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墨雪全然无视她挑衅的视线,悄然放下了手中的花茶,竟然是一口未动过……
连公公已经接着问道:“拿着最后一幅字呢?”说着他回头仔细一看心下一惊,竟然也是一副簪花小楷,只不过这字却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这灵秀的字迹尾笔锋利无比带着煞气和冷冽,比男子的字也毫不逊色,不是一味循规蹈矩的字。
“是臣女的字。”
南宫墨雪微微一笑走到了夏侯樱身旁站定,冲她笑道:“没想到八皇姐也喜欢写这簪花小楷,咱们还真是有缘。”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最后一幅字与前三副想必,只一眼优劣立显,不只是写得好并且还是极好!且不说女子的字,即便是放在皇子之中,也鲜少有人能将字写得这般美的……
文皇后见状笑了起来,只要没认错她的字便可,不过辨认清灵的字迹却不是什么难事儿,女子之中能写得这般好的毕竟是极少数。
“嗯,果然是让哀家开了眼界,你们四个都有重赏,等明日我差人亲自去你们府上赏赐吧。”文皇后笑着说道,随手伸手从墨小侧妃怀里将皇长孙抱了过来,已经有宫女将装经文的香囊呈了上来。
“多谢皇后娘娘、母后赏赐!”四名女子恭敬地答道,宠辱不惊却生生羡煞了众人。
若是一般的赏赐不必动用宫人亲自去的,想来赏赐颇为丰厚了,不过想想这四人有两名是公主,两外两名是大理寺卿夫人和兵部尚书的夫人,倒也想得通了,要怪也只能自己既没有人家的才华也没有那么好的出身。
夏侯樱咬着唇怨毒的垂着眼眸,这最后一幅字竟然是南宫墨雪的字!她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疯丫头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了一身的才艺?
文太后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四个香囊,心情愉悦地道:“清灵丫头这会儿累吗?哀家听德妃说你已经有三个多月身子了,多休息才是。”
南宫墨雪受宠若惊的朝着文太后行了个礼答道:“回太后的话,孙女不累,不过是写了几个字而已,不碍事的。”
“既如此,拿着四枚香囊就让你缝制如何?哀家可是知道清灵的女红做的极好的,想必清灵大婚那日去过的人都知道,清灵的嫁衣有多美!”
文太后慈爱的炫耀着南宫墨雪的女红技艺,倒真像是极为疼爱孙女的祖母那般,可惜她是个假公主……
命妇们纷纷附和道,夏侯樱的脸色更差了几分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并不发作,过了今日,只要她再忍耐一下就能让南宫墨雪万劫不复了,忍耐住、忍耐住!
南宫墨雪适当的露出惊讶之色,点头笑道:“多谢太后看重清灵,替皇子公主们缝制经文香囊是清灵的福气。”
她话音刚落,端着托盘的大宫女便将准备好的针线和一应用具都放在了她身前的案几上,南宫墨雪轻轻一嗅,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在她鼻尖下,果然不出所料呢,还真是恶毒得紧……
文太后见南宫墨雪熟练地拿起七彩针线,用众人几乎看不清的手法将针线穿好,熟练地开始缝制起来,不似一般绣娘或者女子做女红,看起来倒有几分凌厉的架势,夏侯懿并不是第一次看她做女红,却总觉得今日的手法有些奇怪。
四个香囊上的图案都不尽相同,南宫墨雪手中的如意定然是给小公主的,她之所以第一个便弄这个,就是为了看看这里头究竟放了什么东西,方才她手法极快也并非是为了炫耀自己的技艺……
“啪嗒!”
安静地大殿中突然想起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南宫墨雪哎呀一声,低头看向盘中掉出来的小巧的丝绸袋子,嘴角噙着笑意将托盘里的东西递到了面前大宫女的手上。
“瞧我这忙乱的,果然是有身子了就容易慌张,竟然将里面的香袋掉了出来,劳烦嬷嬷再去换一个新的来吧,想来这里头的婆罗香小侄女也不喜欢呢!”
