快睡。
过了一夜,情形只能用“内忧外患,祸不单行”来形容。韩煜齐的担忧成了现实,拓跋这一招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早前埋伏的一千人马发起了偷袭。常将军匆匆带数千人迎战,几千人敌他一千,竟然不堪一击,伤亡过半,而拓跋损失不过数百。拓跋旨在探虚实,并不乘胜追击,而是赶回去与主力大军汇合。
这一来,见识过拓跋大军凶狠的士兵吓破了胆,军中又有盛传,拓跋人是天兵神将,个个能以一敌百,对上他们等于羊崽碰上狼。
韩煜齐连暴怒的时间也没有,他能下令禁言,但禁不了人心的恐慌,而粮草即将告罄,派出去筹粮的人还没有好消息,人人心知冀州是秦将军的地盘,他怎会不出手阻挠?
而且,他们的问题还不在粮草不足,而是这支数万人军队的战斗力,正如慕容德馨所说,一旦对上拓跋的狼虎之师,连绣花枕头都不堪比。
韩煜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时对着她也是阴鹜的,每次回报完情况,大家都吊着一颗心,不敢去看他,也深知这时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他偶尔会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她,对她的关心会报以一付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这时的他连她都觉得陌生。她不适应他的冷淡,又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能告诉自己,他担负着数万人的生死,心里的压力可想而知,要理解、要支持。
当他要秦岭带她离开时,她早有直觉,跳起来反对。
韩煜齐眼内尽是血丝,往日的炯然有神在连日的劳累中消殆了,“你听我说,现在的情况连我也掌控不了,无法分心照顾你。”
她坚持道,“我不用照顾,我在他们眼中是……你的王妃,若连我也走了,还不得军心大乱?”
他口气强硬,“不行,你留在这里也于事无补。”
她一再要求无果后,连撒娇这一招也使出来了,“阿齐,我不走,让我留在这里好不好?我帮不了忙,但绝不会拖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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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军一发(一)
更新时间2011…3…30 13:16:50 字数:2019
这时有人急报,“拓跋大军……到了不到十里之外!”
二人皆是脸色一变,拓跋的行进速度竟如此之快!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岭冲进来,连行礼也省了,急道,“王爷,请王爷王妃先回冀州城内暂避。”
韩煜齐沉下脸道,“不行,我若走了,不等拓跋打上门来,四位参将就望风而逃了。”
秦岭跪了下来,“王爷,你先离开吧,我和常将军一定拼命守住!”
韩煜齐隐忍着怒气道,“离开冀州又有哪里是太平的?你不必再说。”
常将军也进来了,犹豫道,“秦家军离此地不过数十里,朝发夕至,要是能跟他们联合起来……不如让末将出面。”
韩煜齐摆手道,“先皇让秦世崎与拓跋多年互为制肘,彼此消耗,秦世崎早就心怀怨恨了,他等了多年,就是等这个时候,等我们和拓跋斗得两败俱伤,他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常将军也知这事绝无可能,咬牙切齿道,“秦世崎,亏他人称军神,拥兵自重,挟天子令天下,分明是狼子野心!”
韩煜齐沉声道,“将军可有制敌之策?”
“我们的人马太弱,要对付拓跋,唯一的办法是将他们的兵马打散,集中兵力,各个击破,方有一分胜算。可拓跋也深知自己的优势,是不会轻易分散兵力的。”
韩煜齐绷着一张脸,在帐里踱来踱去,每个人都不做声,帐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许久,韩煜齐脸上的凝重退去,恢复如常的神色,仿佛做了什么决定。他深吸一口气道,“常将军,马上将我们军中无粮的消息放出去?”
