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心理有些不忍,就提出要在单位住几天,然而这个想法遭到廖亚凡强烈反对,还以出走相威胁,一定要方木回家过夜。方木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就这样披星戴月地过了几天,第四天下午,方木忽然接到廖亚凡的电话,说是要请他和杨敏吃饭。
尽管廖亚凡只上了不到两个星期的班,在发工资的日子里,她还是拿到了半个月的薪水。虽说只有区区800元,但毕竟是第一次通过来动拿到的报酬,听得出廖亚凡还是挺兴奋的。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方木就觉得有必要鼓励一下廖亚凡,所以,尽管手头的工作让他忙的焦头烂额,方木还是答应了廖亚凡的邀请。
晚餐订在一家中档餐厅。方木必预定的时间稍晚些赶到。廖亚凡和杨敏已经在等候他了。不过,让方木大感意外的是,邢璐也来了。
他刚进门,邢璐就连蹦带跳地跑过来,牵着方木的手又摇又晃。她长高了许多,双眼清澈明亮,曾经病态的警惕神色早已消息不见。看上去,和那些健康、活泼的女高中生并无二致。
落座后,邢璐和杨敏坐在一侧,方木和廖亚凡自然就坐在另一侧。点菜的时候,杨敏显然考虑到廖亚凡的收入情况,只点了几个中档菜。后来在廖亚凡的坚持下,又加了油爆大虾和海参捞拌。
等菜的工夫,方木笑着问邢璐:“你怎么也来了,今天不用上晚自习么?”
“要啊。”邢璐一脸得意,“不过我妈说,亚凡姐要请我吃饭,我当然要来了。”
“是啊。”杨敏笑着指指廖亚凡,“亚凡非要见见邢璐,让我一定要带着她。”
方木有些小小的疑惑,扭头看了看廖亚凡。她只是抿着嘴笑,瞥了方木一眼之后,就把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邢璐身上。
菜很快上齐,廖亚凡还要了两瓶啤酒。方木还得开车,所以只肯喝水。啤酒分别由杨敏和廖亚凡负责消灭。几杯啤酒下肚,餐桌上的气氛热烈起来。杨敏和廖亚凡聊着医院的事。邢璐则依着在跟方木说自己的情况,大道将来考警校的事,小到同桌如何抠门,事无巨细,絮絮叨叨的。方木一律笑呵呵地听着,但仍能感到廖亚凡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和邢璐的脸上游移。
聊到最后,话题又转移到方木的身上。毕竟,这三个女人都曾和方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赞赏之词是不可或缺的,邢璐这个小丫头更是直言将来“要和方叔叔一起当警察”。
杨敏也很喜欢方木。她过去从邢至森嘴里,就知道方木是个业务能力很强的小伙子。暗河一案之后,方木位了帮老邢翻案,不惜多方奔走,甚至甘冒生命危险。老邢最终得以恢复名誉,女儿邢娜大仇得报,主要依赖方木的仗义之举。这更让杨敏将方木视作亲弟弟一般。
“说实话,你也老大不小了。”杨敏细细端详着方木,“上次赵大姐还跟我说起过,该帮你物色个对象了。”
方木离开想到身边的廖亚凡,心一惊,把一口茶水呛到喉咙里。正在咳嗽的时候,就感到胳膊被廖亚凡的手臂死死挽住。
“方木还没跟您说吧?”廖亚凡的声音甜得有些做作,“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很快就会去登记。”
杨敏吃惊地几乎把下巴掉到桌子上,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
方木尴尬得无以复加,本能地想把胳膊拽出来,立刻感到廖亚凡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是啊。他几个月前就向我求婚了。”廖亚凡转过头盯着方木,眼中充满笑意,却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顽固,“是吧方木?”
方木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倒是邢璐拍起巴掌来。
“好啊,好啊。”她看上去必廖亚凡还要兴奋“以后我就不能叫你亚凡姐了,叫你嫂子了……不对不对,我叫他方叔叔的……方婶?”
