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踹了一脚的庙伢是告伢没出五服的堂兄,比毛伢高两届可年纪差不多,以前在学校里也是称王称霸的角色,只是没赶上李家明崛起的时候,在银子滩时又不在一起玩,才没跟上个好老大。要说服气,庙伢对以前在银子滩小学打服了他的大狗伢是服气,可刚开始对毛伢并不很服气。只是毛伢能带着他赚钱,去年十几日赚了三千块,后来到了县城街上混,吃喝玩乐耍小姐,都是毛伢掏腰包,早让他变得服服帖帖。
“给三万?毛伢,你当头子的人,可不是我们这些青皮后生,讲话要算数的哦!”
庙伢胆够大、手够恶,极得毛伢的器重,可他的器重就是张口便骂。
“你当老子跟你样,讲话跟放屁样啊?”
几个正挑笋的伢子立即热切起来,盯着老大的嘴巴不转眼。三万啊,在农村里泥巴屋都能做两幢,要是自己动手,砖屋都能马马虎虎做一幢!
“莫想了,我跟家明商量了一下,你们这帮打短命的,不是好赌就是好色。要是真给你们发一笔钱,不是输个卵毛精光,就是送进了婊7子店。再等等,看家明能想个什么办法,给大家寻条财路,省得我们坐吃山空。”
几人等毛伢一说完,庙伢立即急切道:“毛伢,真给三万?”
钱的事李家明没吱声,毛伢可不敢打包票,连忙补救道:“你想得好,端伢他们三个人才给三万,你一个人就想得三万?”
庙伢失望地叹了口气,若老大不是李家明那样的神仙,毛伢能把人心往自己身上揽,把怨气往上头推。可毛伢的老大是算无遗策又心硬得吓人的李家明,他也只好暂时做好他小弟的本分。
“莫叹气了,家明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晓得。端伢他们一人都得了一万,大家是他兄弟,还能亏了我们?”
喜讯!虽然毛伢没说具体数字,七八个伢子照样炸开了锅,个个兴高采烈。
“一万?操,发财了!”
“一万啊!嘿嘿,发财了!”
“啧啧,这要是让我姆妈晓得了,还不得先打我一餐,看我是不是打野话(骗人)?”
至于能不能拿到现金,这帮还没多少复杂心思的伢子是不想的,李家明的名声太好了,而且太会赚钱了。要是他能想条财路出来,这帮伢子还巴不得咧,没看到黄泥坪李家开店、开厂,都兴旺发达成那样了吗?
“好了好了,赶紧挑笋,大狗伢下午还要装车呢。庙伢,你过来一下。”
“哎”
两人从温暖的阳光里,走进了有些阴冷的店里,毛伢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平时抽的‘白沙王’烟扔了一支过去,正色道:“庙伢,告伢是不是在屋里讲,家明跟我不讲义气,要出力的时候记得他,赚钱的时候就不带他了?”
帮亲不帮理也得分时候,何况庙伢平时也不怎么搭理那个堂弟,觉得他就是靠着李家明的势力狐假虎威,根本就没什么真本事。
“嗯,讲过几次。不过你放心,他是什么角色,我们村上的人又不是不晓得,除了他娘耶会信外,谁会信啊?要我讲啊,也就是家明讲义气,换成别人,搭都不会搭他!”
“狗x的”
脸色发黑的毛伢骂了一句,将上次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庙伢,骂道:“扶不上墙的烂泥巴,是他自己不争气,能怨得了谁?家明那样帮他,居然还有脸谈义气,真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啊’,庙伢一声惊唿,他上次得了三千块钱,还以为告伢也不过是三千块,没想到人家拿的是一万。
“什么?家明帮他搞工作都不要?”
“你以为呢?”
毛伢瞪了他一眼,示意这小子声音小点,“晓是这次家明为什么,不带他做生意了吗?就是看透了他那人,晓得他扶不上墙,赚了钱也守不住,还不如安安稳稳当他的作田佬!”
尽完了当小弟的本分,毛伢从口袋里掏出一卷钱递过去,吩咐道:“这段时间苦了大家,现在笋不多了就好好歇口气,带大家去玩玩,只要店里有人守着就行。”
“哎”,兴奋的庙伢连忙接过那沓足有上千块钱的钞票,七八个不能赌钱的后生能玩玩什么,还不是去玩小姐?平时都是毛伢带队去玩,这段时间怕有人捣乱,连他当老大都日夜守在这,可把大家憋坏了。
“还有,让大家管好嘴巴,连屋里耶娘都莫讲!赚钱的路子,晓得人一多,以后我们赚什么?”
这是正事,庙伢连忙小声答应:“嗯,你放心,哪个要是乱讲,我拆了他的骨头、打烂他的嘴!”
本就是占着理的事,只要银子滩三个伢子回去不乱讲,那就没人敢乱讲,毛伢笑骂道:“滚!”
“你不去?”
毛伢用嘴驽了驽对面的砖瓦屋,好笑道:“我去什么?我老大天天闷着头读书,我哪敢乱跑哦。”
这就是李家明灌输给毛伢,再由毛伢灌输给这帮伢子的规矩,兄弟是兄弟但要讲规矩。什么是规矩?长幼尊卑,当老大的要护着手下,手下兄弟也要敬着老大。
“嘿嘿,也是。你就好好服侍家明,等他想出了路子,再带我们发财!”
