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慑宫之君恩难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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慑宫之君恩难承-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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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看尽年氏的脸色了。”

    汪泉缓缓的走进来,轻轻回道:“娘娘,乾清宫传来消息,说大殿之上,年羹尧与隆科多争执不下,水火不容。”

    胤禛呷了一口太平猴魁,冷眼瞧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默不作声。

    隆科多愠怒之色早已上了脸,红热一直烧到耳后。“年大将军之气魄,何人能及。就连入京述职,所到之处,也尽数要求臣子跪迎。如今还不是亲王,大将军之神威却胜似亲王。”

    自然不甘示弱,年羹尧以笑应对,言辞犀利:“臣虽为外臣,于京外任职。却也知晓步军统领无非是管着京中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等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却不知隆科多大人何时也操劳起了言官们当为之事。莫非是觉着自己能文能武,光是带兵还不够,还想入文渊阁做一回大学士?”

    “哼!”隆科多转眸而笑:“此言差矣。佞臣贼子,自然人人得以诛之。奴才不过是尽本分为皇上分忧,提醒皇上提防着身边的小人罢了。当然,年大将军并非如此。军功显赫,不说,从政也是如鱼得水,最知道怎么为自己谋权为皇上出力。”

    “为皇上出力乃是臣子的本分,可偏偏有些人自恃身份,谋取私利。怎么就不学学咱们殿上这一位隆科多大人。事事为先,几乎要将自己摆在皇上之前了。”年羹尧饶是笑得阴戾:“奴才就是奴才,怎敢僭越主子。只怕隆科多大人也是一时的疏忽,未必就是犯上僭越之心。”
第四百一十七章 谋反心动,如何规劝?
    胤禛将茶盏搁下,慢慢阖眼听着。面庞竟然丝毫没有流露出不悦,淡然自若,仿佛身在茶馆而非金殿,这里的一切,皆与他这个当皇帝的无关。

    隆科多心知年羹尧诸多不满,暗中窥视和睦不语的皇帝之后,便收了声。

    自然,年羹尧也有所觉,最终以一句:“臣终究是外臣,对于京中之事鲜有耳闻。朝堂之上,功过是非全凭皇上金口钦定。”

    如是,这番唇枪舌战算是有了了结。鄂尔泰与张廷玉对了眼色,两人均是默默。毕竟皇上没有开口,谁也不得妄言。

    “年大将军回京述职,朕心甚慰。青海之事,迫在眉睫,料想你已经有了全然之策!”胤禛将方才所闻暂且撇开不提,径直问关于青海之事,也是想给年羹尧一个台阶下。

    年羹尧的脸色从稍微的谨慎转变为些许的得意:“皇上宽心,臣必定殚精竭虑,一举夺胜。为大清的长治久安计。臣入京述职期间,偶然得闻有许多言官猜忌青海之战臣必不敌,甚至弹劾臣擅离职守,使军心不安。实则纯粹是诬陷之言,无稽之谈。还望皇上明察。”

    略微颔首,胤禛面色依旧平和:“朕知你尽忠为国,深知你是久经战场的常胜将军。有你此言,朕自当宽心。”

    隆科多不免忧虑道:“话虽如此,可军中若无大将,只怕青海不毛之地那些粗野之民会做出悖逆之事。即便年大将军再声威显赫,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奴才以为,皇上实则不必留大将军多在京中,以免夜长梦多。”

    “多谢隆科多舅舅提醒,朕心中有数。”胤禛不软不硬的一句话,顶回了隆科多。随即道:“既是同朝议政的日子,拣要紧的事情上奏。难得年大将军回京,等会下了朝,便去瞧瞧你妹妹。想必她一定准备了丰富的午膳,你们兄妹也有许久未曾共聚天伦。”

    年羹尧欣然谢恩:“多谢皇上恩典,臣孤身在外,时常记挂妹妹。多得皇上眷顾恩恤,娘娘安泰,臣便安泰。”

    隆科多不禁在心里打起了鼓,皇上这样子,显然是要宽待年羹尧的。可年羹尧越是好过,自己的日子越不好过,总想着怎么禀明他的罪状,皇上才能信。盘算着下了朝,他得好好和皇上说道说道。

