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悠云,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嫂不必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如果你真的想去,就带上这个!”男子的轮廓不甚清晰,可是那外放的得天独厚的王者气息,仿佛天地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比拟超越。
南宫悠云说着,已经伸出手,将一粒药丸递向该是容轻羽前生的容羽嫣。抬手间,动作竟是无比的温柔。
容轻羽怀疑的接过——
而就在她的指尖碰触到那粒黑色的药丸时,突然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昏地暗。心里惊错间,那种没有重心的感觉又瞬间离去。
等意识恢复,惊觉,自己已经四肢僵硬的不能动弹半分。
而容轻羽心里分明知道,刚才那一粒药丸,叫做假死药。犹记得很多年前她拿到那药丸,吞下后,便躲在了房梁上——此时她脉象微弱,却可以不死。为的,就是不让下面的几个高手发现自己的存在。
意识整理清晰,已经忘记是梦还是回忆……
容轻羽一抬眸,对上床上那一抹妖娆的鲜红。
还有床边立着的两道颀长的身影,其中一抹正是她刚刚离府的新婚夫婿,南宫离忧。
“你为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千里迢迢去往北域,就为了盗取这几粒花种?如今害的自己四肢俱废,你认为值得吗?”其中一个中年男子痛心疾首的对着床里的人道。
而自从在梦里回到这间房间,容轻羽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床铺上的人。这样的距离,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可是不用看,他的形貌也早已镌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仿佛开在心血里的曼珠沙华,美丽致命、刻骨夺魂,即使是让她堕落深渊也无法消磨去他的芬芳,反而越滋长越妖娆。
此时他因为疼痛而沁出的汗水,折射出的晶莹光泽狠狠的刺伤了她的眼。
四肢俱废!四肢俱废!虽然已经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可是每每梦里回顾到当时的情形,依旧让她忍不住为他疼的几乎肝肠寸断。
原本顶天立地的他,原本叱咤战场的他,原本惊才艳绝的他,原本翻手云雨的他……转瞬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废人。这样的打击让他怎么承受?
如果她没有向他提及花种,他又怎么会只身一人独闯北域皇宫,怎么会遭来如此祸端?
而即使是这样——
“师傅说,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肯亲手杀了她,便会为你续接筋脉,如若不然……”无情的话,自她那个谪仙般的新婚夫婿嘴里说出。那般的淡然,又那般的冷漠绝情。
说话间,华丽的宝刀被抽出袖子,置于红衣男子的枕边。
可是,她的心已经麻木了,也是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对南宫离忧的喜欢,远不及对北辰崇羽的心痛。原来,她是爱他的……而今迟钝的发现,却已经是……
她想恨却不知该恨谁,恨天,为什么让她第一个遇见的人不是北辰崇羽而是南宫离忧。如果,她的到来,换来的是北辰崇羽的万劫不复,那么她宁愿一开始南宫离忧就没有救过自己。她也不用为了回报还这份恩情,错付一生,还连带着拖累了其他人。
恨自己,为什么当时那么迟钝?
……
而后来,其实红衣的男子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答案她也一样永远记在了心底——
“师傅,你就当从来没有收过我这个徒儿吧!”
“她是悠云派来的奸细……她前后不一的性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曾经的嚣张跋扈才是她的本性,而今她只是伪善的想挑拨咱们师兄弟之间的关系!她想要的,只是你手里的兵权!北辰,你醒醒吧!”南宫离忧有几分焦灼的规劝。
“离忧——你不信她,我信!”曾经的北辰崇羽坚定不移的道。
……
“离忧,你这样对她,但愿你将来不会后悔……”
“羽儿,如今我已经不能再护你,你逃吧……逃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破军会替我保护你!”
“羽儿,在江南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你!一直却只敢在心里说——因为我知道你爱的是别人,我不想让你为难……为你所做的一切也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哪怕,你将来不会记得我北辰崇羽……”
……
“容羽嫣,你逃不掉的——为了天下苍生,我只能牺牲你,所以,对不起。即使……我是爱你的……你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也理解我的吧,我不是特别正对你,而是——哪怕要被牺牲的那个人是我南宫离忧自己,我也甘之如饴!
只是,这次要死的,必须是你!你休想和北辰在一起,生你是我南宫离忧的妻子。死,你也是南宫皇族的皇妃,不会和北辰崇羽有任何的瓜葛……因为,如果我先死了,必先杀了你!”
“为了天下苍生……你必须死,必须死……”
……
许多的声音在耳边交织,如梦如泣歌,一幕幕都仿佛还在昨天。
容轻羽感觉心一阵阵的绞痛着,梦里的视线已经被眼泪模糊,她却不想离开这梦境。只因为,梦里那个她倾心相对的男子,亦是无怨无悔的爱着她的。就怕一旦离了梦境,面对的是一个已经陌生了的他……
“北辰你放心好了,那老妖怪不帮你医,我帮你医!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想你活着,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他都愿意为她下地狱,她又怎么舍得不生死相随?