“王爷,这……”常将军一震。
“拓跋铭是个刚愎自用之徒,又打了场胜仗,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定更加意满志得。”
“若拓跋铭发兵攻打,又当如何是好,我们如何能挡……可我们确是没有粮草啊。”
“我就是要拓跋铭轻敌冒进!”韩煜齐手指在地图上一划,声音冷冽如冰。
常将军是少数仍能保持头脑冷静的人之一,依他所指的方位望去,从地形上看那正是一片绵延山脉。片刻思索后,骤然变色。
“王爷!”常将军失声叫了出来,韩煜齐眼色一递,挥手止住他说下去。
他略顿一二,走到施玥儿面前,深深望了她一眼,猝不及防,竟点了她周身大穴。
他对秦岭道,“你立即带她走。”
她张口不能言,望着他,盈满泪水的眼里是哀求。
“王爷——”秦岭心不甘情不愿,最终在他狠厉的目光下,不得不点头。
韩煜齐转身大步走出帐内,她看他的最后一眼,是他瘦削的侧影,仿佛有种决绝,却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三日以后。
冀州城以北三十里外,一匹白马飞驰着狭长的山道上。
山道上有不少从关外逃回来的难民,这一匹逆向而行的马尤其引人注目。
马上是一个娇小的身影,连日来的奔波、尘土把她的脸色染得蜡黄,她高声吆喝着行人闪避,马已快至极点,她一咬牙,马鞭在同样疲惫不堪的马背上狠狠一抽。
而此时北投山的金蛇谷中,两支大军正苦苦僵持着。
双方激战了两天两夜,仍不分胜负,各自撤回百步,稍作休整。
烈日下,一片密集如林的刀尖反射着森冷的光,旌旗蔽日,大槌敲得锣鼓震天响,谷中的鸟惊得乱飞。
谷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被风一吹,几里外都能闻到,山梁上,坡地上,到处是马和人的尸体,仿佛是人间的修罗场。
金蛇谷中因地形状似蟒蛇而得名,他们所处的地方正是蛇口处,一旦通过蛇口,便可一路长驱直入,蛇口广阔的盆地中,两军人马原地待命,人人红着眼睛,死亡不但没有勾起他们的恐惧,反而激起他们嗜血的欲望。
此时已经无关打仗,无关胜负,无关生死,支配他们的是体内沸腾的血液和欲望,就像负伤的野兽被血腥味一激,反而越加兴奋,急着享受把对手生生撕裂的快感。
两军最前头,各自的主帅遥遥对阵。
拓跋铭坐在马背上,他身上也有好几处挂彩,马鞭一指,仰天大笑道,“想不到竟是王爷亲自迎接本王子,贵国连一个能拉弓的都没有了么!”
韩煜齐的笑冷如剑锋,高声道,“对付蛮夷之族,何须劳动我朝的大将军,一个闲散王爷足矣!”
“大言不惭,本王子倒是要看看神勇的王爷如何打得过我拓跋的千军万马!”
常将军也高声道,“拓跋王子,金蛇谷中的每一寸草都被我们烧光了,你以为你的军马还能跑多远?你们速速投降吧!”
拓跋铭又是一阵大笑,“贵国有句话叫皇帝不差饿兵,你的人饿得连刀都握不紧了,王爷还是顾好自己吧。”拓跋铭拉转马头朝身后的兵扬鞭道,“我们的马没有草,我们便杀马作粮,王爷没有粮秣,恐怕要人吃人了!”
拓跋铭身后响起了一片排山倒海的响应,拓跋扬趁势高声道,“拓跋的勇士们,我们暂且就地休息,等他们人吃人完后,我们亲自护送王爷回京!”
“拓跋蛮子你听着,我们的粮草在来的路上!你洗干净脖子等老子的刀!”一个参将不堪受辱,怒吼道。
常将军也气得脸色发青,对韩煜齐道,“王爷,拓跋铭在故意拖延!”
韩煜齐沉默不言,他如何不知他们的人空着肚子两天两夜了,完全是拼着一股精气血在支撑着,拓跋铭耗不起,他们更耗不起,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清喝,那声音借着风力,在山谷中回荡,传到每个人耳中,“拓跋王子,我有一份礼物送给王子!”
声音好像是天上传来,常将军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一座烧得光秃秃的山上,山腰一处凹进去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女子身影,。
那女子衣服几乎与山同色,竟不知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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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千军一发(二)
更新时间2011…3…31 23:11:02 字数:2018
那身影临崖而立,单薄得如同一片落叶,似乎随时有被山风刮走的可能。
“是王妃!她要做什么!”常将军惊道,朝韩煜齐望去,却见他目光紧锁,神情莫测,常将军本来担心那女子冒险诱敌,王爷会关心则乱,眼下见他并没乱了心神,甚至可以说是平静,暗松一口气之余,也有些不确定那女子对他的影响力了。
也许是认为那女子没有威胁,也许是对她的行为好奇,一瞬间,仿佛万马齐喑,千万道目光往这个女子身上集中。
那女子怀中抱着一个约半人大小的像是灯笼般的物体,随着她点火的动作,灯笼慢慢地升空。
“长明灯?”常将军认出来了那是夜行军用来发指示信号的灯,惊道,“难道王妃要发暗号?”