廖亚凡似乎对这两个称唿都挺受用,挥手叫服务员给邢璐加一瓶汽水。
杨敏却不说话了,表情复杂地看看方木,又看看廖亚凡。
回家的路上,方木一直沉着脸,只是把车开得飞快。廖亚凡也一反刚才的张狂劲儿,始终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
回到家,方木的心情依旧很差。他把钥匙和背包扔在餐桌上,自顾自地脱衣躺好,闭眼准备睡觉。廖亚凡却始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木的动作。良久,她开口问道:“怎么,惹你生气了?”
方木不想理会她,翻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
廖亚凡“嗤”了一声,慢慢喥倒桌前,伸手向方木包里翻出香烟,点燃一根抽了起来。尽管方木蒙着头,仍能感到廖亚凡在看着自己。
“你根本就不想和结婚,是吧?”
方木在被子里紧紧地闭上眼睛。他不想和廖亚凡讨论这个问题,至少是现在。
很快,按动打火机的声音再次响起——廖亚凡又点了一根烟。
“以前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是吧?”
方木窝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竭力想排除杂念,也指望廖亚凡能知趣的离开。不料只过几秒钟,眼前突然有了光感,身上也有一阵凉气袭来。〖墨斋小说:。。〗
廖亚凡掀开掉了他身上的被子,夹着香烟的手倔强地指着他:“回答我!”
方木手忙脚乱地拉起被子遮住身体,抬头看着廖亚凡,后者满脸通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神色间又是那个粗野、蛮横的样子。
方木忽然心念一动,一股火气涌上来,冷冷地说道:“你今天是故意把邢璐叫过来的吧?”
廖亚凡毫不掩饰地承认:“对!”
“结婚的事——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对!”廖亚凡突然暧昧地笑笑,“你不就喜欢年轻的么?”
简直不可理喻!方木咬咬牙,耐着性子解释道:“她才高二,你吃她的醋——未免也太没有道理了吧?”
“你少装好人了。”廖亚凡对方木的话嗤之以鼻,“我当年不就是这么大么?你干吗对我那么好?要不是赵阿姨盯着,你早就想把我办了吧?”
“你少他妈胡说”方木忍无可忍爆了粗口,“我是……”
“我胡说?”廖亚凡打断了方木的话,“又是邢璐,又是陆海燕,哪个不是年轻漂亮的小丫头?你表面上挺老实的,背地里培养了这么多小情人啊——现在我变成这样子,你就看不上我了,是不是?”
泪水突然盈满廖亚凡的眼眶,她的语气哽咽起来。
“你有那么多女人,我呢?”她一把拽住方木的胳膊,“我只有你!”
这句话触到了方木心底最柔软的部分,也让他的怒火一泻而空。他物理地随着廖亚凡的动作摇晃着,知道后者忽然放开他,跌坐在椅子上大哭起来。
方木又坐了一会儿,等到廖亚凡哭声渐轻,才艰难地起身拿了盒纸巾,塞进她的手里。
廖亚凡不客气地姐过来,擦眼泪,擤鼻子,随后又把纸团扔在地上。
“我告诉你方木”廖亚凡的声音还囔囔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不想结婚趁早说——我不用你可怜,今后你该干吗干吗去,少管我,没有你我照样活!”
方木想了想,觉得还是息事宁人为好。
“亚凡,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兑现。”他的声音嘶哑,“只不过,我现在的工作太忙了。等我做完手头的事,一定认真考虑结婚的事,行么?”
廖亚凡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抽泣。也许方木的话让他感到些许安慰,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我问你一句话。”她站起来,不停地用手背擦着眼睛,“你喜欢我么?”