所以,她不惜暴露自己隐藏的异世医术,为他续接筋脉。
然后,梦里交织的每一个片段都只剩下那一抹妖娆的红影,还有他万般美好的笑颜……轮回难忘。
“容小姐?容小姐?你怎么样?”谁的声音在耳边焦急的呼唤,容轻羽却听不见,方转出梦境,她便再次挣扎着坠入无边的梦里。
“你只要吃了这药,我便解去北辰身上的毒!而且,你必须想办法让他出征!”俊美出尘的容颜就那么冷漠的对着她,说出的话哪里还有半分人情味。哪里是那个她初时认识的,救死扶伤的温润大夫?
即使是在梦里,她都能够感觉得到,南宫离忧身上的寒意。
然后,容轻羽毫不犹豫的接过南宫离忧手里的药丸,咽下喉咙:“如果我死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要告诉北辰,我是怎么死的!”
说完,容轻羽亦是决然的转身离去,飘起的白色衣袂落成谁眼里最后一抹颜色,无限苍白下去,寂冷如雪,白,铺天盖地……
然后镜像转换,烛火摇曳之下,她含羞带怯的望着眼前面容半毁的男子:“北辰……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如果……那时你不嫌弃我——咱们,便给彼此一个机会可好?我保证,那时,我已经不再是南宫离忧的妻子!”保证不再是南宫离忧的妻子,她只能保证这一点……对不起,对不起,她没有把话说完。
然后,那个傻傻爱着她的美好男子,便真信了她的话。带着满腔期待,在她鼓励的笑颜下,与他依依话别,为了天下苍生出征西去。
送行当日,城墙之上,众目睽睽,她却不能名正言顺的抱他一次。第一次重生的命运,便如此短暂的结束在了他看不见的身后……
后来,她以为老天眷恋。给了她二次重生的机会,与他在征途相遇……可是好景不长。人生百年,是不是老天嫉妒他们后来的生活太美好,所以缩水成了十几年。
那么如今的第三次呢?
“容轻羽?羽儿,你醒醒!羽儿?”南宫袭襄眼见容轻羽半晌不醒,而且不断的呓语一些他听不清的话,心中百感交集。
分明,她在伤心抽泣着,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来?
这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难道她的眼睛,恶疾很重吗?
南宫袭襄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揪疼。此时因为为她灌输真气,而有些亏损的身体已经渐显无力。却还不停的拿帕子帮她擦拭去额头沁出的汗水,轻唤着她。试图将她带离那应该不算美好的梦境,可是又怕太大声惊吓到原本有伤的她,于是只得耐心又温柔的在她耳边呢喃着。
可他平时都用六成的功力压制相思引,如今一口气给容轻羽灌输了两成,只剩下两成。而相思引一旦发作,他就必须得用全部的功力去抵御。如今渐趋不适的身体提醒着他,这次的相思引似乎要提前发作了。于是,便渐渐觉得有心无力起来。
望了眼床上的容轻羽,南宫袭襄摇了摇头,想摇去相思引将要发作带来的晕眩感。可是,却是有心无力。
就在他的身体将要倒下床沿时,一支手及时的扶住了他。
“王爷!”
南宫袭襄借突然出现的常宵的手稳住了身形,伸手探向容轻羽的脉搏,确定她内息稳定了,这才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噩梦了。
“常宵,快带我离开这里!”南宫袭襄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便身子一软,跌在了容轻羽的身边。最后的手,停留在她的手边,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却在常宵扶起他后,越离越远。
……
羽儿?羽儿?是谁在唤她?陌生的声音,为何有如此熟悉的温柔?
容轻羽猛然惊醒,然后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而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缕特殊的药草清香。
微微凝神,发现房间里除了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人。
容轻羽不禁诧异,接着感觉到胸臆间充斥着一股暖暖的热流,那股热流正逐渐侵蚀着她之前堵塞在胸腹之间的浊气。
这个发现让容轻羽一阵疑惑,然后赶忙盘膝坐起调息。待真气在经脉内运行一周天后,方垂下手臂。
这时想起那阵药草的清香,不用说,她也知道这气息该是属于谁的。
看样子,南宫袭襄已经离去,而且,似乎离开不久的样子。
那么,刚刚究竟是谁灌输的真气给她?
这么自问的时候,脑海里首先闪过的就是南宫袭襄四个字。
然后便被自己这个认知惊到,他灌输真气给她,他不要命了?
一想到这里,容轻羽赶忙从床上坐起,精准的快步走向门边。
猛然推开房门,这时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沁凉的花瓣被风拂了自己一脸,带走了空气里残余的那一抹药香。
刹那,仿佛有什么异样的东西随之划过心头,让容轻羽不禁一怔。想要抓住那感觉,可是它却仿佛那种药香般消失无迹。
“小姐!”
“轻羽!”
