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无忧笑了笑,移开视线,并告诫自己,也许,活在当下,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
“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江南,不是说‘山川秀丽江南好’吗?”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正是在江南。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桀骜不驯的黄药师,回忆起上官礼宅发生的事,无忧的心情再一次飞扬了起来。真的无法想象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大胆呢。
“呵。”剑眉微挑,黄药师显然也是想到了同一件事,“那就去江南。”
“当时,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惹人厌呐?”
“惹人厌倒是没有,想要杀你的心却是存着的。”
“心里想想就好了,真说出来,我的压力很大啊!”
“是你问我的。”
“但你可以不用这么诚实的。如果能够预见到今日,你当时是不是还会下那么狠的手?”
“……”
“怎么不回答?”
没有得到回答的无忧并没有执着的问下去,原本也只是玩笑话而已。如果的是,从来不会实现的。
而黄药师的心中却是有了答案。
日光灿烂地灼眼。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能够预知到今日,当年的黄药师会做两种选择。
第一,是真的杀了他身边的女人,阻断一切的发生。
第二,……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无忧不会料到,在她和黄药师和无忧初次邂逅之地,这花美水美的江南,会遇到这个在原著里从来都是被侧面描写的女人。
遇见冯蘅与其说是巧合,无忧宁可相信是命运。
只是不知该叹是自己出现得太早了呢,还是冯蘅出现地太晚了。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
冯家镇的栈里挂着一副只有上联的对联。
“官,这是我们村的才女所出的对联,若是能够对得上,二位在栈里的吃住就全免了。”店小二上来解释道,语气里满是骄傲,“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位观对出下联。”
这不是原著中朱子柳向黄蓉出的绝对吗?无忧不免愕然,但转眼便间便归于平静,天下有才之士如此多,又何止这“渔樵耕读”里的生?
不过黄蓉能够对出的对联,她的父亲又岂会对不出?无忧笑了笑,对着黄药师揶揄道:“食宿费就靠你了。”
“谨遵夫人之命。”黄药师嘴角勾起,径直走向对联之处,拿起放在墙角里的笔,沾了墨后,在左边空白的对联上写下——
魑魅魍魉,四小鬼各自肚肠。
相对于右边对联的字迹娟秀,黄药师的字狂放激熬,不同的风格,却又异样的和谐。
“和谐”地让无忧觉得刺眼。
冯家镇,才女。
难道——
“小二,这位才女该不是叫姓冯名蘅吧?”
“是啊,原来夫人你也听说过。”
猜测得到了肯定,无忧的心跳一滞,有种说不出口的微涩之感。
“你认识?”黄药师听到了两人的问答。
“不认识,只是曾经听说过。”无忧的脸色有些微的苍白。
“怎么了?”握住了无忧的手,不动神色地把脉,黄药师当然没有错过无忧眼中的异色。这个冯蘅,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无忧抿了抿唇,转移话题,对着店小二道,“这下我们的食宿费可以免了吧?”
“这我要问一下掌柜。”店小二并不懂对联,只道是冯家小姐的上联出得绝,却不知眼前的青衫男子对得如何。
掌柜遣人去问了冯家小姐,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对此,黄药师不可置否,他对这对联的本意并不是那些钱,堂堂桃花岛岛主黄药师怎么会缺这点钱?
不过是想讨一个人的欢欣,但如今,怕是适得其反了。
冯家镇是典型的江南小镇,船坞,细水,石桥,小巷。在北宋时并不算什么特别的景致,但是对于无忧来说,却是很新鲜的,她仅来过这里一次,还是匆忙离去。
黄药师自是看出来了,正午过后,便带着无忧在四处逛逛,同时也想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两人租了一条小船,船夫在后方划着船,无忧和黄药师坐在船头,随着船浮在缓和的河流之上,悠然地向前游曳。
她靠在他的肩头,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
一切,宁静而祥和。
但不多久,这样美好的氛围便被打破了。
一艘小船急急窜出,划船的人似乎没有看清前方的航道,眼看着两船就要相撞,黄药师抱着无忧一跃,运起轻功,临空而至小桥之上。整个过程奇快无比,以致于无忧还能稳稳地站在板桥上,看着两船相撞。
相撞之后,两只船剧烈地摇晃着,撞在了狭窄的航道的壁沿之上,幸亏船体的制作材料还算牢固,船体并没有被断裂,船上的人皆是以极难看的姿态摔倒,不过,所幸没有人落水。
此时,无忧才看清了另一条小船上的人,一个穿着红衣的新娘?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抓住他们!”后方又驶来一条船,上面的人拿着棍棒,看衣着打扮像是有钱人家的下仆,而立在船头的那位红衣公子显然就是新郎了。
这算是什么?逃婚?私奔?
