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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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非得已-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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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有些怅然,他为什么要帮她呢?她——点儿也不领情呀,最难堪的一面被他听了去,他更加瞧不起她了吧?
  瞧,他不是对罗漪璇说了吗?他打她是为了她好,是要她清醒,不要忘了一个淑女是不应该在她这种人面前胡言乱语的,有失身份。那么,他和她之间的壁垒更加分明了吧?
  她摇头又摇头,一脸绝望,黑褐色的眼睛充满忧伤。她走过去,向对面的两个人走过去,他们都讶异地瞧着她。而她不管不顾,径直走到他们面前,伸出手,向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从罗漪璇的手里拿过那条链子。然后,仰手,链子凌空滑出高抛物线,落进淤泥堆积的荷花池中。
  这样灵巧的饰物,是应该与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做伴的吧,
  她的唇边漾起一抹嘲讽的笑。
  罗漪璇许是被惊吓到了,更许是被震撼了,只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夏小汐!”凌浩然又急又心痛,忍不住拉住她的衣袖;
  “有事?”她回头,挑一挑眉毛,目光里看不出是激动还是平静。
  “你听我说——”他舔—舔嘴唇,说得有些艰难。
  —时情急,他要她听他说,但,她真正听了,他却又无从说起。
  真的,说什么呢?她什么也没问,她不问他为什么要吻她,又为什么要逃跑,她也不问他为什么跟罗漪璇在—起,她更不问他为什么要骗他。
  那么。他跟她说什么呢?说些什么才好呢?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拙于辞令。
  然而,他不说,她倒是说话了:  “这条链子的钱,我会还给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哑着嗓子,觉得要与她正常沟通,越来越困难。
  “要上课了,我该走了。”她不看他,甩开他的手,绝决离去。
  “夏小汐——”他要追,太急了,没有顾到一直靠在他身上的罗漪璇,将她带了个趔趄,二人—起摔在地上。
  他只好转头扶她,后者却以一种恨入骨髓的眼神瞪凝着他。
  似乎一切都被他弄砸了!
  他颓然望着这——片凋零的荷花池,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第六章
  心很凉,阳光却正好。晴川历历,大片大片的云层优游地涂抹着属于自己的轨迹。
  夏小汐有片刻的恍惚,觉得自己的心酸足没有道理的,否则,天空为何没有哭泣?
  “小姑娘?你到底要不要下车?”巴土司机不耐烦地催道。
  夏小汐“哦”了一声,用逃也似的跳下车门。
  站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中央,她犹豫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朝哪个方向走。第一次逃学,就显得狼狈,显然无法适应这些凭空多出来的时间。就算是流浪吧,她也不愿回到教室去面对他充满胜利骄傲的容颜。因为,她不能确定自己这副若无其事的态度究竟还能保持多久,更无法想像盛怒的罗漪璇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举动。
  于是,她只能选择逃离。不去面对,远远逃开,是不是就能解决问题了?
  答案是——不能。但,至少可以让她平静。
  她需要好好地冷静地想一想,以后,要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们,面对歧视,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不知道游荡了多久,也不知道思绪经过了几回几转,当她终于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
  不由得自嘲地笑笑,心情的好坏总是难敌民生大汁。会忧郁而死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仰首望天,黄昏的天空是灰暗的,晚霞如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绽放着最后的辉煌,但,最终还是逃不开被黑暗吞噬的命运。
  这,才真有点像她的心情了。她的世界原本只是一片黑,一直一直都是黑色的,即便偶尔进驻彩,那也是转瞬即逝。
  就像凌浩然,来得快,去得也快。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什么。她何苦在意?她的路不是仍旧由母亲一手操控吗?她的未来不是从来就没有设定过这么一个人吗?
  当不属于自己的光明重新归于黑暗之后,她又有什么可以懊恨的?挺一挺瘦弱的肩膀,脸色如常,回复了古井不波,她这才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幸福走一圈,又回到了起点,她并没有损失什么,不是吗?“妈,我回来了。”她轻轻扬了扬声,声音低哑得吓了自己一跳。
  千万不要被母亲看出什么来,千万千万。她在心里暗暗祈祷。
  上天仿佛是听见她的声音般,夏竹君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而愉快:  “小汐,快过来,看看妈妈给你买的新裙子。”
  她呼了一口气,不敢表示心里的不满。
  客厅里,沙发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有的已经拆开,有的还原封未动。红的、黄的、蓝的、白的衣裙铺满一地,其中还散落着一些高的、低的鞋子,以及样式各异的手袋。整个场面凌乱得就像是散了场的假面舞会。
  、
  她暗暗蹙了蹙眉,耐着性子问道:  “妈,我饿了,你做饭了没有?”
