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斑丑小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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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斑丑小鸭-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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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姨婆?」难道她就是姨婆?太、太叫人难以置信了。
  北川阳子松开她的手迳自往回坐在舒适的椅子上,冷冷的喊,「过来,你奶奶前天打过电话了,说你要来我这儿小住。」
  「姨婆,你真是我的姨婆?」冯拾翠忍不住又问。
  「是,货真价实!」她锐利的撇过视线,随即又说:「你这丫头几岁了?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见到再怎么让你吃惊的事情,你也要压下心中的疑虑,从容的应答,而不是这样傻不隆咚,又十分粗鲁无礼的问我,知道吗?」她严厉又快速的指责她的无礼。
  「对不起,你实在太漂亮了,我很难把你跟奶奶的年纪、辈分联想在一起。」
  「呵呵呵呵……」北川阳子高声笑著,随即敛容,「我跟你奶奶差了二、三十岁,你父亲年纪都比我这小阿姨大,所以我当然年轻貌美。」
  她真的是姨婆!天啊——
  「你来日本做啥?你奶奶在电话中说得拉拉杂杂的,我听得厌烦,所以全忘了,你自己清清楚楚的对我说吧!」
  「这……这,我是……」冯拾翠吞吞吐吐的,「我想跟姨婆学习围棋,奶奶说,只要我愿意咬牙苦学,姨婆不单会教我成为一位迷人的女性,还会教我在围棋的领域成长茁壮。」她看著这年轻的姨婆请求道:「姨婆,请你教我吧!拾翠很笨,但是我可以吃苦。」
  「笨!」她拔尖嗓音说:「我最讨厌笨蛋了,走走走,我不喜欢笨蛋,就算你是姊姊的孙女也一样。」说完她就想撵人,「跟笨蛋耗多久都是白费工夫,我不想浪费青春。」
  「姨婆,我可以吃苦的,我答应奶奶,十年内若没有成长蜕变,就绝不回台湾见奶奶,我是真的想要学习的。」冯拾翠咚的跪在铺著豪华地毯的地板上,一脸虔诚。
  「可是你好丑。」北川阳子残忍的直说。
  「我知道,但是容貌是父母天生给的,拾翠作不了主,但是我有一副好心肠,奶奶说,好心肠的人一定会有好报。」
  「呿,什么天生,就算是天生的,你也得想尽办法把它改变,而且要改变到最完美的状态。再说,你明明是个烂好人,说啥好心肠,我最讨厌的就是自以为好心的人。我告诉你,我这人蛇蝎心肠,一让我不高兴,我管你是谁,说个不准我会把你给杀了当晚餐吃,所以,少在我面前扮好人。」
  冯拾翠愣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个姨婆跟她往常所碰触的人实在差太多了,就连刁钻的方思咏都比不上姨婆来得叫人难以招架。
  空气中有著凝窒的氛围,许久,北川阳子又突然嫣然一笑,「怎么,这样就吓到你了,我的小拾翠。」她温柔得仿佛刚刚的残忍都是假象。
  冯拾翠又拚命的咽著口水,哑然不知所措。
  「你真的想留下来?」
  「是的。」
  「但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别人违逆我,想留下来就得依我的规炬行事,要不然,我劝你马上带著行李到机场去,买张机票回台湾陪你奶奶吧!」
  「姨婆,拾翠一定会听话的。」
  「听话不够,我又不是要养条哈巴狗,成天对我唯唯诺诺的,我要你机伶点、聪明些,你知道的,我讨厌笨蛋。」
  「是。」
