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人性的李家明等电话那边教育完了,陪笑道:“师公,我现在太忙了,那有那时间和精力?要不这样,我发个函给县里,请领导们来美国共商大计?
我是这么想的,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单靠私人捐赠,那不是长久之计,最后还是要靠政府来办的。大家抽空来我这坐坐,顺便参观下我们公司,这多好?”
聪明!同样人情练达的胡师公暗乐,满口替领导们答应下来。
“家明,不单要邀请县里的领导,还有市里的也得请一请。我们县好不容易出了你这么个人才,得让大家都跟着自豪自豪。”
“明白”。(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庄园夜话(上)
春光明媚,绿草如茵,朝气蓬勃又透出史厚重感的斯坦福,前后迎来两批华人参观者,都受到了校长约翰。亨尼斯、经济学院院长斯宾塞教授的热情接待,还给他们举办了欢迎酒会。
这没什么奇怪的,美国是个完全商业化的社会,说白了就是金钱至上。斯坦福是私立大学,虽然自身有相当可观的赢利,完全可以维持学校的运转,但社会捐款谁会嫌多?
李家明作为斯坦福的优秀学生,又是正当红的超级大富豪,未来还不会给母校捐款?只要有捐款勾着,给这些来参观的客人们说几句好听的话,安排一个小小的酒会,又能算得了什么?
花花轿子人抬人,作东的李家明也大方,安排完由县、市主要领导带队的队伍参观完后,又安排大家去旅游、观光,临走时又送上价值不菲的纪念品。
中心意思只有一个给我李某人一个面子,李某人也肯定会给大家面子。只要县里出台一项地方性法令,保证老家的义务教育经费充足,这样的好事每年都可以有。千里为官,只为吃穿,只要大家合作愉快,每年送各位领导几万美金花花都不成问题,而且保证送得没有任何后遗症。
可要是不给面子,那就怨不得我李某人也不给大家面子。常委会就是把筛子,让我知道了谁跟我对着干,一定在省市领导面前给你拆台。不说扳倒你,起码也能让各位平调暗降,就象前任的书记和县长一样。
面子、里子都有了,谁又愿意与李家明这样有钱、有名望、还有实力的狠人对着来?同古的经济好,每年的财政收入都花不完,多划一块给乡村中、小学也是政绩。
第一波的客人,李家明是客气中透出隐隐约约的要挟,可第二波客人他就得恭恭敬敬了。虽然时至今日,他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都强于对方太多,但长辈就是长辈,晚辈就是晚辈。当年他对人家执弟子礼、子侄礼,对方也待他如子侄,期间固然有利益关系,但这个叔侄关系一旦确立,即使自己飞黄腾达了也得继续执子侄礼,这就叫不忘本。
第一批地位相对更高的客人住的是酒店,曾副书记带队的客人却住进了李家明的庄园,这种内外有别的接待,也让几个五六年前的长辈暗暗点头。这小子发达了,但还记得当初大家如何照顾他,是个不忘本的人啊。
与李家明最亲近的丁副市长,对这位强认来的侄子是十万个满意,在老家时替自己管着儿子,等儿子师专毕业了,又让毛砣管着。现在丁飞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是出人头地了,手下管着数百号员工,还在毛砣的连锁超市、游戏网站里有股份,这辈子都不用操心那混小子的事了。
“家明,叔叔得谢谢你啊,要是没你管着,丁飞就是个扶不上墙的混账东西。”
长辈敬酒,李家明连忙起身,亲热道:“丁叔,言重了。兄兄弟弟一世年,我们几个混好了,哪能让飞伢吃亏?”
这话说得人心里暖啊,以前跟这小子走得近的一帮同学,虽然这小子太出色了,那帮同学不可能跟随他的脚步,但都被他堂兄毛砣接过去了,都在沪市混得风生水起。开超市的开超市、开网吧的开网吧、开公司的开公司,隐隐有集团化的趋势。也就是毛伢他们还是在本地混着,但也开始走正途、开酒店、办厂子,不单只是在街上当混混。
因人成事,一大帮年轻人都因这小子成了事。
大家谈笑风生,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曾副书记提议大家出去散散步,好好参观下李家明这座豪华庄园。可出了门,几位长辈很有默契地让来陪客的李家德夫妇陪着,让李家明和柳本球两师生单处。
终于来了,李家明一看这架式,就知道正经事来了。这很可能也是市、县领导的一种默契,同古可以出台政策、法令,以确保今后的财税向教育部门倾斜;甚至可以破格提拔自己大哥、表姐、堂阿公,以确保李家在官场上有足够的实力,但自己也得帮着市里发展经济。
当然,自己可以拒绝,但拒绝以后,大哥、表姐他们的仕途,很可能就此打住。即使自己跟孙部长有关系,人家也要考虑到一级政府的意见,而且还会考虑到自己连老家都不帮,又怎么会帮他做政绩?
这就是阳谋,堂堂正正。
难啊,袁州作为一个内陆三线城市,一无资源二无人才,想把经济搞上去,谈何容易?