    “娘娘,年大将军来了。”胡来喜欢天喜地的奔进来,道:“皇上恩准年大将军前来翊坤宫,与娘娘共进午膳。还特意赏赐了菜色、佳酿,奴才已经吩咐人传膳了。”

    “当真?”年倾欢有些不敢相信,今时今日,皇上竟然还会如同以往一般,恩准哥哥前来翊坤宫探望。“快请哥哥进来。”整理好自己的衣饰,年倾欢半喜半忧,眼见着哥哥熟悉的身影,鼻子一酸,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年羹尧从不见外,自然是不会依照宫规给妹妹行礼。只是走上近前,拉住她的玉腕:“快坐下妹妹,告诉哥,你受什么委屈了?”

    忍住眼泪,年倾欢连连摇头:“哥哥,妹妹在宫中有皇上的宠爱,有阿哥承欢膝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哪里有什么委屈。您这样问,叫妹妹如何自处?”

    “若非如此,怎么一见着哥就红了眼眶?莫不是有人惹你生气?”年羹尧也不当自己是外人,饶是声音威严道:“不管是谁,有哥给你撑腰,我看谁敢造次。”

    “哥!”年倾欢有些焦躁:“你这是……”

    “哥虽然不在京中当差,可也总算有所耳闻。前些日子,皇后那老妇是否又给你脸色瞧了?哥知道,她是怕你有朝一日,取而代之,才想要趁早将你除去。但是怎么可能,凭她的姿色、母家,焉能与妹妹你相较……”

    年羹尧的话还没说完,年倾欢已经嚯的一声站起了身子。

    “你这是怎么了?”年羹尧总觉得今日见贵妃,诸多避讳似的。不如以往那么亲密无间。“有什么话是不能对哥说的?”

    “既然哥你这么问了,那我也就不兜圈子。”年倾欢屏退了宫人,饶是审慎的睨一眼年羹尧,严肃道:“怜嫔是你安排入宫的?”

    先是一愣,随即爽朗笑了:“我说她怎么近来不听吩咐了,原是妹妹你察觉了。那好办,哥叫人解决了她就是,不会留下一点儿祸患,妹你大可放心。”

    “放心?”年倾欢只觉得委屈至极:“我入宫,为嫔为妃,为的是光耀门楣不假,可实则更是为了好好侍奉君上。咱们年家,乃是四阿哥雍亲王的家奴,我能有今日的身份,是皇上的恩赏,正如同哥哥你一般。”

    心里暗哼一声,年羹尧自然不以为然。“我军功卓著,乃是靠着自己的本事。与旁人何干?妹妹你又何尝不是因为貌美出众,聪明睿智才有的今日。何须妄自菲薄?”

    “哥哥。岳飞如何了?他不也是能征善战,军功卓著,一片赤胆忠心么?可皇上赏赐的一切,小人的几句谗言,岳飞不就成了刀下的亡魂了么?我是美貌,可你放眼去瞧瞧,宫里哪一位妃嫔不是国色之姿?皇上若非真心待我,岂会容得下我成为贵妃?这么多年了,皇上从未想过赐封号给我,就因为我是年家的女儿。年家给了我依仗,又何尝不是禁锢了我的恩宠与性命。哥,趁着现在还没有走到悬崖,你就收手吧!”年倾欢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了,到这一刻,她还傻傻的以为,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一定能改变年羹尧的决定。

    “皇上待我们不薄,待年家不薄。还口口声声称你为‘恩人’,这么多年来,提携你,庇护年家,宠爱于我。皇上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也默默的忍了下来。哥哥,咱们到底也只是奴才,万万不可得陇望蜀,独霸朝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年羹尧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这些话,你都是听谁说的?我几时说过要独霸朝政了?送怜嫔入宫,我无非是想取悦皇上,也为你铲除宫中的障碍。只要皇上一直宠爱妹妹你,哥就高兴。”