无忧看着这幕闹剧,虽然心里有着数不清的疑惑,但她知道,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先安抚好身边的男人。他周身的冷气似乎已经开始具现化了。
“算了吧。”无忧反握住黄药师的手,试图缓和他的怒气。虽然她也有些气恼,但是人家也不是故意的。若是黄药师出手教训,绝对是伤亡惨重,何况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子,她可不希望她们因为今天而留下阴影,“出来玩,就是要开心,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而生气。这里的集市挺热闹的,我们去逛逛吧。”
黄药师默然地回视了无忧一眼,握紧了无忧的手。
闹剧还在进行着,只不过延续到了岸上。
男装少女拉着新娘的手,在前方狂奔着,后面追着一大群人。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新娘不愿意嫁给新娘,却是一定的,无忧心想。但是,与她无关,不是吗?助人为乐一向不是她具有的品质,更加不会是黄药师所具有的。
视眼前的闹剧为无物,两人牵着手,踏着古旧的青石板路,向着集市而去。
但即使他们不想理会,麻烦似乎自己会缠身而来。
男装少女紧拉着新娘在集市中左窜右窜,还顺带着一大批追兵,集市上的小贩有眼力劲的,纷纷带着自己的货物避让。
“阿蘅,我跑不动了。”
“再坚持一下,你不想嫁给华墨那个混蛋吧!”
脚步丝毫不敢停歇的男装女子看到了前方之人,眼前一亮,狡黠之意划过,“小晴,有救了,我们不用跑了。”
“你做什么?”黄药师皱起眉,看着用匕首挟持无忧的人,他自是看出了这人便是先前撞船的另一艘船上的人。
“姑娘,有话好说,刀剑不长眼。”无忧没说出口的是,黄药师的暗器更不长眼。想想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上一刻好好地在小摊边挑选小物件,下一刻被人用匕首顶着脖颈挟持,即使她知道这把匕首是假的。
没错,是假的。虽然模样很逼真,但是假的毕竟是假的。
如果是心慌意乱的普通女子,恐怕是辨别不出的,但是一来无忧并不心慌,有黄药师在,她慌什么?二来,她也算跑过几天江湖,若是连真假利器都识不出,就太差劲了。
恐怕,挟持她的少女至今尚在人间,就是因为黄药师也看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依照周伯通的回忆,冯蘅应该是一个挺活泼的少女,想着黄蓉的性格,总不会遗传自黄药师一个人的。
第五十三章
“帮我们摆脱他们,我就放了她。”
刚才黄药师携着无忧跃上板桥的一幕,男装少女也看到了,聪慧过人的她当即就知晓眼前这位青衫男子应该是个会武功的江湖中人。
虽然她不知道怎样去判断武功的高低,但是从那个男子行为举止中的从容不迫,料想他的武功也不会低,至少处理那些追兵该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对方明显摆出一副不管闲事的冷脸,她也只好出此下策。毕竟,今天是不是能够逃的掉,可关系着她最好的朋友一生的幸福。
“阿蘅,不要这样。”站在男装少女身边的新娘显然是被她此举吓到了,小声地劝着。对面那个青衫男子的眼神好可怕啊!那样犀利冷酷的眼神让她直打颤。
“没事的,相信这位公子一定会帮助我们的。”顶着黄药师摄人的视线,男装少女强自镇定,即使她早已被他周身所散发出的冷厉气势所惊,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加强威胁,她故意动了动紧握在在手中的匕首,挑衅般地说道,“你说是吧,这位夫人。”
“姑娘。”无忧很无奈,真不知该感叹这位少女胆子大,还是该赞叹她的勇敢。“有什么好好说,你这样,后果很严重的。”
黄药师生气了,后果怎么会不严重呢?
他的小心眼她可是见识过的。
说真的,她倒是真的挺佩服这少女的,能够在黄药师这般迫人的气势下,面不改色的人在整个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当然,这也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就为了这份勇气,这份相像,无忧决定在黄药师出手之前摆平少女。眨着眼睛,示意黄药师先不要出手。他一出手,即使是他自认为的手下留情,也够这位少女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上官宅的那一掌不就只是两分内力嘛?这是他的两分内力比人家十分的还可怕。
单手很快地握住少女持匕首的手腕,轻轻用力,无忧便摆脱了挟持。她虽是武功平平,但对付一个普通人还是足够的。
“你还是自己摆脱他们吧。”黄药师冷嗤一声,摆明了嘲笑少女的自不量力,典型的落井下石。他走至无忧的身边,拉着她就往回走,全然不管那两人会有如何的遭遇。看在无忧的面子上,不与她们计较,已是天大的仁慈了。
反正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不用他出手,也自身难保,黄药师小心眼地想着。
看着追上来的一群人,男装少女急了,慌不择言道,“见死不救,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噗哧——”闻言,无忧立即忍不住笑出了口,黄药师会有同情心?!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强行忍下笑意,她歪了歪头,看向黄药师,目光里尽是狡黠之意,“东邪有同情心?”