  “先别提吃,你来看看,这条公主裙是严伯伯特地从日本给你带回来的。”夏竹君说着,捞起摊在地上的一条粉红色纱裙在夏小汐身上比来比去,“瞧,我们家小汐要么不打扮,一打扮起来准是个白雪公主。”
  “公主”这两个字一再刺激着夏小汐的耳膜,她仿佛又听见罗漪璇恶毒的话语——“专门骗男人钱却硬把女儿充公主的贱女人!”
  她有些激动地挥开母亲的手,大声喊道: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些肮脏的钱给我买东西。“
  “肮脏?你说肮脏?”夏竹君倏然变色。
  “对,肮脏。”夏小汐惭愧又痛心,  “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豪宅名车,华衣美食。我们两个人,生活可以过得普通一点,凭自己的双手劳动,完全没有必要去讨好那些有钱好色的男人。”
  见母亲不吭声,她大着胆子继续说道:  “我可以不去幸福学园上学,我们找一家普通中学,还有两年,熬过去了,我就可以找—份工作供养你了。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妈妈!好不好?然而——“你这是在诅咒我吗?我沦落到要靠你的薪水来过活了?再说,凭你—个中学毕业生又想找到什么样的工作?”顿了一顿,盛怒的夏竹君忽然转为黯然,“你也不要觉得我丢了你多大的脸,等你中学毕了业,我就嫁去日本,他答应了我会支助你去日本留学,到了那里,你爱干什么就—厂什么,再没人管得了你,也没人拖累你厂。”说着说着,她不觉眼眶红了起来。
  “妈?你要嫁给谁?就是买衣服给我的严伯伯吗?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我没听你提过?”
  母亲年年都在说嫁,可是却没有一次能成功。她听得多了,原本已无动于衷。可是,今天却觉格外刺耳。
  她不要母亲出卖自己来供养她读书,她更不想去什么日本。
  “怎么?你也开始关心我要嫁给谁了?”夏竹君的口气带着恶意的讥讽。
  冰冻三尺,非—日之寒。
  她和母亲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有所改善了,多说无益。
  她摇摇头,解下书包,不胜倦累。
  “你不用说,我明白,你心里根本就瞧不起我,
  巴不得没有我这个母亲。“夏竹君仿佛是不在乎地挥挥手,然后低头收拾起一地的凌乱。
  “妈,我去做饭。”她逃也似的走了开去。
  刚跑到厨房门口,忽听得母亲自言自语道:  “这一次,我算是孤注一掷了,如果连那么老的老头子都能抽脚走人的话,我夏竹君还混什么呢?”语气说不上沧桑,但就是令人心酸。
  夏小汐怔了一怔,匆促的脚步忽然慢下来,像是重逾千斤。母亲说得没有错,她其实是瞧不起她的,可是,当瞧不起的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时,那分轻视中就必定夹杂着同情、怜悯,以及对自己无能为力的痛恨,甚至还有那份挥之不去的自卑。
  她像轻视母亲一样地轻视着自己。
  有什么改变呢?她差点以为她真的就要成为公主了,可是,骨子里,她毕竟只是一个灰姑娘,永不可能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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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就这样降临了,街灯次第点亮,模糊了天边的星光。
  街角的风有些冷,凌浩然却浑然未觉,半个身子仍趴在路边的栏杆上,全身的力气好像都散了似的,可胸中那分热切的企盼却灼痛了他的心脏。
  他等着,计算着时间,听见自己的心在不规则地跳动。
  八点差十分。
  他的手心里微微冒出了汗。
  她到底会不会来?会不会?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从来没有!
  城市里的夜晚,是高潮的开端。
  四周的人群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他却仍巍然地,坚定地趴靠在那里,耐心地等待。
  她是一只鸵鸟!他一直都知道。
  当她遇到不开心的事,或者是不想面对的人,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逃。抿唇,低头,而后转身走开。她一直就是这样解决那些自认为无能为力的人和事的,不是吗?可是,这一次,她打算要逃多远、避多久?
  从荷花池回来之后,他在教室里看不见他,心中的那分恐慌便开始无限制地蔓延开来。各种各样的猜测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飞转,她会不会休学?会不会就此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这才发觉,她在他心目中竟然已经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
  这才后悔,为何没有早一点意识到这些?
  如果,他肯早一点面对,早一点承认,也许,事情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然而,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不论她要作出何种决定,他都应该还是来得及阻止和改变的吧?