    “你别再骗我了。”年倾欢的双眼,光彩逐渐晦暗。“哥,皇上手中有一批血滴子,他们无孔不入,无处不在,替皇上窥视每一位臣子的举动,倘若有图谋不轨,便会暗中被参奏。皇上早占先机,随便拟一个什么理由,就会把人处置了。哥,不是做妹妹的不想你好,正因为做妹妹的想哥哥好,才会把心里的话都掏出来。您再擅长征战,再有雄才大略,您再能呼风唤雨,您也只是皇上的家奴,是大清的臣下。从来就没有资格把持朝政。”

    “妹妹,你是否当真爱着皇上?”年羹尧有些不解:“昔年你与林翰邈……”

    “我与林翰邈早就是前程往事,他现在是和硕易安公主的额驸。”年倾欢皱着眉,一字一句道:“我的夫君,是当今皇上。在我心中,除了皇上再没有旁人。哥哥若是一意孤行,将年家拖入万劫不复的绝地。忠孝不能两全,妹妹宁可背弃年家,也绝不会辜负皇恩。所以哥哥,您别妄想我会为你做什么不应当的事情。”

    “你怎么这样糊涂?”年羹尧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还是不是我的妹妹?咱们自幼一起长大,哥心中有什么,你会不知道么?我这样兢兢业业的为国奋战,不就是盼着有朝一日,咱们年家能够……”

    “哥!”年倾欢歇斯底里的喊了这一声,打断了年羹尧的不忠之言。“若真的有一日,哥哥你不愿意再为皇上效命,亦或者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同日,你必然会为妹妹收尸。我宁可死,也决不能做背弃皇上的事情。”

    “你好糊涂。”年羹尧气的脸色发青。“哥如今手中握着兵权,你膝下又有两位皇子。哥没想过自己做皇帝,哥只是要证明,这天底下,没有哥做不成的事。届时,你的孩子成为大清的君王,一样是姓爱新觉罗。皇上对咱们年家有恩,反过来咱们依旧扶持皇上的骨肉登基,根本算不得作乱,你懂不懂妹妹?岳飞之死,便是蠢在他不懂得为自己谋算。哥哥已经到了这一步,是决不能重蹈覆辙。”

    “那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败了呢?”年倾欢历经两世,当然知道最终结局如何。“倘若哥哥你,没能成事。你驾驭不了手中的权势,亦或者不敌皇上天纵英明。后果会是如何?”

    “我为皇上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皇上不会杀我!”年羹尧狂傲道。

    “九王夺嫡,险象环生,皇上连亲兄弟都不放过,何况是区区一介家奴?”年倾欢走进他身前,握住他的手,哀求并着无奈:“哥哥,皇上眼看着就要铲除隆科多了,为求自保,你随后便得要交出手中的军权,从此偏安一隅方可以救年家。现在,你手中握紧的,不光是你的权利,还有你妹妹我,你侄儿,以及整个年家的命运。算我求你了哥,你答应我么?”
第四百一十八章 忠臣逆子,岂在言行?
    年羹尧闹不明白,倾欢这到底是怎么了?自打上一次回京述职,她就这般的谨小慎微,生怕天塌下来一样。“哥不是跟你说了,哥不会谋逆不会自己当皇帝,大清姓的是爱新觉罗,如今是往后也是。”

    双眼通红,年倾欢只怕他也不会答应,遂道:“我已经向皇上请了恩旨。未表明忠心,将八阿哥福惠、九阿哥福沛过继给其余的王爷皇亲,如此,便不再有继承大统之权。”

    “什么?”年羹尧险些跳起来,错愕之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妹,你疯了么?这么多年,你熬在宫中到底图的是什么?哥浴血奋战又为的是什么?不错,哥的确是得了皇上的提携,可即便如此,年家也始终是爱新觉罗的奴才。可倘若来日的后继之君,乃是流着咱们年家血脉的皇子,那可就不同了!”