面对无忧的调侃,心下也觉得好笑的黄药师勾起了嘴角,带着三分邪气,使得他原本俊美的脸旁染上了邪魅之色。原本不愈的心情消散了,好整以暇地回道,“我从来不记得我有过。”
“是啊是啊,我也记得,今早的太阳明明是从东边出来的。”无忧也不是良善之辈,何况才被人挟持过,所以她只是对着少女嫣然一笑,摆明自己看戏加幸灾乐祸的心态,“姑娘,有这空和我们扯,不如快点逃吧。”
“你们!”男装少女为两人的一唱一和而气结,若说她方才还因为青山男子的一笑而芳心浮动的话,现在则是完完全全被恼怒所取代,还不待她再说些什么斥责两人,后面的追兵便让她无暇顾及到这两人,匆匆拖着新娘离去,当然还有一群尾巴跟随着。
“为什么要帮她?”虽然无忧施毒的手法很隐蔽,依旧难逃黄药师的眼睛。他自是希望那两人“好看”的。
“这个么。”无忧拢了拢衣袖,将迷药收好,接着伸出手,摇了摇手指,挑衅似地道,“因为我有同情心啊。”
气归气,帮归帮,一码归一码。
在宋朝这样落后的时代里,能有勇气逃婚也是值得钦佩的。
“那我们正巧是互补了。”黄药师握住了她摇动着的手,拇指轻蹭着她的食指。
“可不是嘛?你要好好谢谢我啊。”脸微红,无忧装着镇定的样子,只是手不自然地动了几下。
“自然。”黄药师应着,“你希望我怎么谢你?”他说这话时,眉角染上了几分春意,丝毫不在乎无忧会说些什么。这天下间,黄药师不能做到的事,寥寥无几。
这个人,真是骄傲自大呐。但是人家却有骄傲自大的资本。无忧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于是便说道,“岛主大人真是好慷慨,在下钦佩不已,只是暂时什么也不缺。”
“应是如此。”黄药师低下头,靠近无忧的耳边,低声地说道,“现在,我的便是你的,不是吗?”
耳边的温热的气息让无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里是大街上,她和黄药师此时此刻的行为与公然无异。作为一个比较保守的人,她
——脸红了。
偏偏对方还以此为乐趣,笑道,“夫人看起来似乎很热。”
登徒子啊,这人!
脸皮薄伤不起的人反握住黄药师的手,顶着街两旁众人“啊,快看,有女干情!”的眼神,匆匆忙忙地向着栈走去。
“看来夫人是逛累了。”黄药师也不挣扎,顺着她的拉力,向前迈步,步履丝毫不乱。
——这就是身高和腿长的优势。
“喂喂,你够了!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啊!”
看她脸红很好玩吗!
“我以为有些事尽兴才是最佳的。”
黄药师的眼眸变得有些深沉,其中闪现的光芒是无忧无比熟悉。因为,她无数次地在比这更加深沉的光芒中,迎来一个又一个腰酸背痛的早晨。
去你的尽兴!废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让这句话脱口而出。
无忧想起了在洞房之夜黄药师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床弟之事总是渐入佳境的。
谎言!渐入佳境的只怕只有他吧。
所以说,武林高手什么的最讨厌了!
原以为和那个男装女子之间只是萍水相逢,但第二日,在栈再一次看到女装的她,并听着掌柜叫她“冯小姐”时,无忧心里明白,黄药师在《射雕英雄传》中的原配,冯蘅出现了。
她总算是知道黄蓉的性格大多是遗传了谁。本就奇怪,以黄药师这样沉静的性格,怎会生出黄蓉这样活泼的女儿,联想起昨天类似抢亲的一幕,不愧是母女。
“是你们!”冯蘅的面上明显地露出失望的表情来。昨日夜里,她听说有个青衫男子对出了下联,本是很高兴的。
店小二没有说清人家是有妇之夫,这也难怪。一个毛头小伙子,又怎么能够明白冯蘅这样处在怀春妙龄期的少女的心思呢?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冯蘅出这个对联纵然是有显摆自己才学的因素在其中,但也不可避免地带着女孩子的期望?
谁能够对出下联?
他会不会不会是一个优秀的人?
他会不会欣赏自己?
……
曾经,这些疑问,无数次地闪现在少女的脑海里,但是现在,它们就像是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转眼便消失于无踪。
不要说对方已经有了妻子,就是昨日下午的见死不救足以让她怀恨在心了。即使如此有才华,也不能改变这个人的恶劣。
人们总是如此,明知道一个陌生人没有义务帮助自己,但凡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通情达理就会消失。再聪明的人,大多也难以跨过这道线。
冯蘅无疑是美丽的,精致的容貌,灵动脱俗的气质,无一不让在场的男性侧目,当然,黄药师除外。他如往常一般坐下,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他没有必要去理会一个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得罪过他的陌生人。对于一个没什么好印象的女子,即使天仙下凡,也不过是红粉骷髅。
第五十四章
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