方木怔怔地看了她几秒钟,最后一开目光。
“太晚了,睡吧。”
这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重归平静。黑暗中,方木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久久难以入睡。隔壁的卧室里,廖亚凡翻身的声音清晰可辨。也许,对他们来讲,今夜注定无眠。
方木的心情差到了极点。长久以来一直回避的事情,突如其来地摆在眼前,热情是以令人如此尴尬的方式。他无意去责怪廖亚凡,诚如她所说的那样,方木有工作、朋友、同事,有充满刺激与挑战的疑案。廖亚凡除了他,睡眠都没有。在她心目中,唯一能依靠和把握的,只有方木而已。
然而,他不能不对她心生怨气。看来廖亚凡当初提出想去公安厅工作,最直接的目的就是“监控”自己,顺便监视米楠,当然,他不知道米楠并不是方木的同事,而是在分局工作。在得知不可能去公安厅的时候,廖亚凡退而求其次去市人民医院,多半也是出于对邢璐的兴趣。
方木终于知道在得知陆海燕皈依佛门的时候,廖亚凡为什么忽然对她表达出善意。
在她的心目中米楠、陆海燕和邢璐都是她的竞争对手。如今陆海燕已经不存在威胁。米楠的生活圈子和她毫无交集。唯一可以接近并“打败”的对手,就是同样年轻的邢璐。
对廖亚凡幼稚到近乎愚蠢的想法,方木却不觉得可笑。在她出走的那几年之中,险恶的环境和生存条件让她的本性中仅留下动物般的掠夺和占有欲。把握住方木这样一个男人,无疑是廖亚凡唯一的生活目标,其他的异性对她而言,统统可以当做敌人。
好在她没把年近五十的杨敏也当作情敌——方木悻悻地想到,否则指不定在医院里闹出多大的乱子。
想到杨敏,方木的心情更加低落。如果她把廖亚凡的话转述给赵大姐,赵大姐又会作何反应?
刚刚理顺的生活轨迹,又被搅得一团乱麻。
凌晨3点左右,方木才迷迷煳煳地睡着。再睁开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粥和煎鸡蛋。方木想了想,推开卧室的门看看,廖亚凡已经不见踪影。方木又些发慌,以为廖亚凡又出走了,可是看大衣服和鞋子什么的还在,稍稍放下心来。
他给廖亚凡发了一个短信,只有三个字:在哪儿?
廖亚凡很快回复,也只有两个字:上班。
方木彻底安心,呆坐了一会儿就匆匆洗漱。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煎鸡蛋之后,他出门上班。
今天的目的地不是公安厅,而是宽城分局。虽然市局已经认可对系列杀人案进行串并案侦查,但是方木在陈述理由时仍然有所保留。
因为他不能确定,那个神秘的胶底再次出现在火灾现场。
米楠看到方木的时候神色明显一怔。
“你怎么了?”她看方木脸上大大的黑眼圈,“脸色这么差?”
方木无心跟她解释,直截了当地问道:“有发现么?”
米楠摇摇头。
“室内现场经过焚烧和水龙扑救,已经彻底破坏了。”米楠的语气也显得很无奈,“走廊里和楼下也被多人踩踏过,一点勘验价值都没有。”
“那车辆附近呢?”方木不甘心,又追问道。按照警方的推测,凶手本人将车开到消防道上,那么,在车辆附近也许会留下足迹。
“我考虑过这种可能。不过,凶手在作案时肯定戴了脚套,因为在驾驶座下方只提取到死者吴兆光的足迹。另外,火灾发生后,多人到车辆附近查看,最后还把车辆生生撞开,地面痕迹肯定被破坏了。”
方木大失所望。米楠察觉到表情变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没发现那个足迹,并不意味着他没到现场,不是么?”
这只是安慰。从证据的角度来看,只有发现并提取到那个足迹,才能证明系列案件为同一人所为,而不是想反。
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方木起身告辞,米楠送他到门口,问道:“心理画像做的怎么样了?”
“分析得差不多了。”方木随口说道:“明天开案情讨论会,你去么?”
“去”米楠的神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方木心里一动,停下脚步,用眼神询问她、“你有没有想法,”米楠堪酌着词句,“像凶手那么谨慎的人——甚至在有些现场还用了脚套——怎么会留下足迹呢?”