南宫墨雪若无其事的将里面的东西说了出来,既然她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也是给文家两个女人提个醒,别太自以为是的坑人了,毕竟她不是什么善茬儿!
文皇后的脸色一变,随即镇定道:“这里面不是普通的安神香吗?怎么会是婆罗香呢?清灵莫不是闻错了。”
夏侯懿则是已经走到了那名嬷嬷的面前,直接伸手将东西接了过去,仔细地闻了一下皱了下眉道:“的确是安神香的味道,不过却也有一股子浓郁的婆罗香味,本王的母妃是楼兰人,本王自幼便识得这种香。”
闻言,文太后也坐不住了,笑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嬷嬷就去换一个干净的来,许是今日女子太多沾染了谁身上的味道呢……”
南宫墨雪点了点头开始缝制第二个,她只打算将计就计引出来他们的阴谋,却并不想错过文家女人的精彩好戏,因此后面的三个香囊虽有问题她也没有拆穿,看着文家两个女人松口气的模样,她心底已经乐开了花,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如何辩解的事情,就觉得极为有意思。
她手中的针线翻飞,看在众人的眼里除了不可思议便是十分养眼了,芸妃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即使这么多年来她锦衣坊的衣裳是东辰最好的,她也自认为没见过任何一个绣娘有清灵这样的身手。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众人还没有看够南宫墨雪便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四枚乱针双面绣的香囊经过她的手边的更加美了几分,甚至原本修好的团都有了些微的改变,看得人瞠目结舌。
“哀家的眼光果然是极好的呢,洛王当真好福气啊!”文太后夸赞道,然而她心底笑意却不是因为南宫墨雪的女红出众,而是因为她可以死了!
“多谢太后夸赞,这是清灵应该做的。”
南宫墨雪跟文家老妖婆打着太极,而嬷嬷们已经将四枚香囊分别给皇子们和小公主戴在了脖颈上,看起来倒像是年节之时街上卖的人偶,没有哪家的孩子真的会将祈福的香囊戴在身上,大多是放在房间里的……
洛出尘和夏侯懿也一副了然的神色喝着茶,这文家已经动了,可他们第一步却是对洛王府出手,当真是出其不意,还以为他们会迫不及待的动秦王!
莲皇贵妃打着哈欠揉了下眼睛,一脸困倦的模样道:“太后,小十七这会儿该午睡了,不如让乳娘带他们回去睡觉吧……”说着她自己也打了个哈欠,眼泪都快出来了。
文太后见这莲皇贵妃竟然要带了小十六跟小十七回去,于是笑道:“哀家也许久没见着这两个孙子了,不如让他们在哀家宫里午睡吧,让乳娘陪着,晚些再回金莲宫去如何?”
莲皇贵妃闻言一脸难色,即便她心底十分愿意让他们弄死这个孽种,脸上也要表现出来不愿意。
“那么……臣妾还是再多陪太后一会儿吧,也不碍事的。”她语气淡淡却透着几分落寞,正好符合失宠不悦的心境。
就在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几个孩子身上的时候,突然间十七皇子的口中涌出来大量的鲜血,南宫墨雪毫不惊讶的瞥了一眼那个乱伦的来的孩子,莲皇贵妃她终究还是下手了呢,比她想象的心狠手辣一些……
洛出尘淡淡的瞥了一眼襁褓中鲜血不断涌出口中的十七皇子,嘴角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既然他是夏侯徽的儿子,那么这个孩子活着只会让他一直隐藏在暗处,只有这个孩子死了,夏侯徽才会疯狂报复,从而将局势搅乱,让文家反得更快。
况且,他答应过魅杀的,梁家老小的性命由她处置,即便是她一进宫来就去了梁青莲的半条性命,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夏侯懿淡淡瞥了一眼华服高坐的女子,哪怕这个孩子是她的侄子,她也毫不犹豫地毒杀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果断干脆……
“啊——皇儿你怎么了,太医!传太医!”