刚刚上任常务副市长的柳本球也知道难,这也是他捏着鼻子来的主要原因。人贵有自知之明,柳本球治理一个县没有问题,而且在四年内把丰高县的gdp翻一番,但要他去管理一个五百多万人口的地级市的工农业,力有不逮。
师生俩沉默着散步,走到刚抽新芽的郁金香林边时,见李家明一直不主动开口,柳本球只好示弱道:“家明,谢谢你啊。”
谢?
谢这次破格提拔?那不是自己的功劳,能在四年内把一个县的gdp翻一番,那是人家苦干、巧干,实打实地干出来的。换成自己是大领导,这样的干将之才,哪怕是不太合群,为了自己的政绩也会大力提拔。
哦,是柳莎莎的事。
正想着烦恼事的李家明听到这句服软的话,哭笑不得,感叹道:“柳老师,谈不上谢。当初没你帮着,我耶耶的厂子真能搞得那么大?呵呵,下面那帮人,你我又不是不晓得,没人镇着,那就是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混账东西。没我父亲的厂子撑着,我当初做sohu的时候,很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小子没变,还是那个大奸若忠的性子,柳本球只好佯装感叹道:“家明,虽然你跟我有过龌龊,但也是各人立场不同,能理解吗?”
“理解,我跟我耶耶也讲过,如果谁妨碍了我妹妹的前程,哪怕是天王老子我都不会手软。”
还是没变,天生的枭雄之资,只有他妹妹才是他唯一的软肋。
可这话题一起,李家明也有种明悟,自己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巴结权贵的山里伢子,不再需要逢年过节去拜码头。以自己现在的成就和影响力,已经具备了跟权贵平等对话的资格。
自由了,一直对绝对的权力很忌惮的李家明突然觉得浑身轻松,象是能飞起来一样。从今以后,自己可以不看任何人脸色,也无需向权贵妥协,因为自己富可敌国,而且身处把有钱人当上帝的美国。说句诛心之语,养寇自重、左右逢源,这才是自己这样的人该干的活喽。(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庄园夜话(中)
新月如勾,庄园里的郁金香林影影绰绰,银色的月光洒满了还未长起新叶的林间。
心事重重的柳本球跟着李家明,穿过林间刚铺好的鹅卵石小道,来到了林子外的另一座庄园里,这才回过神来。
“家明,这里是?”
“哦,这里也是我的,本想着等成家后,请我伯父他们来这长住。结果去年回家时,让二婶骂我有钱作烧。”
虽然在夜色下看不太清,但这庄园可比刚才那座大得多,而且也更气派,欧式宅邸前还有一个花香袭人的大花园。对李家明用意心知肚明的柳本球暗叹一声,曾几何时亲如父子的师生已经是普通关系,所有礼节上的关系都仅是礼节性了。
“花了多少?”
李家明也确实是用财力在压人,自对方强压着父亲允许那些官员撤资,两人的关系就成了普通师生关系,后来再强抢走自己的高考加分指标,两人就成了敌对关系。即使后来说和了,但也不再有情谊一说,如果不是柳莎莎用她的前途赔自己,两人根本不会出来散步,哪怕自己大哥、表姐、堂阿公的前程都在他们手里。
那又怎么样?也就是他们的能力不到那个层次,让他们爬得太高是害人害己。如果自己真是那种只问亲疏不问是非的人,以自己如今的能力,把三人送进省府、甚至是中央部委都有的是办法,哪会跟他这样一个官僚叽歪?
月光下的李家明用手指了一圈,将这个庄园全部划入怀中,自豪道:“包税不到1200万,去年股灾,这一片不少人破产,算是捡了个便宜吧。”
交易达不成了,对李家明极了解的柳本球,一看人家这烧包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识破了自己的心机,不禁嘲讽道:“是有点作烧,传民哪会住这样的庄园?”
谈不成又把二伯拉进来?
这人啊,就是不能当官,当了官就恬不知耻,李家明好笑道:“柳老师,这你就不懂了。我二婶她们就是农村妇女,不种菜、养鸡,她们能呆得住?这园子有几百亩,随便她们怎么种养,这才能住得长久。你是不晓得,她去我大姐、二姐那,最多住一星期就嚷着回家,就是因为种不了菜、养不了鸡鸭。”
没用了,传民都起不到作用,无奈的柳本球想起了当初李传林说要迁厂、迁祖坟的气急之语,只好换上一种调侃的语气道:“你倒是挺有孝心的,一亿多rmb够把你们黄泥坪建成世外桃源了。”
这还差不多,交易就是交易,不要把私人感情参杂在内,李家明指了指庄园后面绵延的内华达山脉,得意道:“呵呵,其实这也是一种投资,硅谷的不动产在未来几十年内只会升值。现在这庄园只值1200万,捂在手里不要十年,或许就能涨到几千万。如果对这块地重新规划,改成一两英亩的豪华别墅,很可能卖出几亿。
等我准备回国了,就把这里全部卖掉,全部捐给北大和斯坦福,用于资助老家的孩子去北大读书、或来这留学深造。”
狭隘!