  他不由得看了看勾在掌心里的手机,现在是八点而她,还没有出现。
  整整两个小时了。
  信心开始有了一点点的动摇,惶惑与恐惧交相煎熬,令人崩溃。
  他的手指不由得按下了那个已烂熟于胸的号码。
  “喂?”活筒里传来夏小汐特意压低的不胜其烦的声音。
  凌浩然的嘴角勾出——抹微笑的弧度,口气坚定而有力,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我真的有事要跟你说,我再等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如果还不来,我就到你家楼下叫你。”话说完,他立刻挂上电话,不给她思考的空间。
  然后,他继续安静地等着,认真地计算着时间。
  果然,夏小汐在五分钟后气急败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乌黑的长发松松散散地系在脑后,有些皱皱的家居衫外面随便套了—一件外套,看起来是走得很急的样虽有些狼狈,却别具温馨动人的感觉:他眼神一动,亮得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夏小汐的口气十分恶劣。
  他最后那通电话,摆明了是威胁,然而,可恶就可恶在,她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今晚的月色——”本来想得好好的说辞,却在见到她的一刹那咬到了舌头,于是,脱口而出的变成最烂的陈词。
  “嗄?”他又在搞什么鬼?她的脸上已经不单单是诧异。费了这么大的劲把她叫出来,难道仅仅是为了看月亮?还是,这其中又包含了什么阴谋?
  她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换上—副无动于衷的冷漠,自卑的极限就是自傲,她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他懊恼地吸一口气,寻回几分往日的淡定从容,“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夏小汐。”他耐着性子,直直地对视着她的眼,说: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其实,我不是——那件事——我不是故——”
  “那件事?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我跟你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她挑眉反问,双手却下意识地拉紧了外套,仿佛是拉紧了坚硬的壳:
  他微微皱眉,她又在逃避问题了,就是不肯给他解释的机会。
  “好了,就算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呢?”他急了,扳住她的肩,不让她躲藏,他已经够低声下气了,她为什么不肯给他机会,不肯好好听他说?
  什么叫做算是他的错?她皱着眉,恶声恶气地打断他的话:  “你不是老大吗?大家不是都听你的吗?你能犯什么错?我又能想你怎么样呢?”
  她的态度是那样多刺,那样不悦,令他心头一阵烦躁,思维纠结混乱成一团。
  “你一定要跟我吵架是不是?”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紧憋的闷气在四肢百骸乱窜,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我怎么敢?”他搞清楚了没有?是谁拉着谁吵架的?带着一种任性和脾气,她转身要走,  “如果你没什么话要说,我想我该回去了。”
  “不准走!”他不假思索地抓住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她嫌恶地想甩开,就是这样了,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在强迫她,威胁她。
  凌浩然不管她的抗议,将她的手抓得紧紧的,说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说话?难道一个人就不能犯错吗?你难道就从来没做过错事?”
  从来没有做过错事?不,她的错事是做得太多夏小汐觉得胃抽筋得厉害,她毫不客气地瞪视着他,不再像一只鸵鸟,倒像是一只生满尖刺的刺猬,“我告诉你,凌浩然,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你,能不能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着我?”
  她的话,一句句都像毒箭,漫天射向凌浩然。
  凌浩然愕愣了一下,他曾经设想过几千几百种可能,但就是没有想到她会用这种厌憎的语气来跟他说话。
  面对着夏小汐毫不留情的眼神,他迟疑了一下,心头小小的挣扎,最后,到底还是作了抉择,  “难道,你就真不能原谅我这一次?”说到最后,他几乎是用企求的眼神看着她。
  她对他怎么样都行,他就是无法忍受她讨厌他。
  少年骄傲的心怎么能容许被拒绝?
  然而,夏小汐却只是一径的冷漠,撇开脸,仿佛是连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对不起,我忘了你做过什么事是需要我原谅的了。”
  原来,这才是她的心声。他心心念念的执著在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原来,并不在意。
  他的心头一阵刺痛,青春少年的心事原来是这样的廉价和不堪一击。
  “那么,你这般对我,其实不是因为恨我,而是讨厌我了?”他的脸色蒙了一层惨白,像一个等待裁决的囚犯。
  “没错,我是讨厌你。全天下,我最讨厌的那个人就是你!”夏小汐反射性地开口,接触到凌浩然愤怒的眸子,不知怎地,说出来的语气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原来是这样,我懂了。”他的心脏仿佛被刺了个透明窟窿,鲜血淋漓,不能再自取其辱了。
  够了。
  不论他对她有着怎样强烈的情感,但,她对他的厌憎是如此强烈,态度是这么不留情,他的自尊还能被践踏到什么程度?够了,这样的伤害和侮辱已经够了。
  他狠狠地,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却仍然未觉。但他忘了,他的手心里是她的手。
  “哎哟。”她忍不住痛呼出来,腕骨都几乎被他捏碎了。她就知道,阴谋不成,他总会想另外的法子来折磨她的。
  但,这样有形的痛总好过内心里无形的痛吧?错就错在,她不该为他心动。
  他猛地回过神来,看进她那双认命的、倔强的,却又无助的眸子里。
  她在害怕什么?她以为他会伤害她吗?她把他看成什么人了?忍不住怨恨,他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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