自本年度9月份起,本市接连发生三起手法诡异的杀人案,经警方分析认定,可初步判断三起案件系同一人所为。
从生理属性来看,凶手为男性,年龄在25岁…35岁之间。身高在170…175cm之间,体重在75…80公斤左右。体格健壮,体表特征及步幅特征不详。惯用手为右手,肢体无残疾。
对凶手的生理属性分析结论为较模煳。原因在于凶手除了半枚残缺足迹外(在第47中学杀人案现场提取),并没有在现场留下可供鉴证的痕迹。因此,只能大致描绘出凶手的身高及体重。不过,这三起凶杀案件的现场来看,凶手曾有徒手制服死者及负重等情节方木据此推断凶手位体力较好的青壮年。从其中两起案件中,束缚死者手脚的胶带缠绕方向,可推断出凶手的惯用手位右手。
从社会属性来看,凶手未婚或已离异,没有子女,独自居住,或另有住处。居住地物品摆放有序,环境整洁。经济状况尚可。主要依据是凶手往往要为犯罪做大量准备活动,如果与他人同居会有诸多不便。另外,现场的种种痕迹表明凶手拥有可自行支配的机动车辆,据此可推断凶手的经济状况。
凶手有较高学历或通过自学具有相当文化程度。关注社会动态。有阅读报纸及新闻的习惯。可能从事技能型工作或自营职业,有一定可供自由支配的时间。其中凶手所处的黄金可能接触到非常用类药品,例如乙醚等强效麻醉剂。凶手有相当程度的反侦查能力,可能专门学习过刑事侦查策略或曾受过打击处理,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比较偏爱刑侦涉案类题材的文艺作品。
从地域属性来看,三起杀人案件均无现场感知人,因此,武昌得知凶手的口语、衣着打扮等信息。登时,三起杀人案件均发生在本市,切分散于不同地区。据此,可以推断凶手位本市居民。凶手非常熟悉作案现场的周边环境,现场出入口都经过精心安排。因此,凶手可能已在本市居住十年以上。
对凶手的心理熟悉分析是方木的犯罪心理罪画像的重点。在方木看来,凶手具有异于常人,切相对稳定的心理素质。有独特的报应现念,相信恶行与恶果之间的必然联系。从认知风格来看,偏爱独立切细致入微的思考方式,很少征求他人意见。敏感,多疑,自我控制能力强。对作案现场条件有较高的观察力,应变能力及行动能力较强。情感丰富,有独特且强烈的善恶观。肯呢过有宗教信仰。行事风格谨慎、周详,执行果断。
尽管上述分析表明凶手是一个内心强大的敌人,然而方木仍燃认为他存在某种程度的心理异常。鉴于三起杀人案中均无女性被害人,切现场信息中并没有性行为反常的因素,因此方木认为凶手的心理异常主要反映在人格障碍上。
首先,凶手的作案手法具有高度破坏性和攻击性,行为受较原始的报应观念(以牙还牙,以血洗血)驱使。以凶手自身的素养而言,不可能不知道魏明军、姜维利及吴兆的所谓“恶行”仅仅是一般违法行为、轻微刑事犯罪,甚至只是违反道德。然而,他仍然固执地认为他们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方可消弭其罪过。在这个过程中,刑事可能在内心完成自我道德辩护,消除自我约束的屏障。同时,也可能对死者进行丑化,甚至将其视为实现其价值观的工具,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而一再强化杀死对方的动机。这的注意的是,富都华城纵火杀人案反映出凶手开始有意将犯罪手段升级,从危及单个人生命安全至公共安全。换句话来说,为了实现其内心的所谓“公平”与“正义”,不惜威胁到吴兆意外的其他住户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只是一种比较典型的反社会型及偏执型人格障碍。其次,凶手有意选择一些引起较大社会反响的新闻事件的当事人作为加害目标。然而,从案发期间