比毛伢还高出几公分的庙伢,打趣完自己老大,不顾天上还太阳高悬,带着一半伢子兴冲冲地跑了,剩下的一半伢子也在谈论哪家发廊的妹子要倒霉了。
到了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正帮着装车的毛伢被毛砣叫住,“毛伢,家明寻你有事。”
“哎”
毛伢连忙洗了下手小跑过去,站在马路边的毛砣将摩托车交给他后转身就走,旁边的李家明则小声道:“这一车货你喊别人押,我带你去有事。”
“哦”,毛伢连忙把一直帮自己打下手的洪伢叫过来,吩咐他几句。
一会两人骑车到了附近的信用社,取了十一万块钱,风驰电掣般地到了花山的盘山公路上,挑了个能看到下面的地方停下。
背着巨款的李家明跳下摩托车,取下头盔、围巾,坐在路边的一堆杉木上,示意毛伢也过来坐。
“等下看到车来了,你就骑车子走开些。”
“嗯”
“以后离张仁全远一点,没事莫去寻人家,有事的时候再打电话过去。”
“哦”。
这伢子还是经验不足,李家明耐烦道:“有些关系最好莫让人晓得,关键时候能救你的。老九倒是跟谁都称兄道弟,还不是要去班房里养老?”
“啊?”
毛伢吓了一大跳,已经打定主意让人牢底坐穿的李家明点了点头,将背包坐在屁股底下,沉声道:“具体情况要等下才能晓得,我宁愿再花十一万,也得让他们牢底坐穿!行了,你骑车子去上头,只要看得到我就行。”
“嗯”。
被李家明的话搞得有点头皮发麻的毛伢,答应了一声,连忙骑车走远一点,找了个正好能照应得到的地方停车。一直等到看到李家明上了辆草绿色的新吉普车,才重新发着车子跟在后面不近不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扭乾坤(上)
夜色如墨,车灯雪白,一辆崭新的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缓缓而行。刚逮住一个机会熘出来拿钱的张仁全兴奋极了,全然不象两三日没怎么合眼的样子,一边开着车还一边眼睛余光瞟瞟副驾驶室的杂物箱。
坐在副驾驶室的李家明突然伸手摁下点烟器,从张仁全口袋里掏出‘白沙王’,塞了一根进自己嘴里。‘嗒’的一声,点烟器跳了起来,李家明拔出一端火红的点烟器,凑上去点着烟,娴熟地吞云吐雾,象是老烟枪一般。
“家明,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最好莫沾染。”
“没事,也就是烦的时候抽一支。”
确实够烦的,明明把人都抓了,还拿到了相当的证据,偏偏让人紧急叫停了,李家明可真够烦的。要是不把那几个混混头子按在牢里几年,自己怎么发财致富?妈的,难怪人家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心烦的李家明抽了几口,将烟竖了起来,感叹道:“人啊,其实就是这个一,财富、权力都是后面的零,若是这一倒掉了,后面再多的零都毫无意义。”
张仁全琢磨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但也直截了当道:“家明,哥哥的脑壳没你聪明,有话就直讲,这里只有我们两兄弟,后面那小跟班听不到的。”
“行,晓得柳老师那个店吧?那是我帮他出的主意,省得他以后犯经济错误。时代不同了,只要对最上面那张椅子没野心,你们这些当官的人,只要不犯经济错误,哪怕是站错了队,也就是蛰伏几年。”
张仁全心里一惊,玩笑道:“家明,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我是讲张卫民,以前多风光的人,现在躲在外头,连年都不敢回来过。”
没有,李家明前几天没在柳老师那听到什么关于张仁全的风声,更无意去替他打听什么。只是现在情况有变化了,李家明得想方设法将发展方向,向对他有利的方向引导。
若有所思的张仁全索性将车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摩托车也随之停下,连车灯都灭了。
“家明,我们是一国(伙)的,有什么事,你直讲。”
事情快结束了,没有盼望中的官场大清洗,只是动了几条不起眼的小杂鱼,那就意味着坐在台上的人达成了妥协。台上的人只会考虑他们的直接手下,对于手下的手下,那是可以随时牺牲的。等过了这波风潮,那些利益受损的人反扑、倒算,台上的人会不会护着那把曾经替他噼荆斩棘的刀?
狡兔死,走狗烹!
这无关道德,而是规则,不懂妥协不会让步的人是爬不到高位的。同样的道理,被人损害了利益而不反攻倒算,这会极大损害威信,而威信这东西与权力是相辅相成的。
冷静的李家明推导一番,正色道:“全哥,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么你原地不动,继续保持威慑;要么,你会调离,明升暗降。退一步讲,上面的人没我想得那么龌龊,我们也得让老九他们牢底坐穿!”
一道火红的光亮划过黑夜,掉在马路上继续半明半暗,李家明面孔有些狰狞道:“全哥,这生意还能做几年,最起码交通条件没得到根本改善之前还能做。我能赚钱,你就能赚钱!