有了如此成就,还只想着老家、母校,已经能心怀全市的柳本球哭笑不得,但也明白对方的意思。
“兼济天下有点酸,但你到了这个层次,就不能太小家子气。”
“柳老师,此话差矣。国家、政权、政党,这是三个不同的概念,但也只是三个概念而已,跟我个人并无多大关系。还记得你以前带我们班,让我们自己选班委吧?只有我们投了票,班级才是我们自己的,如果由你来指定班委,那个班就是你柳老师的,我们只是在班上读书而已。”
这话明面上没有错误,但柳本球一听就明白李家明的话外的意思,不禁暗自苦笑。可李家明话犹未尽,又补了一句:“柳老师,出了这个园子,我就没说过这话。”
戒备,回不去了,连以前那种相互利用的关系都回不去了。暗叹了一声,柳本球端正自己的态度,请教道:“家明,你对经济很有研究,你觉得我们市里的经济该如何发展?”
这还差不多,大家已经是礼节上的师生,何必总想着回到从前呢?人都有桑梓之情,只要不拿那些狗屁的利害关系说事,帮着出出主意又不花钱,自己哪会做得那么绝?
可李家明听完情况介绍,又在脑子里仔细对照了一遍所有的记忆,摇头道:“难,我们市里发展大工业,几乎不可能,只能是竹木加工业和高附加值的现代农业。”
柳本球苦笑起来,这也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办法的难题,gdp要上去只能是靠工业,而一个没有什么矿产资源的内陆城市怎么搞大工业?
发了支‘中华’烟过去,李家明又帮人家点上,感叹道:“上面说要发展中西部地区,给了不少的政策,其实是事倍功半。就比如我们市里,没有完整的产业链、没有矿产资源、离消费市场又远,谁会来投资办厂?
如果我要投资,只要不是资源性企业,也先会首选东南沿海,其次是内地的省会城市,怎么可能跑到穷乡僻壤里建厂?
要我说,不如停止建设那些没用的工业园区,将用地指标给沿海地区、区域性中心城市。这样,我们就可以形成一个个的城市带,吸纳农村的富余人口。大量的人口从农村里迁出来了,留下来的人就能拥有更多的资源,反而更有利于当地经济发展。”
这不是柳本球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他甚至听过更极端的观点,那就是大规模撤并县市,将人口向省城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城市群。只要有了足够的人口,就会形成足够的大市场,带动经济快速发展,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用gdp的死任务压着每个县市都去做工业园。
看着昔日的老师苦笑,李家明不由得又想帮帮人家,好歹是一个乡的人,也是乡里走仕途的人中最有能力的人。
“柳老师,你应该要去党校培训了吧?”
“嗯,下个月。”
那就行了,厅级干部的上岗培训是走过场,但也是个言动九天的机会。李家明又敬了支烟,喷了口烟雾,形容道:“如果将沿海比作弓的话,长江就是弦上的箭,而我们省浔阳市的地理位置极佳,十万吨的货轮都能循江而上。”
“你的意思是?”
“建设昌浔城市带,集全省之力建设浔阳,并放开户籍管理。只要让浔阳的人口急速增长,基础设施又跟得上,企业自然就会去投资。”
旁观者清,柳本球稍一思索,不禁心跳加速。袁州的客观情况摆在那,不可能发展成一个大型工业城市,想做更大的事业只有到更大的舞台上去。建设昌浔城市带的想法,目前还没有人提出来,若是自己能在党校里写出这样的论文,不难得到那些目光长远的领导们垂青。
“家明,你这脑子真好使!”
“没什么,看得多而已,美国就是这样的情况。”
谦虚了一句,李家明索性送佛送到西,送他一个大大的政绩。
“柳老师,有没有兴趣推行政务公开,把各级领导干部的权力关进笼子?如果还和以前样,一个小小的股长都能到企业上卡拿索要,经济很难发展得起来。”
月光如银,年近五旬的柳本球风采依然,沉默片刻突然道:“阳光政策?”
能一眼看到体制上突破的可能,及可能带来的政治声誉,真是人中龙凤啊。如果晚生十年,此人绝对是一代人雄,李家明不禁暗赞了一声。
“韩国人的提法不准确,应该叫阳光政治,阳光可以让政治更透明,政治透明是一个政府、一个国家现代化政治文明的重要标志。其实经济是不需要政府去干预的,只要保持政治清明,市场会自动调配资源,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抓就死、一放就活。”
“可一活就乱!”
“这是你们的看法,在我们这些学经济的人看来,乱比整齐划一好,那代表着活力。我看过你们县的新闻报道,抛开那些官面文章,其实还是人治那一套,你一走就会恢复原样。”
柳本球默然,李家明不禁起了鄙夷之心,这就是个有能力的政客,远没有达到政治家的高度。想要爬得更高,就得敢为天下先,如果这一层都看不破、不敢下注,此人的前途也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