  她走向冯拾翠,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强逼她抬起头对著自己的目光,「我叫北川阳子,以後你在日本的名字是北川丽子,请你马上忘记自己是冯拾翠那个丑八怪、可怜虫。」
  「啥?」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别傻呼呼的问啥,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就好。」
  「是。」她犹疑,却也不敢反驳。
  「啧啧,你这张脸真会让我吃不下饭,真不知道姊姊怎么有办法容忍得了你,她的审美观念实在差劲得可以。」北川阳子不耐烦的说,「还有你的声音,拜托,乌鸦的叫声都比你好听。不行,这若不好好整修一番,你还没疯我早就疯掉。」
  「姨婆,我的下巴疼。」感觉她的指甲都掐进自己的肌肤,冯拾翠禁不住只好提醒她松手。
  「疼?这样就疼,我会让你见识真正的疼是什么。从今天起,你要住在我家,但是你奶奶付给我的生活费实在少得可怜,所以,你得跟著仆人用劳力赚取生活费,你若想到外头打工也行,反正不能吃免钱饭就是,我不是慈善家。」
  「是。」
  北川阳子满意的点点头,「另外先告诉你一点,多赚点钱,要不然你这张脸是永远没有救了。明天开始,我会请整形医师到家里来一趟,你别以为我疼你,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跟你一起走出这栋房子,你得割双眼皮、雷射去斑、去疤,还要隆鼻,下巴可能也需要垫一下,还有你的牙齿,实在乱得可以,非得好好拔掉几颗,仔细的矫正一番不可,声音的部分,等我找到合适的医师再说。
  「我告诉你,人丑没关系,但是声音可是非常重要,知道运用声音撒娇的女人,手段铁定胜过一般人百倍。」北川阳子冷不防的手住她胸前一抓。
  「啊——」冯拾翠,不,北川丽子惊呼出声。
  「叫啥叫,你有的我也有,我会输给你吗?」她赏她一记白眼,迳自批评,「还挺有料的,正好省一笔钱,不过你的手指很丑,看到你下棋,对手都会吐血。」
  「姨婆,下围棋关手指啥事?」她实在怕极这个姨婆的审美观念,就怕她心血来潮,要她剁了手指装义肢。
  「笨,你以为下围棋就是把棋子放到棋盘上这么肤浅吗?你要懂得擅用你的女性特质,不管今天对手是男人或是女人,你从棋匣里取棋开始,都是你的武器,必要时候,你得让对方完全迷醉在你的迷人风采。而手指就是一种武器,为求胜利即使不择手段也要在所不惜。」
  「可奶奶说,围棋是一种自由又玄妙的艺术,在棋盘上,塑造一幅优雅的棋阵远比锐利的厮斗来得更为重要,每一回的落子就像人生一步,你要如何摆兵布阵,就有如你要如何安排你的人生。」
  「笨!」北川阳子气得大骂,「下棋就是要胜利,少在那里满口仁义道德的说什么修养,下棋就是要在回旋往覆中,壁垒森严的厮杀格斗,直到把对手打败为止,不要相信什么棋局之初不针锋相对这种鬼扯的话,如果可以将对手一刀毙命,为什么要留他苟延残喘的绊住自己成功的脚步?」
  「这……」她完全说不出辩驳的话。
  「别这啊那的,罗唆,你最好别露出那种痴傻的模样,虽然你刚刚的说辞我很不满意,但是至少你提出你的看法。我告诉你,你要不断的挑战我的说辞,而不要让我这么轻易的打败你,要不然,这么差的对手我是会一刀解决的,知道吗?」
  她往後退了一大步,脸色有些苍白。「知道。」
  下一秒,北川阳子荡漾出一脸的娇羞柔美,「丽子,饿了吧?我们来吃饭吧!今天说了那么多话,我得好好补充养分。」她尊贵的把手搭在女仆秀子的手上。
  「是。」她不敢稍有迟疑,只有抢先应答称是。今天,实在是她十多年来,所接受的最大挑战了。
  和服下的步伐,细小碎快,北川阳子冷不防的停下脚步,一脸严厉的回头瞪著她,「在这里,我讨厌人家说太多中文,我会请日文老师过来教你日文,你最好学快些,要不然,我宁可割了你的舌头,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是。」太骇人了,这姨婆像不定时的炸弹,搞不好她有什么精神上的疾病也说不定,比如说,精神分裂。