讲实话吧,现在我耶耶能赚大钱,要是那些人出来了,靠打打杀杀赚的钱,即使有你们在后面撑着,我也不会再沾的。”
出身贫寒的张仁全没见过大钱,也没经过宦海的险恶,三言两语就被李家明的推导搞慌了神,更被那十一叠钞票迷了眼。这伢子是讲话算数的,笋都还在收,就先分了自己十一万。不管他推导的会不会变成现实,也得先抓住眼前的东西再讲。
十一万,哪怕是分手下三瓜两枣,也够自己存十年!
帽子是领导给的,能给自己也就能拿回去,只有钱财才是自己的!
被财富迷了心窍的张仁全稍一犹豫,也沉声道:“这事我来办,老九他们哪怕是走路子减刑,也肯定要七八年才能出来!”
李家明很满意自己对人性的揣摩,小声道:“嗯,我下车了,小心点,万事小心总不会错。”
“嗯”。
有了共同的利益,就会彼此放下戒心,已经随着李家明思路而转的张仁全反过身,帮他从后座上把空书包拿过来,小声道:“家明,立成是我的人,以后要是我走了,有事去寻他。”
这是肯定的,这家伙即使调离了,小萝卜头一个的徐立成也肯定会留任。即使升不了官也能原地不动,柳老师还不至于这点担当也没有。只要徐立成在那个位子上,就能随时随地再把人关起来!混混嘛,总是要干点非法勾当混生活,哪怕他们不贩木头也能引导他们贩,也就能随时重演今年的好戏。
“嗯”
等李家明下了车,坐上了后面那辆摩托车,张仁全将车灯也关了,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他手里的烟头一明一暗。
从走进森林公安的大门开始,张仁全就得到过柳局长的晦涩承诺,事成之后或许会冷藏一两年,但迟早会再次重用。可今天李家明捅破了那层纸,上司的前程都捏在他上司手里,给自己的变相承诺能作数吗?
龚局长已经触犯刑法,曾书记都不顺势停他的职,换上对他劳苦功高的柳局长,何况是自己这样的小杂鱼?
这时,李家明当初给他种的那粒种子,终于开始发芽生长,瞬间长成了参天大树老九在牢里呆一天,就会让很多人睡不着觉!象他那样的混混头子兼掮客,手里得掌握了多少见不光的东西?
操,与其将自己的前程放在人家手里,还不如奋力一搏,将所有头子都严办,将天捅个大窟窿,让你无路可退,也让更上面的人看到自己的刚烈!
打定了主意的张仁全开车回到县城,将徐立成这个铁杆心腹招了过来,扔给他两叠百元大钞,交待道:“立成,将老九他们办成铁案!”
官场之上分派系,自己是谁的人、谁又是自己的人,都要心里有数,否则别讲得不到提拔机会,还会被人排挤。已经得了李家明一个大信封的徐立成,还是站在上司兼老大的立场上提醒道:“全哥,曾书记那?”
“你懂个屁!拍他的马屁有用不?柳局长这么好的机会,他都没上位,何况是我们?位子是别人给的,钱才是真的!”
骂骂咧咧了几句,张仁全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闷掉,也提醒道:“立成,家明那人做人做事都讲究,那天你去货场捉人没亏待你吧?得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要是做不到,以后没人会把我们当根葱的。
哼,柳局长都上不去,我们还有希望?曾国瑞不给我们的东西,我们就自己拿,他的帽子还是上面给的呢!”
领导有肉吃,手下人有汤喝,这样的领导到哪都有威信,何况徐立成在柳本球、张仁全手里,从一个乡下公安分局里的普通干警,一蹦成森林公安分局的副指导员,实际上的二把手。
“明白,你是老大,你讲了算!”
“嗯,我目标太大,不好做事。你马上去提审老九,带信得过的人去给他上点手段,我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巴!只要坐实龚军他们的事,我们马上把证据给柳局长,由他往蔡书记那里捅,老子看谁敢保他!”
警棉服内口袋里的钱是真的,只有柳局长上位,自己这一帮人才可能有前程也是真的,酒意上脸的徐立成立即答应道:“明白,要是不能把龚太监操翻,我徐字倒过来写!”
“那就好,喝完这杯就算了。你去寻人安排,我去柳局长那打个转,我就不信,差点到手的帽子,他心里会蛮舒服!”
“嗯!”
两人酒杯碰了一下,干掉半杯残酒,吃完饭各自去忙各自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扭乾坤(下)
夜深了,远处点点灯光将黑夜划成泾渭分明的几块,有了几分官威的柳本球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如墨夜色发呆,等着捷报传来。
《新闻联播》时,张仁全来了一趟,虽然没有明说,却透出想强行将龚局长拉下马的意思。老龚跟那个绰号‘老九’的洪赳霖是发小,据说两人在公安系统时,老九还替他挡过灾。老龚能上位,后面也有公安局邱政委、老九的姐夫使了力,而邱政委是前任杨常务副县长的表弟。
烟灰掉在地上也没察觉的柳局长,他不怀疑张仁全的能力,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反而感激这位主动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