长明灯爬升了一段后,便不再上移,而是平移,风向正是偏北,借着风力,有些跌跌撞撞,却加速朝朝拓跋大军的方向移去。到了拓跋大军头顶上数十米处,每个人都看见了长明灯白布灯身上似乎写着什么。
那女子清喝道,“王子,我要给王子的礼物就在这上面!”
拓跋铭冷笑道,“雕虫小技!”
身旁的亲兵提醒,“大王子,小心有诈。”
“来人,拿我的弓来!”
弯弓,拉满,射箭,毫无偏差,长明灯如中箭的大雕般落下来。
同时落下的还有数不清的纸片,雪片般纷纷落下来。长明灯落地后,内置的火盘倒了,长明灯很快烧成一堆烬。
拓跋兵有人困惑地捡起纸片,打开一看,里面有字。
“葬于”。
“此地”。
“拓跋”。
每个人不自觉地把自己手中的字念出来,汇成了不连贯的一片声响。
“拓跋葬于此地!”
拓跋铭勃然大怒,“妖女,惑我军心!”
拓跋铭搭箭上弓,对准山腰上的人。就在这时,拓跋大军中前头有数人席地打滚起来。
“出了什么事?”
“……小的不知。”
“杀了!”拓跋铭大怒,亲兵立即驱马过去,挥刀连斩几人。
瘟疫蔓延开一般,一小片人都出现同样的情况,好像身上有什么奇痒无比,拼命地挠自己全身,有人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甚至在地面摩擦着,一时丑态百出。
其他幸免的拓跋兵惊呆了,纷纷退后避开这一团乱。
拓跋铭又杀几人,红着眼,“你们全部给我站好,违者军法斩。”
变生瞬息,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常将军剑指前方,大吼道,“大煌的勇士,拓跋蛮子杀我父母,辱我妻女,此仇不共戴天,是个男子汉的,跟我上!”
“冲啊……”
两军如两股潮水拍撞,激起惊天巨浪,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士兵踩着尸体涌过去,像杀红了眼的野兽,撕咬啃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山谷中,似乎被吼声震荡得摇晃起来,头顶上,烈日不知何时隐去,阴云覆盖住这一片惨烈的地狱。
拓跋大军因为队形被打乱,等他们重新归队,常将军已经占领了稍纵即逝的先机。
拓跋毕竟未落下风太多,很快便醒悟过来,狠狠地给予反击。双方均是逼到生死尽头,人人的求生本能发挥到极致。常将军的人马空着肚子,这一仗对他们来,打得尤其艰苦。
拓跋铭在混战中哈哈大笑,“枉你自称常胜,今日本王子要你夹着尾巴讨饶!”
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一边高叫,“王爷,粮草运到了!”
“是王妃,施家的粮草到了!”士兵中有人欢呼起来。
“我们有吃的了,跟他拓跋蛮子拼了!”
“跟他们拼了!”
最后的斗志被激发起来,饥饿加上仇恨,这群被拓跋人称为花拳绣腿军一旦爆发,如群虎出闸,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挡,拓跋节节败退。
“妖女,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拓跋铭没有忘记始作佣者是谁,一定是她搞的鬼,要不是她,拓跋大军不会乱了阵脚,不会错失先机,拓跋不会被打败!
他由数十个亲兵掩护着,再度拉开弓,瞄准崖间的女子。
利箭划破长空,却在射中那女子体内前,被另一支破空而来的箭击落。
混战一头,一辆运车的白旗上飘着偌大一个“施”字,施子珩站在车上,再度拉弓,一箭正中拓跋铭的右肩。
“快,掩护大王子撤退!”大势已去,拓跋铭下令马上退出金蛇谷,分成几股溃逃。
常将军当机立断,带兵追至谷口,拓跋残兵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决定穷寇莫追。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士兵激动地欢呼。
山崖上,施玥儿望着山下激动相拥的士兵,悬着的一口气松下来,全身便如瘫软一般。没错,她正是在每张纸片上涂上了噬心粉,这种粉末沾到丁点,全身就会奇痒无比,不用说,这种恶作剧的玩意又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杰作,她还怕分量不够,倒不了几人,幸好风大,正好助了一臂之力。她要的,就是打乱敌人的队形。
正想着如何下山,施子珩出现在眼前。他没开口,伸手的动作说明了他的意图,她也没反对,任由他带她飞下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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