  朱色艳丽的唇漾出一抹笑,「你不会是揣想我有什么精神分裂的毛病吧?我告诉你,或许有吧!因为我的医师都不能断言我是否正常,所以你别挑衅我,待会吃过饭後,秀子会教你怎么穿和服,你得尽快学会,我不喜欢人家衣著随便,知道吗?」
  「是,我知道。」
  「来吧,丽子,来尝尝新厨师的手艺,那个老厨师罗唆又不卫生,已经逼得我不得不把他给解决了,相信这个新厨师会好些。呵呵呵呵……」
  尖锐又阴冷的笑声弥漫整个空间,她不敢再多想什么,为今之计,只有咬牙苦撑,才不会白费奶奶的一番苦心。
  她一定要蜕变,不单要成为迷人的女性,还要拥有精湛的棋艺,蜕变……
  第七章
  紧张的气氛在围棋王座大赛里蔓延,已经对弈近五个小时,观赛者莫不众精会神的专注著棋盘上的变化。端坐在棋桌前,九段的张错与对手冈田浩,则是沉默从容的支颐沉思。
  来到日本已经六、七年光景,张错以黑马之姿屡屡在围棋大赛中囊括胜利,成为日本家喻户晓的围棋好手,每一次,他精湛的棋艺都让对手陷入顽抗的境地,他面貌翩然,然而内心却像历史皇陵般的深沉,叫敌手无法揣透心思而僵乱了棋步,最终将胜利拱手让给年轻的他。
  他端坐如常,用著他机敏冷峻的棋法,不断的围地扩张,他的灵魂像陷入了黑白的空间,在其间游走厮杀。
  最後的五分钟,现场开始读秒倒数,他脸上波澜不兴,伸出手指夹取一子,让才穷智竭的对手不得不俯首称臣。
  两人互相鞠躬致意,张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起身走开。
  「恭喜、恭喜!」迎面而来的都是祝贺的人。
  他仅是淡淡的笑著,「谢谢。」
  又一次赢得胜利,他的心却益发的空虚,像是什么东西被刨挖离身般,又寻不到问题点的浮荡著。
  婉拒了任何社交活动,他这个胜利者安静的驱车离开,往他落脚的地方归去。现在的他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在每一场比赛之後,安静的睡上一觉。三年前,藤田师父去世,他与悦子的婚事依然没有确定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并不爱悦子,一点都不爱,即便悦子因为工作需要,长年海内外的奔走,他对她竟然连一点想念都不曾有过,他们之间比朋友还要生疏。
  聪慧如悦子,也知道他们之间没有爱情,早已从努力争取,渐渐死心放弃。
  若真正说他想念谁,好像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每逢一段时间,就会冷不防的窜入他的梦中,或是他的思绪里,搅乱他的棋法与美梦。
  偶尔打电话回天丰棋院,他和士杰总是心照不宣的不提及那个人的存在,简短的寒喧後,就这样挂上电话,好像距离远了,连感情也淡了。
  张错正准备把车子停进车库,骤然发现门前站著一个人,他吃惊,却没把惊讶的情绪泄漏太多,就这么隔著车窗和来人对望著。
  倒是那人机伶,退开脚步,让他把车子停妥,才开了口。
  「你还是那么惜字如金,连句欢迎都不说。」西装笔挺的邵恩新提著公事包,一脸不屑,「又穿成这样,你去哪了?让我在这里站了好久,还怀疑士杰给我错误的地址。」
  「进来吧!」张错说。
  这是两人自从那次大吵後,首次面对面的开口说话,没有烟硝味的成分。
  客厅里,两个高大的身躯各据一方。「没有茶,只有啤酒。」
  「随便。」张错轻手一甩,邵恩新一手接住凌空落下的啤酒,拉开拉环,仰头猛灌,不忘抱怨几句,「渴死了,他妈的。」
  「怎么突然来日本?」
  「来出差,顺道溜过来看你,你也真是无情得彻底,六、七年了,也不曾回台湾一次,什么升段、胜利的事情,都是从士杰口中听到,可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我非要来叫你回去一趟不可。」
  「什么事?」
  邵恩新搁下啤酒罐,在公事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的喜帖,笔直的推到张错面前。