    “哥,你太不了解皇上了。”年倾欢垂下眼睑,慢慢的映出笑容:“皇上是不会让血统不纯的皇嗣继承大统的。即便我如今贵为贵妃之尊,也到底是抬旗而非真正的满族血统。皇上膝下,还有四阿哥呢!熹妃是钮祜禄氏。皇上也早属意四阿哥。你做的这些事,在皇上眼中,就是忘恩负义,背主求荣,谋朝篡位。在我眼中,亦无差异。”

    见她百般的不肯配合,年羹尧心里憋气:“妹呀,哥不是求着你做什么。只是想你能理解哥的心思。这么做,哥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咱们年家。年家能风光无限,说白了,皆是看天子的脸色。而你哥我,这么多年的浴血奋战,打下了多少江山,难道就没有权利跟他平分权势么?凭什么我这一身的本领,就得看旁人的脸色度日?”

    “只能怨命不好。”年倾欢眉心一凛,脸色瞬间惨白:“哥,谁叫咱们生就是奴才的命。痴心妄想,贪心不足,只会让咱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你若不信我的话,尽可以擦亮眼睛瞪着瞧皇上如何处置隆科多。我还是那句话,待到隆科多一党倒台,哥你就顺势交出手中的兵权,哪怕是偏安一隅,哪怕只能偏安一隅,哥你都不能再有如今的心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年羹尧欲动的唇瓣,年倾欢接着道:“哥,从小你就最疼妹妹,权当是妹妹求您。话,不妨说的更狠一些。真到了那个时候,您不肯听我的劝阻,便踩着我的尸首,去攀你心中寄望的权势吧。妹心甘情愿,给你当垫脚石,却宁可死,也不会与你一同谋逆!”

    年羹尧气得脸色发青,嚯的站起身子,旋即而去。

    乐凝正好端了香茗走在廊子上,遇见怒气冲天的年羹尧,心中骤然一惊:“大将军请留步,午膳已经备好了。”

    “哼,气得气饱了,还午膳呢!留着贵妃与皇上慢慢用吧。”年羹尧冷着脸匆匆而去,心里的恨岂是可以用言语表达。他就不明白,这个妹妹是怎么了。好好的,干嘛就要活的这么畏畏缩缩?皇上早晚要将江山拱手让人,为何就不能是年氏血脉的皇子?“四阿哥……好哇,我倒是要看看,四阿哥能不能有这个命!”

    慢慢的跪了下去,乐凝小心的收拾着年贵妃脚边的碎瓷片。

    年倾欢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只觉得讽刺。“乐凝,你说是否当真是伴君如伴虎?皇上用着年家,也防着年家,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主子生出了敬畏之心,怕奴才功高震主,谋反篡逆。而奴才也生出了僭越之心,总觉得主子给的太少,且主子给的,不想给了一句话就能要回去。既然如此的不信任,当初何以一个器重,一个报效?不是拿着自己的性命逗趣儿么?”

    乐凝瞧得出贵妃有多绝望,陪着难受:“娘娘,您这是何必。事过境迁,当初用着,是真心器重,当初的报效也是感念伯乐。不过是过得太久了,彼此都忘了初衷……可是娘娘,不管怎样都好,此事还是得从长计议,您就别为难自己了。”

    “我只怕……”年倾欢的嘴角有些抽搐:“皇上不愿意给年家这个时间了。”长长的叹息,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这种无奈,有谁会懂?明知道往下走是个死,她又能如何呢?求皇上不杀哥哥是无稽之谈,求哥哥体念皇恩更是痴人说梦。“乐凝,我心里空落落的,福沛呢?”

    乐凝打发小侍婢清理好了地上的瓷片,微微笑道:“乳母抱着九阿哥去园子里晒太阳了。九阿哥自打能走了,总是欢蹦乱跳的,最喜欢在阳光下跑着玩。”

    “也好,本宫想陪着他一块儿玩玩。”盘算着时候也差不多了,可能唯有如此,她才能保住这个孩子。年倾欢这么想着,心里一痛。

    ————

    当晚,皇上翻了年倾欢的牌子,更了衣,年轻倾欢领着乐凝前往养心殿侍寝。

    “朕本打算过去瞧你,无奈手中还有些折子未曾看完。故而辛苦你走着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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