怔愣的片刻,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人未至,声已入耳。
“轻羽你怎么了?没有穿鞋子就站在这里!”司马舞萦第一个蹦到容轻羽面前,担忧的望着她。但见她气色如常,便松了口气。
“小姐,刚才贤王爷的侍卫急匆匆的就离开了,说贤王身体不舒服,还说你晕倒了,你没事吧?”容欢随后也眼泪汪汪的赶到,但看容轻羽比之早晨好看了很多的脸色,不由得一诧。
“我没事,刚才听见外面有动静,所以就出来看看,忘记穿鞋子了!”容轻羽解释道,而她说话间,容欢已经小跑步的奔进房内帮容轻羽拿出了鞋子。
“你们几个也不知道避嫌,还不转过去!”司马舞萦当即挡在容轻羽面前,凶巴巴的瞪着尾随而来的魏岚霖与凤凝修。
魏岚霖无辜的眨巴了下潋滟的眸子,转过身去。继而似乎很随遇而安的望向枝头被风拂的轻轻摆荡的梨花枝,很用心的欣赏起来。
等容欢帮容轻羽穿上鞋子,司马舞萦才让开一些距离,期间却没有再看魏岚霖一眼。所以没有注意,魏岚霖在转过身来时,眸光若有似无的在她的脸上耽过。
“容太傅,贵体安好?”凤凝修这时问道,声音里透着几分关切。
“不知凤总管与魏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只是偶感风寒,方才有些不适,不过如今已无大碍,有劳凤总管挂心了!”容轻羽微转了身子对着凤凝修的方向道,一言一行间,感觉自己身体确实比之前轻松了不少。
这样,对于南宫袭襄此时的担忧便愈甚。究竟他输给了她多少真气?如果他有个万一……北辰会不会从此怪上她?
而对于南宫袭襄这样的明显的示好,她还能否定他的感情吗?可是,对于这样一个其实也不差的男子,她真的没有多余的感情去回应。她的身心,早就永远的属于了另一个人,而且此挚难渝!
“皇上听说了昨日北湘湖的事情,所以让杂家送些滋补品过来,顺便让杂家传个口谕——容太傅可以继续在府上修养,早朝能免则免,还是身体要紧!还有钦天监那边也快出结果了,容太傅有些东西也该准备了!”
凤凝修道,继而让出身边的魏岚霖道:“皇上怕容太傅不太懂这方面的繁琐礼节,家中又无长辈,所以特命魏大人过来,代礼部负责将来需要的礼聘之事!”
容轻羽闻言心房猛颤,老皇帝让凤凝修过来,恐怕探病是假,让她预备婚事待嫁才是根本目的。
她就要嫁给南宫袭襄了,就要嫁给“他”以外的别人了!
一想到这里,心底怎么也不能平静,面上却还要力持镇定。听完凤凝修的话,便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那就有劳魏大人了!”容轻羽最终道,其实心底已经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容太傅不必太客气。”魏岚霖应道,继而转向一旁的司马舞萦道:“还请神巫早日核算出良辰吉日,下官也才好进入日程安排,然后早日促成这桩天赐良缘!”
被点到名的司马舞萦一愣,继而望向魏岚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说了什么。却难得的没有立即与他抬杠,而是微皱了秀眉,望了眼容轻羽道:
“八字都还没有核对出来,魏大人急什么?而且,终身大事岂能草率?尤其还是容太傅与贤王爷的,一个不小心出了差错,魏大人与本巫谁也担待不起!”
然后不理魏岚霖突然幽深了几分的眸光转向容轻羽道:“轻羽,我今天来是要告诉你一声,你给我的银票,我已经都转交到我大姐手上了,你可以放心灾区的事情了!然后,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有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拍了拍洒落在衣摆上的梨花瓣,就施施然的转身经过魏岚霖身边往梨落苑外走去。
独留一众人在原地,诧异的望望走掉的司马舞萦,又望望脸色平静的容轻羽。
容轻羽是不知道此时听见司马舞萦这话的凤凝修与魏岚霖怎么想,不过她却明白司马舞萦突然来这么一句的用意。
“没道理,都吃着人家的血汗银子,却厚脸皮的假装不知道的!”远远的传来司马舞萦大声咕哝的声音。其实说是咕哝,还不如说是喧哗了。
在司马舞萦看来,不管容轻羽是为了谁护卫东楚,她只看见她做的事实,她知道,容轻羽从来就是现世的活雷锋,做的事情,没有几件是为自己考虑的,结果却还被很多人排挤。身为穿越同人,她真的为她觉得不值。
既然她自己不说,就由她来为她昭告所有人好了!
她不仅要让老百姓看见容轻羽的好,也让这群位高权重的上位者看见。
没的什么都来算计她,还不知感恩。就是婚姻之事,也不能让她自主。
这也是她们老乡加好姐妹一场,她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她照顾了她这些年,她也不能老吊儿郎当的了。
而她之所以与魏岚霖杠上,便是为了容轻羽的婚事已经私下与他起过冲突。此时心里不禁暗暗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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