  「我要结婚了,你会回来吧?虽然我可以弄个网站要求礼金线上刷卡,但是我觉得那太无情冷血了,我不想我的婚礼搞成那样。」
  张错瞪著那张喜帖,犹豫著该不该打开。新娘的名字会是那个熟悉的名字吗?他不敢证实。
  「干么不收下打开看看?」邵恩新催促著。
  「不用看了,回去是不大可能,礼金我可以先给你。」他平静的说。
  即便认识许多年了,邵恩新还是不大喜欢他那平静从容的死人脸,「阿错,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给我这种难堪?看一眼我的新娘那么不屑吗?亏我还大老远从台湾送这张喜帖还有结婚照来。」
  「别误会,大家都认识,哪有啥不屑,只是我怕抽不出时间回去。」
  「谁跟你认识,我老婆你哪只眼睛看过她?」
  「不就是拾翠嘛,大家都曾经一块儿下围棋的,怎会不认识。」张错勉强扯出见面後第一个笑容说道。
  邵恩新轻蔑的从鼻子哼出气,「拾翠那丫头跟你一样无情,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这么多年来,也不曾见她回来看冯奶奶一面,就连冯奶奶在睡梦中死去,她都没出现,最後还是士杰把冯奶奶的骨灰托人送给冯奶奶日本的妹妹保管。」
  「冯奶奶走了?士杰怎么没提?」张错错愕的看著他。
  「提了又怎样?你这冷血无情的人,我都亲自来邀你参加我的婚礼了,你也没给我太多的欢迎。」他口中尽是埋怨。
  「拾翠人呢?为什么走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走不走的会跟我这外人说一声吗?」邵恩新回了一句。当年阿错走,也没当面跟他说一句,何况是拾翠。
  「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事,士杰什么都没有提。」张错不敢想像冯拾翠为什么离开。她能去哪里?
  「算了,当我大嘴巴讲了,婚礼你爱来不来,随便你,我走了。」他一口仰尽啤酒,自讨没趣的站起身,准备离去。
  「恩新,你什么时候回台湾,一起吃个饭吧?」
  「不了,接下来的行程很紧凑,而且还要跟日本代表洽谈许多事,我走了。」他婉拒了聚餐的邀约,头也不回的走了。
  张错坐在沙发上,缓缓的碰触那张喜帖,打开後,一张精美的婚纱照就这么掉落下来,他拾起一看,里头幸福洋溢的新娘,的确不是拾翠,不是她!
  她究竟会去哪里呢?回美国吗?可那已经没有她爸爸妈妈的等待,她怎么可能会选择那里?
  深夜,他梦见第一次见面时的小拾翠,那样的羞怯惶恐,推著士杰的轮椅十分卖力又紧张,在餐桌上几乎把脸埋进碗里……
  「拾翠——」他从叫喊中醒来,发现只是一场梦。
  他想念起过去,等不及天亮,他匆匆收拾行囊,搭上第一班飞往台湾的飞机。
  这些年,他在围棋界的努力已经足够了,那些名利的争夺原不是他喜欢围棋的来由,比起未来的十段赛,他反而挂心那个家乡的女孩。
  他决定回台湾去。
  屋子里,两名女子端坐在棋桌前,一位穿著黑色和服,睥睨的神情带点审视的味道,直盯著面前那盘棋,手还不住的摇著扇,似乎是想要藉此干扰对手。
  另一位,一身雪白和服,裙摆上描绘著栩栩如生的樱花,腰上系著精致的红丝裹金的带子,头上的发髻梳整得完美,一根银簪子点缀乌黑,满是光华。
  美,那白衣女子美得宛若天仙,瓜子脸白净无瑕,黛眉舒缓,双眼皮上描绘著银色的眼影,在一眨一眨之际,闪烁著一股光芒。高挺的鼻梁下,有著一张朱艳的美唇,抿著一抹淡笑,不经意的露出一排贝齿,煞是风情。
  若不明说,任谁也不会料想到这个绝美的女子,竟然是当年在张家怯生羞怜的冯拾翠,那容貌实在差太多了!
  瞧她,扶拉著和服的衣袖露出皓腕,纤纤玉指夹取一只棋子,姿态优雅的往棋盘上搁去,随即交错的安放在腿上,十足十的闺秀举止。
  屋内因为这盘棋表面上虽是宁静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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