莲皇贵妃惊叫一声,打破了众人吓傻的画面,而连公公则已经迅速地跑向外殿,大声地让小太监和宫女去传太医,大殿里面已经被文太后宫里的侍卫封锁起来,混乱却又透着几分肃杀的诡异。
“啊——十七皇子吐血了——”
“啊——怎么会这样?”
“天哪!”
“统统都给哀家住嘴!”
文太后及时的制止了大殿内的慌乱和骚动,她深知这里面的女人们都吓得有些过了,她不过是让人配了适量的毒药,会亏了小十七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像是要毒发生亡的模样,却不会真的要了他的性命,这一切都是为了诛杀南宫墨雪设下的圈套……
文家已经等不了了,若是这会儿不先困住洛王,几日后文家动手了洛王还是一个阻碍,文家既不想跟洛王势力翻脸,也不想和洛王一脉硬碰硬。
众人被文太后一声呵斥之后立即闭嘴了,大殿内的宫妃和命妇们都抖着身子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是不小心被牵连其中的话,她们都会祸害满门。
莲皇贵妃的哀嚎声十分响亮,而抱在八公主怀里的十六皇子也被她拉回到了自己怀里,她伸手擦着十七皇子嘴边的鲜血,心底却在冷笑,夏侯徽人在京陵呢,文家想必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没多大会儿太医院的太医便过来了大半,宫人已经将软榻抬进了大殿中,小小的十七皇子躺在宽大的软榻中,嘴角涌出的鲜血已经染透了身下的软榻,明黄色的襁褓也已经透红,凄惨的婴孩哭声一声声如同魔音,大殿里的女人们个个都万分惊恐,流这么多血看样子是要不行了……
陆小太医给十七皇子请脉,而一旁的陆老太医则是观察着孩子的反应,半晌他皱着眉沉声道:“回禀太后娘娘,十七皇子这是——中毒了!”
莲皇贵妃闻言停止了哭声,脸色煞白的看着陆老太医道:“快给他解毒啊!快啊!”
文太后脸上也布满了担忧,急声道:“快救人再说!”她心底一点也不担心这毒,毕竟她让人放的只不过是让小十七失血罢了,不过她见这会儿小十七流血不止也微微有些心惊,大人留这么多血恐怕都是极为痛苦的,这孩子真是受罪了……
陆老太医面色青黑,沉声道:“太后娘娘,这毒是南昭的千重草啊!无药可解啊!”花白胡子的陆老太医叹道,这个孩子本就不该出生的,迟早有一日他会他的叔叔们亲手杀掉,这般死了也算是安稳了……
闻言文太后面色露出几分古怪,她略微皱了下眉道:“什么毒?千重草是什么?”
他们下的明明是这婆罗香做引子混合着墨汁里的草药配的毒药,真正的东西已经喂给小十七吃下去了,咱么查也查不到的,怎么会变成了她不知道的别的毒药?还是无解的?文太后心情烦躁的回头瞥了一眼身边的文皇后,只见她那个傻侄女也惊在了原地,不是她干的?
“皇上驾到——”
大殿外面宫人通传的声音此时显得极为刺耳,果然死有点什么动静都会惊动皇上,不过半个太医院都过来了,皇上也不能不知道了。
“怎么回事?朕的小十七怎么了?”
夏侯云天暴怒的神色扫视着大殿之内的这种人,品级低的宫妃和命妇们都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陆小太医将药房子递给了身边的药童,进进出出的细碎脚步声传来,却无人答话。
“皇上——”莲皇贵妃突然扑进了夏侯云天的怀里,她满眼泪光哀戚道:“小十七被人下了南昭剧毒千虫草,无药可解……”
闻言夏侯云天一怔,上前将莲皇贵妃扶着坐在软榻边上,径自抱起来刚止住吐血的小小孩子,最近他的心都放在了新进宫的秀女身上,疏忽了这个最小的儿子,如今他便奄奄一息的躺在了这儿,想到这个他心底就是一阵抽痛。
“陆太医,说!”夏侯云天拧着眉问道,身上的杀气也重了几分。
“回皇上的话,十七皇子中的确是南昭剧毒千虫草,此毒无药可解!微臣只是暂时止住了十七皇子吐血,可是吐血之后便是内府脏器破裂,生生痛上三个日夜爆体而亡……”
陆小太医摸了下额头的冷汗,他的小命可别今日交代在了这儿啊!他可是还没找媳妇呢!
众人闻言都惊呼出声,究竟是什么人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孩用这样的毒药?他怎么能下得了手呢?南宫墨雪微微敛了眸子,抿着唇角不语,夏侯懿见她不大舒服,示意她过来他身边,南宫墨雪也直接走到他身边坐下,虽说她已经过了这孕吐期了,可是她见到这么多血心底还是有些不舒服……
文太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陆太医,下这毒可需要什么特别的药引,如果有药引的话能否解毒?”她目光深邃瞥了一眼面色不好的南宫墨雪,只要她被怀疑上,洛王一脉都会沉寂许久,文家动手希望也更大了几分。
陆老太医这才恍然大悟道:“有的!此毒的引子是常用的紫苏和附子,就是因为着药引太常用,所以极容易下毒!”
文皇后的眼中爆出精光,厉声道:“来人!给本宫搜查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宫人搜起,看谁身上有那个害人的东西!”
夏侯云天难得的没有反驳她的决定,德妃则是一早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垂眉不语,毕竟没她什么事,死一个孽种也与她不相干……
宫女太监和嬷嬷们都排队在旁边的偏殿中开始搜身,禁卫军调来将太后宫里围了起来只进不出,福全则是带着年长的宫嬷仔细地盘查和询问每一个人,知道这命妇都尽数搜完了,也没有个结果……
突然夏侯樱突然出声道:“父皇,臣女想起来民间有的女子喜欢将紫苏和附子放在墨汁里头,尤其是体弱燥热的人常常这般,不如查一查体虚燥热的人或许会有眉目呢?”
她清脆的声音说完,见众人都变了脸色突然也噤了声,似是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般伸手捂住了嘴,然而她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却已经叫人看出来端倪。
一名太子党的命妇低声道:“若说燥热的话,有身孕的女子最容易燥热,况且是这五月天儿里……”
大殿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人人都知道洛王妃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莫不是她做的?
夏侯云天眼眸锐利地射向南宫墨雪的方向,沉声道:“给朕查清灵的砚台!”
南宫墨雪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回道:“臣女是体虚燥热,可是若是在这般便造人怀疑的话,那么恳请皇上命人彻查今日在场的所有未查过的宫妃,不然清灵不服!”
一名年轻的太医端着南宫墨雪用过的砚台,欣喜地道:“回皇上的话,清灵公主的墨汁里的确有紫苏和附子两位药材。”
夏侯懿的眼睛扫过那个面生的太医上下,微微抿了下唇,他身后站着的黛影则是牢牢地记住了这人的长相,转身朝后面的禁卫军走了过去。
“清灵!在你砚台里发现了那些个不干净的东西,你作何解释!为何给小十七下毒?快拿出解药来!”文太后一改先前的慈爱嘴脸,满眼都是恨意地怒喝道,一开口便直接定了南宫墨雪的罪,看样子她还真是着急定她的罪呢!
南宫墨雪背挺得笔直,冷着脸道:“请皇上彻查此事,既然清灵的砚台有问题,难保别人的砚台也有问题,况且,方才这写字的文房四宝都不是清灵的东西,若是清灵做的,为何对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儿下手呢?”
夏侯懿伸手环住她的腰,根本没有让她跪的意思,这些人一个个都想置她于死地,只要有他在,就无人能动她一根毫毛!
“请皇上彻查,还微臣的王妃一个清白!”夏侯懿恭敬地说道,眼底的怒火已经烧到了眼角,极度隐忍让他袖袍下的拳头也握了起来。
“请皇上彻查,若是在找到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